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薰羽笑得很纯粹,半俯着身不停的对着空空的轮椅絮絮的说着什么。顾沉担心张薰羽现在这样的情况被有心人士拍到不利,推着轮椅一路绕了几条小道,最后在一片人工湖前停下。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除了他们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沉呼出一口气,轮椅在路边的小路上停下。
“我建议你们去湖的另一边散步,比较不容易破坏别人的风景。”
忽然一道冷淡的女声响起,顾沉循着声音回过头,看见的是一个女子。
一个明艳的过分的女子,偏偏还穿着一袭长及脚踝的红色长裙,皓齿朱唇艳丽不可方物。
顾沉认识她,确切而言,顾沉认识张薰羽身边的每一个人,苏娆在《歌尽未央》剧组的时候也因为各种新闻红了一把,顾沉对苏娆尚算熟悉。
湖边是一个缓坡,顾沉和张薰羽在缓坡下,苏娆在坡上的一个亭子里,手里拿着画盘站在画架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嘴角是清傲的笑。
张薰羽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了苏娆一阵,就在苏娆以为这位和她性格有几分相似的旧友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张薰羽忽然对苏娆歉意一笑,跟着顾沉一起沿着湖往湖的另一边绕。
苏娆惊诧的怔住,手里的画笔一顿,颜料在画布上洇成毛毛糙糙的一团,像一只团抱成球的刺猬。
张薰羽……似乎有点不对劲。
顾沉也察觉到了张薰羽的不对劲,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有问出来。
“怎么了?”
张薰羽迷茫着一双眼问顾沉。
顾沉推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半晌才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绕着湖走一圈吧。”
这片人工湖的面积不小,绕着湖走一圈,苏娆应该就已经离开了吧?
这片度假村是a市景致最好的度假村,这片湖的所处地又幽静,顾沉推着轮椅缓慢的在湖边走着,眼前是深秋的落叶景致,耳边是张薰羽絮絮的低语。如果不是轮椅上空无一人,大概也是不能更美好的景象了。
顾沉和张薰羽绕着湖散了一圈,回到原来的地方的时候,苏娆的确已经不在亭子里了,却站在了缓坡下他们之前的位置,一身红裙在深秋明媚的耀眼,目光顺着湖面望向很远的地方。
顾沉的脚步顿了顿,手里的轮椅不自觉的换了一个方向。
张薰羽现在的状态,应该不适合见故人。
“难得见到好朋友,顾二少不打算让张小姐和我说两句话?”苏娆偏过头来看着顾沉和张薰羽,勾了勾嘴角笑。
顾沉只能推着轮椅往苏娆的方向走,张薰羽跟在顾沉的身后,表情是淡淡的困惑。
苏娆嘴角一弯,笑得妩媚:“张小姐,好久不见了。”
张薰羽脸上的困惑更深,没有回答苏娆,反而是看向顾沉:“这位小姐是……”
苏娆嘴角的笑在瞬间僵住,顾沉的轮廓线条也在一瞬间绷的很紧,看着张薰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娆终于确认了之前自己感觉到的那份异样并不是错觉,笑容一分一分的沉下去,盯着顾沉:“现在是怎么回事?”
顾沉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今天他带着张薰羽出来,遇见了苏娆,恐怕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张薰羽已经异常到了这个地步。
顾沉尽量缓和了脸部线条,在张薰羽耳边低声:“小薰,你再仔细看看,你真的不记得她吗?”
张薰羽小心的看了苏娆一眼,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应该记得吗?”
岂止是应该!
苏娆往前走了两步,企图从张薰羽的脸上找到一些伪装的痕迹。
“这位小姐……你离我父亲太近了,挡住我父亲的阳光了。”张薰羽忽然皱了皱眉,拉着轮椅向后退了两步。
父亲?张薰羽的父亲现在在这里吗?
苏娆的目光垂下来,从轮椅上扫过,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冷冽下来,转向顾沉:“顾二少,请问,我离张小姐的父亲太近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张小姐的父亲现在又在哪里?”
顾沉沉默,吐不出一个字句来。
“就是你离我的父亲距离有些太近了,我的父亲在轮椅上,这位小姐难道看不见吗?”
轮椅上除了一团空气之外还能有什么?
苏娆冷淡的笑了一下,无意和现在的张薰羽争辩,继续盯着顾沉:“张薰羽受了什么刺激?她的父亲怎么了?”
苏娆大概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张睿成有严重的心脏病,长期在医院接受治疗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看张薰羽的样子,摆明是张睿成出了事。
顾沉依旧没有说话。
苏娆嘴角的笑越来越冷:“顾沉,你就这么怕刺激到张薰羽?懦夫,你以为这样陪着她演戏,哪怕演一辈子,张薰羽就可以好过了吗?你这样只会毁了张薰羽!”
什么刺激?什么演戏?张薰羽的眼神越来越不解,脸色也越来越差:“这位小姐,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苏娆忽的一笑,伸手搭在轮椅的椅背上,在顾沉和张薰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力的把轮椅向湖泊的方向掀倒!
轮椅从手里脱开,滚了两下径直落进湖里。
“爸爸!”张薰羽惊叫了一声,仿佛什么看着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就这么从眼前被毁灭一样,杏眼恐惧的睁大,想着轮椅的方向猛的扑过去!
两声落水声前后响起,顾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薰羽已经跳进了湖里。
“苏娆!”顾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如果眼前的是个男人,顾沉毫不怀疑自己的拳头会在张薰羽落水的那一刻落在她的脸上,“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不给她一点刺激,你以为张薰羽会清醒过来吗?她活在幻象里就把她从幻象里拉回来,只会陪着她一起活在幻象里,这种懦夫行径,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才对。”苏娆紧紧的盯着张薰羽在水里起起伏伏,声音很冷静。
顾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理智的女人,看得很透彻,也能够果断的去做,但这并不代表顾沉就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张薰羽在这种天气跳进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