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小早咬住伍媚手臂的场景。
在方怀远的记忆里,小早一直都是有些害羞、内向但同时又非常懂事。
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去,方怀远迅速地坐起身,伸手想要将小早给抱开。
方怀远的手尚未碰到小早,伍媚忽然冲他尖叫道,“不要碰他!”
方怀远的手停在了半空当中。
伍媚暂时没有估计方怀远的心思。
她现在一颗心都在小早的身上。
“小早。别怕。没有坏人,坏人都被小远赶跑了。
不怕,小早不怕。”
伍媚被咬的那只手仿佛没有知觉,她只是用另外一只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小早的后背,心底全是满满的心疼,还有无穷无尽的悔意。
为什么当年没能早点下定决心跟母亲分开住呢?
她应该在小早出生后就带着小早从母亲那里搬出去的!
伍媚一遍又一遍地耐性哄着。
手臂上的嘴逐渐地松开,僵直的小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小早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根本就没有睡够,在伍媚轻柔的诱哄声当中,再一次慢慢地睡了过去。
睡着了的小早小脸精致柔和,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天使,很难将他同方才疯狂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方怀远从家庭医药箱里拿了双氧水跟棉签,伍媚的手臂被小早咬出了血,伤口得进行消毒才可以。
双氧水在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会有点刺痛,伍媚却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再没多余的反应,仿佛对这样的疼痛早就习以为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早——”
从方才起,方怀远就一直在等伍媚的解释,等了很久,迟迟不见她开口,方怀远出声问道。
“小早他没病!”
正在收拾医药箱的方怀远动作一顿。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于激动,伍媚试图努力平复下心情。
她又重复了一遍,“哥,小早他真的没病。”
方怀远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不会因为小早咬了小舞一口就认为小早有什么问题。
他真正在意的是小舞的态度。
他方才明明什么都尚未表态,小舞就激动地强调小早没病。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她过去的生活,曾经有人在她的面前说过,小早有病,或者是这个孩子怎么有点不正常之类的话?
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方怀远的体内就升起一股怒火,是什么人,会是什么人对小舞说过这样的过分的话?
方怀远沉默地把东西收进医药箱。
伍媚见他没出声,以为他是不肯相信她的话,有些着急地道,“哥。小早他真的没病。他也不是故意咬我的。
你不要因为这样就不喜欢他,好吗?”
小舞那么害怕他会不喜欢小早,是担心以后若是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了,他会对小早不好么?
就如同方才,他见到小早咬她,想要将小早抱离,小舞就情绪失控地冲她吼一样。
人对人的信任需要一点一滴才能建立起来,付之一炬却往往轻而易举。
他当年做的事情,令小舞没办法再像以前那么信任他,也是情有可原。
面对神情略显激动的伍媚,方怀远注视着双眸,认真地道,“我没有那么想。
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他。
我会像爱你一样,无条件地爱他。”
小早是小舞生命的延续。
无论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在他心里,早就将小早视为己出。
“介意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方怀远把医药箱放到一旁,在床边坐了下来。
伍媚的身体倏地一僵,脸色也随之变得惨白。
在国外那几年,是她最不愿挥回首的时光。
家里每天都会有陌生的人过来打牌,隔三差五,就会有债主上门催债,在门上泼油漆。
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小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所以小早比要敏感一些,也更胆小一些,有段时间变得有些自闭。
但是自闭这种情况,随着他们回国,已经改善了许多。
方怀远把伍媚抱进怀里,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
方怀远不由地后悔,何必刨根问题?
还有什么比小舞跟小早陪在他身边还要重要的呢。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等什么时候你自己想说,再告诉我。”
方怀远吻了吻伍媚的鼻尖。
伍媚靠在方怀远的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过了很久,才低低地道,“谢谢。”
“叩叩叩——”
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伍媚倏地弹跳了起来,为此,差一点没撞到方怀远的下巴。
尽管,这个敲门声比起方才讨债似的那种急促、暴力的敲门声,温和了不止一点半点。
方怀远不太清楚伍媚为什么仅仅听见敲门声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从他醒来到现在,伍媚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劲。
“还是我去开门吧。”
方怀远去柜子里拿了衣服跟裤子套上,起身开门去了。
伍媚本来想要叫住方怀远,因为来得很有可能会是房东。
她的房东是一个非常喜欢道人长短的大妈。
如果被房东撞见一大早他哥去开的门,指不定会在背后如何编排她。
她自己是无所谓,她是不想要因此影响到小早。
伍媚到底是没有叫住前去开门的方怀远。
他哥在不知道他就是小早亲生父亲的情况下,那样坚定地告诉她,他会像爱她那样爱小早一辈子,她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担心房东会嚼舌根,就刻意叫住她哥,不让她哥去开门。
伍媚在卧室里听见谈话声。
还在惊奇她哥那样的人是怎么能够跟房东大妈给聊上的,房门被轻轻地从外头给推开。
方怀远走了进来,“宝贝跟少卿来了,要见么?”
怀远从伍媚回国后没有联系过任何以前的朋友,就猜到了她大概是不想再跟过往的圈子有什么牵扯。
但是,方怀远拿不准主意,小舞是否连宝贝都不打算渐渐。
也算是看着宝贝跟伍媚两人长大,对两个女生之间的感情有多深,自然比谁都清楚。
在听见宝贝来了这几个字,伍媚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
她很快,她便点了点头。
哪怕点头的弧度并不明显,方怀远还是察觉了。
得知宝贝就在外面,伍媚的心跳动得厉害。
伍媚身上只穿了件睡衣,如果来的只是宝贝倒还好说,但既然于少卿也一起来了,她如果只穿着睡衣出去见客,明显不合适。
伍媚站在柜子前,挑了一件宽松t恤跟短裤。
衣摆撩至一半,猛地想起还在屋内的方怀远,伍媚又把衣摆给放了下去,转过头,看着方怀远,皮笑肉不笑地:“您不打算回避一下么?”
方怀远:“……”
……
“我说你们俩也是够可以的!我手都拍疼了,你俩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不是我们跑下去问楼下保安,确定你俩没出过门,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屋里头呢!我的宝贝干儿子呢?”
伍媚刚从卧室里走出,宝贝就见到她就是一叠声地抱怨,脑袋在她身后张望着,。
宝贝口中的干儿子,指的自然是小早小宝贝儿。
宝贝从昨晚得知伍媚竟然已经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的时候,就迫切地想要见到她的宝贝儿大侄子。
熊宝贝一直挺喜欢小孩子的。
当然,前提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养一个孩子太费劲了。
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好。
高兴了就抱几下,孩子要是扁嘴了,哭了,就把人还给孩子爸妈,多省事。
“你知道小早干爹是谁么?就以小早干娘自居了?你跟少卿哥商量过么你?”
大概是宝贝太过自然的亲昵语气,令伍媚很自然地怼回去。
对伍媚而言,她跟宝贝到底是分开了五年。
哪怕这五年来,她总是有事没事地就想起宝贝,她们之间到底是有五年的空白。
在伍媚走出卧室之前,她其实是有点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