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昉脸一红,她昨儿个也不过是开了一会窗,便被纪嬷嬷抓了住。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又让玉钏把雪梨汤端来,上头放着百合、枸杞,如今还冒着热气...王昉轻轻笑了下:“这一看便是嬷嬷亲自做的。”
待这话说完,她便握着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喝了起来。
纪嬷嬷见她喝了一整碗,眼中的笑意便愈发浓郁了。她把空碗接了过来递给玉钏,又拿了放在软塌上的帕子,替王昉拭了拭唇,才又说了句:“主子若觉得喜欢,老奴晚间便再给您备一份,睡前的时候用。”
王昉原想说不必,在看到纪嬷嬷那双慈爱的眼睛,心里一软,便点头应了。
“主子,主子,表少爷来家了。”
外头传来翡翠的声音,没一会帘子便被掀了起来,她的手腕上还挂着一个篮子,里头放着几株新鲜的红梅。一张朝气蓬勃的脸上还挂着笑,却在见到纪嬷嬷的身影后,脸色一白,跟着呐呐说道:“嬷,嬷嬷。”
琥珀瞪了翡翠一眼,她昨日和她说了什么?
这才过了一夜,便又开始犯浑了...
要不是主子护着,就她这个模样,早就被主家打一通发卖了出去。
王昉看着纪嬷嬷端肃的脸色,心下一叹。
自醒来后,她念着前世的经历,待底下这几个丫头便格外要宽厚些...
她看着面色发白、颤颤巍巍的翡翠,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嬷嬷莫气,翡翠自小便是个机灵的,也就是在有容斋...若是在外头,她绝不会如此。”
纪嬷嬷轻轻叹了一声,她伸手拂过王昉的头发,说了话:“主子,今日是老奴,若是往后在这的,是老夫人、夫人,或是其他贵夫人、小姐...她们该怎么想主子?她们会说主子连个丫头都不会管教。”
“主子,闺阁小姐最重名声。”
“老奴万不能由这样的丫头,在您身旁伺候着。”
翡翠软了膝盖跪了下去,她一面磕着头,一面跌声说道:“主子,主子,奴知错了...奴往后再也不敢了。”
王昉听着她声声啼哭,想起前世的翡翠,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别过脸,看着纪嬷嬷,温声说道:“嬷嬷,翡翠也是自幼陪着我长大的,她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不若让她先跟着您,待您满意了,再放她回来,可好?”
纪嬷嬷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长叹一声:“罢了,就让她先跟着我。”
她这话说完,便看向伏跪着的翡翠,冷了声:“这次是主子保了你,你但凡还有心念着主子的好,且先跟在我身边用心学着。若是没那个心,不如老奴现在就遣人把你发卖了出去,省的日后让你累着主子。”
翡翠忙磕着头,一面说道:“奴不要走,奴不要离开主子...奴学,奴一定好好学,绝不会连累主子。”
纪嬷嬷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说了话:“下去吧,你们两个也先下去。”
三个大丫头看向王昉,见她点头,同声应了“是”,往外退了去。
待人都走了——
纪嬷嬷才看向王昉,是过了会,她才试探着问道:“主子喜欢表少爷?”
表少爷...
自然便是程愈了。
王昉一怔,忙摇了摇头。
她笑得有些无奈:“嬷嬷想什么呢?”
她话是这般说,心下却还是忍不住一动。
若说喜欢,也是有的。
不然——
她也不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梦到他在桃花树下,带着爱怜与小心翼翼与她说“陶陶,别怕,我来娶你”...
那是在她最痛苦的年岁里,头一个与她说“别怕”的人。
她把这一句话,这一个人,安好的放在心里,度过了那最痛苦的几年...
可惜...
王昉的手握着那个络子,面上不知是悲是喜,露出了几分恍然。
她这一生,要做的事太多了。
男女之情太过缥缈不定,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纪嬷嬷看着王昉面上的恍然神色,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若是旁的任何人,老奴都要斗胆劝您一声。可若是表少爷,老奴却觉得不错...程家门风清白,人员不多,还是您的外祖家。”
“表少爷年纪虽轻,却是个做事稳重的...”
她本就是出自程家,早年是程宜身边的丫头,后来王昉出生后才来做了她的乳娘。若说这金陵城的好男儿,她是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家小姐,只若是表少爷...她竟是一丝错处都挑不出来,只觉得他是样样都好。
王昉听着她话中维护之意,回过神,半嗔道:“嬷嬷先前还说翡翠呢,若是旁人听见了,还当我小小年纪便已思嫁了。”
纪嬷嬷脸一红,却还是说了句:“若是旁人,老奴自然半句也不会说,只是表少爷...主子可知晓,表少爷可是中了北直隶乡试第一名,如今来金陵,就是去国子监读学的。”
“国子监?”
王昉笑了下,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三哥不也在那上学吗?”
纪嬷嬷压低了声音,语气却还是有几分鄙夷:“表少爷可与三少爷不同,三少爷是因为有咱们国公府的名号才被选了进去,这是恩荫。可咱们表少爷却是正正当当,正经选上来的,这是荣耀。”
王昉自然是知晓这其中不同,她也不过是想顺着话,听一听嬷嬷对王冀的看法罢了...如今听她说完,便也顺着话又说了句:“那表哥可真是厉害。”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