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恢复记忆之后,路珩心里非常清楚,此乔广澜非彼乔广澜,之前被护工虐待的不是他家小祖宗,但手臂上那些伤疤还在,仍然让他看一回忍不住咬牙切齿一回,在调查这件事上面,反而比乔广澜还要上心。
出了大山之后,因为档期安排,要先集中拍另外一个演员的戏份,两个人腾出来一天假,还没有来得及像约定的那样去看魏继盛的尸体,路珩那边就已经有消息过来了。
他看了眼手机上收到的微信,直接递给了乔广澜:“这次的事情可要有意思了。”
乔广澜见路珩表情诡异,瞪了他一眼,狐疑道:“你又故弄什么玄虚?”
他一边说一边看路珩的信息,看着看着,脸色也变得有点古怪——本来以为这个世界稍微正常一点,没想到又扯上了灵异事件。
魏继盛逃跑的目的应该是不难猜,无非是事情败露之后担了一身骂名,又犯了法,想要携款畏罪潜逃,最后倒霉碰上了某个歹徒,劫财后又被杀死。
——表面上看,如果没有两个护工的话,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那两个护工本来就是魏继盛随便请来的无业妇女,原本没什么知识学历,找不到正经工作,家庭条件又不好,平时只能打打零工挣点小钱。两个女人都是典型的小市民性格,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把钱看得比天还大,平时偷鸡摸狗,占人便宜占惯了,没想到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单名声毁了,最后一分钱还都没来得及拿到,魏继盛这个雇主人就跑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们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为了躲债又不敢回家,在外面飘荡了一阵之后相互合计合计,干脆每天轮流蹲守在魏继盛的家门口,逼他给钱,也因此阴差阳错地避开了警察。
结果蹲守了几天之后,两个人突然觉得不对劲了——就算再怎么样,正常人也不可能连着四五天连家门都不出吧?
其中一个护工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本来想试图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却不料无意中拧了一下门把,惊讶地发现那门竟然自己开了!
魏继盛根本就没锁门!
她们消息不灵通,这些日子又也是同样东躲西藏,一点也不知道在她们两个来到这里之前,警察就已经搜过魏继盛的家了。两个女人只是觉得没拿到钱很不甘心,于是合计了一下,干脆就进了屋。
屋子里面空空荡荡,乱成了一团,还有一股灰尘的味道,让她们高兴的是,这房子里还勉强能翻出几件值钱的东西,可以将工钱抵上估计还能多出来。
两个人想着魏继盛做贼心虚,别说他肯定不敢回来,就是回来了,发现自己的家里被人进过,也绝对不敢贼喊捉贼,上赶着去警察那里找不自在,于是胆子越来越大,索性也不急着走,在屋子里来了一个大扫荡。
冰箱里还放着几盒酸奶和一些水果,都是她们平时没有见过的,两个女人也用塑料袋一一装了起来,正装的高兴,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一个女人犹豫道:“接不接?”
另一个道:“当然不接,这又不是你家,你接什么!咱们快把东西装完了就走了。”
第一个人恋恋不舍道:“可是还有两个屋没看过呢……”
她的同伴听见她这样一说,也不由有点犹豫了,就在这稍稍犹豫的当口,客厅里忽然凭空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魏继盛,你过来。”
电话竟然自己接通了免提!
这是在是太可怕了,两名护工一时间腿都软了,拼命捂着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有等到回应,冷冰冰地说:“你以为现在不再是个瞎子,就可以忘记自己的承诺了吗?我警告你,背信弃义的人——会死的。”
第119章 第六世界 娱乐圈那个花瓶影帝
那个“死”字森然出口, 带着无尽的杀意和阴鸷,明明只是电话里的一个声音而已, 那两个女人却仿佛感到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正在什么不知名的角落里注视着她们两个人, 毛骨悚然的感觉遍及全身。
大门就在旁边没有人敢开门,甚至没有人胆敢移动。
这个时候,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
其中胆子比较大一点的女人再也忍耐不住了, 大声冲着电话说:“魏继盛不在家!”
沉默。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慢慢地说:“你是谁?”
看来他也不是万能的,那个说话的护工松了一口气,刚刚道:“我是他家打扫卫生的……”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 像是自言自语:“原来是那两个护工啊。”
两个女人:“……”
屋子里突然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其中一个人承受不了这种极度的恐惧, 竟然吓尿了。
不过目前她们两个人谁也顾不上在乎这个, 她们只是在极度的恐惧当中无比后悔自己的贪心。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很好、很好,这就凑齐了。既然这样,魏继盛会死,你们也会死——我最讨厌破坏我计划的人了。”
……
乔广澜看完之后立刻感觉到不妙, 微微蹙眉,说道:“我希望那些警察够聪明,看到了这样的口供,一定要想到把两个女人看守好了啊。”
路珩同样对他们没有什么信心, 起身把他的衣服拿过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乔广澜更不迟疑,一点头就要走, 他手中路珩的电话忽然再次响了一声,乔广澜拿起来看了看,忽然顿住了。
路珩道:“怎么?”
乔广澜慢慢抬起头看他,脸上的神情莫测:“不用去了,刚刚那两个护工也死了。”
路珩也停顿了片刻,随即轻哼一声:“也算是意料中事,这不就是在逼咱们出手吗?”
乔广澜轻轻吁了口气,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还好我早有准备。”
路珩一挑眉,只见乔广澜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白纸,展开之后,里面是根长长的黄色卷发。
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这是你什么时候从汪晴身上偷的?”
乔广澜道:“新闻发布会。我早就看她不对劲了,混乱之中顺手牵羊还不好办。只不过我拿着她的头发,只能在有人要害她的时候及时赶到,做别的可没办法,是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来吧,长流派的少年天才,还不给我露一手。”
路珩浅浅一笑,指尖滑过他的鼻梁:“能给少门主效劳,实在荣幸。”
他将那根头发连着白纸拿了过去,端详一下,以指做笔,凌空画出一串晦涩的篆文,散发着银辉的字迹落到那张纸上,路珩温润的嗓音响起,似乎要把人牵引到一个梦境之中:“梦无极,无极再生。大小相含,四方犹是。”
白纸轰地一下在桌子上烧了起来,坐在桌边的乔广澜和路珩见怪不怪,谁都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路珩只是伸手将向乔广澜那个方向飘过去的火焰稍微一拢,他的手接触到火苗之后,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白色的烟雾徐徐散出,充满了整个房间,乔广澜和路珩同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们仿佛感受到了汪晴心里面最忧虑的事情。
佛家都将头发称为“烦恼丝”,出家之前须得通过剃度来表示了结尘缘,就是因为它从头部生长出来,牵连着每个人心中最深刻的深思,路珩刚才正是通过道家的法术,将这种隐约的情思唤出来。
一开始,两个人可以感到汪晴的心里其实是十分自卑的,她从小就学习好,在班级里名列前茅,从初中开始考取的都是最好的学校,可是她周围的同学却经常嘲笑她,因为汪晴实在是太胖了。
——不是小女孩青春期圆润可爱的那种胖法,而是刚刚初中就已经有了将近200斤的体重,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圆球。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越来越胖,其间试过无数种减肥的方法,拔罐针灸都是小意思,她甚至连吞虫子,抽脂等都一一尝试,却丝毫没有见效,吃减肥药的时候有一阵瘦过十来斤,但一旦停止服用,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厉害的反弹。
因为胖,形象不好,没有朋友、被喜欢的男生拒绝、甚至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都无法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在幽幽的白色烟雾中,乔广澜双目微合,静静体会,可以感觉到汪晴内心的焦灼、自卑和对于变瘦变美的发疯一般的渴望。
到目前为止,这种情绪填充了她内心深处的绝大部分,日复一日的压抑使她的性格变得狂躁易怒,非常敏感。
正在这时,乔广澜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胸襟为之一畅,心底涌上绝处逢生的喜悦,然后那些压抑与烦躁一下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骄傲自信和极度的表现欲。
情绪转变的这么快,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正思索着,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乔广澜睁开眼睛,发现火光已经燃尽,路珩正随手掐了个清风咒,驱散房间里的浓烟。
乔广澜道:“最关键的地方没有感觉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汪晴的心态转变的这么快?”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问的多余了,她心态转变的时候,肯定是她刚刚瘦下来的那阵——那她是怎么一下子就瘦下来的,还瘦的那么快。”
法术是路珩的道门法术,他的感觉比乔广澜更加清晰直观,但此时,路珩俊朗的眉宇间也有着困惑:“我的感觉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件衣服,她每天都穿那件衣服,很快就瘦下来了。”
乔广澜:“……你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又不会笑话你,何必编这样的瞎话来嘲笑我的智商呢。”
路珩低笑一声,拥住乔广澜亲吻,堵回了他下面的话,而后悠悠道:“你觉得我编瞎话的水平就是这样的?”
乔广澜踹开他,摸摸下巴:“也是,你这么奸诈,撒这个谎的确不像是你的风格。”
路珩笑意柔和,被他骂了也不反驳,手有一下没一下在乔广澜后背上拍着,眼中带着深思。
乔广澜道:“可是世上怎会有这么神奇的衣服,那些卖减肥药开健身房的还不都倒闭了,谁给她的?再说了,之前那么胖,现在这么瘦,那衣服型号都不一样,能一直穿吗?”
路珩道:“头发上寄托的只是汪晴最深的心结,所以咱们只能看见跟她减肥有关的事情,别的看不到。我不知道她的衣服是哪里来的,但是那衣服还会随着人的体型而变化。”
乔广澜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目光中充满了审视,路珩失笑,抬手盖在他的眼睛上:“真的。”
乔广澜嘀咕道:“就是因为是真的,才觉得奇怪,这难道不是童话故事吗?”
路珩摇了摇头道:“其实我觉得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咱们想知道的东西基本上已经都知道了。”
乔广澜眼珠一转:“你是说他们害我的动机。”
路珩随手从旁边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三个名字,乔广澜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没动,他不用看也知道路珩写的肯定是魏继盛、汪晴和林安仪。
路珩道:“你说让人做一件事情,最有效最主要的驱动力会是什么?”
乔广澜道:“你想说——欲望?”
“说得对。”路珩嫌他离自己远了,一抬手将乔广澜捞进怀里,“就比如我,如果有人想要我做什么事,只要控制了你,那让我上刀山下油锅肯定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切,控制我,谁活腻歪了尽管来啊。”乔广澜嗤笑一声,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三个人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坑我,是因为有人掌握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以此来操控他们。”
路珩含笑在纸上写了个“1”:“从两名护工的口供里,我们知道,魏继盛的行为出于一个陌生男人的授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说了一句话,是‘你以为现在不再是个瞎子,就可以忘记自己的承诺了吗?我警告你,背信弃义的人——会死的’,这是什么意思?”
乔广澜坐直了一点:“魏继盛有先天性的青光眼,曾经失明过,后来又治好了。”
这个他有印象,魏继盛失明那一阵,原主没有雇佣新的经纪人,坚持保留了他的职位,并且为魏继盛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后来魏继盛病愈出院,报纸还对此大肆渲染过,但没过多久,乔家就出事了。
路珩在魏继盛的名字后面写了“光明”两个字,颇有深意道:“这种病可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啊。”
乔广澜半开玩笑地说:“那会是什么把眼睛治好的?比如架在他鼻梁上那副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
他说完之后,跟路珩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一愣。
路珩喃喃地道:“衣服、眼镜,听起来……还真有可能……”
乔广澜忽然拿出手机,迅速搜索关于魏继盛的新闻,作为他的经纪人,魏继盛也算是个半公众人物,刚刚出事不久,关于他的报道就已经铺天盖地,一些贴吧论坛中甚至已经有人晒出了他尸体被人发现之前的遗照。
果然,魏继盛所带的那副眼镜真的不见了,除此之外……
乔广澜沉声道:“路珩,在魏继盛死前,他的眼珠已经没有了。”
路珩的笔尖在那个名字上一戳,白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黑印。
毋庸置疑,有了魏继盛的例子,汪晴名字后面要写的肯定是“外貌”,事情已经逐渐走向清晰。既然如此,林安仪想要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到现在为止,也只剩下她一个了。
正想的入神,房门被敲响了。
路珩道:“谁?”
小女孩软软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小叔叔,是我。”
乔广澜从沙发上直起腰来,正襟危坐——他认为在小女孩这种生物面前,自己应该保持一个长辈的尊严。
毕竟他最近已经有点被祸害出心理阴影来了,不得不说,跟着路大公子长起来的小孩,实在是太可怕了。
路珩一笑,站起身来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过去给楚璇开了门。
楚璇踢踢踏踏的进来,看见乔广澜之后,眼睛一亮,饿虎扑食一样冲过来,直接撞进了乔广澜的怀里,亲亲热热地叫了声:“乔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