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公园!”宋杰叹道。
夏婵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提的,这算什么,小事一桩!”
宋杰撇撇嘴没有接话。
一行排队买票进了园子,夏婵兴奋道:“来,跟我来,这边,马上表演要开始了,这可是我照着电视上的歌舞排的!保证你们看了惊喜!”
【辛苦一个月,终于到验收成果的时候了,激动!】
皇后和梁才人惊讶:“你还排了舞?”
除了邵岩,宋杰和梁平安也是一脸意外。
“那当然!”夏婵得意地扬扬下巴,“七夕没有歌舞怎么行,我专门压着没让宣传,作为今晚的压轴惊喜,光收门票怎么够,以后还要靠歌舞来吸引游人赚钱呢!”
元清帝也是知情者,颔首道:“正好宫中梨园闲散,找些事情给他们来做。”
梨园是周朝时设立的,大魏接替后没有废除,祖父神宗时又扩选了许多,最多时足有千人,父皇继位后虽遣散了大半,但还是有百余人,元清帝又不爱歌舞,除了必要的宴请,梨园的歌舞姬乐师几乎完全闲置在宫中。
百余人吃穿用度算下来,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夏婵来提出申请时元清帝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夏婵引路,一众直接去了表演的露台前,因着大家还不知道有歌舞表演,他们轻轻松松便找到了个好位子,在岸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既然是公园,便不搞什么特殊化,想看的清楚站的远近全靠自己。
芙蓉园原本便设有表演歌舞的水榭歌台,夏婵又将其延伸扩大,重新设计改建,东南西北四面各坐落着一座水榭,正中央筑起一座莲花形状的高台,做表演用,整个舞台一面环水,三面环绕着堤岸,保证游人们站在堤岸上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进园时已是亥时,大家拿出在南市打包的吃食,一边吃一边聊等着,不过须臾,便看到一群容艳超人的妙龄女子列队而来,穿着销金的锦绣衣裳,画着精致的妆容,头戴金冠,手指上带着长长的护甲,纤腰摇摆,款款而行。
她们一出现,立刻便吸引了游人们的目光。
皇后几人相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千手观音!”
“我去,你居然搞出来了千手观音?!”
“行啊,厉害,这你都记得?”
夏婵脸上藏不住的得意笑:“我们中学汇演的时候全班女生排练了千手观音,练了两个月呢,怎么可能忘,我连配乐都记得!”
【嘿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见他们如此推崇,元清帝也跟着对这舞蹈起了兴致。
正说着,舞姬们登上了高高的莲花形歌台,与此同时四面水榭里的乐师们准备就绪,一齐奏起了乐来。
乐声响起,站成一列的舞姬们随之舞动。
手臂齐刷刷伸出来的那一刹那,四周响起了道道抽气声,游人们齐齐呆住,瞪大了眼,挪不开视线。
不消片刻,三面堤岸便围满了人,还有更多遁着乐声而来的,一看到高台上的情景,立时便放轻了脚步。
元清帝也被震撼到,他们坐的位子极好,正在最中央,看的最清楚,展示出来的效果也最佳,同时感受到的视觉冲击也最强烈。
含笑而立的舞姬,脚踩着莲花状的高台,头顶月牙星辰,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慈悲救苦的千手观音。
原本嘈杂的园子在这一刻变得尤为安静,大家目不转睛看着,连呼吸声都小心收敛了起来,生怕惊扰到那观音,消散不见。
半盏茶后,舞姬们转动队形,原本对着正北的队伍逐渐向东挪动,看样子是打算环绕为每个方向的游人都表演一圈。
方向转换,那种视觉冲击减少,元清帝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连叹两个“妙”字。
表演持续了两刻,乐声停止,舞姬们纷纷行礼,然后快速乘船从另一面离去。
堤岸上的众人才恍然从梦幻中惊喜,有清醒快的,高声嘶喊着便朝水榭跑去,想要追上那些舞姬,幸好三面入口处早早安排了保安,将人拦住。
这么一喊,其余人也狂热起来,纷纷打听起这些舞姬来历。
大魏宫廷舞姬又称女伎艺人,她们不同于民间的舞姬,不仅仪容秀美,且多才多艺,琴棋书画分茶舞剑,和雅弦声跨驴击球,无一不会,民间还有偏生活的女伎,不论是针线厨艺或侍弄发髻,都极有一手。
她们以才能和风采出众,与女妓有别,极受那些豪俊和纨绔子弟们追捧。
想来过了今夜,这些表演千手观音的舞姬,便要一跃成为长安城最受喜爱的女伎了。
表演结束,人们围在堤岸便热烈讨论,久久不愿离去,元清帝凝聚的注意力恢复,瞬间被无数或清晰或嘈杂的心声包围,顿时蹙起了眉。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夏婵十分激动,压低声炫耀自己的成果,“我敢保证,从明天起她们就会火遍全长安城!”
“不用明天,现在就已经火了。”宋杰嘶声,“你能放开我的胳膊吗,敢情拍的不是你自己的你不疼。”
夏婵停下挥舞的手,依旧神色飞扬:“我找到我想做的了,我决定了,我要做经!纪!人!”
皇后和梁才人面面相觑。
“啊!”宋杰忽然也一拍手,“我也想到我要做什么了!我要做导演!!”
他一脸我怎么才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的表情:“大魏现在还没有成熟的戏曲出现,多是歌舞杂剧,我可以来排剧啊,是啊,我怎么现在才想到!还写什么小说啊,演戏多直接!”
说完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靠,我真是个天才!”
皇后和梁才人:“你们开心就好。”
元清帝没顾得上听他们说什么,杂声太多,头一阵一阵的疼,他站起身来:“我去更衣,你们在此候着。”
“那个……”梁才人张了张嘴,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我也想去……”
元清帝着急避开人群,摆摆手:“走罢。”又朝邵岩道,“这里交给你。”他有锦衣卫跟着不会有事。
两人便沿着旁边的小道远离了堤岸,拐入了一片花丛中,丛中栽种着栀子花,此时还未开败,香味扑鼻,便有男女相携过来赏花。
元清帝的头痛顿时得到缓解,虽然还有人在,但比起刚刚好了太多。
“这边。”梁才人找到路边的指向牌,示意走右手边。
元清帝并非要更衣,但既然带着梁才人出来,便随她走一遭,总不能放任她孤身前往。
两人照着指向牌往前,路过一座阁楼时忽然冲出来一个女子,撞在了梁才人身上,却丝毫不停,头也不回地跑了,身后追上来一个丫鬟,叫喊着姑娘也跟着跑了。
女子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梁才人没反应过来朝旁倒去,元清帝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便将她带到了怀里。
“可有——”正要放开,视线越过梁才人的肩,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前方一对少年少女相携而来,言笑晏晏,约莫觉察到有人注目,抬眸,看到立在路中央的人,顿时一个激灵停住了脚步。
“皇、皇、皇兄……”长乐公主吓得接连后退了两步。
【怎么办,怎么办?】
元清帝和崔昭正要开口,忽然啪的一声响,从阁楼上掉落下来一个东西,砸在了地上。
遁声瞧去,约莫是一只酒杯,碎裂成了数块,再抬头望去,楼檐明亮的灯火下,一身靛蓝锦衣的肃王正倚在栏边,神色淡淡:
“对不住,失手。”
元清帝:……
作者有话要说: 肃王:【不,故意的。】
第45章 荷包┃贴身之物。
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但这样的相逢, 元清帝宁可不要。
看看皇叔又看看长乐和崔昭, 一时竟不知先解决哪边好,干脆两边都不理会,收回搭在梁才人腰间的手, 抬头朝肃王微一颔首:“稍等。”然后转向梁才人,“走罢。”
梁才人错愕。
【我去我去,修罗场啊, 这种情况怎么走?不关我的事啊, 我就是个吃瓜路人,求放过!】
“我自己去就好, 不麻烦——”
元清帝用目光打断她,干脆直接扯起她的衣袖朝前, 路过长乐公主和崔昭时,面无表情:“去阁楼上等我。”
长乐公主羞愧地低下头。
【皇兄我错了……】
崔昭急急道:“是学生之过, 陛下莫要怪罪公主——”
元清帝一个眼神瞥过去,崔昭顿时噤声,然后强行忽视背后那道视线, 带着梁才人找到公厕, 又等候她出来。
【我去我去,想象一下大大在公厕外面等我,这情节,玛丽苏小说都写不出来吧,然并卵, 救命,这种玛丽苏我宁可不要!】
梁才人顾不上形象,大步狂奔,几乎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自觉可以创纪录,洗完手顾不上擦,一边胡乱在衣袖上抹了两把一边奔回了元清帝面前。
“那个……”她小心觑了一眼元清帝的脸色,“想来陛下和王爷公主有话要说,我自己原路返回堤岸就好。”
【并不,围观八卦我的爱,快把我留下来,留下来嘿留下来!】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官人”,元清帝当即诚恳道:“不,夫人自是得随我一道。”
梁才人:……
【忽然后悔扮演这个角色。】
梁才人当然违抗不了元清帝,只能乖乖跟在他身后,随他原路返回阁楼,远远的,便看到倚在围栏边的肃王,姿势跟先前一模一样,似乎根本没有换过,她看了一眼便立刻垂下了头,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完了完了,这下要上肃王的黑名单了,早知道打死也不扮什么夫人了。】
元清帝倒是没有半分不自在,一来他本身便擅长隐藏情绪,二来许是接受了事实,先前那种别扭不适反倒消失不见,神情自若地朝肃王点了点头,带着梁才人上了阁楼。
芙蓉园中的楼宇是完全开放的,里面原属于皇家的昂贵物件已经被搬走,基本除了花篮和最寻常的字画,再没有其它装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遵守规矩,保安也没有办法看管住每一个人。
所以此时阁楼上不止肃王一行,四面轩廊下皆有游人,不过约莫被肃王和随从的气势骇住,都避开只立在其余三面角落,并没有人往这面来,且匆匆赏完景后便下楼离去。
廊下添设了木桌木凳,方便游人歇息,然而肃王倚栏而立,随从远远守在一角,长乐公主和崔昭乖乖站在凳前,没有一个坐着。
元清帝施施然上前在主位上坐下,并伸出袖子在一侧的凳子上拂了拂,示意梁才人:“坐。”又朝肃王三人点了点下巴,“都坐。”
肃王不着痕迹的瞥了梁才人一眼,长腿迈开,便在元清帝另一侧坐了下来,长乐公主和崔昭战战兢兢在对面坐下。
“小叔好兴致。”元清帝看向桌上,上面摆着酒壶并四个散开的酒杯,还有两盘下酒的小食,显然方才是与人在此饮酒,脑中浮现起先前从阁楼中冲出来跑走的女子,语气含笑道,“七夕佳节,合该与美相伴。”
肃王神色淡淡:“只是受友人相邀来赏景而已,并非美人。”
【元元莫非误会了?唉,误会又如何呢……】
顿了下,还是没忍住:“少爷好兴致才是。”
【元元莫不是真纳了这些穿越女?她们先前不是信誓旦旦说要回去么?唉,也是,以元元的品性相貌,她们会留下也实属正常。】
元清帝心中哭笑不得,这哪里来的结论?若真算起来,除非身不由己或真心爱慕权势虚荣的,女儿家哪有放着好好的正妻大妇不做,来做嫔妃小妾的,遑论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穿越女,便是他母亲,最初也是迫于无奈才入的宫,否则便不会一开始就拒绝父皇的侧妃位,嫁给萧九遥做正妻了。
也正因此,母亲才从不主动为难父皇那些嫔妃,否则太后岂会视母亲为亲姐妹,对她尊敬感恩?
母亲临走前抱着他说了许多话,似乎想要将能说的全都说与他听,一遍遍嘱咐他不要学父皇,若真喜爱便从一开始就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做不到,便不要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