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不动,我不动。”萧尘一边淡淡说着,一边慢慢往杯子里斟茶,拿在唇边,轻轻品了一口。
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罗刹女帝双眉微微一蹙:“圣天女帝对灭天魂脉势在必得,若等她准备好一切,难保不会再次出现今日的局面,她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暗中聚集势力,实力远非寂灭天能……”
不待她话说完,萧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不要企图以我之手,替你除去她,然后你便以素怜月对付你的方法,去对付她。”
“你……”被他一眼看穿自己的动机,罗刹女帝脸上露出些许轻嗔薄怒之色:“到时候她领兵打过来了,你可不要怪我未提醒你。”
“她不会打来,她是聪明人,我相信她不会做第二个寂灭天。”
萧尘脸上依旧显得风清云淡,又道:“宫主也请放心,只要宫主答应萧某,日后不为难怜月今日的不懂事之举,萧某这里,你想留多久便留多久,至于罗刹宫,日后我会让怜月还给你。”
时至今日,他心中清清楚楚,如今罗刹女帝虽然功力被素怜月吸去一半,但她却是圣天女帝的一道元神所化,何况还自生灵智,她的资质在素怜月之上毫无疑问,假以时日,必然重回巅峰,而若真的有朝一日反噬了圣天女帝,那便更是无法估量。
“哼!”罗刹女帝双眉微蹙看着他,轻轻哼了他一声,又忽然笑了笑道:“萧城主,莫非真的对她动情了?”
“宫主若无别事,萧某便打算运功调息一下了。”萧尘放下手里茶杯,淡淡道。
“哼!”罗刹女帝又重重哼了他一声,这才转身往屋外走去,临走前,萧尘又道:“萧某相信,宫主也是聪明人,不会做糊涂事。”
“你!”这一回,罗刹女帝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转过身瞪着他道:“萧城主若信不过我,大可将我赶走便是,说这些话作甚?大不了……”话到此处,又似委屈极了道:“大不了我和玲珑去浪迹天涯好了,总会有人收留我娘俩……”
萧尘摇了摇头:“罢了,这些日,龙穴你可随意进出。”
“哼!”罗刹女帝哼笑一声,这才心满意足往外面去了。
……
入夜时,一弯半月斜挂树梢,清光冷冷泻下,地上树影婆娑,房间里仍然烛火未灭,纸窗上映着两道人影,只听一个细细的老妪声音传出:“你与他……难道还从未阴阳双修过吗?”
“啊?”皇甫心儿双手支颐,脑海里想着的仍是这些日在龙穴里面的修炼之事,忽然听摧心婆婆这般问自己,又想起之前在那迷梦幻境里面,虽然醒来后便如梦一场,但在里面却异常的真实,此时脸上不禁生出两团红晕来。
崔心莲见她欲言又止,双眉一皱:“如何?有过吗?”
“啊……”皇甫心儿抬起头来,脸上挤出笑容来,嗫嗫喏喏道:“没……没有啦。”
“什么?”崔心莲一听,却是神情大变,甚至脸上有些愠怒之色:“这么久了,你二人怎么还未……这小子,怪不得今天看上去修为比你高出这么多!”
“啊?”皇甫心儿更是一脸懵然了,原本还以为崔心莲这么问自己,是怕萧尘欺负自己,没想到她竟然是要萧尘与自己双修。
也难怪,修真界里面,除了极少数一些人,一般而言,男女阴阳相合,大多都是为了增长彼此的功力,而非像凡夫俗子那样单纯只是为了鱼水之欢,亦或者儿孙满堂。
尤其是像崔心莲这样一出生便在紫府的,对于男女双修,并没有凡人那么多的繁缛礼节,修仙之人择一双修伴侣,许多时候根本无须成婚,而是用一生一世来证明彼此生死不渝,如同她与柳清扬一般。可她却不知皇甫心儿出身凡尘大户人家,偏偏就是最重这些繁缛礼节,男女尚未成婚,岂能……
“不行!”只见崔心莲忽然脸一横,正色道:“再这么下去不行,你不好意思与他开口,我便去与他说,再这么下去,你修为岂能跟得上他?”一边说着,一边当真要起身往外面而去了。
皇甫心儿见状,脸上一下更红了,连忙将她拉住:“婆婆不要,千万不要去跟他说……”
“怎么了?”崔心莲回过头来,她心里倒也清楚,当初在东土之滨,萧尘为了皇甫心儿几乎是拼掉性命,故而绝非逢场作戏,但如今天下正乱,要二人立刻成婚的话,又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皇甫心儿脸上红如晚霞,将头一低,娇羞的模样尤为惹人怜爱,轻声说道:“好啦,婆婆你不要管啦,我和他……”
就在这时,外面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稀疏的脚步声,皇甫心儿抬起头来,立即打了个噤声手势,又向窗外看去,轻轻一哼道:“这么晚了,你还来作甚?”
崔心莲双目一凝,冷不丁道:“萧少侠,你来得正好。”
“原来崔前辈也在。”外面传来了萧尘的声音。
崔心莲冷冷一哼,便往外面走去开门,皇甫心儿对着她连忙摇手晃头,示意千万不要说刚才的事。
第1475章 迷雾重重见真相
打开门,萧尘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崔心莲拱了拱手:“崔前辈。”又见她一脸没好气的模样,还有心儿坐在屋中垂首不语,倒也不知她二人先前在说什么,总不可能让他来之前还将神识往皇甫心儿屋里扫一扫。
崔心莲冷冷一哼,道:“萧少侠来得正好,喏,心儿在里面,老婆子今晚就不打扰你二人了。”后面这半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说罢便拂袖而去。
待得脚步声没了,萧尘才进屋将门关上,又见皇甫心儿低着头,双颊红如暮云,问道:“心儿……你,刚刚前辈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有啦!”
皇甫心儿抬起头来,脸上红红的模样娇媚如花,萧尘不禁心中一动,从未见过她何时这般害羞过,哪怕之前在那迷梦幻境里,也未曾如此。
“心儿,你……”
萧尘慢慢走了过去,皇甫心儿见他走过来,连忙往后面挪了挪,轻轻哼了他一声:“你做什么?这么晚了还往人家姑娘房间跑,准是没什么好事……”
“我……”萧尘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轻轻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她道:“心儿,这些日在龙穴,还有今日……”
一听他又提及此事,皇甫心儿脸上一下更红了,忙道:“打住打住……你,你不许再提这件事了……听见没?”
一想到这些天三人在龙穴里面赤身修炼,还有今日在那迷梦幻境里面,皇甫心儿立时又面红心跳不止,倘若不是寂灭天来袭,情况十分危急,她才不会……不会那样咧!
“好啦好啦,你快出去啦……我要睡啦!”
皇甫心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他往门外推,然后又跑回床上,裹在了被子里,萧尘却并未离开,又走了回去,皇甫心儿见他又走了回来,忙将被子捂得紧紧的,哼道:“做什么,还不走。”
瞧她此时的模样,一时间萧尘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皇甫心儿哼笑一声:“啊,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有个李姑娘呢,这回可是把萧大城主美坏了吧?”
“不是,心儿,你听我说……”
“哼!不听不听!”皇甫心儿将头埋在被子里面,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他,朝他勾了勾手指,萧尘随即俯下身去,听她说什么。
只见皇甫心儿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然后便脸一红,忙将头埋在了里边,挥挥手道:“好啦好啦,你快走啦!”
萧尘不禁微微一怔,还待言说什么,皇甫心儿又连忙将他推开:“好啦,你快出去啦!我要睡觉了,帮我把蜡烛吹了,谢谢!”
萧尘摇头一笑,走过去熄灭了案台上的蜡烛,这才转身出门,去到外面,只见风清月明,地上树影微晃,接下来,他还要去趟素怜月那里。
……
此刻房间里面烛火微晃,弥漫着一层酒香,素怜月正在桌前自斟自饮,地上已有两只空酒坛,停了一会儿,忽道:“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还不打算进来么?”
“夜已深,姑娘……还未歇息么。”
只见萧尘推门慢慢走了进来,素怜月放下手中酒杯,忽然向他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再叫一声姑娘,我把你舌头割下来泡酒,信是不信?”
“呃……”萧尘走了过去,看了看地上两只空酒坛,皱了皱眉道:“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去拿她手里的酒杯。
素怜月将身子一偏:“要你管。”说罢,又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了。
一连喝了许多酒,只见素怜月双颊绯红,已然有些醺醺欲醉了,萧尘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不许喝了。”
“要你管!”素怜月轻轻瞪了他一眼,醉醺醺道:“冷凝锋还是我姐夫呢,他都管不了我,你凭什么管……”
萧尘摇了摇头,伸手去捡桌上翻倒的酒杯酒壶,等收拾完后,一回头却见素怜月单手支颐,双颊微红,媚眼如丝地看着自己,此刻不禁像是被一道细电击中,愣在了原地。
“我美吗……”
忽然间,素怜月像是调笑他一般的道,萧尘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她又将双臂张开,略带几分微醺薄醉之意:“我累了……抱我上去。”
萧尘眉宇微锁,将她抱上床榻,又替她轻轻脱去鞋袜,素怜月就这样半躺在床上,面含微笑地看着他,如此醉态,却怎能教人不为之心动,大概也只有木头才不会心动了。
“你现在,心里可美了吧?”素怜月看着他,略带三分醉意地笑道。
萧尘轻轻一叹,替她盖上被子,一边道:“等所有事都结束了,我们去仗剑天涯也好,浪迹红尘也罢,总之,不再理会这纷扰繁世了。”
“哼!”素怜月轻轻一哼:“你想得倒挺美,等所有事都结束了,我就在你身上下一道蛊,然后带你走得远远的,去一个她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恩,去哪呢?哪里她们才找不到……恩,归墟界,对,去归墟界……”
素怜月在一旁自顾自醉醺醺说着,萧尘却是忽然一怔,归墟界……找遍所有地方也找不到,归墟界……
“你又怎么了?”见他忽然不说话,素怜月柳眉一蹙:“哼!难道不好吗……”
“没有。”萧尘摇了摇头,替她将被子盖好,脑海里还想着那次在天脊里面遇到的神秘老人,归墟界,六界禁锢着归墟界,归墟界里面有人想要出来,那百年前一手促成这一切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司幽也极可能只是被利用了。
“好了,这些天你累了,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此刻萧尘脑海里思绪有些混乱,或许只有去到一个夜深人静的地方,才能理清这一切关键所在,所有的事情必将水落石出,然后串联成珠。
“哼!”素怜月轻轻哼了他一声,将头埋在了里边:“好啦,我睡啦,你出去吧,帮我把蜡烛吹了,谢谢。”
……
回到天枢宫,迎着山下吹来的阵阵凉风,萧尘站在栏前,凝望着高天上的一弯孤月,每每夜幕降临,清光笼罩人间,虽无法使人感到温暖,却也只有高天上那一轮孤月,独自照彻着漫漫长夜,师父究竟在哪……倘若师父当年真的达到了仙之极境的巅峰,为何世间却无她的一点传说?
尽管如今的紫府只有上下五千年历史,以前的古籍文献都消失了,但是为何连天界也没有一点点关于师父的传说?倘若师父真的达到了连八荒圣王都忌惮的境界,为何天界却没有她留下的一丝一点传闻,她究竟在哪里……
深吸了一口气,萧尘忽然感到有些迷茫,心里面也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尤其是今日感觉师父就在自己身边后,让他越发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而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所有事都是百年前开始的,噬魂妖花……
现在他已经知道,噬魂妖花乃是司幽播撒在人界的,为的是聚集凡人的魂魄,到现在,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那晚白素素说过,这噬魂妖花实际上乃是归墟界里面才有的“罂木花”,魔族又是如何得到的?
而司幽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因为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便是打开人魔两界神魔渊的封印,他将凡人的魂魄藏在魂元里面,犹记得那晚他曾说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因为只有凡人的魂魄里,才往往深藏着看不见的阴暗与贪婪,堕落与自私,妒忌与愤怒,懦弱与害怕……多么肮脏的灵魂。”
此刻萧尘眉心越锁越深,为什么使用这些凡人阴暗贪婪的魂魄就能打开神魔渊?要打开神魔渊,一是要打碎五岳山的封印,二则是……六界之隙!
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真正使神魔渊打开的原因,并非五岳山的封印崩塌了,而是因为六界之隙的封印减弱了,那么也即是说,这无数阴暗贪婪的魂魄,目的是让六界之隙的封印减弱!
这一刹那,萧尘想到了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事情,天脊里面那神秘老人说过,归墟界的禁锢在于六界,所以使六界之隙的封印减弱,这整件事背后的控局者,是那个百年前从归墟界里面逃出来的人……不对,任何人都无法从归墟界里面逃出来,但却未必不可借以通天手段,使一道元神出来!
果然如此,萧尘终于想明白了,罂木花是归墟界里面才有的,而那人便将罂木花的种子带了出来,然后交给司幽,与魔族达成协议,让司幽设法将这些罂木花的种子遍洒人界,吸收无数阴暗贪婪的魂魄,再设法让司天将这些藏了阴暗魂魄的魂元交到灵寂间那里去……
这一刻,萧尘忽然感到有些胆寒,此人能使自己的一道元神从归墟界里逃出来,还能无视六界之隙的封印,穿梭来往于各界,那么此人究竟恐怖到了何等地步?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知道阴暗魂魄能够使六界之隙的封印减弱?
不对!
猛然间,萧尘再一次想到什么,为什么阴暗魂魄可使六界之隙封印减弱?这数千年,灵寂间和司天究竟将那些魂元送到了哪里去?做什么用?灵寂间乃是妖界崩塌后,妖族后裔所在,那么司天呢?司天是怎么来的?
如此一个交易魂魄的阴暗组织,可以说是为三界所不容,其一,人死之后魂魄当入九幽,但司天却以逆天手段,将魂魄收下,那么这里,冥帝是绝不会容下的。
其二,司天聚集魂魄,炼化魂魄,扰乱三界阴阳秩序,天帝知晓后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其三,人间修真界,也绝不会容这样一个组织存于世间,但现在只是因为万仙盟无力捣毁司天,故而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如此说来,司天便是被“天地人”三界所不容,但却依旧存于世间,甚至暗中聚集无数魂魄,连天冥二帝也管不了,其背后主人的实力可想而知,绝非那四大魂司可比。
此刻,萧尘努力去回想,尽管他失去了许多记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有过这样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灵魂组织吗?不,他敢确定,当年绝对没有这样一个组织,否则必然会被玄青门察觉,所以此刻他敢断定,司天一定是后来成立的。
但是……究竟是谁创立的司天?
又一重扑朔迷离的迷雾笼罩了过来,萧尘只觉思绪越来越混乱,所有的事情都与司天有关,与灵寂间也有关,可每一次,白素素都讳莫如深,他们究竟在极力掩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一阵剧烈震荡,这震荡来得突然无比,没有一丝预兆,萧尘正陷入沉思,此刻竟险些跌倒下去,脑海里的思绪也一下被打乱了。
“怎么回事……”
凝神四望,只见四周到处都在剧烈的震荡着,今日已是第三次震荡了,尽管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六界之隙的缘故,导致频频出现震荡,但最多也只是每隔十天半个月来一次,但今日,竟然是第三次强烈的震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来得凶猛,实在是诡异至极。
这时,皇甫心儿也从屋里面快速冲了出来,素怜月酒也醒了,两人在天枢宫找到了萧尘,均是一脸惊色:“又怎么了……”
而山下的弟子和紫府众修者,还有城里无数人,这一刻更是宛若惊弓之鸟一般,许多人都来到了外面,生恐又有强敌来犯。
“没事,无人来犯,是天上传来的震动……”萧尘摇了摇头,又向天上看去,随即取出一枚玉笺,向玉笺里面传入神念:“望舒仙子,天上怎么回事?”
片刻后,玉笺里面传来了望舒仙子的灵讯:“不知道,天界出事了,到处都在崩塌……”
“什么……”萧尘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又传回神念:“可是上一次,天脊不是已经修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