没有任何阻隔,容沐顺利抵达了走廊出口。
待到陆淮走到手术室前时,容沐已经不见了。
陆淮刚走进这里,便起了疑心,已将他的身形全然记了下来。
陆淮冷笑了一声,那个医生也太过镇定了。
他清逸温煦,仿佛周遭之事同他毫无干系。
这倒是让陆淮想到了一个人,德仁堂的大夫容沐。
尽管方才并未看见真容,陆淮不会让人去跟踪他,确认他是不是容沐。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莫清寒定会发现陆淮的跟踪,他说不定会换一副新的伪装,或者选择藏在暗处。
陆淮要做的,是让莫清寒认为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样才能降低莫清寒的警惕心。
翌日,申报上刊登了一则新闻。
自华商会前主席身亡后,华商会内部斗争惨烈,成员屡次受到不同程度的暗杀。
在少帅陆淮的帮助下,恒通纱场的老板被救……
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上海滩,人人都知道,陆三少不会让人动华商会。
上海滩恢复和平的表象。那些不安分的人也歇了好一阵子。
一时之间,再也无人敢起念头。华商会新主席上任后,处理了先前的烂摊子,一切重新回到了正轨。
……
这天,叶楚在看申报,正巧看到关于华商会的那篇报道。
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白瑛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笑容。
见到白瑛过来,叶楚立即搁下了手中的报纸,抬眼看去。
前几日,陆淮分明问过叶楚,是否要见面。两人讲好会见面,但她却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叶楚今日才等到白瑛过来,想必她是来通知自己的。
白瑛把汤放在了桌上,恭敬地唤了一声:“二小姐。”
叶楚嗯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三少让你过来的?”
白瑛点头:“是。”
叶楚漫不经心地问:“他怎么说?”
白瑛:“三少让我同你讲一声,他这几天在南京有事,不能来见你了。”
叶楚怔了一怔,眼神暗了下来,似乎有些失落。
白瑛笑了笑:“若是二小姐想要见三少,他会尽快赶回来。”
叶楚被说中了心思,她耳根一热。
她并不想看白瑛看出什么,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努力镇定心神。
叶楚嘴硬得很:“若是三少忙,就让他去忙罢。”
“不必管我,我不着急见他。”
她的声线平静,听上去仿佛并不在意。
叶楚不晓得,她的耳廓还泛着红,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尤为明显。
白瑛没有拆穿她:“好,二小姐。”
避免被旁人发现,白瑛离开了叶楚的房间。
桌上放着一个瓷白色的碗,窗外阳光正好,落进来,碗壁上有着细小的光。
叶楚望着那碗汤,却没有半点喝的念头。
今日又没有等到。
她皱了皱眉。
怎么觉得有些烦躁了呢。
白瑛借着采买的念头,离开了叶公馆。
她行事警惕,一直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坐着黄包车到了布朗路。
确认四处无人盯梢后,白瑛进了一家小酒馆。
这个酒馆是陆淮的情报据点之一。
白瑛走到一个隐蔽的房间,里面放着黑色电话,她拨通了南京督军府的号码。
那边的人接了,听到白瑛的交待,去叫陆淮过来。
不一会儿,陆淮来了。
陆淮:“何事?”
白瑛认真禀告:“我已经同二小姐讲过了。”
白瑛现在是叶楚的人,所以她在陆淮面前也称呼叶楚为二小姐。白瑛只会向陆淮汇报一些关于叶楚的事情。
陆淮问:“她怎么样?”
白瑛又道:“二小姐知道您不能来,她很失望。”
“她让您好好忙,不必管她。”
陆淮忽的笑了。
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
房里极为安静,黑色的电话倏地响起,划破了这片寂静。
江先生缓步走过去,拿起了话筒,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江,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落入江先生的耳内,江先生知道这人是谁。
这人是江先生多年的好友,江先生也正是受到了这人的委托,才来到了上海,照看叶家。
江先生:“你现在怎样?”
江先生知道这人不会主动来找他,这次打电话过来,必定是要问叶家的事情。
那人:“我在南昌,叶家人呢?”
江先生:“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那人沉默几秒,并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一片寂静,仿佛能听见那人轻缓的呼吸声。
江先生晓得那人对叶家的心思,听见自己的话,那人想必放下了心。
江先生:“叶楚她已经长大了,很聪明,还会用枪。”
前几日,江先生也在金门大酒店,那时候,他的身份是贺洵。
江先生亲眼看见叶楚拿着枪,眼神冰冷,在那样紧急的时刻,她也没有慌乱。
这样的叶楚,江先生也是头一回看见。
电话那头,那人忽的笑了一声。
似乎那人也没料到叶楚会用枪。
“叶楚能保护自己,我会一直看着她。”江先生说,“对了,三少也会护着她。”
先前,陆淮怀疑自己靠近叶楚别有居心,便警告了自己一番。
后来江先生与陆淮多次交手,他能看得出,陆淮对叶楚极为关心。
那人声音一凝:“陆家三少?陆宗霆的儿子?”
江先生:“是。”
那人有些不放心:“你多加注意,看看他存了什么心思。”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担忧。
江先生晓得叶家对这人的重要性,他开口:“我明白了。”
搁了电话,江先生不由得沉思起来。
最近他发现叶楚去过好几回寒塔寺。
虽说寒塔寺是上海有名的寺庙,那里香火旺盛,很多名媛千金都会去那里上香祈福。
但这件事若是搁在了叶楚身上,江先生就要多思量一些。
他总觉得叶楚并不会无缘无故去那里。
于是,江先生便找人去调查了一番。
暗阁的人告诉江先生,寒塔寺的方丈有几分古怪。
但是,他们查不到方丈的背景,只知道他几年前来到了寒塔寺。一开始从小沙弥做起,慢慢地到了今天的位置。
其他的一无所知。
从表面上看去,方丈的背景极为干净,好像一张白纸一样。
但是细细想来,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了方丈的背景。
方丈的背景越是简单,就越让人生疑。
江先生不由得怀疑,那隐藏方丈身份的人到底是谁?那人又为何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