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喝合卺酒、吃生饺子、结同心结……
    入洞房的事情具体不多说,秦深觉得今天黍国游的戏肉在仪式之后的晚宴上,他们是座上宾坐于国王下首,对面是宰相术圆及其夫人,晚宴的主角公主及其驸马坐于他们下首。
    “爸爸,大白带了很多小鱼干过来。”丢丢很神秘地凑到秦深的耳边说,“吃到现在了,他说自己现在肚子不舒服。”
    “……让他去外面解决一下,一只猫找个地方很容易的。”秦深就知道这只神君不靠谱啊。
    丢丢点点头,“我也是这么和大白说的,大白已经出去了,他说上完了厕所还要在外面溜达溜达,走的时候让我们等等他。”
    “哦。”后者才是重点吧。
    国王拿了金质的小勺敲击了一下杯壁,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殿中的歌曲退去,室内安静了下来。
    国王举杯,先是向秦深他们这儿欠身,“感谢我们尊贵的客人远道而来参加小女的婚礼。”后感谢在场的其他客人,“好、好、好,非常好,我国的歌舞一如既往地让人目不暇接,但光是歌曲未免单调了些,我们来做游戏吧,为婚宴助兴,游戏很简单,投壶。”
    有侍从将口径只有拳头大小的铜壶拿到了殿上,国王从主位上下来走到宫殿中央,拿起一边的箭矢轻轻地敲打手心,绕着铜壶不断地满意点头,“好、好、好,放的位置就是我心里面想的,非常好。游戏规则很简单,站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用我手中的箭矢投中铜壶就记一分,记满五分者,可得到春天的秘药。御医最新研制,可让脑海中的烟花开的更加浪漫,再生个十七八个都不是事儿。”
    殿中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秦深觉得这个笑容也太那啥了一些,疑惑地凑近了章俟海,“他们干嘛露出那么暧、昧的笑容啊,春天的秘药是什么鬼玩意儿?他们国家回春的药物?”
    有时候秦深污污的,网购十斤去污粉也洗不掉那“嘿嘿嘿”的心思,看到个灯笼也能够联想到“咪咪”;有时候秦深纯纯的,听到如此明显的联想也想不到是什么东西。
    章俟海曲起手指,手指在秦深的掌心中挠了一下,“你把头尾连在一块儿读一下。”
    “春天的秘药,春……”秦深恍然大悟,半响无语,“他们国家这么开放啊,把这事儿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好污哦。”
    “两情相悦,喜欢亲密接触、肢体交缠,并不是污,秦深,那是人之本性,要坦然面对。”章俟海握住秦深的手,他专注地看着秦深的眼睛,“对他们国家新研制出来的秘药,我很感兴趣。”
    秦深:“……”
    秦深抬手去摸章俟海的额头,口气像是在哄丢丢睡觉,“没发烧呀,怎么有莫名其妙的想法。乖,老章同志你在床上的表现已经非常赞了,不需要额外的手段来增加趣味,考虑一下我的腰。”
    章俟海的眼中浮现出笑意,他抓取秦深的手送到嘴边,吻着秦深的手指,“谢谢夸奖,还需要继续努力的。”
    “……”秦深木着脸收回手,老不要脸的,不就是病没有好时有了一次不成功的站立嘛,用得着这么在意?!
    他们旁边桌坐着的是公主夫妇,公主也是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红色的喜服包裹着圆润的身体,像是一颗饱满可口、还是上了一层水果蜡显得光彩熠熠的红富士。公主一开始对父王将平平无奇地异族敬为座上宾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克制天性的人类都是虚假、伪善的。
    黍国国泰民安、生活富饶,百姓安居乐业、性情普遍放达,并不拘泥于礼数、对脖子以下的行为更是有着浪漫的追求。
    浪漫多情的他们对性并不遮遮掩掩,而是坦坦荡荡地面对,更是研究出了许多提高两人交流质量的小东西。
    公主看秦深与章俟海的互动真情流动、自然大方,与她见到的其他人类完全不同,一下子改观了,主动凑近了说:“尊贵的客人,御医最新研制出来的秘药能够让人体会到极乐,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遵从于内心,脑海中会绽放美丽的烟火。你们真应该试试,滋味美妙极了。”
    公主圆圆的眼睛眯着,似在回味,手抓着驸马放在膝盖上的手揉捏着,驸马两颊绯红、没有公主圆的眼睛里蒙上了水雾。
    公主朝着秦深眨眨眼睛,暧昧地说:“对身体绝对没有任何副作用哦,还能够提升肤质呢,嘿嘿,变得更加敏感。”
    随着公主的讲述,章俟海看着秦深的眼睛越来越亮,秦深头皮发麻,拽着章俟海让他看场上的投壶游戏,不要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
    所以他错过了公主最后一句话,“会提高孕育成功的几率呢。”
    场上,侍从已经将国王说的奖品拿了上来,长条形的红漆木盘上覆盖着一条丝绒布,国王伸出两根手指捏着丝绒布的一角优雅的掀开,露出里面一个两个巴掌大、有盖子的陶盆。
    “这个药好大。”秦深在章俟海耳边悄咪咪地说,带着点儿“嘿嘿嘿”的味道,他又污了。
    章俟海看了他眼,“因为那个也很大,你懂的。”
    “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本正经地污污污才更致命,秦深朝章俟海拱手,“高人,在下佩服。”
    侍从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的东西。当然不是每回干事都要磕这么大一颗药的,那就太不人道了,国王要给众人的奖品是陶盆内桃粉色的药丸,像是麦丽素染了桃花红,让人眼红心跳的颜色。
    “好、好、好,我亲爱的客人们,开始游戏吧。”
    一大陶盆的礼物,投中五根箭矢就可以得到一颗,一个人可以参加两次,每次有二十根箭矢的机会,二十次全中可获得四颗药丸。在场宾客踊跃参加,游戏看起来并不难,不一会儿就有人投中五根得到药丸,那是个个子在黍国人中算高挑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将药丸扔进了嘴巴里。
    秦深眼角抽抽了一下,忍不住把视线移动到那人的腰下部位,眼睛被一只手挡住,那只手干燥温暖。大概是气氛太暧昧,秦深控制不住自己挺直了一下腰背,脑袋在手后面平移,从眼睛的位置变化到嘴巴,他伸出来舌头,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掌心,干完了这事儿他才反应了过来。
    脸爆红,秦深抬手捂住脸,“那肯定不是我,我被身穿了。”
    章俟海面色平静地收回手,五指合拢握拳,掌心处的一点点湿意似燎原之火,“大殿中的熏香有催(情)的作用,分量很低,对成人有效,对孩子没有作用。”
    “你怎么知道的!”秦深惊讶,他都没有注意到。
    章俟海说:“进来后,我就觉得空气不对,问过术圆了。”
    “哦。”
    秦深皱起的眉头缓缓平坦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大殿,大殿中不仅仅是他们带了孩子,其他宾客也有,还不少。黍国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也没有封建社会的男女大防、男女分席之类的,所有参加婚宴的宾客都在一个大殿内,以家庭为单位坐着,有些孩子坐不住早就在场中玩开了。
    观察大殿的同时秦深注意到头一个吞了小药丸的男人拉了自己眉眼含春的另一半从大殿内冲了出去,出去做羞羞羞的事情了。
    秦深感叹,“真是浪漫的国度啊。”一点儿都不拘束人性。
    大人看到的是陶盆里面的桃红色小药丸,孩子的眼里面看到的是那个装小药丸的陶盆。陶盆普通人类成年人两个巴掌大小,扁平大口,颜色古拙,上有裂纹,并不是黍国的审美。
    “那个很像我爷爷书房里面的一幅画上的东西。”重远抱着一颗有自己脑袋大的葡萄咬了一口,皱着小眉头用力得思索,“样子很像,就是这个装着药丸子的陶盆上没有好看的花纹。”
    丢丢也在吃葡萄,吃到一粒有一点点酸的,脸皱了起来,小嘴上发出“嘶”的一声,“这个好酸。”忍着吞了下去,丢丢扑到桌子上端了一杯甜甜的蜜水喝掉才好了,然后他说:“我们可以把它赢过来,国王不是说那是个奖品吗?”
    “奖品不是小药丸?”龙龙吃着大肘子,含含糊糊地说。
    “我们可以要求陶盆,我们不要小药丸。”丢丢决定了,拽了一下爸爸的手腕子,打断了爹爹和爸爸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秦深脸上的红晕散了一些,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孩子们还在呢!视线在大殿内溜了一圈,还好“食色性也”的黍国人没有放达到直接在大殿内就生命大和谐,大殿内的气氛热闹、狂欢,却没有任何不堪入目,很好很健康。
    “怎么了丢丢?”
    “爸爸,我们也要玩游戏。”
    “那是大人玩的。”小药丸,小孩子要了干啥。
    秦深接收到儿子控诉的小眼神,果断跟着丢丢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有孩子在大人的指导下投壶,“呃,爸爸之前没有看到。”
    “那,我们现在可以玩吗?”三个大小不同的孩子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秦深还是有些犹豫,压力山大,该怎么和孩子解释小药丸呢?身边章俟海说:“一起去参与游戏吧,他们要的不是药丸,要的是那个陶盆。”
    “陶盆可以当作奖品?”
    “和国王说一声就好。”
    “那好吧。”
    为了不让孩子们扫兴,秦深和章俟海也参与进游戏中,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孩子的秦深没有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章俟海幽深的瞳仁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火苗,那个“得”的东西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在陶盆里面垒成小山高的小药丸已经没了大半,秦深他们去的时候公主正在投壶。
    箭矢挺长,约莫有一米五,和黍国人身高差不多,一头扁平像是鸭嘴兽的嘴巴,一头扎着个乒乓球大小的小球,扎着小球的那一头是箭头,扁平的那处是箭尾。
    投壶在华夏历史中是流行于古代士大夫、世家女眷们饮宴时常做的一种投掷游戏,也是一种社交礼仪,会进行专门的训练。黍国也是如此,公主长于王宫更是精通此道,抓着整支箭三分之二靠近箭头的地方,对准了目标,姿态优雅地投掷了出去,箭矢落壶,扁平的箭尾在外头滴溜溜转了几圈缓缓停下。
    公主随手从托盘中拿出第二个,姿势如同之前投掷了出去……两次游戏机会,四十次投资次数,公主次次不空,全中,得到八颗小秘药。
    围观群众爆发出欢呼的掌声,还有人吹起了带着一点点暧昧的口哨,调笑着这对新人。
    公主笑着向在场所有人团团作揖,“良辰美景、春宵苦短,我欲与驸马到外面赏月看星星,诸位客人继续游戏,失陪失陪。”
    “去吧去吧,我们怎么会耽误公主。”
    “公主驸马加油,为国家开枝散叶。”
    “恭喜陛下,很快就能够当祖父了。”
    众宾客的调笑中,公主带着满面绯红的驸马告辞,他们出去赏月看星星作诗去了。
    “哈哈,好、好、好,年轻人就是非常好。”国王乐呵呵地拍着自己的肚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已经笑弯成两道月牙儿,他看到秦深和章俟海,走了过去说:“我尊贵的客人们,也来玩我们游戏吧。宫廷秘制的药丸对任何人的效果都出奇的好,你们不想体验到脑海中放烟花的感觉吗,想的话就吃上一颗,绝对难忘。”
    “老板,我们黍国制作的药丸对身体无害,不似凡间的那些或多或少有着副作用。”术圆也为自己国家的药物代言,“可惜制作起来工艺复杂,为了公主大婚,陛下特意命人耗费三年时光才得这么一些,还想要又要等上三年。”
    秦深内心是拒绝的,并不是很想要,放出笼子的老男人非常折腾人……但答应了孩子们玩游戏,秦深只得无奈地接过了箭矢,还提出了一个要求,“我的儿子很喜欢装药丸的陶盆,可以作为游戏奖品给我们吗?”
    “陶盆?”国王这才仔细去看装药丸的陶盆,大为光火,圆眼暴突、戾气涌动,“混账,不好、不好、不好,非常不好,是谁拿出这么一个丑陋的东西出来的,将我们黍国的脸面置之于何地!”
    端着托盘的侍从吓得两股战战,“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侍从跪倒在地,膝盖落地时的脆响听的人头皮发麻,就算是如此,侍从也不敢将手中的托盘有半点倾斜。
    一时间热闹的场面凝滞,所有黍国人噤若寒蝉。
    术圆抬起手臂,让大家尽情地玩耍,不要在意,他上前扶住国王的胳臂温声地劝着,“手底下的孩子做事不用功,教训一下就好了,陛下不要动气,大喜的日子见血了多不吉利。”
    翻涌的戾气有所收敛,国王没好气地呵斥,“真是不像话。”
    “对对对,不像话,还不把东西给别人拿着,自己出去领赏,五十下杖杖红多吉利。”术圆垂首冷眼看着侍从,抬头时恢复成笑容满面,“陛下,您看怎么样?”
    国王嘟囔,“你还是太善良了,今天公主大婚,就按照你说的办。”
    侍从被拖了一下,颜色暗淡朴素的陶盆装着桃红色的小药丸再次被别人稳稳当当地托着。
    秦深与章俟海对视一眼,所有人都不能够只看表面、只看第一印象,无论是什么品种的人类,都是善变而复杂的生物。
    “这个陶盆太难看,一点儿都不符合我们黍国的审美,我尊贵的客人喜欢这种样式的,我的国库中还有许多类似器形的精美瓷器,客人尽管挑。”国王重新变得笑呵呵,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圆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点点强势的意味。
    秦深掂量一下手中轻飘飘的箭矢,也笑着,笑容只是挂在唇角,不上眉梢,“我挺喜欢这个,既然国王不要,索性给了我好了,我带着出去。”
    国王与秦深对视一眼,短暂的视线交锋之后,他捧腹哈哈笑了三声,“哈哈,好、好、好,非常好,尊贵的客栈主人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哪里有不满足的道理,只要尊贵的客人投中箭矢,这个陶盆就是您的了。”
    “好。”
    约一米五的箭矢看起来很重、有分量,真正拿在手上才发现其轻如鸿毛,拿在手上几乎无物的感觉,很难控制力道、投掷的角度,投中壶口很有难度。
    几个孩子跃跃欲试,把箭矢拿在手上却使不出力气来,运动细胞全都让位给阅读的小丢丢没有扔进去一根,想要征服世界的龙龙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扔进去一根。“拇指少年”重远举着长箭,远远看着自己像是个支点,他是三个孩子中运动细胞最发达的,也有射击技巧和经验,但也很遗憾两次机会只是扔进去三根,箭矢对于他来说太长了。
    轮到两个大人,秦深扔出去五个全都落空,拿着一根箭矢在手指间移动,寻找着感觉。黍国的投壶不看力气,看的是技巧,他在寻找。
    “尊贵的客人不用勉强,制作箭矢的材料是空心木,只有我们黍国人可以感受到它的重量,外人很难的。”术圆不想让客人们败兴而归,于是开口解释,“客人想要陶盆,和我们的国王说上一声就好。求一求,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秦深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术圆,“镶嵌在客栈栅栏外面,就当做不属于客栈了吗?”
    术圆瞳孔一紧,脸上的笑容不变,“我们国家与客栈比邻而居,世代交好。”
    “所以,别来无谓的试探。”秦深抓着箭矢扔了出去,“咚”,扁平的箭尾在壶口滴溜溜转了几圈,“看,我投中了,技巧还是很好掌握的。”
    又不是傻子,哪里真以为黍国邀请他是来交个朋友的,也许一开始是这么想,慢慢深入感觉就变了,带着孩子们踏入陌生的领域,秦深不会心大到只顾着尽情玩乐。术圆在介绍黍国的时候不时强调“一衣带水”、“比邻而居”,用意很简单,强调黍国不在客栈内,他们黍国不用像彼岸花丛内的靖人那样缴纳“岁贡”。
    秦深一行人来到黍国之后受到了友好的接待,却不是很真实,好的过分呢,戏肉可不就在游戏中出现。哪怕没有陶盆出现,也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秦深甩头,他又不吃这一套,小小的黄米之国有什么好嚣张,把他惹生气了,就把栅栏给拆了,谁跟谁啊。多求求他才是真的,和谁玩心眼、撂脸子,哼。
    掌握了技巧之后,投壶就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秦深剩下的箭矢一个不落的投进了壶中。但人比人气死人了,章俟海之前都没有上手拿过箭矢,投出的第一个就进去了。
    秦深气炸,“为什么你第一个就可以?!”
    章俟海无辜,“看了一个晚上,我总结经验啊。”
    “……哦。”秦深不想和学霸说话,心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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