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郁卿把那盒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盒金骏眉茶叶后愣了下,便问郁裴,“阿裴,这盒茶叶你哪来的?”
郁裴不懂茶的价格,如实回答道:“是长洲送我的呀,就是我的同桌,但是他之前还给我带了好多普洱白茶,我喝不完,这个拿给哥哥你喝。”
郁卿闻言眉头轻轻皱了下,不是说这盒茶叶有多么昂贵叫人瞠目结舌,比这贵的茶叶郁卿见得多了,但金骏眉的价格也不便宜,不该出现在学生互赠的礼物中,如果不是他知道郁裴的性子,还会以为这是哪个人想通过郁裴来讨好他呢。
“你之前带的车厘子就是给他送的吧?”郁卿问他。
郁裴答道:“是呀。”
郁卿说:“车厘子我买了很多,下午你再给他带些去吧。”
“嗯嗯。”郁裴连连点头,“长洲对我可好了,他还天天给我补习呢。”
郁卿闻言,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他想反正还是学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郁裴也大了,是该有自己的朋友圈了,于是他又对郁裴说:“阿裴可以带他来家里玩玩啊,再过几天顾峥也就来了,家里多些人还热闹。”
郁裴说:“我已经邀请他国庆来家里过我的生日了。”
“那就好。”郁卿笑了笑,随后又轻轻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正埋头吃饭心情看上去还算不错的郁裴,然后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将他今天中午回家的真正目的对郁裴说,“阿裴。”
郁裴早就发现郁卿旁边放着个公文包了,他也猜到公文包里放的文件估计是和自己有关的,不然以郁卿的性格,他是不会把工作上的文件放在饭桌旁的。
当郁卿终于喊出他的名字时,郁裴将头垂得更低了,像是这样做就能逃避郁卿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他大概能猜到这份文件是什么。
可是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阿裴,这份股权转让书你签一下吧。”郁卿的声音很轻,但话里的含义却很重。
郁裴的动作顿时僵住,可是郁卿拿着股权书的手却动也不动,摆明了要郁裴亲手接过去。
“阿裴。”郁卿又轻轻喊了他一声。
郁裴这才抬起头来,眼眶红红地盯着郁卿。
郁卿望着他通红的眼眶,心窝也是酸涩地疼。
“我……”郁裴张了张口,“我不想签。”
“为什么不想呢?”郁卿还是很温和地和郁裴说着话。
郁裴别过头,不去看他,哽咽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哥哥都会养我,这些股份放在哥哥那里就好了,哥哥为了公司那么辛苦,有了这些股份哥哥在公司也好说话。”
郁裴虽然不管公司的那些事,可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郁父去世的那样突然,不管是公司里的蛀虫还是对手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郁氏这块肉,巴不得能从上面狠狠咬下几口肥肉下来,郁卿拥有的股份越多,他在公司的话语权才会越重。
“不。”然而郁卿却否认了他的话,“哥哥会养你,可是这些股份本来就是你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
郁裴还是侧着头,不去看郁卿,也没有说话。
郁卿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搂住郁裴的半边身体,轻轻摸着他的脑袋柔声说:“不管妈妈怎么说,你都是哥哥的亲弟弟啊,正因为你是哥哥的弟弟,所以你才要拿着这些股份,因为哥哥知道,你永远会站在哥哥这边的,不是吗?”
郁裴听了他的话,终于忍不住伏在他腰间轻轻啜泣起来:“可、可是妈妈说……”
“妈妈病了,她说的话不能相信。”郁卿柔声安慰郁裴,他将手里的另一份文件递给他,那是一份亲子鉴定书,“你看,你是哥哥的亲弟弟。”
郁裴从他腰间抬起头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几乎是用抢的从郁卿手里拿过那份亲子鉴定书,等他看清亲子鉴定书下写到:被鉴定人与鉴定人为兄弟关系时,他才安静下来。
郁卿半弯下腰,将笔塞到郁裴手里,又把股份转让说明书递给他,温声道:“这下阿裴可以签字了吗?”
郁裴没有说话,但他顿了几秒,终于沉默地在股份转让说明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当名字的最后一笔落下,他像是脱力般的松开了笔,望着股份转让说明书的目光有着悲哀和难过,又有着释然。
“好了,我们继续吃饭吧。”郁卿拍拍郁裴的肩,“一会阿裴还要睡午觉呢。”
“嗯……”郁裴低低地应了一声。
等到郁裴吃完午饭要上楼睡觉时,郁卿突然喊住他,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郁裴不解地望着手里的卡:“哥哥,这是……”
“这是你的股息红利,也算是你自己私房钱。”郁卿对郁裴笑笑,说道,“阿裴快十八岁了,也该有自己的小金库了呀。”
“可是。”郁裴顿了顿,又轻轻说道,“我没有什么要买的呀。”
郁卿每个月都会给他很多零花钱,郁裴生活在郁宅里,也不用愁吃穿,这些仆人都会为他打理好,就连他画画要用的纸笔颜料,在每个新季度也会有专门的人为他买了送过来,所以郁裴是真的不缺钱。
当然这只是对郁裴来说。
他这个年纪的大部分男生们,其实钱是不够花的,要么打游戏氪金,要么买新的运动鞋,要么为女朋友花钱,穷人有穷人的穷法,富人也有富人的穷法,像顾峥每个月就都在喊穷。
所以郁卿就觉得很奇怪,他问郁裴:“怎么会没有呢?顾峥都买了一辆跑车玩了,我看他朋友圈还经常晒些表,阿裴就没有什么想买的吗?以前不是还会买些新颜料吗?”
那是在以前。
郁裴默默地在心底回答道。
他现在几乎都没摸过颜料,又怎么会想买新颜料呢?
但是他沉默了会,还是接下了那张卡,他问郁卿:“哥哥,我可以买一些花种来家里种吗?”
“当然可以。”郁卿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说道,“阿裴想要养一些花吗?”
“嗯。”郁裴应声道。
郁卿点点头:“养些花也好,可以愉悦心情。那阿裴想好养什么花了吗?”
“还不知道。”郁裴说,“我还没有想好呢。”
“那就慢慢想,有什么事要帮忙都可以和哥哥说,哥哥不在可以找庄叔说。”郁卿又摸摸郁裴的头。
“哥哥。”郁裴突然喊了郁卿一声。
郁卿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哥哥午安。”郁裴垂着头,拿起自己的书包就上楼了。
郁卿也和他说:“午安。”
郁裴回到房间后,将那张卡拿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最后将它轻轻放在床头柜子的抽屉里,他拿出手机,点进洛长洲的空间里,翻看他的说说记录。
他记得洛长洲种着许多花,其中有一种花长得很好看,绿叶之间是成束的红色花朵,花中央有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花蕊,花蕾垂下时就像一个个饱满的红灯笼,非常可爱。不过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郁裴想问问洛长洲这种花叫什么,他想养。
郁裴找到洛长洲发的关于那花的说说后就去找他了:[长洲你睡午觉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这种【图片】花叫什么啊。]
[哦这种花啊,它叫塔依毛西亚。]
塔依毛西亚?郁裴一愣,这好像是个外国的名字。
下一刻,洛长洲又给他发消息道:[它是斐济的国花,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郁裴回复道:[我想养花,就是这种花,所以来问问你,它是国花啊,能够买到吗?]
[当然可以,不然我怎么会有这种花呢?不过你不用买了,我把我种的这盆送给你好了。]
[真的吗?]郁裴有点高兴,但是他又说不出自己为什么高兴,[可是这样的话,你不就没有这种花了吗?]
[没事,等它开完花之后,你再给我它的种子就好。]
[嗯嗯,那这种花有什么花语吗?]
[有,它的花语是:泪水带来新生活。]
新的生活啊……
郁裴怔怔地看着洛长洲给他发的花语,靠在软枕上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但学生们中午的午睡时间不是很长,因此郁裴下午去上课时,他眼眶周围微红的痕迹还未完全褪去,即使他用冷毛巾敷了一会眼睛,但哭过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洛长洲见到他时,盯着他眼睛看了很久,这才把目光挪开。
郁裴按着呯呯直跳的心脏,以为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谁知道洛长洲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今天的阳光好刺眼啊。”
“嗯?”郁裴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你看。”洛长洲低下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眼睛都被刺红了。”
郁裴一看,洛长洲的眼眶周围确实红红的,眼里还带着湿湿的水雾,深蓝色的眼瞳中央瞳孔收得很细,很明显是盯着太阳看久了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长洲……”郁裴轻轻喊着他的名字,郁裴不知道他胸腔里奔涌的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此刻需要看着洛长洲,心脏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洛长洲对他笑了笑,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他说:“走吧,快去教室,外面的光线太刺眼了。”
第26章 “很甜。”
到教室后,他们两人都有些发红了眼睛引起了谭启明的注意,郁裴还好,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洛长洲也红了眼眶,着实让谭启明觉得稀奇。
“你们两干什么去了?”谭启明转过身盯着他们两人左看右看,“怎么眼睛都是红红的?”
郁裴还没来得及回答,洛长洲就说话了:“没什么,只是阳光太刺眼了。”
“有吗?”谭启明狐疑地朝窗外看了看,“我怎么觉得还好啊。”
洛长洲抬眸,定定看了谭启明一会,然后问他:“你近视吗?”
“额,有一点。”谭启明拿出自己的眼镜在洛长洲面前晃了晃,他是有些近视,不过度数不太深,眼镜只有在上课的时候会戴。
“那就对了。”洛长洲一本正经地胡扯,“我和郁裴都不近视,你近视,所以看不清阳光。”
谭启明:“……”他这下再听不出洛长洲的冷幽默,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洛长洲,你这人——”谭启明张了张口,又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说洛长洲。
然而洛长洲却挑了挑眉梢,接话道:“很帅?”
坐在他旁边的郁裴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行行,你最帅。”谭启明颇有些无语,“咱们的祝大美人都向你告白了,你那天拒绝祝月明的话真是太牛逼了,小弟佩服。”
谭启明想了一会,终于知道洛长洲这人是什么性格了,就是闷骚——表面上一本正经冷酷无比,肚子里却一窝的坏水。
而郁裴本来还有些低落的心情,被谭启明和洛长洲的对话一逗,那些难过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忍不住跟着谭启明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
那天洛长洲拒绝完祝月明之后他就在学校的贴吧里火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饮鸩止渴”的,洛长洲脑袋里都不知道装得是些什么,竟然能够想到用那样的话去回绝祝月明。
想到这里,郁裴不禁侧头看了一眼洛长洲。
洛长洲此刻低着头,右手不时转下笔,深蓝色的眼睛望着他面前的习题册,和他曾经画的那副素描小相几乎一模一样,郁裴看着他,不禁想——像洛长洲这样优秀的人,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