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这顿饭,客栈内就吃的比较简单,重头戏是在晚上。
下午两点左右,leo运来的东西已经全都搬运进了客栈内,秦深也没有一一去看,放手让章俟海折腾,他只要最后验收一下成果就好。leo开车走了,院门外安静了片刻又喧闹了起来,靠近门边的黄三尾探头出去,细长的丹凤眼瞪大,转头大声对里面喊:“老板,猴子们来了。”
秦深走了出去,疑惑地“嗯”了声,“什么猴子来了?”
“当然是我,秦老板过寿,我当然是来要蹭蹭吉利的。”变成人形的猴王背着手走进了客栈,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只健壮的半人高大猴子,猴子们扛着毛发洗得白净的山羊、仔细挑拣的水果、坛子装的猴儿酒,这是来送礼的。
秦深短暂地愣神之后,招来了六娘过来招待客人,“欢迎欢迎,既然来了就喝杯酒水。”
“哈哈,那是当然的,来了客栈我们肯定就厚着脸皮讨杯酒水喝喝的。”猴王已经走进了大堂,摆摆手让孩儿们放下礼物,两只送来的大山羊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怯场,嚼动着猴子喂来的草料,悠闲自在地吃着草。
有两只猴子迈着八字走到了秦深身边,他们怀里面抱着一对的小羊羔,小羊羔毛色白净、带着一点点的卷曲,眼睛水润黑亮,无辜地“咩咩”叫。
“送一对小羊羔过来,小羊的肉质更加鲜嫩,煮羊羔汤可是难得的美味。”猴王给秦深介绍送这对羊羔来的意义,他滔滔不绝地说:“别看这小羊看着普通,它们可是从出生前就带着不凡,无论是公羊还是母羊,都是我们精心用上好的草料喂养长大,吃灵果、喝灵泉,怀胎的时候更是精心养护。老板,这一对小羊一定要趁着三个月大之前吃,那样才最好。”
秦深:“……”好残忍,不忍吃。
“不了,这么小,还是养着吧。”所有生物的幼小时期都又萌又可爱,眨着清亮纯真的眸子不知世事的艰难,还未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美好就死掉太可惜了。
秦深伸出手在小羊羔的脸上摸了摸,小羊懵懂纯真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伸出舌头想去舔秦深的手指。秦深收回手指,小羊疑惑地“咩”叫唤。
“郭跃,把小羊抱到鸡窝那边养着,以后你们又有任务了哈。”
郭跃一条膀子可以夹两只小羊,毫不费劲,粗大的手指指着大羊,翁翁的声音问道:“老板,大的怎么办?”
“经过厨房的时候和仇宝成说一声,晚上可以加菜,烤全羊。”大的养起来太麻烦,还是吃掉吧,秦深扭头,不让自己的视线对准了羊咩咩的眼睛,杀起来会有心理障碍的。
“知道了老板。”
郭跃走后,秦深对猴王说:“谢谢你们的礼物,先坐着,喝喝茶水、吃吃糕点,离晚上的生日宴开席还早。”
“哈哈,没事没事。”猴王摆摆手,不用主人说自己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喝着,“今天一定要吃上老板的长寿面的,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走。”
“长寿面一定要,你们坐,我去忙。”
猴王眯着眼睛看着秦深的背影,嘴巴凑到烟筒上过着干瘾,客栈内不让抽烟。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站在身边的猴子的长毛,他想望乡客栈的老板心底柔软、善良却不迂腐,是他们生活在望乡客栈附近妖怪的福气。
秦深急急忙忙走进了厨房,对在里面忙碌的大厨仇宝成说:“宝成哥,食材准备的够吗?有客人来了,不够就和我说,我出去买。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今天秦深过生日,厨房内相当的忙碌,光仇宝成一个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厨艺不错的五娘、兰德起,还有稍微有点儿做菜功底的其他人都在里面帮忙,大家各分其职、分工明确,有专门揉面做寿桃、做长寿面的,有洗菜择菜、切肉备料打下手的,还有守着锅灶炖肉炖汤做准备的。
东西一眼就看得出来准备的相当充分,秦深觉得自己有点儿白问了。
秦深的养父母也在厨房里帮忙,妈妈秦静说了,今天秦深吃的第一碗长寿面是要她做的。
弟弟林晓宁两口子也在,过年时候他们带来的大量海鲜没有吃完的,今天都派上了用场。
“小秦你就放心好了,章先生都有准备,今天的东西准备的相当充分。你今天什么都不用操心,等着开饭就可以了。”
“哦。”秦深发现,那哪儿自己都插不上手,的确不用他操心。
眼尖地看到丢丢从厨房开在中庭那边的门口走了进来,秦深喊:“丢丢做什么呢?”要是没什么事情做,正好可以陪爸爸说说话,秦深殷殷切切、期盼地看着儿子。
丢丢眨眨眼,拿了个盘子走到橱柜那边打开橱柜门,从里面拿出紫薯芝士塔、南瓜发糕和抹茶蔓越莓麻薯,这些都不是很甜,而且柔软、好消化,吃的时候配上淡淡的牛奶或者清爽的茶水,正适合老人孩子吃。
丢丢捧着糕点对爸爸说:“爸爸,我要陪太公太婆的。”
“哦。”需要儿子关怀的一颗老父亲的心受到了打击,感觉过生日的自己怎么反而是多余的?怎么没有人陪陪他这个寿星啊!
耷拉着脑袋,垂着头,秦深走出了厨房,找了一圈在外面院子里找到了章俟海寻求安慰,“老章,我想找人说说话。”
章俟海摸摸他的头,“乖,无聊就玩玩游戏,我这边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秦深:“……”他要掀桌了好不好,他过生日难道不是应该围绕着他这个寿星转的吗?每个人手上都有着事情在忙,唯独他成了个多余的。
幸好,还是有事情需要秦深来忙的,待客呀。
大概是山下客栈内的热闹引起了山上原住民的注意,纷纷过来庆贺秦深生日,每个人过来绝不空手,松鼠们还给了大概一吨的生松子,意思是让他慢慢吃。
松鼠们来了之后就果断占据了客栈内的“制高点”,那棵秦深在客栈内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布置的圣诞树——水松。
客人们随意,喜欢就好。
秦深索性站在门口等着客人,不走来走去了。
又有客人前来,是竹子精修竹,他拱手祝贺秦深,“老板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多谢多谢,快往里面走,大堂内有茶水点心、瓜子糖果,想吃什么,自己随意。”
修竹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门口接待客人这么长时间,秦深已经积攒了满肚子的困惑,见到修竹之后终于问了出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过生日,过来给我庆贺的?”
“不是老板你们通知的吗?”
“嗯?”
“我接到电话,对了,是六娘打的,说是老板过生日,让我过来吃酒。难道不是吗?”修竹疑惑了,不会是自己搞错了意思,来错了吧,那就尴尬了。
“没有没有,是我让通知的,邀请大家过来热闹热闹。”秦深略一思考,就认了下来。
“嗯嗯。”修竹放心了,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就进去了。”
“去吧去吧,就当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哈。”
看着修竹进去了,秦深喊住偷偷摸摸要开溜的六娘,“六娘,你过来。”
六娘摸摸自己的鼻子,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反正早晚要知道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往秦深前面一杵,“老板。”又不是她私自这么做的,都是章先生要求的啊。
秦深看看她,摆摆手说:“继续忙吧,今天客人这么多,大多数人都在厨房忙活,招呼客人的事情就麻烦你了,你多多辛苦。”
“嗯?”六娘一脸懵逼,难道不是应该问她为什么要打电话邀请客人吗?
秦深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无奈地笑着说:“想也知道不是你私自这么做的,再想想就知道是谁吩咐的,这么简单浅显的问题,我还需要问吗?”
“好吧。”六娘不雅地耸肩,这个动作在她做来,依然风情万种、明艳不可方物,应景穿的红色礼服衬托得人比花娇。“那老板我去忙了。”
“去吧。”
六娘走出去两步,旋转了一转转过身来,红艳的裙摆如风中的花,霎时绽放,风停了,花朵收拢,不知道多少客人遗憾地收回了视线。六娘重新走到了秦深的身边,悄悄地对秦深说:“老板,你不觉得章先生变了吗?”
“不是一直这样。”
感觉背着章先生在说小话一样,六娘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要提醒提醒老板,“章先生现在给人的感觉很危险,老板你问问他有什么变化吧,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跟戾气缠身一样,会影响人的气运的。”
“戾气?”
六娘点点头,侧头偷偷去看在院子内指挥人布置装饰的章俟海,“老板你不觉得他像是被笼罩在黑暗中吗?”
在六娘的眼中,章俟海的周身滚动着黑色的雾气,雾气如流水缓缓移动,像是在试探着扩张着自己的地盘,但因为某种能量受到了束缚。无法冲破束缚的黑气只能够恹恹地待在章俟海的身周,懒懒地移动。
六娘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黑色雾气给她的感觉太恐怖了,看一眼就觉得喉咙内有腥甜苦涩,背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冷汗淋漓。
与六娘相反,在秦深的眼中,章俟海温柔美好,阳光晒在他的身上为他镶嵌上了一层暖意融融的边。容貌精致英气、身材修长挺拔的章俟海非常适合穿西装,今天这身黑色的休闲款西装就将他身上所有的优点放大,掩盖缺点……不,章俟海没有缺点,根本不需要衣着的衬托,手工高定西装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这么帅的大叔,你跟我说危险?”
六娘被噎住,无奈地说:“算了算了,他反正也不会伤害你。老板你高兴就好,就当我没有说。”六娘心累,挥挥手去招待客人了。
待六娘走后,秦深收起了脸上轻松愉悦的表情,目光暗藏凝重地抬头看着虚空,确切地说是那层看不见的、笼罩在客栈上空的结界。
天帝设下的结界克制一切邪祟歪魔,所以心有恶念者会被认为对客栈主人不利,一旦踏进客栈,恶念稍动就会降下雷罚,劈出客栈。或者干脆就被视为与客栈无缘,连踏入客栈的资格都没有。
邪祟之气进入客栈无所遁形,就像是当初丢丢和龙龙捡了疯道士的“护身符”,一进入客栈便自动销毁。
客栈结界始终没有对周身萦绕着黑气的章俟海有什么动作,秦深提着的心并没有放下分毫,就怕章俟海因此受到伤害。
弄不懂,弄不明白,光风霁月的章俟海怎么就浑身布满了黑气呢?
这些黑气又是什么?
别以为秦深看不见,他只是选择性眼瞎而已。
秦深嘀咕:“黑色又不是邪恶的代名词,这么浓重的背景色也挺好看,看着看着跟他还是很配的嘛。”
在门口又待了一会儿,看没人来了,秦深就不再在这边待着,溜溜达达到章俟海身边,距离他半米的时候猛地一蹦,蹦到了他的背上。
章俟海与秦深默契十足,听脚步声就知道秦深要干什么,他刚刚起跳,章俟海就微微曲起了膝盖做起了准备。
秦深一米八以上,体重少说也有一百四,再加上蹦跳起来的力量,章俟海能够纹丝不动地接住,腿好、腰也好。
“喂,你干嘛瞒着我邀请这么多客人?”秦深捏着章俟海的耳朵逼问,盯着手下的耳朵,他发现章俟海真的是无一处不完美的,就连耳朵也比别人好看。
秦深的滤镜又厚了一层……
章俟海抄着秦深的腿窝把人背的更加安全一些,他说:“想给你的生日宴会营造更加热闹的氛围。”
章俟海其实有些可惜,要是能够请来更多的客人就好了,比如秦深的同学、他的旧友邻居等等,让所有的人成为见证……
“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就等着你晚上吃饭就好。”
“走,先给你一个惊喜。”
秦深把下巴放在章俟海的肩膀上,被午后温暖的阳光照着,懒洋洋地想睡觉,“好啊,先给我,让我鉴定鉴定是不是惊喜。”
“肯定让你满意。”章俟海移动起来,带着秦深去藏着惊喜的地方。
打了个哈欠的秦深抬头,蓦地眼睛睁得老大,连忙拍拍章俟海的肩膀,“快把我放下来啊,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惊喜藏在屋子里,章俟海当然要背着秦深“招摇过市”一番,不过某人明显不配合,跟麻花一样在他的背上扭来扭去,也就是章俟海腰好、底盘稳,没有让秦深折腾得人仰马翻。
“别动。”章俟海在秦深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你越动就越引起大家的主意。”
秦深:“……”他是客栈的主人,是这场生日宴的主角,走到哪里不引起主意?
看章俟海是铁了心地不松开了,秦深“吱”了一声,鸵鸟一般把脑袋埋在了手掌里,贴着章俟海的背,掩耳盗铃一把,看不见别人就当别人也看不见他吧。
黑暗中,秦深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响,和另外一个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同频,心跳声盖过了一切,也不觉得穿过满是人的大堂害臊了,因为他的关注点全去了别的地方。
黑暗好像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平静下来的秦深眨眨眼,发现章俟海不动了,掀开了手掌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秦深往外面偷看,发现不是在大堂内,双手彻底分开,整个人从章俟海的背上坐直了,看清周遭的情况说:“你怎么带我来库房了?”
库房内安安静静,没有半分的嘈杂,章俟海把秦深放了下来,“我来库房看看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什么?”
“跟我来。”
章俟海牵起秦深的手,拉起他走到了堆放木料的角落,在一堆边边角角的木料堆里,有一块魔方大小的木块被章俟海拿了起来,“你看,和货架的用料像不像?”
秦深接过,拿着木块走到了货架旁边仔细的比对,“纹路看起来差不多,颜色也一致,但我对木头了解不多啊,不确定这个是不是建木。”
章俟海出了个主意,“用电锯试试,没有任何切口的,肯定就是建木。”
秦深拿住木块,兴匆匆地到处找电锯,之前用的手持电锯不知道被他放在哪里了,一时间找不到,抬眼发现货架上放着一把剑,伸手就去拿,“惊鸿剑怎么在这里?”
和郭跃从妖界回来之后,惊鸿剑就一直在闭关,秦深少听了多少惊鸿的巴拉巴拉,感觉非常舒服。因为惊鸿在闭关,也就没有将剑放在他的宿舍里,而是挂着了老板家客厅的水族箱上,也算是个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