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跟母亲哭,母亲跟他哭,他娘的,他也很想哭。
童惟义的姐姐并不是跟他一母所生,他的姐姐是庶出,因母亲不喜,他便也很不待见这个庶姐,没少欺负。
谁知道这个庶姐只是逛个街也能被皇上看上并且接进宫去,他和母亲那是悔的捶胸顿足。
后悔也没有用,人已经进宫了,若是他再不想想办法,谁知道庶姐会不会记仇对付他。
无奈之下,童惟义为了讨好庶姐,花样百出,童昭仪也确实被逗的挺开心的,况且她也需要有力的娘家,便不计前嫌为童惟义周旋,童惟义这才能坐上定远将军这个位置。
当初他能把姐姐的心拍回来,现在他也定能将皇上的心拍回来。
童惟义整整衣冠,迈步出列行礼“皇上,臣有话说”
皇上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有屁快放。
童惟义清清嗓子“皇上,臣曾经正面交锋过图塔塔,未过三招便败,若不是几名将士舍命相救,臣现在怕也站不到这里,臣自知自己能力不足,丢人现眼,但是那图塔塔确实力大无比,且攻击路数极为刁钻,不愧东蒙第一勇士的称号,便是放眼整个夏邑,能够胜过图塔塔的人,包括男人女人,怕也找不出几个”
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皇上的表情,见皇上眉头渐松,认真倾听的样子,童惟义放下心,继续说道“黎家女郎武力胜过的不是一个两个男人,也不是一千两千男人,而是整个夏邑几乎全部的男人,这样优秀的女子,又为何要因为女子当相夫教子而拘于后宅不能为官”
童惟义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累的直喘气,心里对自己的表现那是相当的满意,瞧瞧他说的多么的激昂慷慨,振奋人心,好骄傲呀。
镇国公瞧了瞧童惟义,隐约有印象好像是童昭仪的弟弟,中庸之人,平时有些投机取巧,没什么突出之处。
这次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能这么慧眼识珠,那就是可造之材,嗯,以后得记得提拔提拔。
皇上手指有规律的在御案上敲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也没有之前那黑云压顶的样子了。
禹王趁机出列行礼“父皇,儿臣以为,童大人说的有道理,黎家女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有勇,敢上阵杀敌,有力,能斩杀图塔塔,有谋略,在不敌图塔塔的危急关头,还能改变策略,想出对敌良方,有忍耐之心,即使状况紧急,痛失战友,也能不急不躁,徐徐图之,有勇有力有谋略的将才实在是少之又少,夏邑现今四面楚歌,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现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像黎家女郎这样的将才”
跪着的人现在是真的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也太能说了,硬是把他们说成了不顾国家安危的小人,当下更是抖抖抖,都不敢大声喘气。
孙太傅还是不甘心,可是又说不出反驳之话,气的直咬牙,这帮没有骨气的东西,竟为一个小小女子说话,简直有辱斯文。
皇上可不管孙太傅怎么想,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消了气,大度的抬抬手“都起来吧,以后多想想怎么为国为民造福,别一天到晚逞嘴上英雄。”
跪着的几人诺诺称“是”,谢过皇上,灰溜溜回到队伍中,只把孙太傅气的几乎要吐血,老脸憋的通红,黎老将军看了格外痛快,让你他娘的多嘴。
爽够了,镇国公也没忘记正事儿,出列行礼“皇上,小女虽有一膀子力气,但是毕竟是女儿家,老臣倒不是讲那些俗礼,只是老臣就这一个女儿,平时是千宠万宠都不够,怎舍得让她入朝堂吃苦,恳请皇上体谅老臣爱女之心,不要让她入朝为官”
皇上愣了愣,想想叹口气“倒是朕疏忽了”他只想着不能错过人才,却没想过人家的爹是否乐意,镇国公就这一个女儿,确实是有些为难人家
镇国公撩袍下拜,言辞恳切的说“虽然老臣不希望小女入朝为官,但是以后只要朝廷需要,小女定然是义不容辞,小女也不用皇上赏赐金银,只希望今日皇上能为小女赐婚,小女今年便年满二十,她母亲去的早,老臣高堂也已不在,没个人提她操持婚事,老臣每每思及都是愧疚不已”
皇上眼神亮了亮,恢复了精神,兴致勃勃的看着镇国公“哦?看来黎卿心中已有中意之人,不知是哪家的儿郎这么有福气?”
“皇上英明,老臣觉得鸿胪寺卿蒋大人的嫡长孙蒋云玉很是不错,和小女极为相配”
堂中的鸿胪寺卿蒋大人趔趄了两步,差点儿摔在地上,娘欸,什么情况,有我啥事儿啊?
端王脸色忽青忽白,一口老血憋在心里,这个不识相的老东西,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竟然这么不给面子,以后定要叫他好看。
禹王倒是只微微有点儿惊讶,只要不是老三,或者老三的党羽,嫁给谁他是无所谓的,娶不到也没关系。
禹王都无所谓了,瑞王就更没意见了,事实上他还在为得了个好差事高兴呢,没空管别的事儿。
皇上直接爽朗大笑,他可不担心镇国公会看上什么不该看上的,他之所以会这么看重镇国公,就是因为他忠心并且知情识趣有分寸,而且他和镇国公是战场上的交情,自然与一般的臣子不一样。
皇上打趣的说“黎卿眼光可真毒,竟看上了前科探花蒋云玉,朕记得他现在是国子博士了吧”
鸿胪寺卿赶紧出列行礼,颤巍巍回道“皇上厚爱,舍孙现今确为国子博士”可怜他吓得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和镇国公做亲家,想都不敢想啊。
皇上点点头,和颜悦色的问鸿胪寺卿“蒋卿怎么想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幽光。
鸿胪寺卿低着头并没有看到,老老实实的回道“能和镇国公做亲家,老臣甚感荣幸”有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他哪里敢有意见。那可是刚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镇国公啊,即使是有意见也得变成没意见啊。
鸿胪寺卿这么识趣儿,镇国公很是满意,皇上也很是满意,能够当一回红娘,还有点儿小激动。
当下皇上兴致勃勃的说“甚好,甚好,黎卿也不用担心,回头朕去拜托太后,让太后帮着操持静丫头的出嫁事仪,定要让静丫头风风光光的出嫁。”
顿了顿又说“不过该赏的也不能少,静丫头立了这么大的功,她应得的”
禹王有了主意,趁热打铁,赶紧出列行礼,就怕被人抢了先“父皇,儿臣有个主意”
皇上心情正好,非常给禹王面子,微微笑着“什么主意?”
禹王恭敬的回“儿臣觉得可以赐黎家女郎为县主,父皇再赐个封号,也是莫大的荣光”
今日大儿子头脑这么灵光,皇上欣慰的不行,想了想说“此主意甚好,县主倒是衬得起静丫头”又思索片刻“封号便定福安二字,保我夏邑福气安定,再赐食邑三千户”
禹王心中好不得意,今天收获真是大大的,他真是个又聪明又体贴的好皇子。
镇国公也甚是感动,又是恭敬的一拜“谢皇上”
“黎卿快别跪着了,起来吧”
不管怎么说,皇上今天还是非常开心的,对多福使了个眼色,多福上前一甩浮尘唱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第4章 调戏
镇国公换了一身藏青色道袍家居常服,一边往卧房外走一边问身后跟着的小厮道一“大小姐可在家?”
道一是府内大管家黎守义的孙子,十五岁便跟在镇国公身边伺候,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年,他个头不高,腿也不长,长得瘦瘦小小。
镇国公端得是大步流星,步履稳健,几步便跨出了卧室,他得小碎步跑着才能跟上镇国公的步子。
“回公爷的话,大小姐今日还不曾出门”
镇国公沉声“嗯”了下,向青桐苑走去,道一又是一溜儿小跑跟上。
青桐苑是因院内几棵枝繁叶茂的青铜树而得名,正值盛夏,那几棵青铜树生的是郁郁葱葱,蝉鸣不断。
其中最粗壮的那棵青桐树下放置了一把老榆木雕花老爷椅,旁边还有配套的老榆木雕花小几,小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时令水果,鲜红的西瓜,水灵灵的雪梨。
最稀奇的当属那用冰镇着的一小碗荔枝,红艳艳,胖嘟嘟,燥热的时候吃上那么一颗,定是美极了。
现下老爷椅上正躺着一位女子,身着天青色无任何花纹的道袍常服,头带束发白玉莲花冠,梳的竟是男子的发髻。双腿修长,随意搭在脚登上,姿态慵懒散漫。
她正凝眉看着手里的那本书,神色认真。时不时扭头吃下旁边丫鬟喂过来的水果。
旁边守着两名约摸十五六的俏丽丫鬟,喂水果的那个身着嫩绿色散点式小簇花纹样的齐胸襦裙,小圆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含着唇珠的嘴唇也是圆圆的,格外的娇憨可爱。
另一个小丫头则捏着一方绣着荷花的白色丝帕,在小姐吃完水果后替她擦擦嘴,一对儿细细的柳叶眉生的朦朦胧胧,眼睛弯弯的,嘴角翘翘得,天生的笑模样,身着鹅黄色齐胸襦裙,甚是清雅秀丽。
腿边还坐着两个小丫鬟,一个身着湖绿色齐胸襦裙,一个则是霜色齐胸襦裙,坐在小马扎上,一人一条腿细细的按着,好不惬意。
镇国公未让人通报,踏进青桐苑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嘴角抽了抽,无语凝噎。还好生的是个女儿,这要是个儿子,活脱脱一纨绔子弟。
几个小丫鬟看见了镇国公,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齐刷刷上前行礼“公爷”
镇国公板着脸摆摆手“都起来吧”
几人起来规规矩矩在一旁站好,黎静水放下手中的书“爹,你回来啦。”
镇国公眼睛又是一抽,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本书好像是《西厢记》,这他娘的是禁/书!
黎静水顺着镇国公的视线看过去,虎躯一震,飞快出手抽回来背在身后,讪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嘿什么嘿,看看你这是什么打扮,没个姑娘家的样子”镇国公都懒得看她这幼稚的举动,:皱眉训了两句,又缓了语气问“吃饭没?”
黎静水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吃了,现下又有些饿。”
推开黎静水毛茸茸的大脑袋,镇国公没好气的说“你现在已是待嫁之身,也得收敛一下你那性子,没事儿多跟清羽学学刺绣,以后嫁过去好歹能给夫君做个荷包什么的”
“啥?”黎静水没反应过来“什么待嫁之身?”
镇国公咳了咳,板着脸故作随意的说“今日早朝皇上为你赐了婚,不日圣旨便会下来”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心虚,眼神有点儿飘。
黎静水瞬间就急了,使劲跺着脚埋怨道“爹,你怎么能这样,事关我的终身大事,你好歹也与我商量一下,我现在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给她赐婚,肯定是爹爹向皇上请的旨。
“有什么好商量的,一提到亲事你就跑,你都二十了,难道还想在家赖一辈子不成”镇国公也来了脾气,从黎静水及笄的那年他就开始留意这事儿,只是家里没个主母,许多事儿他一个大老爷们都不方便做。
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跟黎静水说,她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偷溜出去,再不就是各种闹腾,死活都不愿意成亲。他又舍不得去逼黎静水。这就是来跟他讨债的祖宗。
这个祖宗今年便满二十周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任性下去。
镇国公无奈的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闺女,爹无法照顾你一辈子,你总是要嫁人的,这次你就听爹的可好?不然以后爹都无颜去见你母亲”
若是阿水她娘还活着,知道女儿至今还未成亲,定是要举着杀猪刀来追他吧。
犹记得当年她是那么的恣意张扬,一身粗布衣裳,背着两把杀猪刀拦下他的马,一脸平静的说要跟着他杀狗皇帝,才十六岁的小女孩,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他不同意,她就默默跟在队伍旁边,怎么赶也赶不走,没有粮食了就是吃草根也要跟着,犟的跟小牛犊子似的,那么可爱,那么令人心动。
镇国公的眼角泛红,满面沧桑,要不是因为还有个小祖宗,他好想去找她,跟她说说话,摸摸她因没有营养而干燥枯黄的头发。
夏东篱怔怔的看着爹爹泛红的眼角,那么难过的样子,知道爹爹又在想娘亲了,娘亲去世时她才三岁,还不记事。
当下也不忍心再跟爹爹争吵,可是一想到得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心中又气不过,闷闷的走去老爷椅那儿坐下,垂着头不说话。
“他是鸿胪寺卿蒋大人的嫡长孙蒋云玉,上届科考的探花,现任国子博士,在京城里极有名气,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的吗,爹爹调查过了,蒋云玉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闺女不说话,镇国公只得细细介绍着。
见阿水还是不吭声,便对道一使个眼色“去吩咐厨房做些大小姐爱吃的菜来,在这树下置张桌子,我与大小姐就在这里用午膳”
道一应了声“是”伶俐的小跑退下。
黎静水暗自生了会儿闷气,便也没那么气了,以前总想着能不嫁就不嫁,京里的女子都活的太累,轻易门都出不得,每天只能守着后宅那方寸天地,围绕着夫君,婆婆,小妾生活。
她从小跟在爹爹身边到处跑,等大一些了便自己到处跑,爹爹从不拘着她,还会鼓励她多出去走走,多见见世面。
所以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她嫁了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爹爹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为了她甚至愿意不再生个儿子,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痛快而不去估计爹爹的感受。
其实嫁人也没什么,爹爹看中的,定是极好的,长得又好,怎么都能过下去,且爹爹位高权重,嫁过去夫家定不敢与她为难,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想通是一回事儿,心里却还是委屈的,黎静水撇着嘴,气鼓鼓的说“我不吃了,我要去看看那个蒋云玉有多好看。”
“吃了饭再去也不迟”镇国公拦住黎静水。
黎静水“哼”了一声“不想吃。”便回房换衣服去了。
镇国公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罢了,让她折腾折腾消消气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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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静水到国子监的时候正好赶上午休,所有人都在膳堂用膳,黎静水直奔膳堂。
膳堂挺大,此时用饭的人非常多,大家三五成群,一边吃一边聊天讨论,好不热闹。
大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黎静水,静了一瞬,突然喧哗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她,热烈议论着,甚至有几个激动的大喊出声“天哪,是黎家女郎”
毕竟这两年黎静水在京城的名气相当的大,且经过昨天的回京游街,几乎全京城的人都认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