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年过去了。当他终于意识到,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那么一个人的时候——
他的恨意几乎渗进了骨髓,变成了每日每夜纠缠他的噩梦。他绝望地一遍遍去在脑子里重复,要如何去报复这个人,如何让这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何经历一遍那几年他所经历过的辗转反侧、痛彻心扉。他要让这个人痛到后悔,愧悔当年对他的戏弄。
他还是在幻想。
可他无论如何幻想,整整八年了,那个人从未施舍过他一个希望。
人群中甚至连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都没有,那个人何其特别,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就在他的恨意已经无法疏解,变成他心中的恶鬼的时候,这个人却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这一次。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这个人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会慢慢将手指合拢,将他困在掌心里,剪掉他的翅膀,又或者挖掉他看向别人的眼睛——
钟知眼神狠戾,神情中的激动与疯狂却已经被他很好的收敛了起来。
他有的是时间。
“你看起来很缺钱,现在已经沦落到陪这种老头子的地步了吗?”钟知看了眼酒桌上的十几道菜,又看了眼谢关雎被染成浅金色的头发,只觉得刺眼无比,声音也越发冰冷。
尽管已经对钟知的冷嘲热讽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谢关雎还是脸色有些发白。
他喉咙干涩,不想在对方面前这样难堪,竭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这和你没有关系,我凭自己的本事做交易,有什么问题吗?”
他这话却一瞬间激怒了钟知。
“自然没有问题。”钟知脸色森寒,落在谢关雎脸上的视线,像是要把人扎穿,冷冷道:“与其对这种大腹便便的老头出卖肉体,不如,出卖给我。”
谢关雎听见了这句话,顿时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他看着钟知脸上的狠戾与冷漠,心中一阵恍惚,有隐隐的疼痛滋生了出来。明明是他先离开这个人的不是吗,所以现在,无论这个人对他做出什么,都是他罪有应得,他无法辩解……即便他当年有再大的苦衷,那也已经是当年的事情了,已经过去了。
八年了,无数的时光横亘在两人中间,他被现实生活摔打得鼻青脸肿,到了走投无路、陷入绝境的地步,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飞扬自信的谢小飞。而那个人也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样,足够强大了,终于站在了如今的位置,得到了一切,也再不是当年那个眼眸清澈的少年。
他们都变了,这意味着,再也回不去。
他如今已经不能回头。
他不能将这个人再次拉入泥潭。
与其再次进入这个人的世界,与对方互相折磨,还不如彻底离开。这样,总有一天,这个人会彻底淡忘他,然后过着没有他的生活。那样更好。
谢关雎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手指尖泛白,道:“你什么意思?我今天还有些事……”
又想离开?钟知死死盯着谢关雎那张脸,压抑着自己疯狂浓烈的情绪,他上前一步,将谢关雎逼迫到墙角,一如八年前在那个生日宴会的包厢里,他食不知髓地舔舐着对方身上的温度。而如今,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恨意。
“不如卖给我。”钟知又重复了一遍,嗤笑着问:“多少钱?我买。”
这些话如同针一样扎进谢关雎的耳膜,他脸色惨白,没办法张嘴说话。
钟知低下头,盯着谢关雎因为紧张干燥起皮的嘴唇,喉咙动了动,他一只手压在墙上,将对方逼得无路可退,忽然低下头去——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疯狂地想要占据这个人,啃噬这个人,拉着这个人一起下地狱。
在男人的唇瓣即将压上来的那一瞬间,谢关雎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对方推开了。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力气本就不小,能够轻而易举地抱起对方,如今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推开钟知的力气更是大到出奇。
可如今的钟知已经并非当年那个无力的少年。
谢关雎狠狠把他推开,他却纹丝不动,死死钉在原地,只是眼神中的绝望与疯狂再次席卷而来,其中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
“就这么不愿意?被我碰一下,就这么难受吗,想立刻冲回去洗澡?”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如果我说,吻我一下,给你一百万呢?”
谢关雎靠着墙壁喘着粗气,登时愣住。
一百万?无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没路可走了,要是还有半点其他可能,他今晚也绝不会过来找这位令人厌恶的荣总。他知道他应该拒绝,因为他不该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但是他的理智和情感天人交战,公司是谢父经营了一生的心血,要是现在就此破产,也许谢父会做出比跳楼自杀更加令人绝望的事情来。
而他现在,只剩下他父亲一个亲人了,即便他从小到大一直嫌弃那个父亲对自己管控太严,不关心自己,可是,自从母亲去世后,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谢关雎眼中露出苦涩和挣扎。
将他脸上所有表情尽收眼底的钟知的恨意却越发浓烈——
为什么,现在这个人变成了这样?当年高高在上,把自己当成玩具一样戏弄,玩腻了抽身就走,既然这样,就过得好好的再回来对自己耀武扬威好了,可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为了钱不惜出卖他自己……
“我……我答应。”
终于,谢关雎闭了闭眼睛,似是再无力气反抗一般,哑声道:“只要我开价,你都出得起吗?”
钟知脸色阴沉无比,阴晴不定地注视着他,说:“是,只要你让我高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付得起。”
谢关雎苦笑一下。
自尊心现在对他来讲,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即便他最不想的就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露出悲惨狼狈的一面——
但事已至此,他还能怎样呢。
比起荣总,他眼前这个人换成了钟知,他年少时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是他赚了呢。
谢关雎眼神逐渐死寂,再度抬眸时,表情已经竭力做到平静:“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钟知捏起了拳头,死死盯着谢关雎,眼底幽暗一片。随即,他冷笑一声,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下来。
八年了,终于重逢,他压抑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这个人,他忍得很努力,才不至于让自己当即将这个人拆入腹中。慢慢来。他会慢慢来,让这个人感受到什么叫做折磨。
他盯着那个人,视线无时无刻在蚕食那个人,神色却压抑成一张面具,沉声道:“坐过来。”
男人姿态慵懒,修长的手指在腿上掸了掸,像是在弹走并不存在的灰尘。
谢关雎浑身一僵,既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便……没什么好犹豫的。他白着脸色走过去,在年轻男人的大腿上坐了下来。当臀瓣贴到对方大腿根部时,他能够感觉到某个灼热的东西硬挺地指着自己,这令他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钟知却好似完全没感觉到身体变化似的,他垂眸盯着怀里的人,神情有几分冷漠。
“然后抱住我。”
谢关雎听见耳畔冷冰冰的声音。他僵了一下,没有动弹。
男人嘲讽道:“怎么了,刚接到的工作就干不下去了吗?还是说,你就这么讨厌我——”
话还没说完,谢关雎转了个身,闭着眼睛伸出双手,将他抱在了怀里,头也僵硬地靠在他脖颈处。
于是钟知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人的呼吸声,心跳声,太近了,将他心中的所有梦魇全都召唤出来了,同时随之喷薄而出的,还有压抑多年的某种求而不得的欲望。这令他眼底逐渐疯狂扭曲。
谢关雎轻声问:“还需要我做什么?”
男人喉结压抑地滚动一下,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起头来,吻我。”
第34章 半面妆12
——抬起头来, 吻我。
这句话响起在谢关雎耳边, 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仿佛完全就只是冰冷的命令。
他环住男人脖颈的那双手顿时极为僵硬, 如同木头一般, 失去了下一步动作。他知道他现在别无选择,这是个交易, 既然做了交易,就应该继续下去。他艰难地抬起头来, 视线落在了钟知的脸上。
钟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眼眸一片漆黑幽暗, 叫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又做不到吗?你可真是容易半途而废, 无论做什么都半途而废。”钟知冷笑道。
谢关雎更加僵硬,别开了视线,竭力让自己不要去看对方那双冰冷而充满恨意的目光, 这会令他窒息。他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这么狼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问:“吻几分钟?法式深吻, 又或者你喜欢别的什么方式……”
话还没说完,钟知已经恨到极点,忽然伸出手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修长手指冰凉无比, 死死勒住了他, 像是恨不得把他掐死在这里。
“咳……咳咳。”那力道非常重, 谢关雎一瞬间完全失去嗓音,喉咙卡得憋成砧板上的鱼,剧烈咳嗽,却咳不出来。
“法式深吻?”钟知的眼神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渗着怨毒,像是恨不得在这里和谢关雎同归于尽:“你抛下我去国外这么多年,就只学会了这个吗?”
——这个人的嘴唇是不是亲过别的什么人?
——这个人的眼睛是不是看过别的什么人?
——甚至还和别人这样靠得这么近吗?
强烈到淹没一切的嫉妒欲令钟知身上陡然杀气沸腾,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剖开这个人的心脏看看,到底是什么长的,是不是石头做的!
“你告诉我,当年的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吗?都只是你在逗我玩吗?!”钟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像是处于疯狂之中,就势用另一只手将怀里的谢关雎拎了起来,扔到了沙发上去。他压上去,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给他买蛋糕,和他做同桌,都是逗他玩?和他睡在一张床上,都是逗他玩?
好玩吗?
他被整整折磨了八年。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对这个人抱有什么指望。这个人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小丑,陪他玩一场游戏。只不过后来觉得游戏不好玩了,就脱身离开。
而他算什么?他什么都不算!他在这场游戏里连杂耍的猴子都不如。那些猴子还知道反抗,还知道自己可悲,他却是明知道自己可笑,还不由自主地沉沦!
“……咳咳,痛……”谢关雎疯狂咳嗽,苍白的脸色不可抑止地出现憋红的神情,可那却反而令他看起来格外诱人。
他依然和当年一样有自己的骄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眼前的人面前示弱,可这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钟知想让他死,又或者是,想两个人一起去死。
望着身下的人脸上流露出的痛苦表情,男人疯狂扭曲的眼神动了动,手终于松开了。
谢关雎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喘息的机会,疯狂地咳嗽起来。
他弯成一团,喘着粗气,试图从男人身下挣扎开去,可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却因为他的剧烈挣扎,而无法避免地起了反应。
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眸子也越来越幽暗,直到被疯狂扭曲的情欲席卷。
朝思暮想了八年的人,如今躺在钟知的身下,他想去占有,想去侵占,想去咬伤对方,想去喝对方的血。
钟知低头咬了上去,一下子咬在谢关雎的嘴唇上。
502不忍直视:【完了,又要被强吻了。】
谢关雎也一脸惨不忍睹:【你以为我想吗,他的吻技真的很差!】
谢关雎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两片冰凉的嘴唇含住自己的下唇,反复舔舐啃咬。他的下唇很快就被咬出些许鲜血来,血腥味弥漫充斥两个人的口腔。对方的舌头很快伸了进来,比起当年那个青涩的吻多不了什么技巧,只是一味在他口腔里肆虐横扫。
谢关雎被压在沙发上,一双手被捉住压在头顶,背后深深陷入沙发,胸膛上压着钟知的胸膛。
两个人的衬衫被操弄开来,几颗扣子消失在沙发缝隙,肌肤很快相贴,偶尔擦过的胸膛肌肤和乳尖令两个人浑身燥热。而谢关雎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双腿想要挣扎,也被对方胯下高高挺起的灼热某物给逼得无法动弹。
这个吻太过攻城略地,谢关雎嘴角很快挂上晶莹的津液,这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糟糕透了。他的舌尖被对方反复纠缠,吸得发麻,把灵魂都要吸出来。
钟知疯狂地去吻住他,手指从他脸颊上一路往下,摸到他的脖颈、锁骨、胸膛,然后往下。
谢关雎感觉自己胯下隔着一层布料,一下子被对方修长冰凉的手指握住。那感觉犹如滚烫的东西一下子碰到了某种冰凉,简直冰火两重天,令他猛地激灵一下。
他脑子一下子清醒起来,伸手去握住男人的手腕,并同时挣扎着偏开头去,躲开了男人疯狂的吻。
他眼底无措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