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被驳回了。
殿上沉默了许久,东方一位太圣缓缓道:“沧海啊,你若带人去天界救此子,这样做会引起怎样的后果,我想,你心中应是比我四人更加清楚,万仙盟立于人界不衰,其中肩负的责任,你心中,也应是清楚……勿要为了一人,而罔顾天下人。”
观沧海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可是,当初是我让他去天界盗夺神器的,为的便是封印五岳山神魔渊,现在……”
“等等……”不待他话说完,北方一位太圣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与万仙盟无关。”
观沧海身体一颤,这句话的意思,明显便是放弃萧尘了,急道:“太圣等等,当初我与他说过,若是这件事最后无法收场,便由……”
“沧海,你还不明白吗?”
东方那位太圣打断了他,看着他道:“这件事已经超出控制了,天界要拿他,绝非只因神器,而是要维持如今天人两界之间的微妙平衡,倘若此时万仙盟回护他,于天帝看来便是人间修真势力存有异心,若因如此引起两界之争,你将人界苍生置于何地?”
南方的太圣接着道:“一人性命,与天下人性命,孰轻孰重,沧海,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倘若牺牲此一人,能够换来天人两界的相安无事,你会如何选择?”
“可是,当初是我……”
观沧海还想再言说什么,东方太圣摇了摇头,道:“回去吧,此事勿要再提,神器也勿要再提,人间神魔渊一事,必要时刻,我四人会亲自出手,你回去,将此子的身份抹去吧……”
“是……沧海告退。”
观沧海情知已无法再诉说,脸色黯然地往殿外退去了,外面一弯新月斜挂,凉风拂过,吹起他肩后的几缕白发。
离开太圣秘境后,外面一个身穿青袍的老者已在一棵树下等候他,正是万仙盟的青龙使,见他脸色黯然地出来了,不用想也知道太圣并不同意上天营救萧尘,说道:“四圣不同意吗?”
“唉……”观沧海神色黯然,摇了摇头,青龙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两人在外面的时候,一个是四灵使,一个是盟主,但在里面无人时,两人便是相知多年的老友。
“那……要将他的身份抹去么?”
青龙使拿出了一卷玉书,正是那次观沧海为使萧尘安心,而给萧尘立下的万仙盟身份,若到最后事情无法收场时,便由万仙盟出面。
此刻观沧海神色黯然,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点了点头。
风吹过,两人静静无语,青龙使也不再言说什么了,掌心真元一凝,便要震碎玉书,这时观沧海忽然又睁开了眼:“等等!”
青龙使手掌停在了玉书上面,静静看着他不语,观沧海长长一叹,将玉书拿到了手中,看着当日他亲自用万仙盟秘术印入的金色文字,脑海里又想起了那天让萧尘去天界那一幕。
“青龙,你说这些年来,万仙盟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天下苍生。”
观沧海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说天下人的性命,与一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皆是性命,何来轻重。”青龙使看着他,静静道。
观沧海用力握着手中的玉书,忽然道:“明日,我要上天界。”
似是早已料定,青龙使此刻脸上并无讶异,只道:“若让四圣知道了,你会被贬去盟主一职,甚至流放无尽仙狱,你想清楚了么。”
观沧海深吸了一口气,仰望着天上的新月,目光忽然变得凝定了:“他是我派上天界的人,我要将他带回来。”
……
此刻在玉清天,萧尘得知了万仙盟原来还有四位太上圣人,观沧海这次是私自带人上天界来营救他。当然,关于昨晚的细节,观沧海并未告诉他。
到了前边一处云海边缘,只见那云海深处隐隐翻涌,内有空间之力传出,观沧海道:“好了,现在即刻回人间,你去与后边那几位朋友说一下吧。”
“恩……”
萧尘微微点头,去到后面,流月仙子和梨花魔玲儿,还有凤凰天女等人跟了一路,此时见他过来,梨花魔玲儿双眉微蹙道:“你又要走了吗?”
“恩……”
萧尘轻轻抚了抚她脸庞,又向流月仙子看去,轻声道:“流月,落花宫那边,暂时交由你了……”
“好……”流月仙子微微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师伯”,始终不知说什么,心里面也像是破开了一个洞,空空荡荡的。
最后,萧尘又向远在后面的凤凰天女看了去,两人此刻目光对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保重”两个字,从两人口中同时说出。
……
回到紫府时,天色有些阴沉,这次离开了半年,萧尘却感觉像是过去了很久,看着昔日里熟悉的人间景象,心中不禁生出许多感慨。
走了一路,观沧海道:“另外还有一事,上次我通过乾坤尺的感应向你发出讯号,你应是收到了。”
“什么事?”
观沧海道:“前不久天一子曾出现过,企图破坏五岳山的封印,后来是我等合力,才将他封印住,然后东土之滨那边有位玉娥仙子来了,眼下正在替他逼出脑中魔识。”
“玉娥?”萧尘眉心微微一凝,没想到玉娥仙子也从桃花宫出来了。
“恩……”观沧海微微点头,道:“你应是认识她,现在她在道盟玄境里面,替天一子逼出魔识。”
“如此么……”萧尘脑海里回想起了当初她救自己和心儿时的情景,她法力高强,有她出手,必能清除天一子身上的魔识。
到下午时,一行人回到了天元城,素怜月为避免被紫府的人察觉身份,已经易容幻形,披上了斗篷,而在五洲道盟玉台山上,羽逸风、李慕雪、落殇颜、白楹等人皆在,见到他一头白发,各人均是一惊,白楹走了上来,凝眉看着他:“你头发怎么了?”
萧尘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没事,你们在也好,等会我去万仙盟,和观盟主一起去五岳山。”
……
到暮色降临时,众人来到了五岳山,五岳山乃是紫府五大洲的象征,只见原本五座犹如巨剑直指苍穹的山峰,此刻在暮色笼罩下,山底下竟然隐隐有魔气透出。
“怎么会这样……”
萧尘站在飞云石上,着实有些不敢相信,魔界的魔气,竟然已经通过神魔渊的缝隙,隐隐渗透到人界来了。
第1391章 蝶衣的画
观沧海双眉深锁,凝视着下边隐隐上涌的淡淡黑雾,说道:“幸好及时封住了,否则魔气一旦蔓延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现在知道,前些日我为何不停往乾坤尺传来急讯了吧?”
萧尘看着山间缓缓流动的黑雾,点了点头:“那现在开始封印……需要我帮忙吗?”
“不,你真元尚未恢复,此时不宜再消耗功力。”观沧海向他看了去,目光停在了他那一头被风吹得不断飘舞的白发上面。
“好。”萧尘点点头,将六件神器取了出来,本是想着五件神器彼此共鸣就行了,混元伞想留给素怜月,但眼下五岳山情势如此危急,也只能作罢。
观沧海也不再犹豫,接过神器,立即与另外十几位地仙祖往五岳山山巅飞了去,将六件神器放在山巅催动咒诀的一刹那,顿时风起云涌,天地失色。
日月珠放在了东岳峰山巅,混元伞放在了西岳峰,乾坤尺放在了北岳峰,东皇钟放在了南岳峰,封天印放在了中岳峰,而锁天链则幻化万丈,将五座山峰牢牢锁在了一起。
这一刹那,只见六件神器彼此间产生了共鸣,金芒万丈,将暮色沉沉的天空一瞬间映得宛若午时三刻太阳正烈时一般。
远处许多人都感到阵阵刺眼,几乎睁不开眼来,而在这股上古神器的气息笼罩下,更是感到一股豪情万丈的豪迈之情,上古十二神器,本就是人界之物,如今终于有六件又回到了人界。
山间的隐隐黑雾,被六件神器共鸣时产生的金芒一照,立时便如晓露遇见太阳一般,顷刻间消散于无形。
“原来你去天界,是为了聚集六件神器……”
羽逸风怔怔看着山巅不断绽放金芒的神器,当初萧尘受命去天界取神器,此事乃是秘密行动,羽逸风和李慕雪他们自然不知。
“恩……”
萧尘看着被映成金色的天空,点了点头,之前一直想着神魔渊封印的事情,这一刻,心绪又像是平静了下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当年凌音给他说的话:“修仙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首,个人生死为次……”
师父当年不知耗费多少心力封印神魔渊,而如今自己找来六件神器,加固了封印,免去人间生灵涂炭,也算是不负师父,不负苍生吧……
想到此处,萧尘的心境忽然变得十分平静了,而此时,身体里一股深深的疲乏却又涌了上来,旁边素怜月见状不对,立即将他扶住了,小声道:“没事吧?”
“没事……”
萧尘摇了摇头,目光仍是注视着五岳山上,只见观沧海和另外十几位地仙祖,此刻都在竭尽全力地以神器之力封印五座山峰,而外面更有无数修者在辅阵助阵。
正此时,素怜月脸色忽然变了变,似是收到了碧水坛的灵讯,向萧尘传去一道密语:“萧尘,我现在要立刻回碧水坛。”
萧尘转过头来,看着她凝思了一会儿,也传回密语道:“你当心一些,另外……不要修炼那不完整的玄阴功了。”
“我知道了,你……你好生修养,过些日子我去风云城找你。”
素怜月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化作一道剑光,往北洲的方向远去了,羽逸风见她走得匆忙,凝眉问道:“这姑娘跟了我们一路,小尘,她是谁?”
“是我一位朋友。”萧尘看着素怜月远去的方向,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素怜月与自己去了天界,毕竟现在紫府正魔两道的关系也十分紧张。
到夜里时,整片天空仍被映得宛若白昼一般,观沧海等人均已是真元大耗,却仍在不遗余力地封印五座山峰。
一阵风忽然吹了过来,萧尘只觉全身一冷,竟似凡人一般打了个哆嗦,皇甫心儿见他脸色不大好,立即将他扶住:“要不先回道盟吧,这里交给观沧海他们没有问题。”
“不……”萧尘摇了摇头,缓缓松开她的手,目光仍是凝视着五座山峰,不亲眼见到阵法完成,他不会离开。
而在另一边,李慕雪和落殇颜静静不语,但见他此刻竟然有些虚弱的样子,始终觉得事情十分奇怪,他真的只是在天界元气消耗过大吗?
直到中夜时分,阵法才终于完成,锁链天将五座山峰锁在一起,日月珠镇压东岳峰,混元伞镇压西岳峰,乾坤尺镇压北岳峰,东皇钟镇压南岳峰,最后由封天印从中岳峰上空印下来,“轰隆”一声,稳固了五座山峰。
这一刻万众瞩目,五岳山的封印终于完成了,但还须一个月时间慢慢稳固阵法封印,当封印彻底完成时,除非六界之隙尽数崩塌,否则神魔渊怎样都不会打开了,魔族已是休想再入侵人界。
“终于好了……”
见到五岳山的封印阵法完成,接连几日愁眉不展,此刻落殇颜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喜色,远处观沧海等人纵飞了过来,此时已是个个真元大耗,脸色煞白。
“萧小友,要不先回道盟歇息?”
“已经好了么?”
萧尘看着远处五岳山的几件神器,这一刻,也终于安下心来了。
“恩。”
观沧海微微颔首,又转过头看着五岳山道:“接下来几日,我要让人在这附近布下封魔阵,严加看守,谨防魔族的人破坏封印阵法。”
“如此也好。”萧尘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几日,他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一个时辰后,众人回了天元城,萧尘和羽逸风等人去了五洲道盟,夜已深,凉风阵阵,萧尘本想去玄境看看玉娥和天一子,但恐打扰到玉娥施法,便不去了,回到庭院门口,正要进去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轻轻的声音:“萧大哥……”
“慕雪?”
萧尘微微一怔,转过身去,只见月光下,李慕雪身穿一件浅浅白色衣裙,缓缓向自己走来,她一直跟在后面,自己竟然一点也未察觉……
“你……到底怎么了?我刚刚一直跟在后面,为什么你一点也没发现,以你的修为,不该如此……”
李慕雪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还有那一头在月光下格外显眼的白发。
“我……”萧尘不知如何说,笑了笑道:“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着掌门的事情,所以分心了,你放心,有玉娥仙子在,掌门不会有事的。”
“恩……我知道。”李慕雪点了点头,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你到底怎么了?落师姐也很担心你,才让我过来的……”
萧尘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庞:“真的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真的吗?”
“真的。”
萧尘看着她,又道:“对了,明天我要去个地方,你让白长老先回风云城吧,我过些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