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见他坐在那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呢?床板上有钉子还是怎地?”她顿了下又问道:“你不会是...”
燕绥眼带希冀地看着她:“我怎么了?”他们家小甜枣开窍了?
沈蓉迟疑道:“你...长痔疮了?”
燕绥:“...”
她忙宽慰他道:“长了也没事,十人九痔吗,我哥原来看书一坐就是一天,后来也长了痔疮,抹点膏药就好了,我回头问问我爹,让他把那个偏方也给你。”
燕绥深吸了口气:“我没有!”
沈蓉很不赞同,掀开被子起身劝道:“你别这样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怎么还讳疾忌医呢。”
她现在全身上下窈窕起伏的曲线倒是能瞧个清楚,只不过燕绥原本那三四分旖旎的念头都被驱逐的干干净净,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直接走了,果然一晚上都没来骚扰她。
阳州不是黔地腹地,两人在阳州不过是暂歇,修整了一晚继续要往腹地出发,去见其他的土司。
沈蓉早上换好男装走出来,她还特地把胸口绑住了,燕绥的调整情绪能力也与日俱长,已经把方才的痔疮事件暂时驱逐出脑海,不过等见到早膳桌上摆了两盘酱菜,她还是难免多说了一句:“让人把这菜撤了吧,你不是...那什么吗,最好吃清淡点的。”
燕绥:“...”
自作孽不可活啊!
沈蓉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呵呵笑了两声讨好地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两人吃完早膳才启程继续赶路,拓跋清一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到燕绥和沈蓉便笑道:“王爷早,李大人早。”
沈蓉笑了笑不说话,拓跋清虽然说婚事上奇葩了点,但其他的事儿还是很有部族首领的做派的,同燕绥道:“我知王爷志向高远,这次金筑会盟所有土司和要员都会到场,王爷想必也不止是为了杨迟一人,王爷便准我沾沾光,跟您一道去金筑吧。”
她这样说其实也是表忠心的意思,燕绥虽然不喜她蛋疼的婚姻观,不过仍是点头应了。
拓跋清继续笑了笑,明晃晃地送了个秋波过来:“杨迟他不知道什么毛病犯了,但我们其他人心里还是感念王爷这些年帮扶的恩德,谁若是敢反王爷,我头一个不会饶他。”
这番忠心表的实在太露骨,燕绥大概习惯了他们异族直来直去地性子,却无视了她递来的秋波,颔首道:“难为你有心,可见这世上还是知恩图报之人要多。”
拓跋清颇觉无趣,又把目光落在沈蓉身上,沈蓉给她饿死鬼看见金子一般的目光看的汗毛倒竖,心里先替李延之祈祷了几句,主动转了话头:“拓跋土司知道此去金筑要走几日吗?”
拓跋清眼睛一亮;“李大人想知道?”
沈蓉迟疑着点了点头,拓跋清笑呵呵地道:“我跟李大人很是投契呢,不如此事毕了李大人来我府上住上几晚,我好好地告诉你些黔地的风土人情,如何?”
沈蓉:“...”
燕绥:“...”
沈蓉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女人调戏的一天。不过这位拓跋土司也是奇人,看上的不是她未婚夫就是她本人...
燕绥冷冷侧目,拓跋清这才讪讪住了嘴,骑马在前面引路。他坐在马车里,语重心长地对沈蓉道:“阿笑,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随意搭理。”
沈蓉偏头思忖了一下,故意歪头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记得你怎么也说过类似的。”
燕绥从容道:“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
沈蓉:“...”这脸皮...
两人又在马车上颠了五六天才终于到金筑,燕绥来到此地本就是为了联络这些土司,不过等到了地方却不着急见人,只命人先安置了宅子,自己带着沈蓉四下游玩。
沈蓉本来就是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对游山玩水自然来者不拒,不过仍旧替燕绥操心:“你怎么还这般优哉游哉的?就不怕耽误正事?”
燕绥看着眼前的明山秀水,仰脸笑了笑:“总得给他们一个准备的时候,杨迟不上门见我,难道我还要亲自去找他?”
沈蓉谨记着沈瑜的告诫,也不好多问这些事,正好见街边有卖素春卷的,酸辣爽口,清香诱人,她走过去买了两个,正要从荷包里摸钱,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匆匆拐入小巷。
她怔了下,觉着这身影有些眼熟,不过还没等她目光追寻过去,那身影已经没入小巷没了踪影。
燕绥问道:“怎么了?”
沈蓉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却没搜出什么结果来,缓缓摇头道:“没什么。”
第76章 第 76章
两人在黔地逛到中午,寻了个金筑颇为知名的馆子准备尝尝黔地美食, 不料才准备进饭馆的时候又遇到一位土司, 燕绥和沈蓉都是鹤立鸡群的好相貌,被人一眼就忍住来了, 那位土司神色激动, 忙不迭拱手道:“可是烨王?”
燕绥本来暂时没打算见这些土司,不过此时人来了他也不好干晾着, 点头道:“正是,可是谭土司?”
谭土司面上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不过想到燕绥这几日都找不着人影,今日还是好不容易见着人,虽然有些冒昧, 但他犹豫半晌之后还是道:“下官有些要事想和王爷商议, 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燕绥蹙眉,沈蓉最近打算走体贴贤惠路线, 见状忙对他道:“也吃饭不急在这一时,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去商议着,我在饭馆里点好了菜等你也是一样的。”
谭土司忙道:“下官的暂住宅邸就在对面。”
燕绥便应了,又叮嘱沈蓉道:“记得去雅间用饭。”
沈蓉点了点头,他把一行护卫留下来才跟谭土司进府,他们说是要在外用饭, 底下人也早就帮着订好了位置, 被小二引着上了二楼, 却见早就订下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几个异族汉子正在闷头喝酒,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沈蓉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小二,小二也怔了下,尴尬道:“这...小的已经告知过掌柜的留下这间雅阁了,怎么会这样呢?要不小的帮您去问问?”
沈蓉不想为难底下这些打杂的,点头道:“你去问问吧。”小二道了声谢,忙不迭地下楼帮着问话去了,沈蓉就带人在二楼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她正百无聊赖,没想到那几个占了他们雅阁的异族汉子透过半掩的雅阁门正瞧见他,为首的汉子见到她怔了怔,随即朗声笑了起来,醺着一双眼,拎着酒壶推门而出,笑呵呵地道:“瑶娘怎么过来了?可是想爷了?”
沈蓉抬头瞧了眼,这醉汉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容貌英挺俊美,还有几分异域风情,身上的衣饰也颇为华贵,她只当这醉汉喝醉了再说胡话,厌恶地皱了皱眉:“公子认错人了。”说完侧过身去不欲理他。
不料醉汉变本加厉,出门之后踉跄了几步,随即稳住了步伐,继续朝她走过来,哈哈一笑:“瑶娘又淘气了,我的亲亲心肝我怎么会认错?瑶娘今天瞧着怎么比往日更加貌美了?来,陪爷喝一壶。”
他说完还着意打量了几眼沈蓉,肤如凝脂唇若桃花,果真极美,一身男装也不掩美态,他本来就有几分醉意,此时更是喜不自胜,伸手解下腰间的金刀就要凑过来:“你不是早就想要爷的金刀了吗?现在就送给你,回头咱们再拜见岳父岳母。”
解金刀相赠有点汉人习俗里送定亲礼的意思,沈蓉虽然不大清楚这个习俗,但听他语气轻佻也黑了脸,身边的亲卫见未来王妃被调戏,已经是忍无可忍,碍着她的脸色才没发作,此时见她已经沉下脸,一左一右就钳住那醉汉,往他小腹处狠狠揍了一下。
沈蓉道:“把他们弄走就成,别惹事。”
醉汉给揍的腰背一弯,后边雅间里的几个手下虽然也醉了,但是本能地冲出来护着自家主子,两边你来我往地过了十几招,几个异族汉子人手少于他们,而且或多或少都有几分醉意,很快落了下风。
护卫颇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直接拿住那醉汉,一脚踹开窗子往楼下一扔,他身后的几个手下惨嚎了几声,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什么,也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了下去。
沈蓉看他们就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还以为他们要再上来继续惹事,没想到他们倒还知道此时不宜动手,在楼下撂了几句狠话就扶着自家主子跑了。
她甩了甩手腕:“倒霉催的,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
底下小二和掌柜见上头打架已经傻了眼,哪里敢上来触霉头?等到沈蓉的护卫把人解决了他们才战战兢兢地走上来:“姑娘,您,您还用饭吗?”
沈蓉看了眼地上被打散的破烂桌椅,摸出银子递过去:“不用怕,这是赔给你们的桌椅钱,饭菜只管按照我们点的上便成。”
小二见她和善,发颤的声音稍稍好了些:“多谢姑娘。”他迟疑了下,又提醒道:“方才那人来头不小,我们掌柜的不敢得罪,所以才把姑娘订下的雅阁给他们的,姑娘您也...小心着些吧。”
沈蓉倒不是很害怕这个,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瞧那人衣着打扮怕也不是寻常人家,她也不想无端给燕绥招惹麻烦,还是点头谢过,带着一众护卫进了雅间。
方才点的菜如流水一样送上来,沈蓉托腮等了会儿燕绥才和谭土司商议完事情出来,他见饭馆内气氛有点不对,推门进雅阁问沈蓉道:“出什么事了?”
沈蓉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一个汉子喝醉了说了几句胡话,我让人把他撵走了。”
燕绥闻言目光一沉,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细细打量,见她身上没什么不对才心下稍安:“那人是谁?出言冒犯你了?”
沈蓉摇头:“不知道,喝醉了胡言乱语而已,冒犯倒也谈不上。”
她说完也有点郁闷,你说她穿女装被调戏倒也罢了,怎么换上男装也总是被调戏呢——而且还男女不忌。
燕绥却没打算轻轻放下此事,偏头吩咐阿李:“查查那人是谁。”
阿李点头应了,沈蓉觉着知根知底也好,于是就没有再劝,一脸贤惠状地专心给他布菜,搞得燕绥莫名其妙:“你究竟是怎么了?”
她现在处于努力想刷好感又不太想刷好感的阶段,摇了摇头,转了话头问道:“那位姓谭的土司叫你过去都说些什么了?”
燕绥淡淡道:“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陈情说自己绝无异心,哪怕别人起了二心也跟他没有关系,还说了杨迟土司最近的种种殊异。”
沈蓉迟疑道:“那你上回派来黔地的来使找着了吗?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这么一大队人马总不会凭空蒸发了吗?难道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燕绥蹙眉摇了摇头,沈蓉道:“看来黔地这潭水也挺混的啊,也没人给你个说法。”
两人边商议边吃饭,等商议的差不多也已经有六七分饱,两人就起身回了暂居的府邸,才歇下没多久,竟然收到杨迟的一张拜帖,上面说着要过府求见烨王。
燕绥垂眸看了眼那帖子:“就说我有事,让他后日再来。”
阿李躬身应了,沈蓉禁不住啧了声:“你都来了好几天了,他这时候才来拜见,消息够闭塞啊。”
燕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都晚了,索性再晚几日。”
杨迟收到燕绥的回话后自然有些忐忑,等到了后日不敢再耽搁,一早起来收拾停当之后便隆重登门了他还着意打听过,似乎烨王这回来还带了女眷,于是特意也携了女眷过去。
后天要来的也不止杨迟一人,还有几位现居金筑的土司也要过来拜见,冯姑姑便提醒沈蓉道:“姑娘要不要换上女装,也好帮着招待一二。”
沈蓉踌躇道:“还未成亲呢,怕是不大好吧?”
冯姑姑笑道:“姑娘现在已经是准王妃了,以后王府您要当半个家,只要王爷点头,您就是插手这些事也没什么,在人前露露脸也能博个好名声。”
沈蓉点头应了,等到了时候便换上正装待客,杨迟和他的女眷是最早来的,燕绥和沈蓉只在水榭处候着,等到杨迟一进来,燕绥倒还罢了,沈蓉脸色猛然就变了。
——这王八蛋竟然就是上回在酒楼调戏她的那个!!
难怪燕绥这两天没查出来,原来这厮竟然是地头蛇。
杨迟今天穿了身汉人装束,拱手向燕绥行了礼,一般男人目光总是会先落在美人身上,他自然也不例外,他先是怔了怔,目光晃了一瞬,随即面容僵了僵,脸色登时就尴尬起来。
他那日喝醉酒被揍之后自然也不甘心,一来是还惦记着美人,二来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也派人出来查了,同样没查出什么结果来,如今见这美人竟然是烨王禁.脔,难怪他什么都查不出来,可是为什么这位烨王禁.脔会这么像...
他还没来得及想透,燕绥觉察有异,出言问道:“怎么?”他一下子也想到了那日酒楼发生的事儿,眸光微沉。
杨迟这人倒也反应伶俐,忙深深行了个大礼:“那日在酒楼里错认了这位...姑娘,出言多有不驯,还望王爷恕罪,下官给您赔罪了。”
燕绥面色漠然:“错认?”
杨迟忙错开身,把身后的女眷让出来:“就是她,她是下官新收的姬妾,名叫瑶娘。”
瑶娘上前一步福身行礼,沈蓉其实打从她一进来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有些面熟似的,直到此时她才看清全貌。不得不说一句,就连她自己都觉着这位瑶娘的眉眼和她颇有五六分相似,但是怎么想这事怎么诡异啊。
第77章 第 77章
不光沈蓉在打量瑶娘, 瑶娘似乎也在瞧她, 眼里掩不住的讶异, 似乎还有一丝...惊喜, 见她看过来这才低眉敛目,神态宁肃,只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杨迟也十分尴尬,早知道打死他上回也不能喝这么多酒啊, 竟错把烨王的女人给调戏了,他原来挨了一顿打还颇为暴躁,现在想想只有庆幸的份儿了,他若真是对这女子做了什么,烨王岂能善罢甘休?
他来不及多想,再次请罪:“上回下官冲撞这位姑娘当真是无意,不过一切皆是下官的过失, 下官愿意担责, 还请王爷责罚。“
燕绥毕竟不是这些土司的直属上级,就算恼怒也不可能真把他怎么的,沈蓉怕他一怒之下真做出些什么来, 忙道:“既然是无心之失,那这事儿便罢了吧,杨土司也是一部族首领, 就算在外饮酒也要最好注意着些, 免得日后惹下什么不该惹的祸事来。”
杨迟也是个好美人的, 却不爱受女人管束, 不过此时听沈蓉几句冷言冷语,也如同听仙音妙言一般,身上的骨头都轻了几分,不过幸好他好色归好色,却也没被美色冲昏了头脑,面上分毫不露,拱手行礼:“姑娘告诫的是。”
他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眼瑶娘,瑶娘既然长得像沈蓉,相貌自然也称得上是绝色了,当时初见她他就惊为天人,府里十来个姬妾竟没有一个比得上的,他登时便被迷的七荤八素,真以为见了谪仙妙人,如今见了沈蓉方知自己见识浅薄,两人虽说相貌相似,但气韵骨相却截然不同,差别却好似高仿古董和真正的珍品,烨王不愧是烨王,艳福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