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日娜吐了吐舌头,难得好声好气地对于少卿解释道。
一抬头,正好对上于少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喂!你看什么呢?!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啊!”
乌日娜长相美艳,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长大了更是被草原人亲切地称之为“草原之珠”。
从小到大,喜欢乌日娜的草原儿郎能够从朵儿朵的这头,排到那头去。
乌日娜习惯了男人们爱慕的目光,草原儿郎表达情感的方式从来都是热烈的直接的,按说乌日娜不该对于少卿的注视有如此大的反应才对。
事实上,这位“草原之珠”害羞了哩。
乌日娜从小在草原长大,唯有在上大学时会去到城里。
可是,她发誓,就算是草原上的男儿加上城里的那些男同学,他们全部都加起来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好看!
英俊潇洒、卓尔不凡,乌日娜发现,自己的汉语水平还是如此的贫乏。
所有她能够已知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她面前这个男人魅力的千分之一。
尤其是那一双如潭水般幽深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简直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给吸过去。
乌日娜以前是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她认为粗犷的草原儿郎跟青涩的同学们都配不上自己。
此刻,乌日娜的心砰砰地跳动着。
她只好用凶巴巴的语气来隐藏自己这突然的春心大动,一张脸颊犹如太阳染红的扶桑花,美艳极了。
原本,乌日娜被她的阿布还要额吉要求,一大早带着阿木古郎,一起过来给这位救过古郎的救命个人道谢,顺便给人家送吃的,乌日娜是满心的不情愿。
雪今早才停呢,草原上多冷啊。
她一点也不想离开暖呼呼的毡房。
如今,乌日娜除了满心欢喜,哪里还有半分的不情愿呢。
不是……不是宝贝……
于少卿看着眼前这位蒙古服的陌生姑娘,眼里的热切褪去,被失望所占据。
昨晚果然只是他受伤时的幻影而已么?
于少卿的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他在想什么呢?
四年了。
假如宝贝还活着,又怎么可能忍心不回来找他?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最是伤人,莫过于南柯一梦。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即使理智上一清二楚,情感上还是怀揣着那些末的可能。
“咳咳咳……你好……昨晚,是你在照顾我?”
于少卿费劲地从从床上坐起,声音沙哑地问道。
于少卿也不知道自己再确认些什么,仿佛不问这一句,他没有办法让自己死心。
人们一旦将某个人放在心上,就会格外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乌日娜明显地察觉出了这个英俊的汉族男子看着自己的眼神跟她进屋的时候有了明显的不同。
是将她认作了昨晚上照顾他一晚上的吉雅,所以这个人才会露出那样热切的目光么?
乌日娜的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她想也没想地道,“是啊,除了我,还能有谁?
对了,阿布说你身上有伤,又发着烧,只能吃点清淡的。这是我特意给你熬的小米粥。
还有你们汉人喜欢吃的几样小菜。
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乌日娜在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子,将碗碟一一摆好。
于少卿眼底的光彻底黯淡了下去。
“抱歉。”
于少卿看着低头忙活的乌日娜,沙哑着嗓子,低低地道。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好端端地道什么歉啊?”
“昨天晚上……对不起。”
于少卿歉意地瞥了眼乌日娜的手腕。
昨天晚上,他能够模糊地感觉到有人在照顾他。
他以为那个人是宝贝。
生怕宝贝会离开,所以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以他当时的力气,估计难免会有淤青。
只是蒙古姑娘的手上戴着一串银镯,于少卿也看不出对方的手上是否有抓痕。
乌日娜哪里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于少卿为什么道歉。
心底对吉雅又嫉妒了几分,含糊地道,“那个……没什么的。”
于少卿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昨晚是他唐突了。
乌日娜摆好碗碟,就要喂于少卿吃粥。
于少卿偏了偏头,他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沙哑地道,“多谢姑娘,我自己来吧。”
“这怎么行?
我阿布说你右手臂受伤了,特意让我来帮忙的。
回头要是你伤口裂开了,我阿布非找我算账不可。来,张嘴,啊——”
蒙古族的姑娘表达情感的方式是勇敢而又热烈的。
乌日娜确定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汉族男子,自然不愿意放过跟于少卿亲近的机会。
她用平时哄着她阿度(弟弟)阿木古郎吃饭的语气,哄于少卿张开嘴。
于少卿咳嗽的声音一顿,他转过头怔怔地望着乌日娜。
记忆当中,也曾有那么一个人,用哄小孩儿的语气,红着他张开嘴。
乌日娜趁机将吹凉的粥往于少卿嘴里送去。
“咳咳咳——”
于少卿呛了一下,咳得撕心裂肺。
“喂!你没事吧?你们汉族人未免也太不中用啦!只是吃个粥而已,都能呛到!呛死你算啦!”
乌日娜连忙把手上的粥一放。
她嘴巴不饶人,拍着于少卿的后背的动作却是格外地温柔。
“咳咳咳咳——”
于少卿仍旧是咳着,清隽的脸上浮现淡淡地潮红,还是那样好看。
乌日娜低头,盯着于少卿过分好看的脸庞出了神。
“多,多谢姑娘,我已经好多了。”
这么多年过去,于少卿不喜跟异性太过接触的毛病依然没能改过来。
他勉强止住了喉咙的涩意,靠着床背,避开了跟乌日娜的肢体接触。
乌日娜没看出于少卿的刻意回避,只当是他身体真的很不舒服。
乌日娜端起粥,还要继续喂。
于少卿左手拿起勺子,吃了几口。
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一个人真的没有问题。
乌日娜有点恼,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多少人求她喂这么一口,都求不来呢!
乌日娜待要说些什么,余光瞥见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倚着门帘,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吉雅,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生怕自己刚才撒的那个谎会穿帮。
好在,吉雅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
后者朝她打了个手势,乌日娜怕于少卿发现吉雅,用嘴型回道,“我马上就过去。”
说罢,就跟于少卿匆忙地交代了一句,就离开房间了。
离开前,乌日娜又回头看了于少卿一眼。
那人还在用左手一口一口地低头舀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度了一层金光,英俊得就跟一幅西方油画似的,太好看了!
可惜的是,那人太不解风情。竟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乌日娜跺了跺脚,这一回,是真的走了。
乌日娜追随着吉雅的身影而去。
下了一个多星期的暴风雪,好不容易今日出了太阳。
吉雅正在蒙古包边上的空地支起架子,从毡房里搬出她阿布、额吉还有她阿哈以及她自己的衣物,打算让这些冬衣也好好地享受一下阳光浴。
乌日娜走到吉雅晒衣服的那片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