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侍们搬来椅子,素鸣叶微微一笑,却面色从容地挥手让对方退下,更没有坐下,楚萧这一手分明又是一个下马威,他堂堂君傲女帝若是真的被楚萧“赐座”,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何况这位西塘太父此时还高坐御座之上,分明就是刻意的居高临下,这还没开始对峙就平白地低了他一头,素鸣叶可不乐意。
其实这也是素鸣叶第一次见到楚萧其人,没有人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几乎已经快要憋出内伤来,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在他面前展现着动人心魄的美丽,让他心里止不住的一阵阵泛酸,就看那容颜绝丽,眸光更是勾魂摄魄,当他横眸轻掠时,那目光潋滟更足以令人惊艳,浑身上下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来的美□□惑,哪怕是身子不干不净,甚至是有着那样令人非议的过去,这样的倾世美人只怕也足以引得世上的女人飞蛾扑火而去,素鸣叶几乎可以预见在天下的女子眼里,这位绝色倾城的西塘太父是多么的教人趋之若鹜。
此刻,他的面上肃然淡然无波,心底里却已经五味陈杂了,素鸣叶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会嫉妒一个男人嫉妒的快要发狂。只是他却不知道,楚萧同样是在羡慕且嫉妒他的性别他的出身,在楚萧的眼里,素鸣叶身为君傲女帝,不单单可以光明正大的君临天下,轻松地得到重臣的拥戴,毫不费力的就能天下归心,甚至她都不用掩饰他对锦瑟的企图,这样一个女人果然是不愧是在皇太女时就名声赫赫的素鸣叶。若他看上的不是锦瑟,说不定他还会对她有几分欣赏,只可惜,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对自己看上的女人动了心思。
两个男人此时彼此间眼神交汇,只是刹那便经历了初步的交锋,却彼此都不知道两个人其实都是在互相嫉妒着对方。
“朕来到这里,自然是为了表达对太父陛下的诚意,听说太父陛下可是西塘的第一美人,朕早已仰慕已久,为此更愿意千里迢迢而来,就想要亲自见见太父陛下。”
他说着,仰头微微挑眉,对着御座上的楚萧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楚萧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右手似乎无意识地抬起,但却是迅速克制了动作。没有恼怒,他露出了一个堪称优雅的微笑,只是那微笑中诉说着罂粟的香气和隐隐的杀意,“女帝陛下可真是会开玩笑。”楚萧此时神情自然,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更加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
“怎么会呢,太父陛下想必也在奇怪为何朕要亲临君傲么,朕正要说明来意。”他拍拍手,很快,守在殿外的青衣女子们纷纷鱼贯而入,众人这才发现这些青衣女子原来一个个还手里托着什么被黑布掩盖的东西,只是方才她们气势过人,让人着实无法注意到这些。
“朕此次来,可是要亲自对太父陛下求亲的。”他说着,便亲自上前一个个地掀开了那些女子们手中的黑布,却见一个个托盘上尽是一些世间难得的珍宝珠玉,衣服首饰,每一样都是巧夺天工,价值连城,流光溢彩,教人看得目不暇接。
“当然,这些只是一些小礼罢了,真正的聘礼还在路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太父陛下笑纳。”
楚萧定定地看着素鸣叶一言不发,他湖水般的眼睛平静无波,被手抓着的龙椅扶手却已经隐隐作响,这些精美的物件若是放在普通男人面前,定然是足以教人丢了魂去,可是他楚萧是普通的男人吗?他贵为西塘太父,已经是应有尽有,何况以他的眼界,他会把这些小男人才喜欢的精美衣裳和珠宝首饰放在眼里吗?这该死的素鸣叶分明就是故意在羞辱他。
许久,楚萧方才声音清越地开口道:“聘礼?女帝陛下这是在侮辱本宫吗?”他目光如炬,语调冷凝,隐隐的似还有一丝杀念和威慑,显然几乎都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打算了。
但素鸣叶却似乎毫不在意,他俊美夺目的五官依旧慑人而霸气,老神在在地道:“怎么会呢,朕若是没有诚意,又怎会亲自来西塘?朕知道太父陛下守寡多年,独处宫中想必也会免不了有些寂寞,而这个天下能配上太父陛下的只怕也只有朕了。虽说朕身为君傲女帝已立中宫,但是皇贵君位犹虚,并且为了表示对太父陛下的敬意,朕还可以下令,让君傲的皇贵君同享凤后尊荣,更不必居于凤后之下,如此一来,不知太父陛下可满意?”
闻言,所有人都是震撼不已,不少人甚至还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些人脸色很难看,君傲女帝居然如此胆大,孤身一人来到禁宫,当着所有人的面冒犯他们西塘最尊贵的太父陛下,她们想要开口斥责怒骂,但看到楚萧平静而漠然的脸色却又只能克制着自己冷静地禁声不语。西塘毕竟也是泱泱大国,在朝堂上和人撕逼传出去像个什么样子,再说单看素鸣叶身后的那些青衣女子周身上下的血腥气势也知道她们必不好惹,说不定不等禁卫军进来救驾她们就先要血溅当场了,女人毕竟不是男人,没那么血气方刚,因此很多事情就反而更忍得住气。
而更多人则转着眼珠心中不停琢磨着,这位君傲女帝果然不愧是人中龙分,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是温和中带着绝世霸气,竟然就靠一人之力震慑住了所有人,连宫门口的禁卫军都不敢妄动,如此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这是一种大气魄,亦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威慑,可惜她们西唐没有女帝啊,虽说太父陛下同样风姿绝世,但他终究只是个男人罢了,两人如此对峙就显得仿佛气短了几分。说起来有这样一个尊贵的女子前来求亲,若她们是男人只怕也要心动了,天下哪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啊,明明贵为女帝还孤身一人前来求亲,这可是大气魄大手笔啊。但此时所有人此时都不知道,素鸣叶其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本质上和楚萧完全没有区别,当然,这一点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连智谋过人的楚萧都看走了眼,甚至这个世间乃至后世所有人也都被这个假女帝给骗了。
事实上此刻听说素鸣叶是来和楚萧这个太父陛下求亲的,每个人心里都开始了思想挣扎,本来楚萧身为西塘太父,伺候过西塘前女帝,怎么可能另嫁给君傲女帝,哪怕是做凤后也是不合适的。何况素鸣叶众所周知已经有凤后梅如瑾了,怎么看楚萧也不可能屈居人下,因此素鸣叶如此举动,从某一个层面上里说几乎等同于是对她们西塘的羞辱了。从这个角度上考虑,有些老臣子看素鸣叶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起来,不过终究还是顾忌着他的身份,不敢将不满明晃晃地表现在脸上。
正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此时再看看锦亲王变成摄政王和女帝太傅的举动,同为大国皇族,显然锦亲王就表现得温和多了,毕竟她可是为了自家的太父陛下而留下做女帝太傅,让堂堂一个大周才女亲王陛下留在西塘皇宫,抛下自己在大周的基业地位依附于一个男人,这得有多大的勇气和魄力啊。
于是无知无觉的,有些人都内心深处就不由自主往锦瑟这里靠了几分。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也有人觉得君傲女帝才算是自家太父陛下的良配,要知道楚萧毕竟都已经嫁过人了,和锦亲王在一起他没什么名分,甚至一个男人家反过来这么强势算是个什么事,可和君傲女帝在一起,好歹人家还给一个皇贵君的位置了,再说你一个男人要那么多权利干什么,还管国家大事,自己都还没有一个亲生女儿,如今能嫁人就好好嫁人吧,乖乖滴在后宫相妻教女才是正理,把国事交给她们这些女人不好吗?
但归根到底最关键的是,这毕竟是一个看脸的世界,无论是锦瑟还是素鸣叶都是姿容不俗凤仪过人之辈,如天神一般耀眼,身份又是不凡,因此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家的太父陛下显然颇为吃香,一个是愿意为了他留在西塘的大周美女亲王,一个是千里迢迢亲自前来求亲的尊贵女帝,换上任何一个男人,只怕都要幸福地昏了过去吧,这天下所有男人的梦想,几乎都集中于他一人的身上了。楚萧当然是不可能幸福地昏过去,差点没气死过去倒是真的。
只是个别几个平日里就暗恋楚萧的女子却是看着素鸣叶毫不掩饰眼里的敌意了,要是没有了楚萧这样一个养眼的大美人大boss,以后她们上朝还有什么乐趣?此时若非是顾忌着楚萧的脸色,不少人恐怕早就当堂争执了起来,毕竟有人欢喜有人愁,光从面部表情上也看得出大家各有心思,只是楚萧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在意众人的想法了,因为他很清楚,素鸣叶这一军将得他有多狠,为了和他求亲亲自来到西塘,他身为西塘太父,于情于理都不可以有丝毫的怠慢,甚至还要费心招待,而对方一个堂堂女帝的身份,更有权利可以光明正大的入住皇宫,可唯有楚萧知道,素鸣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的目的是在玉锦瑟身上,可对普通民众来说,君傲女帝亲自前来,几乎是给足了他这个太父陛下面子,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连赶他离开的借口都找不到。
楚萧一瞬间这脸色就十分难看,向来智谋过人的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别人将军的滋味。事实上他最怕的还不是素鸣叶这个人,而是锦瑟的态度,虽说是个女人都不喜欢被另一个女人压,可架不住锦瑟这个人天性柔弱,比个男人还男人,而素鸣叶身为君傲女帝,权倾天下,俊美非凡,这样一个女人若是对谁有意,不论男女只怕都招架不住吧,尤其锦瑟这个本性又有些偏男儿气的,万一被他这个混蛋得了手……掰弯了可怎么好?
就看这君傲女帝此刻唇角上扬,端的是冷傲不羁,邪肆风俊,一旁的宫侍们都被撩拨的不要不要的,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普通女人大概也受不了这种诱惑,差点就要弯了。
——楚萧也是关心则乱,一乱就想得有些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我终于回来啦,谢谢大家等了这么久。
第382章 第三百八十章
380
而就在朝堂上“风起云涌”的时候,锦瑟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御花园里发呆。她真的后悔了,当初她为什么作死地要和楚萧作对,简直就是自己主动地往火坑里跳啊。在女尊世界里相信一个男人,公猪都会上树好不好,如今可好了,武功暂时回不来不说,自己本来赖以为底牌的摄魂术也是反过来还被楚萧给控制住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凌月来到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眼前这个比男子还要绝色的女子,面带清愁地坐在园中,如水的翦瞳似氤氲着一抹化不开的水雾,朦朦胧胧的几乎已将满园春色盖在其中,让人忍不住想要拨开眼前的迷雾一探究竟,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让他当场就愣住了。
“凌月?”看到这个面容平静的风光雯月的怡红院美男,锦瑟同样也是愣了一愣,这样的凌月让她想到了凤仙他们几人,爱屋及乌之下,再看到他隐隐带着关切的眼神,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丝暖意,对着他微微笑了一笑,和气地邀请道:“坐吧。”
一瞬间,凌月只觉得心跳加速,身体变热,而一切变化,仅仅只是源于锦瑟那展颜一笑的刹那之间,甚至一时间他都有种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一旁的宫侍别有深意的看了凌月一眼,区区一个下等宫侍是没有资格在亲王殿下的面前落座的,甚至连他瞬间的恍惚都是十分无礼的行为,但往日里十分见微知著和警觉的凌月此时却并没有发现到这一点,直到宫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凌月方才回过神来,慌张的和锦瑟躬身行礼:“多谢殿下。”
对于他的反常,原本就心不在焉的锦瑟压根就没有注意,挥挥手让凌月免礼,她就不再关注这样一个对她来说只是普通交情的美男子了。对于未来,她自己此时也颇有些无助和迷茫的感觉,只想找个人说说话,但宫侍们明显都是楚萧的手下,她不可能和他们攀谈更不肯能信得过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凌月的出现自然对她有着别样的意义,也让她禁不住和他说了两句话。
可是此时的锦瑟却不知道,因为和楚萧的“双修”,她的摄魂术如今愈加返璞归真,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一个定力十足意志力如磐石般的人都深陷其中。而凌月虽然心志超越常人,但归根结底他亦也只是个普通男人罢了,面对这样的锦瑟,他也只能勉励自持,让自己飞快地镇定下来。
“殿下昨夜……还好吧?”看到凌月关心的眼神,锦瑟不禁心里一暖,别人都以为自己铁定是享尽了春色,唯有眼前的这个男子才会用如此关心的语气安慰一下自己。
锦瑟却不知道,凌月这句话的本意只是担忧锦瑟看似如此文弱的一个女人,是不是受得了楚萧这般霸道的做派,看她此刻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精神不济的模样,想歪的人都会以为她是被“榨干”了,凌月这种青楼里出来的,更是精通个中门道,一看锦瑟整个人的状态就猜测出她必然十分的“辛苦”,心中也不由低叹一声,这位大周亲王毕竟是文弱纯良之辈啊,明明是和西塘第一美人共度一夜,脸上却毫无半点喜悦炫耀之色,显然这对她来说也是种负担吧,转念一想,他的嘴角又是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淡淡讽意,那楚太父也真是没有分寸,必是看到如亲王这般的绝品女人求宠失度了吧,也难怪,就他这样的男人,说到底也不过长得美罢了,若论起伺候人的功夫,怎能和他们这些顶级公子们相比,可怜的亲王被这么一个男人“欺负”,也难怪整个人都精神不振,郁郁寡欢了。
锦瑟若是有读心术知道凌月内心里对她的同情和怜悯,只怕整个人都要懵了。
“我没事……”她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你们怡红院的其他公子呢?”她的声音仿佛穿透了一切,温柔如春风一般,瞬间抚平了凌月心中原本的忐忑和失态。
只是听她如此问,凌月不由地也是脸色一黯:“应是都在教司坊吧。”虽然辛苦,但凌月宁可像他们一样,自己如今被夹在这位锦亲王和楚太父的中间,实在是处处如履薄冰,举步艰辛,只是再看到锦瑟如花般绝艳的面容,凌月不知为何心头又泛起奇妙的感觉,隐隐地又觉得或许这样的安排对他也不全然都是坏事,心里一时间思绪纷乱,竟是有些复杂了起来。
“殿下能否帮帮他们?”凌月轻声问道,其实他也是刻意地带了一丝试探锦瑟的心思,要知道他的那些兄弟们姿色虽然不及楚萧,可也一个个各有风韵,比之宫里这些徒有美色的侍从们不知道多了多少风情,而他却又一直不想明白锦瑟为什么要把他们从绿宝轩里救出来。凌月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即使这短短几天对锦瑟的人品他自认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可是看不透她的目的还是让他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但锦瑟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缕笑意:“帮他们什么,你的兄弟们既然已经进了宫,又是太父陛下钦点,应该不会再需要被卖身为奴或者伺候什么人了。往后只要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宫侍,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不是么!”
凌月听她一说,却是心中一跳,瞬间领悟了过来,这位大周亲王显然是后院涉足的太少,完全不懂得男人之间的门门道道,不知道宫中的人也分三六九等,而他们怡红院的人哪怕是身份上被洗白了,背地里只怕也免不了要被人看轻受人欺负,可是这些理由和锦瑟说出来又未免有得陇望蜀的嫌疑,亲王殿下能高抬贵手把他们从卖身为奴的境地里救出来已是大恩了,他又怎么能要求更多,更何况,看锦瑟的神情,她果真是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的,有那么一瞬间,凌月甚至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涌起的是安心还是失望了。
锦瑟则依旧表情十分温和,看着凌月缓声说道:“也罢,若是他们真的被欺负了或者有什么难处,你就来告诉我吧,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凌月心头感动,这位亲王殿下和他们非亲非故,不但没有看不起他不说,更是和颜悦色,施恩之余对他们也完全没有所求,从她清澈明朗的眸子中,凌月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的确是云淡风轻,并没有对他有一丝一毫其他的想法。
他当即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奴替怡红院的公子们谢过亲王殿下,殿下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再世也是难报。”
锦瑟摆摆手,轻声说道:“你不必谢我……其实,我也是看在故人的面上想要帮你们一把。”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把凤仙等人和她的关系告诉如今只是泛泛之交的凌月,而凌月却是周身一凛,实在不明白锦瑟所指的故人究竟是谁,不过他同样也清楚现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昨夜他留在了锦瑟的寝宫里陪她做戏,楚太父当时没有心思也懒得和他计较,可一旦回过神来只怕就会不吝手段的对付他了。后宫男子出身,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凌月相信就算是楚太父自恃身份懒得对他出手,他身边的人也绝非善于之辈,若是此刻自己不和这位温柔纯善的亲王求救,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凌月也不再多虑,径直就对着锦瑟跪了下去,他这一跪着实让锦瑟惊讶不已,当即就不解地问道:“你这是……”
但凌月已经深深地低下头去,语调低沉地道:“奴知道殿下宅心仁厚,本不该过多要求,可昨夜奴的作为已经触怒了太父陛下,奴只怕……”
他这一说,锦瑟当即便明白了□□分,不由地就在心底里暗骂自己,利用了别人转身就忘了个干净,她却不知,凌月也是故意的在字里行间里流露出来求救的信息,完全是算准了锦瑟容易心软的心态。
看着两人互动,周围伫立的宫侍们则都像是置身于事外一样,束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什么也没有说,他们毕竟都是宫里资深之辈,心里无论在想什么,没有主子分吩咐自然不会出言,甚至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如云端上的仙子一般。
“你放心吧,有我在自然不会允许别人为难你,我现在就收你为侍君,想那楚萧也不敢把你怎样。”她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本来就是心气不甘,如今凌月求救,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明份上把他收到身边作为自己的一个后院男人,可她这话一出口,凌月的脸色就变了,自己不过一介青楼男子出身,有什么资格能得大周亲王侍君的名分,过犹不及,这么高的后院名分,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内有文章,本以为得个枕席宫人的位分已是厚恩了,谁料到亲王却……
想打这里,他的眉目间不由地就染上了几分焦急:“殿下,这不合情理……”
可他的拒绝却让锦瑟误会,甚至再看出他的焦急绝非做戏之外更加放心下来了,心中大定,看来这个凌月果然是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只是想求个安生立命罢了,她向来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反正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容色间也是气魄十足的挥袖道:“没什么不合情理的,我说了算,这事就这么定了。”
她说着,还目光如炬地朝着一旁朝凤宫中的宫侍沉声道:“刚才本王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
那几个宫侍见她如此郑重,都是心头一跳,其中领头的一品宫侍对着锦瑟福声道:“殿下,此事只怕还需要经太父陛下首肯……”
锦瑟顿时脸色一沉,不悦地冷哼道:“怎么,本王到了你们西塘却是成了犯人了?连纳个男人的自由都没有了?告诉你们,他如今已是本王的人了,本王还就是要收了他,就算是楚萧也没有资格说个不字,你们更要把他当成本王的人礼敬他,若是楚萧不高兴,本王回大周去也罢。”
她此时毫不客气地直呼楚萧的名字,殊为不敬,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对她有丝毫的异议,心知肚明太父陛下如今都已经是亲王的人了,哪里还会真有半个不字,只是想到陛下刚刚伺候了亲王一场,回头亲王就娶了一个小侍,让倾国倾城的陛下和一个青楼出身的男子相提并论,这也实在是……想到这里,几个人心里也着实有些为难。
凌月此时却是错开眸子,不动声色地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狂喜,他一脸仓惶的跪伏在地,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殿下,奴出身卑贱,实在不配……”
凌月是什么人,他既然看得出锦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自然也看得出她对于楚萧这位西塘第一美人的有意反抗,锦瑟不为楚萧的美色所迷甚至心有不满,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他凌月至少不会强势得让女人觉得难堪,楚萧就算再美,可他如今的地位却决定了鲜少有女人可以忍受得了他的权势和独断专行,甚至就算他美若天仙,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后院只娶一个男人,凌月垂着眸子掩盖去其中的一丝精光,抬起头来时却是一脸透着迷茫无助甚至有些忧郁的神情。
“你怕什么,本王可从不在乎什么出身,你起来,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我身边了,若是楚萧不乐意,我到是要亲口问问他了,男人善妒可是七出之一。”锦瑟本来对楚萧的霸王硬上弓就心有不满,又恨自己被唐家摆了一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不舍得套在心尖尖的林素衣头上,可对楚萧摆大女人款却是毫无压力。
就算知道她这话是意气用事,一旁的宫侍还是惊得一身冷汗,心中一跳,生怕她真的把帐算在太父陛下的头上,他连忙恭敬地躬身道:“殿下,奴们不敢,就让凌侍君留在这里伺候殿下便是。”
他也是聪明人,转头就把称呼变了,甚至还主动地对着凌月行礼道:“恭贺凌月侍君……”
凌月当即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看着锦瑟。
“既然如此,那你们退下吧。”看到这些宫侍们一个个对她不敢再有丝毫的监视之意,锦瑟想也知道这个女尊世界的铁律,楚萧如今和她“春风一度”,在所有人眼里自然就等于是她的男人了。明面上即使他还算是堂堂西塘太父,可谁都不难想象日后在这个后宫中真正做主的必然是锦瑟。
“是……”宫侍们纷纷鱼贯退下,一个个都不敢再有异议。
锦瑟满意地笑了一笑,遂对着凌月道:“你也不必害怕,先暂且住在我宫里旁边,每日都到我这里走走,我倒要看看,谁敢背地里对你下手。”说到这里,她的眸中同样闪过一丝厉芒,看得凌月不由心头一热,眼眶微湿,显然这位亲王虽然心底仁厚,却也不是傻的,心里明白这宫里的阴私手段多的是,生怕有人背地里对他下手,这才要把他放在身边保护起来,而她对自己却是别无所求,这份关切是凌月多年来都不曾感受过的,一时间几乎对自己的步步为营和百般算计有些惭愧起来。
寒漠苼走来的时候,凌月正在给锦瑟斟茶,身为男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凌月凝望着锦瑟眼神中隐隐独属于男人的专注和暗流,即使这个男人的的容貌在宫中这个美人遍地的地方并不算十分绝色,但胜在他清艳绝伦的气度教人流连忘返,尤其是那双细长的锐眸,波光潋滟,微微眯着,总是带着一份清冷和自傲,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很吸引这个世上绝大部分的女人的。
寒漠苼眉毛一挑,狭长幽暗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寒光,他不管这个男人是谁,如今这里是西塘的皇宫,主人的身边有他和父后两个人伺候也就够了,其他人,若是不识相的,背地里除了也罢。
他这样想着,周身上下无意中就流露出了一抹杀意,被锦瑟捕捉到了,她毕竟也曾是有武功的人,感觉都寒漠苼这个傲娇皇子又开始抽风,她只得皱着眉头凝声道:“寒皇子,这是我的人,我刚刚纳为侍君……”语气平淡却无疑地带着一丝警告。
寒漠苼不由地一愣,随即便咬着唇委屈地看着锦瑟,却不敢有丝毫的反对,主人对他疾言厉色,却对区区一个普通的贱民如此亲睐还封了他为侍君,这让他的心底里不由地一阵刺痛。本来他从小到大都几乎是被楚萧纵容而娇惯着长大的,这使得他一路顺风顺水惯了,早已习惯了任何想要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拥有。那股冷傲,骄纵,嚣张跋扈,都是刻画在他骨子里的个性,即使被锦瑟调/教的像是一个失去了自尊的奴隶,可从某种程度上反而加深了他的执着,他还从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人,那种求而不得更是让他几欲疯狂。应该说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嚣张骄纵的阴柔皇子,只是为了锦瑟,他学会了隐忍,心中更是暗道,如今主人对他杀了凤仙等人的事还没有消气,自己怎么还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蠢事,就算再想杀了这个陌生男子也得乖乖忍着。
而从这两句话里,凌月自然也注意到了锦瑟和寒漠苼的互动,眼前的美少年头上带着紫金皇冠,分明是皇子才有的服饰,一头及腰的发丝飞舞随风轻扬,虽然俊秀绝伦,风姿傲世,但那看着他的眼神却有些吓人,神色更是冷酷,只是三两眼,凌月就辨识出了他眸中满满的妒意和杀意,可再看锦瑟一脸冷漠,又不由地放下心来,此时他微微垂下眼帘,心中思索道,就亲王这样的品貌地位,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对他动心的男人?只是这个皇子莫非不知道楚太父对她的势在必得之心?
凌月心中的念头飞快地转着,而锦瑟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她此刻神情淡漠,周身上下带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对着寒漠苼神情淡淡地道:“你来可有什么事?”
第383章 第三百八十一章
381
大概是因为曾经失去过锦瑟一段时间,如今的寒漠苼比以前更加的渴望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盘踞在她身边,尤其父后昨夜“成功诱惑”了锦瑟的行为,更刺激到了寒漠苼那刻蠢蠢欲动的心。
要不是他用理智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各种妒火,他此刻早就已经冲到了朝凤宫,死死地抱住锦瑟这个主人不停滴求爱抚求鞭打了。
“殿下,漠苼只是随意过来走走,却不想……”有旁人在场,寒漠苼自然不会直呼锦瑟为主人,只是看向凌月的眼神却是十分的凌厉,“漠苼有话想要私下和殿下说,不知殿下是否可以……”
“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锦瑟淡淡地道,她可懒得应付寒漠苼,若非是他还有利用价值需要帮她打探被囚禁的大周暗卫,锦瑟几乎都懒得理他。
寒漠苼面色一僵,瞥了一眼凌月,心中对他愈加忌惮了起来,他哪里是真的有事要和锦瑟说,无非是想趁着楚萧不在私下里和锦瑟献媚讨好,如今看她完全都不避讳凌月像是已经把他视为心腹,不由一张阴柔精致的脸上更加阴沉起来。
“你是宫里什么人,为何本皇子先前没有看过你?”
凌月当然可以感觉得出寒漠苼对他的敌意,偷偷地瞥了一眼锦瑟,凌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奴是太父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
“宫外?”寒漠苼更加不屑了起来,语带敲打地道,“让你入宫是好好伺候主子的,不是让你借机爬上主子的床……”在寒漠苼的眼里,凌月显然就成为了一个不择手段诱惑了锦瑟的狐媚子,楚萧堂堂太父怎么可能看上宫外区区一个奴婢,定然是不知道哪里买来的一个下等宫人,顺手而为带进宫来的,可这男子显然不知趣,还敢借机诱惑锦瑟,简直是找死。以寒漠苼往日里的作风,看不惯的人早就被他杖杀了,眼下也就是看在锦瑟的份上他也就只能是言辞挤兑他几下。
凌月也看出了这一点,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可锦瑟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什么叫借机爬上主子的床,她昨夜是借用了凌月一把对付出楚萧,可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好不好,她是这种饥不择食的好色女人吗?怎么有些话从这寒漠苼的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殿下,奴不敢……”凌月自知寒漠苼针对他,怎么都会想要睬他一脚,可就算是无妄之灾,只要亲王殿下在旁,他相信自己也吃不了什么亏,咬了咬牙,正要跪下身去请罪,却被锦瑟一把拦住。
“怎么,寒皇子这是要管到我的头上来了?”她这话一出,寒漠苼当即就吓得目光一缩。
本来和楚萧之前不清不楚的一夜就让锦瑟心情十分不好,如今寒漠苼还如此不知眼色的撞上来,甚至还在言语间刻意讥讽针对凌月,这种后院男人之争的把戏她在大周的时候就有些腻味,何况现在这个本就心情沉郁的当口。
“殿下,漠苼只是想要问问清楚他的底细,谁知道他是不是别有居心。”
锦瑟皱眉,脱口而出道:“够了。”寒漠苼那几乎压抑不住的妩媚眼神,别人看不出,她还辨识不出么?可锦瑟这时候哪有心思和他慢慢周旋,男人间的争风吃醋和女人一样,也喜欢找各种借口和理由,简直让她烦之又烦。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寒漠苼顿时惊得面无人色,看到锦瑟果然是真的怒了,不由急切地解释道:“殿下,我不是……”
“滚!”这一个字一出口,寒漠苼是再也不敢多言了,他再骄纵也终究是察言观色之辈,眼睛红红地朝着锦瑟福了一福,寒漠苼哽咽着退了出去,便是离开时的时候脸上除了委屈和哀怨也没有半分的不满。
三言两语就把一个主动献媚的美少年皇子给骂走了,这样的情形不由地就让凌月看得目瞪口呆,他不单单是惊讶锦瑟对这位皇子殿下的不假辞色,更呆滞于这位皇子对她的卑躬屈膝。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这位亲王殿下也不是没有底线的,至少她绝非是那种来者不拒喜欢和男人玩暧昧的风流女子,想透了这一层,凌月不由地对锦瑟愈加心思复杂了起来。
锦瑟仿佛看透了他的疑惑,语气淡淡地道:“这个宫里,除了你,我可没兴趣再收什么男人进来。”
这话虽然其实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却还是让凌月觉得心头一动,若是这样的女子是他的妻主该有多好,可这种念头只是一瞬而过,便被他强行压抑了下去,凌月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锦瑟,如今只求活下去,哪里还能奢望其他。
“可是殿下,您刚才还是对待五皇子太严厉了……太父陛下若是知道了。”凌月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之情,既不会让人觉得他过于多嘴,也适宜的表达了他对锦瑟的关切,毕竟他也知道,锦瑟不会喜欢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跟在身边,她在西塘皇宫中同样也是孤身一人,自己若要和她靠得更近,就需要这种淡然处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