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过去的几届政府对基海兆业都是很支持的,要不然也不会发展到今天的规模,现在因为温擎宇公报私仇,上面温岐海好似也默认了,所以这届政府对基海兆业是最不友好的一届。聂焱,包括聂兆忠都明白,他们做生意的跟当官的是斗不过的,与其在这里煎熬,不如去开拓新的市场。
可是道理都明白,但实际操作起来,聂兆忠就难以接受了,这自来水厂从聂兆忠的父亲起,就是聂家的产业,可以说是聂家起步的地方,人对这种老的一代代传下来的企业总是会有些别样的感情。聂兆忠气的直拍字自己的轮椅,“这可是你爷爷传下来的厂子,那厂门口的字都是你爷爷亲笔写的,你现在丢了这厂,你对得起你爷爷吗?你个不孝子孙!!我守了一辈子,没丢你爷爷交给我的一点东西,你先走刚接手,就败掉了这么多,往后你是不是打算连基海兆业的牌子都败掉?!!”
聂焱觉得聂兆忠完全就是无理取闹,审时度势是做生意的人最该有的品质。
而且基海兆业现在完全是以退为进,等基海兆业大举投资国外,到时候该急的就是政府而不是他们了。
只是这些话,都说不通。
还没等聂焱开口解释,聂兆忠就白眼一翻,满脸涨红。
聂焱知道聂兆忠的身体,急忙压下了急救按钮,因为父子俩在商量公司的事,所以把看护都遣散出去了。
没想到聂兆忠会突然病发。
第228章:面对面。
梁柔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很快就有人围上来。面对上前询问的人,梁柔心里挺复杂的,无论如何,梁柔也想不到,她会接诊这样的病人。
但,做医生的,从来都是救死扶伤,从没听说过病患还分三六九等,只要是病人,那就要救。
尽管这个病人是元龙元虎的母亲。
四个小时的手术,不仅对医生来说是一场体力上的挑战,对守在手术室外的人来说,也是一场考验。元龙元虎表情都有些急躁,尤其是元虎,他原本就是个暴脾气,能等过四个小时,已经是到了能忍耐的极限。现在看到梁柔走出手术室,就冷着脸询问,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询问医生,倒像是黑帮打劫的,只要梁柔此刻敢说出一句不好的消息,恐怕下一刻就要脑袋搬家。
梁柔把脸上的口罩往下拉,露出她精巧的五官,做医生时间长了,对病患家属的心理很了解,梁柔捡重点先说:“手术成功。”
简单四个字,让元龙元虎都松了口气。说起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孝子,这么多年元天霖的女人多,孩子也多,元龙元虎的母亲虽然是正房太太,但也只是正房太太,一辈子不受宠,日子过的压抑又憋屈。元天霖死之前,元龙元虎兄弟忙着争名夺利,自家兄弟内斗还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空闲时间去管家里的母亲。等到元天霖去世,兄弟俩又开始忙着将开设公司,进军各项领域,更是把母亲抛在了脑后。等他们知道母亲已经身患肿瘤的时候,元夫人的病情已经恶化,人已经彻底昏迷。原本还当是容易困,睡的时间比较长,后来把人送到医院,才发现是脑袋里长了个肿瘤。
这下子,兄弟俩才慌了神,人在功成名就的时候,其实是特别容易生出慈悲心的,若是如今他们两兄弟没有争得家主的地位,说不准元夫人这种病,就会被放过去。但现在元龙元虎都已经成为元家的家主,那么他们生母的病,就成了非要治好不可的存在。
刚才在手术室外,元龙元虎都很沉默,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这么多年,他们里里外外的忙着斗垮兄弟,家里只留下妈妈一个人在坚守,元天霖的女人那么多,作为正房太太,元夫人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不可谓不多,到此时兄弟俩才觉得对不起妈妈,长久的岁月里,他们没让妈妈过上一天的好日子,现在好容易元天霖去世,他们接掌了大权,没想到才不过这么点时间,母亲就发现了如此严重的疾病。
这要是救不过来他们此生怕是都会觉得遗憾。
元龙元虎已经带着母亲辗转多家医院,没有一个地方敢接诊,元家的势力摆在那里,这种危险系数高的手术,成功的纪律原本就低,要是手术做不成功,怕是要被元家兄弟剁成肉泥,如此以来,元夫人的病就被耽搁下来。
梁柔会答应做手术,是因为梁柔原本就名声在外,元夫人脑袋里的肿瘤跟之前樊可馨的是同一种,都是女性容易患的肿瘤,原本在临海市这种肿瘤的治癒率就特别低,现在景杉已经去当了无国界医生不在本市,参与当年樊可馨手术的人,只有梁柔以及杨姗姗,元家兄弟把母亲送到这里来,已经是最后一举。来的时候,元龙元虎就放了狠话,要是治不好元夫人,这安柔医院往后就别想开了。
上来就威胁的,梁柔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最近聂焱正是头疼的时候,梁柔也不想为了这个事情去麻烦聂焱,而且就算聂焱来了,这事情也还是要面对。元家的人不是个讲理的,从最开始的元彰,梁柔就知道这一点。而且,元夫人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好,也不知道元家兄弟是干什么吃的,自己的母亲病的如此严重,他们竟然在之前都毫无察觉,现在倒是会撂狠话装孝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也不是梁柔夸口,就元夫人现在的情况,临海市能做这个手术的人,还真是不多。赵湘要是在是可以做的,可是赵湘已经不上手术台多时,而且,最近这段时间,赵湘像是喜欢上旅行,最开始还是李秀丽提议带着赵湘出去玩,出去玩过一次之后,赵湘就拿出自己的积蓄,带着李秀丽到处去玩。两个人倒是相处的好,一起四处去旅行。
景杉当然也可以做,但景杉并不在临海市。
别看临海市这么大,但是神经外科要培养出来一个优秀的医生,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全国范围内,优秀的神外科医生,也是两只手能数的过来的。病人就在眼前,救还是不救,就算不考虑元家兄弟的因素,梁柔也还是会救,她是医生,没有放着能救的病人不给救的道理。
梁柔主刀,让杨姗姗做一助,一起上了手术台。
杨姗姗现在是梁柔主力培养的对象,其实好的医生,尤其是神外科这样要上手术台的医生,最大的培养就是多练。多上手术台。当年赵湘对梁柔也是这样的,赵湘陪着,亲自带着她,不断的做手术,从小到大,只有做的手术多了,手下才能熟能生巧,才能掌握好那精巧的差之毫厘错之千里的分寸。
在中心医院那样的国营医院里,论资排辈非常重要,熬不到年纪,没有背景想要手术台,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两年从医生岗位上辞职的人尤其多,其中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医生这份职业累不说,更关键的是,开始起步的时候太难了,学神外这门学科的医学院学生都是眼高于顶的,让他们进医院去打杂,能熬下来的人极少。如梁柔这样被赵湘一路手把手带着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梁柔很感恩赵湘的提拔,现在她也想培养更多的人,杨姗姗就是其中之一。
梁柔先说了手术成功的消息,接下来就又开始叮嘱,“并不是说手术成功就等于万事大吉,这样的大手术之后,病人的恢复期会非常漫长,尤其是患者已经年纪不小,更要小心看护,不能掉以轻心”
元龙微微低着头凝着梁柔的脸,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梁柔不可能有好脸色,她脸上没什么血色,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穿着青绿色的手术服,人显的很娇小,说起关于患者的事,神情非常认真。目光也很专注,这还是元龙第一次看到梁柔这幅样子,他见过梁柔穿着晚礼服身段玲珑,光彩夺目的模样,相比于出席晚宴的梁柔,此刻素颜且神情略显疲惫的她,无疑是不好看的,但那苍白的脸,在元龙眼里却另有韵味。
元虎习惯了他哥的沉默,听梁柔说了这么多,大言不惭的说:“我们有的是钱,看护的问题就不用梁医生操心了,一个不够,请十个!”
这话听的梁柔抑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要说最差劲的病人家属,这元家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当初元天霖生病的时候,这帮儿子就每一个好的,后来还直接把元天霖给弄死了,现在轮到亲妈,看这儿子,也不是个啥好东西。
元龙原本表情很严肃,见梁柔生动的翻白眼,忍不住勾唇笑了。
梁柔真是福气了,要是别人家母亲生了这么大的病,做这样危险的手术,不说儿女们哭成一团,但最少也要有个伤心的样子出来。这两兄弟可好,大的笑容满面,小的开口就是我们有的是钱。跟这样的人,梁柔连多说一句的心思都没有,彻底闭了嘴,转头准备回去休息了。做了四个小时的手术,她也是累的够呛。
看着梁柔利落地转身就走,包在手术服下的小腰儿,一扭一扭,元龙舔了下牙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兴味儿。
梁柔还没有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助理就急急忙忙地跑来说聂兆忠犯了心脏病,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事关聂兆忠,梁柔当然是着急忙慌的,根本也来不及回去换衣服了,转身就往助理说的手术室那边跑。远远就看到站了不少的人,傅守一就在最前面,只不过,他们站的地方都离手术室还有一段距离。手术室的门口,聂焱一个人站着,他也没靠墙,就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头微微低着。自从接手基海兆业,聂焱的头发就一直打理的一丝不苟,也不会像当年前他们刚刚相遇时留那么长,那时候聂焱的留着半长的头发,低头的话,头发能遮住眼睛,现在他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在留那样的长发。后来,齐奶奶刚出事的那段时间,聂焱也曾因为赌气,把头发剃的极短,紧贴着头皮,看起来极锋利。现在也不能了,他现在的整体形象,更贴和成功人士,精英商人的模样,头发是最板正的长度,梳的一丝不苟。
此刻的聂焱依旧保持着严谨的形象,但他那样挺直的脊背还是让梁柔看出了一丝落寞,她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
急步走过去,伸手牵住他的手。
聂焱身上的体温一直很高,每次都贪恋浑身冰凉的梁柔,此刻他的手却冷的像石头。梁柔一点点扳开他捏的死紧的拳头,一根根的手指头插进去,与他十指交握。
聂焱并没有转头来看梁柔,他像是疲惫极了,喃喃的开口,“是我气的他。”
梁柔吸了口凉气。
聂焱低着头盯着地板,他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原本公司的决策就该如此,聂兆忠守着过去的观念,实在是冥顽不灵。但真实的看到父亲的脸从装红转到铁青,看到医护人员仓惶的抢救,然后看到大家一再的摇头,紧急将聂兆忠推进手术室抢救,聂焱才觉得后悔。
他并不想活活气死自己的父亲。
其实就算公司的决策没有转圜余地,他也可以用更好更友善的口吻去跟聂兆忠说。从一开始,聂焱就知道怎么样能让聂兆忠安然的接受,要是在公司遇到困境的时候,他就能来跟父亲商量,一点点的分析,慢慢的进言,其实聂兆忠这样精明了一辈子的人,是不可能不接受的。
但聂焱没有选择这么做,他先斩后奏,直接就在公司进行了董事会表决,一切都决定下来,尘埃落定之后,才让聂兆忠知道。聂兆忠的生气在情理之中,聂焱知道,却并不在乎。
这么多年,父子感情上的隔阂不可能在一瞬间被打破,就算聂焱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是并不怎么把聂兆忠当成全心依赖的父亲。他习惯了自己做决定,甚至习惯了,跟父亲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