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节

    聂焱突然好难过好难过,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错过了梁柔很多重要的时刻。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般清醒,他错失的也许是他此生最重要的礼物。
    一直觉得梁柔对自己很重要,可到底有多重要?聂焱从未深想过,直到眼下,面对如此美好的她,聂焱才突然明白,梁柔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赏赐,是他此生最珍贵的礼物。其他的任何东西,不管是聂兆忠这个父亲,还是基海兆业的权柄,甚至金钱名利,这些都是聂焱与生俱来的。他生在聂家,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无论如何,命定都是属于他的。但梁柔是意外,老天爷给他安排了一场奇遇,让他得到了此生若按正常轨迹,他绝不会得到的人。
    过去他太自负,觉得一切,包括梁柔都是命定给他的,现在他才明白,别的什么都可能是命定的。但梁柔不是,梁柔是老天爷赏给他的,他不知珍惜,老天爷就要收回去。
    聂焱伸手就将梁柔抱入怀中,他勒的死紧,恨不能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梁柔挣扎,可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聂焱抱着她,语气无助又恐惧,“该怎么办啊”
    “什么?”梁柔觉得她该跟聂焱好好谈谈,而且不是以这种搂搂抱抱的方式。
    只是聂焱赖皮如孩子,根本不撒手,就抱着梁柔,问她,“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你才能留在我身边。只要你说,我都能去做,现在做不到的,我以后也一定能办到。你相信我好不好?就算你真的不信我了,也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好不好?到底该怎么办啊?你告诉我”
    这个人
    梁柔从来都知道聂焱就是有办法让她心软,这是没有道理的事,这世上最有那么一个人,他知道一切你的软肋。
    如果此时聂焱态度强硬,梁柔也许不会如此为难,硬碰硬这种事,梁柔根本不怕聂焱。
    她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总是比聂焱的顾虑要少很多。但是他这么一求饶,无助的跟安安找不到家了一样。梁柔就眼睛冲泪很想哭。
    梁柔眼睛往上看,强忍着不让自己掉泪,那样的话妆会花的。她没有忘记今天自己要做的事,也没有想要妥协于聂焱。
    也许聂焱说的是真心的,但梁柔已经很累了。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梁柔就更不知道了。她不想再花精力去摸索探究,往后再一次经历伤害,来纠正聂焱的做法正确与否。不管是任何一种事情的经验,都是在失败中得来的。
    感情也是一样。
    梁柔不想在经历失败了,她尝够了苦头。
    能说什么呢?梁柔拍拍聂焱的后背,他今天也是穿着西装来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们才是新郎新娘,但梁柔心里很清楚,“认命吧,聂焱,我们不是一路人。”
    梁柔早已经想过,就在失去孩子的时候,她就细细的思考过。名声、利益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要是野心重的人,在遇到那样的事情时,大概更多的会考虑自己的名声,前途。但梁柔不是,她满心感怀孩子的失去,心里酸涩又苦闷。
    有些人天生就对名利场有向往,可梁柔却不是这样的人,她喜欢很简单的幸福,哪怕物质不那么优渥。只要跟心爱的人亲密相对,安安稳稳的抚育孩子,梁柔就很满足。她不喜欢所有的勾心斗角,就连争风吃醋,梁柔觉得自己也没有天份。聂焱跟温玉纠缠不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梁柔其实很多次都心里堵的厉害,可她不会说,每次只要聂焱解释一句,她就觉得自己再多追究就成了无理取闹。
    骨子里,她就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心里生了闷气,吵架都不会吵。
    跟聂焱在一起,未来还有无数这样的事情等着她。梁柔很了解自己的性格,她拿聂焱没办法,不管遇到什么事,最终她都是要忍气吞声的那一个。
    算了吧,不是一路人,就不要硬凑在一起了。
    太辛苦了。
    聂焱一听梁柔说‘认命’,就气血上涌,他抱着梁柔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我不认命。要是认命我早都死了,既然我能熬过来,那就没什么能阻止我!”放开梁柔一点,聂焱盯住梁柔的眼睛,那么狠,恨不能张嘴就生吞了她,“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那你在哪条路上,我就过去!你是我的,既然老天爷把你送来了,那就绝不可能再让它收回去!”
    他说的非常有气魄。
    那种笃定,更像是一种实力的展现。
    如今的聂焱,早已经不相信命,这真是矛盾的感情。他知道是命运给他安排了梁柔这样的瑰宝,陪他度过最灰暗艰难的人生阶段,但现在他已经登上王座,梁柔也该黯然离场的时候,他反而不信命了。
    想要斗争到底,就算是对抗命运,他也无所畏惧。
    梁柔抬手捂住聂焱的眼睛,她的手指纤长,哪怕是指尖的温度,聂焱都贪恋。他好久好久没有跟她牵过手,没有亲吻过她,更没有再占有过她。时间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会改变一切,包括曾经坚不可摧的感情。
    不再看聂焱的眼神,梁柔才能说出话,“聂焱,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此时他不管是示弱还是逞强耍横,都是在欺负梁柔。他清楚她的性格,明知道梁柔做不出顽强抵抗的事情来,他有恃无恐,知道她心软,就拿这份心软来道德绑架她。
    聂焱深吸一口气,如果可能,他当然希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梁柔心甘情愿的跟他走,什么景杉景四点,都他妈的见鬼去。
    但今天来之前,聂焱也想过了,若是梁柔不愿意,那他就是抢,也要把人带走。
    在失去梁柔与伤害梁柔之间,他只能选择伤害。只是他要注意分寸,不能伤她太深,希望不要伤她太深。
    于是,聂焱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知道我是在强求你,但我别无选择。”
    他寸步不让,梁柔就有些生气,放下手,愤怒的说:“你早干嘛去了?你一走就是半年,你订婚我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我流产你连电话都没有一个!这还都是现在,从前也一样!你哪次遇到事情跟我说过,当年你出车祸,我也是事后从别人那里知道的。可是温玉!”梁柔大喘气,呼哧呼哧,她是实在不会翻旧帐,明明从前有那么多委屈,说出口来,就觉得气势不足,琐琐碎碎,自己都觉得泄气,梁柔双手一垂,目光向下,“温玉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该娶她,我又算你什么人呢。”
    最后一句,像是在自问。
    她算他的什么人?这么多年无名无份,连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都少有。她怀孕了,聂焱还要对外保密,聂焱订婚了,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算什么东西啊?
    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让聂焱心疼。
    最坏的感情是什么?是让你在这段感情中迷失自己,找不到一点存在的意义。甚至会怀疑否定自己,觉得自己一定是不够好,自身不够出色,所以才会被忽略,被遗忘。
    聂焱给梁柔的,正是这种虚妄的感情。
    更像是一个解决生理问题的玩具,他心情好了,捧她在心尖,可是他生命里的所有事,都跟她无关。反之亦然,这些年梁柔上学工作养安安,聂焱的参与度少之又少。
    聂焱说,“你是我老婆,我们马上就结婚,办个比今天大很多很多倍大婚礼好不好?让媒体都来,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婆好不好?”
    老婆啊?
    梁柔苦笑着摇头,她跟聂焱的关系已经定型了,就算办了婚礼又怎么样?她的未来就会跟过去一样,被聂焱安排在一个豪华的别墅里,有保镖接送,有保姆照顾。无声无息的等待着聂焱抽时间回来,不会关心她在工作中的每一点小成绩或者小挫折,也不会辅导安安做哪怕一道数学题。
    那样的婚姻,她不想要。
    别墅太大,台风天她会怕。保镖生猛,让梁柔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空间,无法交朋友逛街吃路边摊。保姆根本不需要,其实内心深处梁柔很喜欢一家人忙碌在厨房里的烟火气,就如当年齐奶奶在的时候一样,一家人都凑在厨房里,等着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出一只鸡腿来,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
    “聂太太这个身份,对我没什么意义。”梁柔当然知道现在想要当聂太太的人恐怕人山人海,就聂焱如今的条件放出去,多少女人会趋之若鹜。但她并不需要,一个名头,对她毫无意义。她想要个有温度的丈夫,能一起吃饭旅行,哪怕是吵架冷战的丈夫。
    不是一个名头,一个身份。
    梁柔想的很透彻,跟了聂焱这么多年,该看透的她都看透了。
    聂焱已经无计可施了,连‘聂太太’这个身份都没办法让梁柔回心转意,那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人家根本不稀罕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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