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第二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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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附近最大的城池称之为南山城,面积比大周一般的城镇要大两倍,属于西塘的厉王治下,西塘和大周不同,现在还活着的老皇女基本都是前女帝的姐妹,因为年纪偏大本就已经老迈了,更加懒得过问世事,基本上都老老实实地守在自家的封地过小日子,生怕京中的变故影响到她们,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因此她们治下的城池也显得十分繁华富饶,赋税不重且百姓安居乐业,楚萧对她们的态度也是放任自流,女尊世界里的皇女王爷们虽然都有调派驻兵的权利但一个个也都怕死得很,反正楚贵君又不是谋朝篡位,谁在乎谁做女帝,只要不影响她们自己的利益不惹到她们头上来,她们是绝不会做出头鸟甚至起兵造反的,又不是好日子过够了非要找点事来操心。因此楚萧能顺利掌权,这些老皇女们的默认和装傻也是助力之一。
这南山城离西塘的京城大约需要半个月的行程,说远不远,说近却也又不是很近,但因其临近南山皇家别苑,周围山脉起伏景色秀丽优美,倒是一处极为热闹繁盛的大城。入城后,几人去了当地的一家客栈,直接付了重金定下了几间上房后,大家又都美美地睡了一觉休息了一下,锦瑟终于觉得有时间可以好好地领略一下西塘的胜景了。
这个时候赵寰走了进来,他笑意盈盈地提醒道:“妻主不如去梳洗一下?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热水和浴桶在屏风后了,等水稍凉一些妻主便可以去用了。”他知道锦瑟素有洁癖,而一旦住进城中的客栈,她想到第一件事自然是好好地烧水洗个澡去去风尘,于是贴心的赵寰提出的建议正合她的心意。
就见赵寰十分细心的又给锦瑟整理好了贴身衣物和外袍,整齐地叠在一起递给锦瑟,眼看着她道谢后即将去到帘后,赵寰却忽然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地来了一句:“我们就等在屏风外,妻主若是要加热水或是凉水也可以随时唤我们。”
锦瑟浑身一个激灵,半晌才反应过来赵寰说的什么,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结果整个人都傻了一下:“这个不用了吧。”
“小姐不必客气,若是想要擦背也可以随时叫我们。”
锦瑟无语,让他们几个男人来擦背?这也太夸张了,再说之前明明十分腼腆的赵寰什么时候换了画风的,她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一旁的陆尘也听到了赵寰的话,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同时浮现出了她当日在温泉中着寸缕的模样,心也忽然间就有些骚动起来,眼看着锦瑟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起来,魔怔一般的,他也跟着上前直视着锦瑟认真道:“小姐你怎么脸红了。”
锦瑟于是一僵,陆尘的嘴角飞快地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而他这句话一出,整个房间的几个少年都抬头盯着锦瑟,在对上她那艳若朝霞的脸蛋时都怔住了,半晌大家才明白过来这位小姐原来是面皮薄害羞了,心里不由都有些好笑,却也更觉得心痒难耐。
一旁的赵寰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现在这个模样。 从认识锦瑟到现在,她总是风淡云轻或者高贵优雅,万物都无法撼动她似的,哪里有像现在这样,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陆尘的模样,显然是有些呆萌。
大概是因为发现了锦瑟的另外一面,赵寰心情极好,更是因为被她的模样逗乐而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反而不在意了陆尘的主动搭话,一屋子人此时都在调侃锦瑟,几个男人都颇有些其乐融融的状态,只除了夏琴。
他心里暗恨,垂下眼帘看似沉静地在一旁倒着茶水,眸中却划过一丝不知名的嫉恨。眼下在他们面前的锦瑟是毫无遮掩地露出真实容貌的,这样的她美若天人,冰肌玉骨,灵韵天成,一身白色束腰的锦服,再多的词语都形容不出那份独一无二,而她看着陆尘的眼神却让夏琴眼中的怨恨几乎再也抑制不住。
实在不想继续在房内待下去,夏琴匆忙地起身离开了房间,生怕自己再晚一步就会流露出不甘和嫉妒的神情来。而这个时候,也该是寒漠笙用饭的时点了,知道赵寰等人此时肯定都在伺候锦瑟分/身乏术,他干脆主动去到厨房将饭菜取来端到寒漠笙的房间,对这位皇子,锦瑟等人其实都不算亏待他,给了他单独的一间上房不说,吃的也是和主子一样都是较为精细的饭菜,只是暗卫也同样总是寸步不离紧跟在了他的身边,最多为保持适当地尊重,在寒漠笙用饭的时候,她会守在门口,而这也同样给了寒漠笙机会。
夏琴来时已经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原本的情绪,但早已有心的寒漠笙还是将他细微的情绪波动都看在了眼里。
微微挑眉,他忽然出声道:“怎么?是不是得不到你家小姐的宠爱让你不高兴了?”
夏琴怔了一下,即使没有人和寒漠笙解释过锦瑟和赵寰等人的关系,但哪怕一些末枝细节和蛛丝马迹也足以让寒漠笙将实情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就你这样的,我冷宫里见过的太多了。”
夏琴一愣,双眼一亮,猛地抬头看向寒漠笙。
“你们些人无非就是想要得到一些妻主的宠爱罢了,可惜就你这点道行手段,啧啧,可根本不够看。”
他说着便举箸用饭,动作一如往常的优雅,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夏琴急急忙忙走到他身边,眉宇间带上了一丝急切地恳求道:“寒公子,不不,皇子殿下,您见多识广,求您……指点我一下,也好让我明白我到底输在哪里?”
寒漠笙见他态度诚恳,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嗤笑了一声:“你们绑了我挟持我,如今还要我指点你帮你获得宠爱,你说这可能么?”
夏琴一愣,怔怔地说不出话。
寒漠笙又侧了侧身,瞟了他一眼:“不过,你若是愿意为我做件事,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夏琴犹豫着:“可…可我不能放你走,你会害了小姐……”他还记得基本的底线,不肯退让。
“我有说要你放我走么?”寒漠笙冷哼一声,他很清楚,知道即使夏琴放了他,若是无人保护和接应只怕不消片刻他就会被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给重新抓回来,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我在这里呆了几日了,你们一件干净衣服都没给我换过,住得又是这样简陋的地方,这样对待我你觉得我会满意吗?”
夏琴这次总算明白了过来,他连连点头应承道:“我明白了,我会立即给殿下准备。”
但显然寒漠笙并不满意:“还有我惯常用的吃的都该是最好的,就你们这些东西,也配给我吃?”他嫌弃地指指桌上的饭菜,“本皇子以往到南山城惯常最爱吃的就是这里翡翠斋的佛跳墙,龙凤糕,可这几日跟着你们风餐露宿的不说,等到了城里你们还拿这种菜色来应付我,还有门口那个侍卫,时时刻刻地盯着我,让我松口气都不能,看了就烦。”他将手中的筷子一丢,表情十分冷漠,“我心情不好就懒得说话,也没什么能耐指点你,你就一辈子被那个叫陆尘的压在底下翻不了身吧。”
夏琴终于慢慢明白过来,这位皇子所谓的饭菜不合口味恐怕都只是借口,真正的理由,应该是不高兴自己被慢待了,尤其还被一个侍卫每日寸步不离地紧迫盯着,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对于他的抱怨,夏琴倒是并不奇怪,毕竟他出生皇家,心高气傲也是理所当然。可即使他知道寒漠笙的要求,但要夏琴去让暗卫离开片刻,只怕以他的能耐也是做不到,再说万一一个没看住寒漠笙,到时候连公子也要受连累。夏琴还在纠结,便没有注意到寒漠笙的眼底里正暗自闪过一道精芒,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他心乱如麻,有点不知所措。
寒漠笙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已经动摇了,其实他也不急,饵已经丢下去了,总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见效不是。
“说实话你能想到来请教我,还算是有点小聪明。”寒漠笙慢条斯理地道,手中转着筷子随意的在桌上的饭菜上拨动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又道,“看你也算是个可塑之才,让我指教两句倒也不难。”
夏琴听他此言,立即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双眸带着期盼:“殿下,您教教我,我真的不想让那个小贱…那个陆尘爬到我的头上,不过是个勾栏院里出来的残花败柳…”说到这里,夏琴的眼神里仿佛淬了毒一般,透着浓浓的不屑,连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恶意与嫉恨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呵。”寒漠笙轻笑一声,不可置否,他抬起眼讥讽道,“但他长得比你美,这就够了不是么?女人还不是最爱美色。”
“可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夏琴当即反驳道。
“既然你认为她不是,那就直接诱惑她便是了,反正我看你长得也不差。”寒漠笙冷笑一声。
夏琴咬唇,带着不甘的声音嘟囔道:“我若是有皇子殿下的美貌,自然也不怕和他一较高下……”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冒犯于我?”居然拿他和一个小侍相提并论,寒漠笙一时怒上心头,他丢下手中的筷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夏琴,俨然卸下了平日伪装的漠然面具,露出了他原本矜骄而嚣张的一面。
看他如此愤怒,夏琴微微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强撑着硬着头皮和他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想求皇子殿下教教我该怎么做……”
寒漠笙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余怒未消:“滚出去。”
夏琴顿时将原本的念头一扫而空,心里面只剩下不安,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刚才还算客气的皇子,转瞬间就冰冷至极地变了脸色,简直是喜怒难测。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退到了门边,小心翼翼地道:“我真的没有办法让侍卫离开,但……但我可以为皇子殿下试着去翡翠斋定佛跳墙和龙凤糕过来,还请您息怒……”说完了他又偷偷地瞄了寒漠笙一眼,看他的脸上依旧十分阴沉,再不敢多言地走了出去。
见他落荒而逃,寒漠笙阴柔而精致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又徐徐地坐下了,方才的怒气更是消弭无踪。只有他自己清楚,所谓的让侍卫离开不过是借口罢了,寒漠笙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诱骗夏琴去翡翠斋定那两道菜,因为没有人知晓,这翡翠斋本就是他这个皇子用私房钱开设的酒楼,总店自然是在京城,南山城则有其中最大的一家分号,而所谓的名菜佛跳墙和龙凤糕根本就不在他们对外的菜单上,这只是每次他来时才会特意为他专门定制的。相信掌柜应该可以瞬间领会到一个信号,他寒漠笙来了。想到这里,寒漠笙的薄唇弯出一抹隐晦的笑意,潋滟生波的目光刹时宛若寒星闪耀,眉间现出若有似无的骇人杀气,眼下他就只需要静等着夏琴的愚蠢之举让自己脱困,届时他一定会好好招待这一家人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这边厢,锦瑟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终于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不少,她重新换上了一身白色绣着浅蓝色花饰的束身锦袍,简朴却显高雅,配合她易容后仍然精致偏甜美柔弱的外貌,令她看起来有如清风扶月,姿态万般美好。
也许逛街购物就是女人的天性,锦瑟也不例外,难得到了异国,之前领略的都是湖光山色,如今到了城中就想看看商铺店铺,反正她有银子不缺钱,指不定还能给自家的姐妹们以及素衣带点特色小礼物,因此和掌柜打听了一番后,锦瑟便直接去了整个南山城最豪华的聚宝斋。
锦瑟本以为自己算是精心伪装过了,但因为她本身底子实在太好,一路上居然也收获回头率无数,其中有男有女,有好奇也有钦慕,毕竟她的衣着服饰在西塘的人眼中看来颇有些异域风情,不过她自小到大都习惯了成为视线的焦点,因此并没有觉得不适,反而依旧坦然自若地一个人坐着自家马车来到了聚宝斋。
抬头一看方觉这个地方果然名不虚传,赫然是南山城最大的商行,往来客人络绎不绝,事实上南山城的聚宝斋里有精美的工艺品,也有衣饰首饰,据说更有奇珍异宝拍卖,还连带贩卖一些奴才,倒是应有尽有。整个聚宝斋足有五层,外面居然还是两进的门,从远处看犹如一个巨大的庭院,占地庞大,整个建筑雕梁画柱的倒也是内有丘壑,而像这样的商行也是西塘的一大胜景和特色,不少游客和本地的民众也正自由地穿梭其中。
让车夫驾着马车到外面等待后,锦瑟进入了正门,就看到整个聚宝斋的正厅十分宏伟大气,里面的空间十分宽敞,一眼望去人头攒攒居然看不到头,只是一层都是些普通的精美商品,而到了二三层自然就有了不一样的选择,招待的也多是富豪之类的名流商客。锦瑟有钱也有闲,一路晃悠悠地自然也就从二楼又逛到了三楼,不过到了三楼就有专门的接待主事,上来询问客人需要挑选些什么,这也是因为锦瑟身上的衣着虽然是大周服饰却也是布料名贵精致,这些眼尖的主事自然也把她当成了肥羊,想要狠狠地宰上一笔。
“我随便看看,你不用招呼我。”锦瑟低声道,那迎上来的主事也很有眼色,看锦瑟容貌甜美,气度华贵,举手投足自成画卷,知道她出身非富即贵,尤其她语气和神情还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淡定,这样的人从来自有主张,轻易不会被蛊惑,便也退开不再打扰。
逛了半日越走越深,期间锦瑟看到了不少精致的玉器瓷器,珍奇花卉,名琴书画,乃至各种孤本书籍,当然也有不少这个世间男子喜爱的名贵首饰和衣饰,设计的十分精巧,最后她眼角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悠然一笑犹自走到了墙上一副装裱得十分大气精致的画卷面前。这是一幅山水画,描绘出了一色青山,无数峰峦配合着秋色枫叶,望之便令人心神驰往,犹如身临其境,上面还提了一句诗“看花开花落,宠辱不惊,任云卷云舒,去留随意”,那字力透笔端,淋漓满志,自有雍容风流,无论这画与这字都是很是的磅礴大气,一眼看来便是精品,令人见之心喜。只是下面的价钱自然也是高得令人咂舌,若非如此这副画也不会被摆在三楼甚至单独展示在一个位置了。
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西塘看到自己曾经所做的字画,锦瑟看了好笑,摇摇头便预备走开,却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买不起就别看,还装模作样地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行家呢。”
这尖锐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清晰可闻,锦瑟原本是想低调一些的,但有些人天生便是焦点,稍不留神就容易万众瞩目,锦瑟知道能上到三楼的基本上非富则贵,算是些世家子弟了,但自己刚来南山城,不可能有什么认识的人,因此这冷嘲热讽的若非是仇人,便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找茬的。
她于是淡淡地回头瞥了出声的人一眼,见是个陌生女子,便完全忽略了她。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怎么?装听不到?还是心虚了?”谁知道那个女人居然还是不依不饶的,直接拦住她的去路冷声嘲讽起来。
“有事?”锦瑟无意惹事,却并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眼看着人家不肯放过她,她也干脆站定了回视着对方,就见对方是个年方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身上的衣着倒是华丽,只是容貌十分的不起眼,甚至脸上还有着为数不少的雀斑和麻子,神情也隐隐带着几分刻薄。在锦瑟的记忆中这绝对是一张陌生的脸,这样看来自己算是遇到无聊找事的人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既然如此不客气,她自然也不会吝啬给她一个下马威,于是锦瑟淡定地任凭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也扫视过了那女子周身,她的目光本就带着一股矜贵,这一刻带着不悦看人的时候更是隐含威压,瞬间怔住了这个女子和她的随从,几个人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但在旁人眼中,此时的锦瑟却是如气度清雅如莲,纯美而安静。比起另一个满身浮夸其貌不扬的女人,两个人之间当即高下立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了,按照情节,这一章没有楚。你们急也么用。。。。。
第277章 第二百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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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样气质夺人的锦瑟,那女子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她一时怒上心头,声音高扬起来:“你是哪儿来的?怎么可以上到三楼的?要知道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来得起的。”
“阁下是?”锦瑟隐隐皱眉,开始努力回忆自己进城后是不是无意中得罪过什么人。
“我是南山城马家的三小姐,你又是什么人?”那女子居高临下的语气,一听就知道颇以自家的家世为荣,但锦瑟只是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我不是南山城的人。”
“那你是京城来的?”
锦瑟又摇摇头,马静心底顿时便轻蔑了几分,她竭力摆出了一副世家女子的姿态斥责道:“你可知道刚才那副画是谁的吗?那可是大周的锦亲王,锦亲王知道么?大周第一才女,你刚才那神态我看得清楚,分明就是不屑一顾,莫非你以为自己还可以胜过人家亲王殿下?”
尽管看出她是在找茬,锦瑟还是忍不住地有点想笑,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在正主面前说着这种话,当然她也不可能解释这一点,只想看看这个女人拦住她到底是要干什么,干脆好整以暇地回问道:“所以呢?”
而姓马的女子这会儿眼看着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一处,声音也微微扬起,却是有些按捺不住情绪了:“我平生最瞧不起你这种小白脸了,没一点本事,惯会装模做样的胡乱勾搭男人。”
“请问马小姐我勾搭谁了?”锦瑟的笑容沉了下去,疏离却又不至于太无礼,黑黝黝的眸光好似清冷的月光,让其他人看了心底禁不住地就是一颤。不少人琢磨着明明这少女看起来有些文弱秀气,怎么就是莫名地让人心悸呢。
“就你这副模样,不学无术,来这里还不就是为了靠这张脸勾搭富家公子?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看得多了。”马静的语气中隐含恶意,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尤其发现话题变得愈加激烈以后,大家都开始饶有兴趣的看戏,却没有一个聚宝斋的人上来询问。马静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这里,她于是更加义正词严,连头都昂得高高的,就见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也就是锦瑟如今六识灵敏,努力竖起耳朵去听也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这马家三小姐也真是气量太小了,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在长风书院读书,以为自己有几分文采条件好,看张家三公子长得不错就贸然上门求亲,结果张公子嫁给了另一家的俊小姐,可把她给气得呀。眼下这马静肯定也是看这小姐模样好,迁怒人家故意欺负小姑娘单身一个人呢。”这是某处两个女人间的对话。
“瞧瞧就这点针鼻大的心眼,难怪人家张公子不要他,换我也不嫁了,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么,就算马家了不起,她又不是嫡出的,神气活现个什么。”这是两个男人在偷偷咬耳朵。
“不过你看她随从带了这么多,而这姑娘身单力孤的,一会儿肯定得吃亏。”
“谁说不是呢,瞧她的样子就像是要动手了。这马静平日里就最喜欢显摆自己的家世和身份,若是遇到身家不如她偏又长得好看的就拼命地羞辱欺负对方,简直就是心理有病。”
听了这些对话的锦瑟方才恍然,她终于知道自己是摊上了什么莫名奇妙的事了,而马静没有锦瑟的本事,还以为大家咬耳朵都是在鄙视锦瑟呢,原本让她当众丢脸坏了名声也可以算是出了口气,只是看着面前锦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马静还是怎么都压不下那股火,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了她那可爱漂亮的脸蛋。
“随便你怎么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知道对方只是个脑子进水的女人,锦瑟平静地来了一句,并没有把她眼中快要喷出来的情绪放在心上,随即拂袖欲走。
但马静好容易找到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卒出气,哪里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于是她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随从下令道:“谁允许你走了?本小姐今日还非要好好教教你了。你们上去给她两个巴掌让她知道知道好歹。”
几个五大三粗的女子围了上来,锦瑟顿时目光一寒,冷凝地直射马静,连声音都低了几度:“这么说你今日是非要和我过不去了?”
被她的眼神一震,马静一瞬间有点心虚,随即却是脖子一哽,粗声粗气道:“你知道我们马家在南山城是什么人家吗?我教训你也是看得起你,或者你乖乖地跪下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个机会。”
听她的语气如此狂妄,锦瑟简直是要被气笑了,正好那几个随从扑了过来,却也看不清她是怎么闪躲的,一个两个的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就被她一脚一个踹了出去,趴在地上最终都只能哼哼喊疼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了。马静也不是个傻的,眼看着情形不对只能慌张地后退,口中嚷嚷道;“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要是伤了我,我们马家可不会放过你。”看她这副窝囊德性,锦瑟干脆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直接逼到墙角,正欲开口,却见马静神色忽然狰狞起来,也不知道她随手抄起了什么东西就朝着靠近的锦瑟当头砸去,嘴中更是咒骂道:“敢和我较劲,今日我就废了你这个丑八怪!”
不得不说这个马静真的是把睁眼说瞎话发挥到了极致,不过她的这种临死反抗在锦瑟的眼里同样也是个笑话,她只是侧身一避,马静手里举着的东西便砸到了地上被摔了一地,又听得哐当两声,连同墙上的一幅画也同样被她撕扯了下来,这个时候随着大家的惊呼声,锦瑟清晰地听到有人在喊,声音颇有些痛心疾首:“天哪,那可是锦亲王的画卷啊,价值连/城啊……就这么毁了,毁了啊,天哪天哪。”
她挑眉,回头正好注意到有几个女人捶胸顿足心痛不已的表情,不由也是傻了一傻,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画居然还可以被人上升到这个高度了,即使是作为正主她也实在是觉得有些诡异好不好。
“两位小姐,这幅名画是大周才女锦亲王的作品,可谓是千金难买,如今被毁兹事体大,只能请两位稍留片刻,待我呈报我家主人再做打算。”此时终于有聚宝斋负责调停的人前来劝说,更带上了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样的女子们围绕在了锦瑟和马静的周围,看这架势似乎也是怕她逃了,尤其可能因为她们知道锦瑟的武力值,都在若有似无的重点照顾她。
锦瑟心里有些不虞,要知道先前马静想要欺负她时,整个三楼的人明明都是看到的,却没有一个聚宝斋的人上来阻止,眼下就算画卷被弄坏了,也应该是马静的责任,和她这个无辜受害者有什么关系?但如今看这聚宝斋的意思,竟然有些想要把这笔账算在了她的头上,分明是欺负她没有背景势单力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一旁带着怨毒和得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马静,锦瑟老神在在气定神闲地侧身,淡淡地瞥了一眼聚宝斋的人,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聚宝斋的主人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玉锦瑟就算不在大周,也不会怕麻烦事找上门来,要她做冤大头,也得看看这聚宝斋够不够格。
而此时聚宝斋五楼的某处,有一间隐秘的厢房外正站着几个身形精壮的女子,她们面容冷肃,目光囧囧地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避免闲杂人等靠近。聚宝斋的一至三楼都是开放给平民或贵族的公共场所,依着物件名贵的程度一楼楼分别摆设,四楼是个拍卖场所,聚宝斋每月一次会邀请各商户名流前来共赏拍卖一些不便于放在外面的珍奇物品和收藏品,另外四楼还有一处贩卖奴才的地方,平日也不对外开放,只有专门的主事带领介绍的常客才能进去,因为这里面的奴才基本上有男有女,却都是调/教出来专门在床上伺候人的,将奴才作为物品贩卖说起来走了一点律法的灰色地带,因此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对外经营。而五楼则是接待极为贵重客人的所在了,这里只有一些厢房,每一处都是接待贵宾的地方,按照春夏秋冬四季甚至各个时节细细划分了八个房间,按照客人的喜好选择想去的房间,而眼下的这一间同样内里被布置很是清雅,雕花桌案,彩绣屏风,竹帘垂珠,正中更挂着一幅《寻雪图》,而其余无论是紫檀桌椅,还是官窑白瓷,甚至翡翠文竹,几乎每样摆设都是珍品,价值难以估量。
聚宝斋的主人马信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处精美的屏风外,而屏风珠帘前则垂首站着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少年,人人都是面色从容优雅,唇角带笑,看似儒雅有礼却也显得十分疏离,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宫中侍从。这样的美景若是换成往常好色的马信恐怕还有心思欣赏两眼,但眼下她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分。说起来这马静敢在南山城横行无忌,甚至在聚宝斋里有恃无恐的欺负人,也是仗着聚宝斋是他们马家的产业,因为马信正是她的舅母。只是如今马信尚还不知道自己在楼上小心谨慎地接待着贵客的当口,楼下自家的侄女儿却已经在给她闯祸了。
今日一早,这位珠帘后的主子便携带着家臣来到了聚宝斋,这些年马信为了收集各种宝物和奇珍,行商各处也算得上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只粗粗一瞥,她已经觉察出这个被城主引荐来的蒙面男子来历非凡,别说他那一身服饰内敛而奢华,光看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难以言表的雍颐华贵之气便足以叫人侧目,仿似一池春水浸染,柔阳照入万里寒冰,带着让人不容亵渎的高贵,身上更是散发出的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这样一个男子哪怕没有露出真容,只是望之一眼便足以让她觉得失魂落魄,更别提他身边亦步亦趋的一品统领顾北辰大人了。眼下虽然他面上蒙着面纱,可依旧无法掩盖他周身那隽朗灵秀的绝世风度,偶尔与他目光相接,马信便觉得心头一阵巨颤,一股震慑心魂的压力扑面袭来,让她再也不敢多看。于是她亲自相迎,更将其引到了五楼最豪华精美的贵宾厢房,自始至终整个人都是十分恭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可这个男子此时的表情显然是颇不满意。
“马老板,这就是聚宝斋所谓的宝物么?也不过如此罢了。”那声音朗朗如玉,如空山竹语,清幽空灵。随意把玩了一下桌上托盘内上的珠宝首饰,头面手镯,他便不悦地出声了。
事实上这里面每一样首饰都是绝世精品,设计精巧不说,雕琢出的珠宝更是上品,放在一起流光溢彩,华美异常,闪得人双眼发亮,就算锦瑟看了也得不得赞一句漂亮,但楚萧却是明显的意兴阑珊,一旁的顾北辰正犹如一个贴身侍从一般地托着茶盏递给楚萧,那袅袅的茶香将楚萧的容颜衬得越发如月桂兰芝,优雅绝世。
“还是你以为我只是寻常男子,拿些只是男人家喜欢的首饰就能让我满意了?”
听出他的语气似有不屑,马信一时口舌凝滞,张口结舌,竟差点连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感觉到珠帘后对方那双比芳菲花事还要清幽,比玉暖生烟还要雅致的眸子轻飘飘的落到了她的身上,马信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更加战战兢兢地道:“是小人疏忽了,以为公子喜欢这些寻常物什,小人这就为公子再找些宝物过来,却不知道公子喜欢些什么样的东西?届时我也可以一起拿来,让公子随意挑选。”
却见楚萧优雅地轻轻扬手,那白皙五指纤美修长如玉石亦如花瓣,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倒是不必,只是我听闻,马老板最近收了一尾好琴?”
马信心头顿时一凛,她最近的确花费重金购得了一架焦尾琴,爱不释手,正预备作为自己的珍藏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但眼前男子的消息未免也太过灵通了,这让她不安之下更多了几分忌惮,见她不答,一旁的顾北辰眼底已经隐隐划过一丝不耐,她出声道:“我家公子不过是想要先见识一下这架琴罢了,怎么?马老板连这也舍不得?”
脸上淡淡划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马信知道眼前的男子她很可能惹不起也得罪不起,正预备开口答应时,却见门口走来了一个中年女子,此人是聚宝斋的管事更是她的心腹之一,若无紧急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在马信接待贵客的时候前来打扰的。
马信心道来得太好了,面上却是故作流露出一丝为难,看着顾北辰道:“您看这……”
却是楚萧对顾北辰微微颔首,后者会意沉声道:“马老板请随意。”
马信如蒙大赦,她道歉了两句立即快步走到门口,轻舒了口气,暗道刚才房内那男子气势实在惊人,就这么会功夫已经搞得她整个人坐立难安,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