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人在身边照料,她更要小心为是。
女人又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万仪慧随口提到了自己丈夫姓叶,在上海政府工作。
女人则说了一句:“你叫我莫太太即可。”
其他事情她并没有多说。
说完后,莫苓闭上了眼,似是有些疲倦。
万仪慧也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流逝,南京到了。
两人提着行李箱,一齐下了车。
万仪慧有事去了其他地方,丫鬟提着万仪慧的行李箱,往前走去。
莫苓恰好在丫鬟不远处,缓步走着。
这时,前面走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带着黑色的宽边沿帽,帽檐压得极低,面容被掩下。
他快步走着,状似不经意地撞了上来。
丫鬟的肩被撞到,她的手蓦地一松,行李箱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莫苓也被撞到了,不过她肚子无事,只不过手有些疼。
她不由得松了手,手里的行李箱落地。
两个行李箱都倒在了地上,一左一右,颜色相近,样式相仿。
丫鬟知道这位莫太太怀了身孕,她连忙过去,扶住了莫苓。
丫鬟开口:“莫太太,你没事罢?”
方才那人太不小心了,不晓得莫太太有没有出事。
莫苓扶着腰,抬头瞥了一眼,认出这人是方才那位叶太太身边的丫鬟。
她摇头:“无事。”
她只是受到了些许惊吓罢了。
这时,撞到她们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微垂着头,嘴里说着抱歉,他抬起手,把一个行李箱放到莫苓手上。
“对不起,我不小心撞到了你们,这是你的行李箱。”
莫苓接过箱子,沉重之感坠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她的箱子。
那人又把一个行李箱递给丫鬟,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两人拿着箱子,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两人都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她们拿着箱子,往不同的方向走去,身形渐远。
万仪慧先到了南京的宅子,过了一会儿,丫鬟拿着行李箱到了。
她把箱子交给万仪慧,思忖了一会,开了口。
丫鬟:“方才有一个人撞到了莫太太……”
她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万仪慧晓得莫苓没有出事,便放了心。
丫鬟离去,房内恢复了寂静。
万仪慧把箱子放到桌上,然后,她打开了箱子。
光线透窗而入,屋内明晃晃地亮。
箱内的情形清楚明了。
万仪慧低头看去,待她看清了箱内的情形,她的心倏地一惊。
里面放着的并不是她的东西。
箱子竟是拿错了!
万仪慧按捺住不安,视线继续扫过箱内,然后,目光定在了某处。
不知怎的,她心底的慌乱愈加浓了。
万仪慧伸出手,她的手微微颤抖,拿起了那份东西。
待她看清里面的内容,大惊失色。
这份东西牵扯到了旁人的秘密。
万仪慧不知该如何是好。
……
宅子里。
万仪慧紧皱着眉,她仍旧没有从梦里醒来。
仍是那列开往南京的火车。
万仪慧坐在餐车上,正在低头用餐。
餐车内还有一些人,他们不时交谈,餐车上气氛极好。
车窗外是温煦的春日,明亮的光线落下,空气中透着暖意。
这时,一个人坐到了万仪慧的对面。
万仪慧望了过去。
是莫苓。
莫苓的神色不再平静,她的声音高了几分:“叶太太,我的箱子呢?你为什么不还给我?”
万仪慧想开口解释,她张了张嘴,但却发不出声音。
莫苓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不知何时,餐车上只剩下她们两人。
周围空荡荡的,只剩下清冷的空气。
空气极为沉闷,透着压抑。
万仪慧想解释,但仍无济于事,她无法开口。
莫苓越讲,她眼底的恨意越浓:“叶太太,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藏着箱子,到底有何居心?”
莫苓一步步逼问,似要看透万仪慧的心底。
严寒沉沉覆下,掩盖了春日的暖意。
万仪慧倏地惊醒,梦境消散。她直起身子,木然坐在床上。
万仪慧的胸口剧烈起伏,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汗水沁湿了衣衫,万仪慧怔怔地坐着,恍若未觉。
梦里的声声质问,仿佛还近在耳畔。
隔着遥远的时光,莫苓的恨意,仍是重重压了过来。
那些远去的记忆,深藏在岁月里的秘密,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知何时,夜空中漫起了乌云,深黑的云层笼罩了整个夜空。
四下的光线愈加黯沉,深冷夜色缓缓蔓延。
万仪慧思绪沉沉,陷入了回忆。
当年,她和莫太太拿错了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有一份作妾文书。
那份文书上,写着莫苓与陆宗霆的名字。
当年的慌乱,万仪慧还犹记心底。她定了定神,继续回忆。
外界皆传,陆宗霆对他妻子极好,而且督军夫人的地位很高。
若她直接拿出这份文书,定会惹怒督军夫人。
况且,当时陆督军刚上任,若是这份文书被揭露人前,也不晓得会不会对陆家有什么影响。
万仪慧攥紧了手,思绪飘远。
先前,叶家从商,并无官家背景。彼时叶奕修还小,她的丈夫也刚进上海政府工作,地位还不稳。
叶家在政府没有庇护,万事必须谨慎。
万仪慧闭了闭眼,黑暗覆下。
再三思量下,当时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瞒下了这件事,收起了这份文书。
万仪慧目光沉沉。
因为她不能冒险。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小小的纰漏,都会给叶苏两家招致灭顶之灾。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贸贸然拿出这份文书。
她打算找到莫苓,问清楚真实情况后,再做决定。
万仪慧的目光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