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出来一趟罢?”霍昭远嗯了一声道,“我明天要飞b市,走之前想看看你。”
凌如意愣了愣,半晌后沮丧的道:“要不算了吧,反正忙完了还能见到的。”
霍昭远闻言却意外的坚持,“不行,我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你连我长什么样都忘了,就这么说定了,我让藤煜去接你,是不是在文华酒店?”
“……忘什么忘,见天儿上头条呢您。”凌如意应了声是,又忍不住嘟嘟囔囔的埋怨,却不得不起身准备出门。
等她挂了电话,霍昭远将地址写下来交给藤煜,然后讲手机往身边的沙发上一丢,忍不住沉沉的叹了口气。
凌如意什么都好,明艳大方,端庄得体,端起姿态来活脱脱一副大家闺秀样,性子疏阔,从不记仇也不小气,算不上说能以德报怨,但也能与人一笑泯恩仇。
只是在霍昭远这个丈夫眼里,这个人人夸赞的凌如意只是给外人看的,她大方体贴是因为这样能给自己挣个印象分,她不记仇是因为她从不在意对方,她与某些人和解只是因为不需要与对方不死不休。
唯有真正熟悉并且亲近她的人如姜珊,才会知道她有时候多小气,小气到他只埋怨了她太忽略他,往后好几个月竟连个电话都没了,记仇得不得了。
所以霍昭远才会明白,她不在意他们已经许久未见,却又因为他的坚持而赴约,只是因为还不够在意他这个人。
在等藤煜接人过来的空当,霍昭远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问沈均年,“老沈,我能不能休息个一年半载,回去和我老婆谈谈感情?”
“……可拉倒吧,你有空跟她谈,她还没空跟你谈呢,你忘了上回才坐下吃饭她就被手术室叫走了?”沈均年说着喝了口水,看着他的目光怪怜悯的。
霍昭远就又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雪上加霜,他能排开工作休假,她那头却恨不能全年无休,难道要他在家里独守空房当怨夫?
凌如意遮遮掩掩的上了藤煜的车,上车之前留心了一下周围,见人来人往全无异状,顿时松了口气,关上车门后问道:“阿煜,你出来的时候没人跟着罢?”
“嫂子放心,这辆车我新租的,一会儿我在前门停车,你先上去,我从后门绕一圈再上去,不会被人发现。”藤煜知道她的担心,笑着解释了一番。
凌如意道了声好,心里却不免有些嘀咕,这阵仗搞得像偷人一样,仿佛见不得光似的。
她倒是完全忘了,是她自己最先提出不对外公开的,这样一来的确是省了一些麻烦,却也带来了另一些麻烦。
凌如意见到霍昭远,是在他的套房里,她到的时候霍昭远已经叫了夜宵的客房服务,见了她便招手道:“阿意快来吃宵夜。”
熟稔得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那些不能团聚相守的日子好似随着他这样一句话就消弥于无痕,凌如意站在门口处望着他嘴角的笑,心里头动了动,像是被什么轻轻的撞了一下。
霍昭远才洗了澡,头发还是湿的,毛巾一边长一边短的挂在脖子上,凌如意敛了敛眉,走过去低声道:“头发也不擦,感冒了还怎么工作?”
“那你帮我罢?”霍昭远坐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去看她,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关切和担心。
凌如意听到他的请求时愣了愣,垂在身旁的手双手不由得动了动,片刻后还是往前迈了一步,走到他的身侧将他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拿在了手里。
她的动作很轻,也许是工作中总是接触孩子的关系,让她的每个动作都下意识的变得轻柔。
霍昭远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站在身旁的人,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雪纺衬衫,前襟有做装饰的荷叶边,轻薄的衣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飘动着。
他闻到了她身上浅浅的香水味,是薄荷的清爽,他再一瞥,看见她搭配着衬衫的灰色阔腿裤和脚上那双白色的高跟鞋,他想起她刚进门时他看见的那一眼,端庄得体,和其他的职场女性并无不同。
霍昭远想到这里低了低眉,他忽然想不起,她失态时的模样。
将近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了解岳父岳母对她的态度,原生家庭固然带给了她许多伤害,使她性情变得淡漠,但却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坚强独立,心理强大。
唯一的不好,就是坚强得太过,在人前永远不会失态,永远武装成一个刀枪不入的大人。
这样不够可爱,尽管他知道她仅仅只是习惯使然,却也忍不住有些许失落。
凌如意不知他所想,替他擦干了头发后,想了想就又将手指按在了他额头两边的太阳穴上。
轻柔适中的力道传来,霍昭远立即忘了心里乱糟糟的腹诽,忍不住闭上眼舒服的喟叹出声,“阿意啊……”
凌如意嗯了一声,并不问他是不是要说什么,反正有话他不需要她去问,自然会讲。
“你的手艺越发好了,真是恨不得天天跟着你,也许能享受久一点。”才过了片刻,霍昭远就伸手拉下了额上的柔夷,笑着抬头看她道,“只是这样你太累了,还是偶尔一次罢。”
他拉她坐在自己身边,送来的宵夜已经晾得半温,他掀了碗盖,将调羹递给她道:“给你叫了粥,吃一点罢,晚上能睡得好点,搞坏了胃难受的是你自己。”
“你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凌如意闻言笑了起来,一面拿过另一个小碗给他分了一半,一面问道,“什么时候回去,妈妈问过几次了。”
提起父母,霍昭远也难免愧疚,这几年他的工作越发忙碌,与父母相处的时间不断变少,甚至远不如凌如意去看他们的次数频繁。
“我问问老沈,争取忙完这一阵就休息一段时间,陪陪你们。”霍昭远笑着叹了口气,“只是他跟我说,你没空搭理我的。”
凌如意握着调羹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忍不住有些讪讪的,“我这……不是要上班嘛……”
“对啊,你的小病人都是离不开你的,只有我可以被丢到一边嘛。”霍昭远三两口喝完粥,一边拿纸巾擦嘴一边吐槽道。
凌如意很少见到他这样委屈兮兮的说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回应,只好呵呵的干笑了两声,转头埋头去喝粥,嗯,这里的皮蛋瘦肉粥煮的还算够火候。
时间渐渐的过去,夜越发的深,凌如意喝完了粥又坐了许久,见时间不早了便想回酒店去,可还没开口,肩膀上就多了一条手臂压上来。
耳边是她极熟悉的男中音,“阿意,那么晚了,留下来?”
“……可是我明早还得去开会。”凌如意忍不住心里一慌,她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可他们是夫妻,该做的事早就不知做了多少次,她并不排斥,却会觉得慌乱。
她忍不住低下头去,霍昭远见她躲闪,忍不住觉得好笑,声音提高了一点,“阿意啊,留下罢,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的?”
凌如意闻言心头窒了窒,继而面色渐渐变得涨红,想斥他流氓,却又说不出来,只好咬着嘴唇推了他一把,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霍昭远就望着她笑,她生得很漂亮,白皙细腻的鹅蛋脸上是水灵灵的杏眼,乌黑的眼珠子像是最顶级的宝石,睫毛纤长卷翘,鼻梁高挺小巧,嘴唇殷红秀气,哪怕是生气,都像是生了光。
这样的她,与平日里总是端庄得体微笑的那个凌如意判若两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更真实的觉得,他是与她亲密的。
此时他便笑道:“快和你主任说一声,就说你来和老公幽会了,今晚不回去。”
凌如意闻言大窘,抬手就要打他,却被他轻巧的就拉了过去,忍不住往前一扑,自投罗网进了那人的怀抱。
隔壁房间的沈均年和藤煜两人,此时正对坐着喝啤酒,藤煜道:“沈哥,你说嫂子一会儿……”
“放心喝酒,不用你送了,好容易接来了人,你觉得老霍能让到嘴的鸭子给飞了?”沈均年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阿煜啊,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独守空房的男人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