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再过两个月,就是那人来的日子了。你要让他看我们的笑话吗?我们还指望着他在那位跟前多说说我们的好话呢!”薛母皱眉看了一遇到女人问题就糊涂的儿子一样。
薛仁青这才反应过来,“是我糊涂了。”然后不再说话了,妹妹再重要,也比不过自己的前途重要。再说了,如果自己飞黄腾达了,才能给妹妹撑腰啊,那时候,如她们在婆家过得不如意,和离再嫁也不是不可以啊。这年头,有权有势才是硬道理。
薛琅薛嬛见大哥也不帮她们说话了,知道大势已去,薛琅还好,立刻琢磨着到底是在京城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呢,还是回老家嫁人。可薛嬛却仍不死心,她对程诺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薛嬛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孤注一掷。
这一日傍晚,程诺回家,刚下马车,面前就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牵马的小厮没注意,差点惊了马。
“你是谁啊?眼睛瞎了吗?”小厮气不过,嚷道。
薛嬛看也不看那小厮一眼,只死死的盯着程诺,“程公子,我要嫁人了。”
程诺莫名其妙,“哦,恭喜。”然后绕过薛嬛,准备回家。自己这一走就是一天,也不知道玥然在家怎么样了,望平那混蛋可不是个省心的。自己得赶紧回去带孩子去。
“程公子,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已经娶妻生子了,我也不奢望有什么名分,我只想能陪在程公子身边,程公子,我抛弃了所有的自尊和廉耻,和你说这些,只希望程公子你答应留我在你身边,哪怕当是身边养了个阿猫阿狗好不好?”薛嬛腮边挂着两行泪,楚楚可怜的说道。
程诺忍住想要呕吐的**,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喜欢养猫养狗!”抛下这冰冷无情的一句话,程诺转身就进门了。
薛嬛还欲再上前来诉说衷肠,被小厮给拦住了,“哎,我说你这小姑娘,还要不要脸啊!礼义廉耻你懂不懂啊!莫不是想嫁人想疯了?我家大爷认识你是谁啊!还阿猫阿狗呢!我家连闲人都不养,还养阿猫阿狗!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告诉你吧,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家大爷眼光高的很,眼里只有我们家少奶奶,是不会看上你这样的阿猫阿狗的!”
小厮故意大声说道,不少人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了,对着薛嬛指指点点。
薛嬛白着脸,不肯相信程诺会这样无情!
“添喜,快把二小姐带回来,还嫌不够丢人吗?”薛母在屋里发了好大的火,薛仁青赶紧让小丫头将薛嬛带回来,太丢人了。
薛嬛回来后,就跟傻了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薛母见她这样就来气,拉着杨絮儿回屋去了。昨儿个薛仁青带了一两燕窝回来,她让张妈给熬了燕窝粥,补身子的。
薛仁青见原本聪明机灵的妹妹成了这样,也是很无奈,他在薛嬛身边坐下。“嬛儿,不过一个男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连琅儿都知道为了未来去努力,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了个男人做傻事!这可不像你!”
见薛嬛还是傻呆呆的,薛仁青索性打了薛嬛一巴掌,“琅儿已经找到一个愿意娶她的男人了,她可以留在京城了,你呢?难道你甘心回老家吗?留在京城,咱们或许还有机会,可若是回了老家,想再回京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薛嬛的眼睛渐渐清明起来,她捂着脸,“哥,你打的真疼啊!不过多谢你,打醒了我。大哥,你说大姐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还没有定下来,不过我看快了。你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她带着添福去京郊的严华寺上香,结果在路上崴了脚,被一个男人救了。那男人二十八了,原配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他家里开着个杂货铺子,家境还算不错。琅儿是被那男人送回家的。这事十有□□了吧!只看明儿那男人会不会上门来提亲了。”薛仁青说道。
薛嬛微微一笑,比大姐大十多岁的老男人,大姐也只能想到这样的蠢办法了。不过,办法蠢不蠢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管用就行了。无论如何,她也要留在京城。留在京城,还有一丝机会,如果回了老家,那就什么法子也没有了。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看不起她的人后悔的。
第三天,薛琅认识的那个男人上门来提亲了,薛母没什么二话,就答应了。在薛仁青和杨絮儿的劝说下,薛母将一半的聘礼充作嫁妆给薛琅带上了。
薛琅对此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薛嬛,也在十天后有人上门提亲了,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
一个月后,姐妹二人先后出嫁了。
又过了一个月,到了每年约定的日子,那人却没有出现,薛母有些着急,坐立不安,薛仁青也是如此。母子二人在一起碰头,“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薛仁青心中不安,“要不要我去看看?”
薛母摇头,“不行。情况未明,你怎么能去。”
直到十日后,才有人姗姗来迟。薛母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杨絮儿,“今年怎么来的这样迟?”
那人好容易才摸到了薛家,气还没喘匀,就听到薛母的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主子当年怎么就挑中了这个蠢妇!身份微贱却心比天高。不过,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心比天高,所以才更容易掌控吧!
公子只留下这一件事让他做,无论如何,他都得做好了。得在薛家人跟前,将这块饼努力画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朝廷知道了什么,他此番来京,颇为不易。
薛仁青还算有点眼色,端了杯热茶,“您喝茶。”
方甲喝了口茶,从包袱里拿了个木匣子,“得知公主出阁了,殿下十分高兴,只是事务缠身,不得闲,所以让我来给公主添妆。这匣子里有一万两银票和一些珠宝首饰,是给公主的添妆。简薄是简薄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另外,驸马之前的事,殿下也知道了。驸马的事的确有小人作祟,殿下为了不惊动朝廷的人,只能尽力保下驸马的命。至于其他,以待日后吧!好在驸马如今已经尚了公主。殿下如今只有公主一个亲妹,只要殿下大业得成,驸马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吗?”
薛母和薛仁青听了这话,喜上眉梢,“借您吉言。”
薛母说道:“首饰我替公主收下了,银票还请大人带回去吧!殿下大业要紧!”
方甲笑了,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薛家明明缺钱,却害装作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真是好笑!“这次不一样,这是给公主的。收下吧!”
薛仁青和薛母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薛仁青犹豫再三,“不知殿下的大业如今如何了?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方甲皱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们只需照顾好公主,静待佳音即可。对了,还有一件事,未来几年,正是紧要关头,我需要帮殿下四处奔波谋划,可能不能再来了。不过你们放心,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再来的。你们照顾好公主,等到殿下大业成功那一天,自然会来接公主回宫。殿下已经说了,等到那一天,还会封驸马个世袭罔替的国公当当。最后,还有件事,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这样的大事,时机最重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时机,或许在一两年间,或许是三五年,或许更久。你们要有耐心。”
薛母和薛仁青深吸了一口气,“大人放心,我明白的。”薛家母子想的是,已经等了十多年,不怕再多等几年。
第219章 宝钗记之誓当一品夫人 十一
方甲在薛家没有多做停留, 就走了, 刚走出薛家的大门,就被人抓住了, 悄悄带回了程家。?
方甲走后, 薛家母子打开了那个木匣子,差点花了眼, 原来这世上真有珠光宝气这回事啊!只见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万两的银票和一些珠宝首饰,拿起来看去,竟是见所未见,无一不是精品。
薛母看了又看,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舍不得放下。
薛仁青见状,“娘,你喜欢哪个, 收起来便是。”
薛母听了这话, 反而将首饰放下了,摇摇头,“放心,你娘的眼皮子还没这么浅!等到大事得成的那一天,要什么没有, 何必贪图眼前这些小利?平白污了自己的身份。”
薛仁青笑道:“娘说的是!”
薛母想了想,“这些明儿我来交给絮儿吧!反正以后也是我孙子的。”
薛仁青点点头。
程家,程诺笑了笑, “怎么?还没招吗?这人嘴很硬啊!”
仁叔点点头,“这家伙嘴的确够硬!”
“不急,先将他关到小黑屋里去,一日三餐送进去,但是不许和他说话,不许开门点灯。看他能熬几天。”程诺说道。
“是,都听大爷您的。”仁叔说道。
“哇哇哇!”外面一阵婴孩的哭嚎声传来。仁叔立刻动了起来,没一会儿,书房里不该出现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呵呵,估计哥儿又闹了。”仁叔笑呵呵的说道。
樱桃艰难的抱着哥儿,旁边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护着,生怕哥儿不小心挣脱开来,掉下来了。
“大爷,奶奶要看账本,偏哥儿闹的厉害,奶奶让奴婢将哥儿抱给您看一会。”樱桃看到程诺,如获救星。赶紧上前几步,将哇哇大哭的程望平交给程诺。然后摸摸自己的头发,又被哥儿拽掉了几根!自己得多吃点核桃啊,要不然迟早会被哥儿拽成秃子的。
程诺将程望平抱了过来,随手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爬。程望平一趴在地上,立刻也不哭了,四处乱爬,到处探险,两个嬷嬷赶紧跟了上去,随时帮他扫平障碍。
程诺却说道:“你们下去吧!等我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两个嬷嬷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仁叔,仁叔嘴角抽了抽,“大爷,这样不大好吧?”
程诺坐在椅子上继续办公,“有什么不好的,不用那么紧张!让他自己吃点亏,下次就不会上当了。”
仁叔对着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个嬷嬷只好下去了。
程望平在书房里快速的爬着,有时候脑袋不小心碰到墙了,坐在那里,摸着脑袋盯着墙看了一会,然后换个方向继续爬,爬到桌子地上,研究桌腿,先是捏一捏,后来干脆一口咬了上去,仁叔看着都替他牙疼,赶紧将他从桌子底下抱出来,“我的哥儿啊,别把仅有的几个小乳牙给咬断了!”
程望平被抱出来后,尤显不足,在仁叔手里折腾着要下来。仁叔不得已,只好又将他放下来,他一溜烟又爬到桌子底下去了。好在这次不再和桌腿较劲了,改为研究程诺的裤腿了,先是扯一扯,然后拉一拉,最后直接上口。
程诺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口水顺着嘴巴滴在了自己的裤腿上,很快就浸湿了一大片,嫌恶的摇摇头,伸手将他捞了上来,拿帕子给他擦擦嘴角的口水,“你怎么这么恶心呢?”
程望平又对桌子上的东西感兴趣了,往前一趴,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抓着桌子上的书本纸张就往下扔,忽然看到毛笔和砚台,眼前一亮,手指在墨台里沾了沾,放在嘴里舔一舔,味道好奇怪啊!再尝一尝,好像还不错。
仁叔刚一转头,就看到哥儿嘴角乌漆嘛黑的,手还在砚台里摸索着,然后放在嘴里含着。自己大爷还兴致勃勃的看着热闹。仁叔赶紧抓着程望平的手,“我的好哥儿,这墨可不是什么好吃的。大爷,您也不管管。”
程诺笑呵呵的说道:“随他去吧!管他做什么!”
仁叔嘴角不断抽搐着,“若是大奶奶看到哥儿这般,大爷该怎么解释呢?”
程诺愣了愣,赶紧将儿子面对自己抱着,上下一看,也觉得不对劲了,方才还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儿子此时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脸上身上全是墨汁,这好像是不大好交代啊。
“快,叫人进来,备水,给他洗澡换衣裳。”程诺叫道。
仁叔无奈的摇摇头,早干嘛去了,非要提起大奶奶才知道厉害。
七天后,仁叔来回,说那人招了。
程诺笑了,“还挺能忍的。”
“那人三天前就熬不住了,老奴想着再抻抻他,到时候吐出来的也更多,就没理他。”仁叔笑道。
程诺点点头,去了暗室。
“我叫方甲,化名贾昉,在蜀中做生意。宰相方弘文是我的主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原本是个小乞丐,是主子收留了我,他让人教我读书,我读书不成,他又让人教我做生意,他总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味依靠别人不如自己学门本事。我十三岁以后,主子给了我一笔钱,说京中多变,让我出去做生意,无事不要回来。我便拿着这笔钱,去了蜀中。十年后,我忽然接到主子的信,让我去京城一趟。我找到主子,主子将一个女婴交给了我,又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务必照顾好这个孩子,保她一世平安。我在主子跟前发了誓,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大概情况真的很紧急,主子只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让我带着孩子走了。第二天,我听到消息,主子和陛下去了汤泉行宫,我又等了几天,主子没有回来,我知道事情不好,就打开了锦囊。主子神机妙算,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按照主子的吩咐,带着孩子去了薛家,撒下了弥天大谎,让薛家人以为三皇子未死,小主子是三皇子胞妹。之后,我按照主子的吩咐,每年都会去薛家一趟,给薛家送点钱和首饰,让薛家以为三皇子的事是真的。果然,薛家那帮子蠢货,没有怀疑。”方甲喘了口气,说道。
“我年纪渐渐大了,每年从蜀中到京城,支持不住了,也没有娶妻生子,后继无人。正好得知小主子成亲了,我就将我所有的积蓄都变卖了,想方设法淘换了些内制的珠宝首饰,还有一万两的银票,当做三皇子的贺礼给薛家送去了。我知道,有三皇子这个幌子在,薛家不敢对小主子不好,也不敢随便贪墨小主子的东西。我想好了说辞,给了薛家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我本打算做完这一切,就去主子的坟前自裁,追随主子而去的。谁知道,一出门就被你们抓来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方甲面如死灰的说道。死亡并不可怕,死亡也无法让他背叛主子,可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比死亡还要让人害怕。他到底还是背叛了主子。
“原来如此!”程诺不屑的笑了,然后转身出去了。
仁叔追了出来,“大爷,这个方甲该怎么处置?”
“随他去吧!”程诺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一阵惊呼声,“大爷,那个方甲撞墙自尽了。”
“将他安葬了吧!也算他有点本事,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程诺对这个方甲倒是有些佩服,就这么个人,浪费了他不少时间。
程诺回房后,李玥然刚刚将孩子哄睡着,让乳母抱下去睡了。程诺便将这事和她说了,李玥然皱了眉,“一万两银票和珠宝首饰?奇怪?我记得书里好像没这回事啊,书里杨絮儿是在一年后实在不能拖了,才嫁人的。她的嫁妆是王宝钗出的,薛母私下里只给了一些首饰,没有银票啊。”
程诺想了想,“或许书里这个方甲出了什么变故,没能来得了呢!要知道,蜀中和京城相隔千里,路上出点什么意外也很正常啊!”
李玥然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银票被薛母给拿了。反正有王宝钗这个冤大头在,什么东西都是王宝钗拿的,薛母干嘛要多花钱呢。倒不如留下来,以待日后。对了,我记得书里杨絮儿给薛仁青当贵妾的时候,打赏下人什么的,出手很是大方,反倒是那时候的王宝钗花光了嫁妆,反而被杨絮儿给比下去了。或许就是那时候,薛母将那笔银票悄悄给了杨絮儿。“
“薛家还真不要脸!哼,这辈子我看他们还怎么折腾!对了,明天起,我就不在翰林院了。”程诺忽然说道。
“不在翰林院?那在哪?”李玥然果然来了兴致,问道。
“陛下打算将我调到吏部,正五品郎中。”程诺笑道。
“吏部郎中?可以啊!吏部可是六部之首啊!管着全国四品以下官员的人事任免呢!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哦!“李玥然笑嘻嘻的说道。
“是啊。”程诺笑道。“不是,未来十年,你的诰命可能不会再往上升了。不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李玥然也知道,从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升到正三品的吏部左右侍郎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除了帝王的信任,还有资历。
“没关系,我等得起!”李玥然笑着说道。
只是让李玥然有些意外的是,薛家竟然拿钱给薛仁青买了个九品的礼部笔帖式的官。虽然只是九品,但也比那些不入流的官强多了。
李玥然和程诺都有些意外,最后一查方才知道,原来是杨絮儿主动提出,用那一万两银票给薛仁青买个官。李玥然笑了,“这个杨絮儿对薛仁青还真是痴心一片啊!一万两啊!九品笔帖式一年的俸禄才二十一两,米是二十一斛五升七合。薛仁青得干多少年才能赚到一万两啊!”
程诺也很无语,他其实也不大理解薛家人的脑回路。一万两银票,足够在京城上号的地段买五六间铺子了,哪怕不做生意,租出去,每年的月钱也有好几百两呢,也足够薛家人花用的了。
不过薛母和薛仁青对此倒是十分满意,薛母一个劲的摩挲着杨絮儿的手,“我就知道,絮儿是个好的。难为你舍得!”
薛仁青看向杨絮儿的眼神里也是柔情一片,再多的不满愤懑此时也被填平了。絮儿以公主之尊,却能对自己这样深情,千金散尽只为了让自己高兴,这样的情谊,谁能比得上。
杨絮儿歪着脑袋,笑了,“在我心里,表哥才是最重要的,别说一万两了,就是十万两也比不上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