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便捏起一个三两下剥开,递到了元清帝面前:“还是热的,陛下尝尝。”
【不知道元元还喜不喜欢吃栗子?】
元清帝微愣,忽的想起了小时候,他不喜欢吃剥好后再蒸煮出来的栗子,喜欢吃带壳刚刚炒出来热乎的,但母亲从来都不让他多吃,皇叔便在晚膳时偷偷藏了些,就像这样,用纸包包住再藏到怀里捂着,等到了晚上,两个人躲在被窝里,皇叔剥,他吃,不过后来皇叔知道不能多吃后,便也不给他剥了,他为此还跟皇叔闹过脾气。
他本以为这些小事他已经不记得了,没想到如今被勾起,竟然历历在目,清晰的叫他自己都惊讶。
说实话,虽然他跟皇叔幼时一道长大,情同手足,但八年的分别,就算见面也是来去匆匆,还是有了不少的隔阂和陌生感,尤其他们分开的时候都还年少,再见面彼此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都不再是曾经的孩童。
至少他就完全没有想到皇叔竟然对他有意,皇叔也并非表现出来的这般肃冷,比他想象的要傻要单纯许多。
亏他先前还怀了提防忌惮的心思,现在想想,只能无言扶额。
若非他有了听心之术,以皇叔这样默默憋着不说的性子,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发现真相,说不定会带着猜疑直到闭上眼。
但皇叔却仿佛根本没有意识他们分开了八年一样,对他的态度除了必要的恭敬,其它跟从前没有不同,他说过的,喜欢的不喜欢的,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像他不胜酒力这点,不过是他在皇叔回京时提过一句,他便一直记着,其它更不必说。
元清帝瞧着手心里的栗子,一时心中滋味复杂,正如他先前说过的,这世上处处将他排在第一,为他着想的,恐怕也只有皇叔了。
心里第一次好奇起来,皇叔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有意的?为什么会对他有意?又喜欢他什么呢?
他这一愣神,却被肃王以为是心有顾忌,连忙又将那颗栗子拿起来,轻轻掰开两瓣,一半丢进自己嘴里,一半重新放回他手中,还体贴为他解释:“是甜的,陛下放心。”
【放心吧,我就算害自己也不会害你。】
看,就是这样,就算认为他对他有猜疑,率先想到的不是为自己难过伤心,还是他。
元清帝心情更复杂了,难道情爱的力量这样强大,能让一个人完全围绕着另一个人而活?他自认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别人放在自己之前。
他将另一半栗子咽下,笑道:“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皇叔也像现在一样,剥栗子给我吃。”
肃王黑沉的眸子微亮,又剥了一个递给他,脱口道:“陛下若喜欢,我便是为陛下剥一辈子也无妨。”
【哪怕要我变成栗子都行,还能被元元吃下去,跟他融在一起。】
元清帝:……
不,不,按照生物学来说,吃下去会被胃酸消化,营养的部分被吸收,剩下的……
咳咳,意识到自己竟然还真跟着皇叔的思绪跑了,元清帝微囧,连忙回过神来,将不靠谱的念头挥去,干笑了几声。
肃王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有些懊恼,但见元清帝只是笑,没有多想的意思,提起的心便放了下来,又剥了一个栗子,一半自己吃了,一半给元清帝。
元清帝接过栗子捏在指尖摩挲了几下,似在思考什么,等肃王递来下一个的时候,冷不丁道:“夏婵告诉我,皇叔曾叫她留意我的日常,皇叔能否告诉我为何?”
肃王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整个人僵住,然后下一瞬,剧烈咳嗽起来。
卡,卡,栗子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叔被栗子卡主气管,卒,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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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佩:请感谢我的急救科普。
第64章 可爱┃防不胜防。
元清帝问完就后悔了, 虽然皇叔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 但万一皇叔说破了怎么办?想到会有的后果, 心跳都停了一拍,稍稍有点慌,如果皇叔真的坦诚, 他要怎么接?
正混乱着,却见皇叔按着脖子连连咳嗽,一开始他以为是被吓到不知道怎么应对才这样, 等咳嗽声消失, 脸开始变红,才反应过来是被噎住了, 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挪到皇叔身后, 按照元佩和梁平安教给他的急救法,从后面抱住皇叔, 将他整个人朝上带了起来。
大约呛的不深,只冲击了这一下,卡进去的栗子立刻就吐了出来。
“皇叔?”元清帝顿时松了口气, 连忙松开手, 将人扶着靠坐下来,“可还好?”短短几息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连额头上都是。
肃王双眼紧闭没有睁开,似乎还没缓过来。
【!!!!完了完了,这么狼狈丢人的一幕竟然被元元撞到, 我素日在元元心里的形象没了,全完了,完了……】
元清帝:……
皇叔恐怕不知道,他在他心里的形象早就倒塌重建了。
【太丢脸了!!!!怎么能被元元看到我这个样子?!】
元清帝一边努力憋笑一边摇晃皇叔:“皇叔,皇叔,醒醒,醒醒……”见他还是闭着眼不醒,干脆拉动摇铃,“来人……”
“咳咳。”肃王当即恢复了意识,仿佛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看到元清帝立刻坐起身,“多谢陛下……”
【丢人丢人丢人,完了完了完了……】
元清帝差点憋不住,憋得太辛苦以至于表情都扭曲了那么一瞬,忽然觉得皇叔有些可爱。
忍着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才真被你吓到了。”
肃王这才看到他脸上的汗,一时心里欢喜又心疼,欢喜元元对他这样在意,哪怕只是出于亲情,毕竟在皇家亲情从来都不值钱,元元能为了他吓出汗,说明他在他心中还是十分重要的,心疼自然是心疼自己让他受了惊吓,连忙掏出手帕:“对不住,让陛下担心了。”
【得元元这样看重,我便是死——】
元清帝果断打断了他的心声,朝帘外询问的亲卫道:“无事,继续前行。”转头倒了杯水推到肃王面前,“先喝些水缓一缓,待会儿让太医来诊治看看可有伤到,这种急救方法可能会伤到内脏,我方才心急,力气难免有些拿捏不准。”
肃王闭目自己探了探脉,须臾睁开眼:“没事,陛下做得很好,没有受伤。”
【就算受伤也是元元给的。】笑。
元清帝擦汗的手一顿,默默抖落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肃王喝了水,平复下来,理智回归,想起元清帝先前的问话,脸色一整,放下杯子便跪了下来:“臣窥探天子行踪,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
【错在我,元元想要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
元清帝不是第一次被肃王跪拜,但离得这样近还是头一回,垂眸便看到了皇叔坚实的肩膀和宽厚的背,看着这肩背线条,再对比了下自己,顿时就有点不是滋味,尤其皇叔穿得是束腰窄袖的劲装,这样趴伏下来,更显身材。
“你先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顿了下,补充,“我既然问你,自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我信皇叔。”
他真的不怪罪,所以千万别说实话,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好,只要说他就信。
【因为我心悦你。】
肃王很想开口这样说出来,但看着眼前靴子上的绣龙,还是忍住了,不能说,说了这辈子就见不到元元了,他宁愿像现在这样,时不时与元元见一见,说说话,若再见不到,他怕自己会疯,而且更怕失去理智的自己冲动之下会做出伤害元元的事。
所以,不能说。
他敛去眼中的情意,道:“臣有罪,臣辜负陛下厚爱,臣无话可说。”
【对不起,但我不想欺骗你。】
元清帝无言,一时不知该说感动好还是无奈好,是,是没有欺骗他,他也很高兴,但这样叫他怎么接?
竟然头一回希望别人欺骗他。
沉默片刻,只能道:“我信皇叔,希望皇叔莫要辜负我的信任。”
肃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愣了一下,继而被巨大的欢喜击中,当即便朝他磕了一下头,额头磕在了他的脚背上,低沉的嗓音难掩激动:“谢陛下。”
【我便是死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元清帝看着脚下虔诚叩拜,好像甘愿将一切奉献给他的人,心跳不由漏了两拍,不得不说,皇叔这般确实很附和他曾经对皇后的期许,要冷静聪慧,能担得起高位,同时对他一心一意,事事以他为先,皇后前一项做的很好,但后一项,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心里不禁有些遗憾,若皇叔是女子该多好,若他是女子,他便也学祖父和父亲,管他是何身份,抢入宫中再说。
不过也清楚,皇叔若是女子,恐怕也不会是如今令他满意的模样了。
“行了,起来吧。”他伸手抬了一把皇叔的肩,笑了笑,“我的栗子还没吃完。”
肃王立刻起身,抓起桌上的栗子:“好好好,我这就帮陛下剥。”
接下来不到两个时辰的行程,元清帝便留了肃王一起打发时间,既然被勾起了幼时的记忆,便借着这个话题聊了许多昔日发生的事,元清帝透过肃王的心声又知道了许多他不知道的真相,心中感概积累的更多了。
而经过这一番回忆,之前的那种隔阂渐渐消解,元清帝真正的彻底的不再纠结皇叔喜欢他这件事,心平气和与他聊天,心里皇叔的新形象更清晰了一些,而肃王也对长大的元清帝了解了更多。
傍山苑倚着秦岭而建,光是建起来的宫苑便足有半个皇宫大,更不提后面圈起来的林子。
皇帝要围猎,从一个月前起,傍山苑后的山林便做了圈划,一些凶猛的野兽被提前解决,建起围栏,挡住了山林内的野兽侵入。
正好肃王改了军制大练兵,拉了三个连的兵过来,还有特种部队,借此机会进行实战训练。
傍山苑的宫苑从西到东大体分四部分,西边的两个苑靠前一些,分给了官员勋贵和随行的禁军,东边的两个苑,靠西的是花园,多是景致,最东边的是皇帝和公主宫妃住处,肃王和安王也住在这一片,不过在前苑,后苑才是女眷。
安王刚刚成亲不久,这一回来带了安王妃,独得了一个院子,没有再选到元清帝的御苑旁边,找了个安静景致又好的,夫妻二人甜甜蜜蜜去了。
于是,御苑旁的院子便归了肃王。
一路舟车劳顿,下榻之后自然先休息,几个穿越者除了皇后都是第一次来,十分新奇,兴致勃勃地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元清帝坐了一路马车,便也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站在湖心亭里看着长乐公主带着夏婵几个四处乱窜。
邵岩和元佩一路骑马,邵岩还好些,元佩下了马双腿都打颤,几乎是被邵岩扶着回院子的,梁平安得了消息带了药去看他,于是这会亭子里只有元清帝和肃王两人,安王不必说,带着王妃到隔壁游园去了。
“陛下坐着吧,小心吹了风着凉。”肃王拨弄着炭火烧了壶水,沏好茶推到元清帝桌前。
元清帝头也不回,摆摆手:“无妨,我坐了一路,站着舒坦。”
肃王看他的目光就带了些无奈,只好自己起身,端了茶杯走到他身边,将茶杯塞到他手里:“陛下捧着暖和一些。”
【唉,元元真是任性。】
元清帝默,算了,他不跟被情爱熏傻了的人计较。
肃王给自己也捧了一杯,悄悄往前挪了一步,跟元清帝几乎并肩立在窗前,欣赏窗外风景。
【能跟元元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站着,也足够了。】
元清帝已经掌握了自动过滤技能,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喝了几口茶,想起一件正事来,道:“明日围猎可都准备好了?”
肃王道:“陛下放心,一切准备妥当,那几个细作,会光明正大因意外而亡,不会惹人怀疑。”
“嗯。”元清帝点了点头,将杯子又塞回肃王手里,示意添茶。
先前通过监视和亲队伍,找出了不少潜在长安城中的匈奴细作,连它国的都带出来了几个,之后日夜监视又发现了一些,这一回不仅仅是普通百姓,竟混进了禁军中,叫元清帝愤怒的,有两个甚至混到了十七卫中,虽然只是皇宫边缘守门的一卫,但也是他的亲卫。
这一回不能再说什么怕打草惊蛇,必须得将两人解决,正好秋猎便是个机会,毕竟秋猎出意外实属正常,顺带可以连禁卫中的几个细作一起解决,因为不是来自同一国,倒也不怕他们事后怀疑,再者,同时还准备了一队专门训练出来的特种兵,会在这一次意外中一起“死亡”,然后改头换面扮作商人,辗转去往它国作为卧底潜伏收集消息。
这一队是经过邵岩专门严格训练出来的,从选人到实战,都是他一手培训,为的便是散布到亚洲各国去收集消息,原本还要再训练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但正好撞到这个机会,便只能提前了。
元清帝昔年也曾派出去过一些细作,但人心易变,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也有可能跟他们这边一样被拦截住,给的都是重新编写的假消息,他不能不防,多做几手准备。
眼下这一队还只是头一批,之后还会再送第二批第三批去,这样得到的消息才能更大程度确保无误。
想想匈奴想想辽国,再想想穿越者画给他的未来中国地图,这一回,他会画出更广的版图来。
正畅想着,冷不丁听到了熟悉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