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那会儿,家仆怕他会饿着,还递了一篮子吃的过来。
施宸掀开盖在上面的那层布,将一颗苹果拿起来,在袖子上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
他咬着咬着,像是想到什么,将里边的其余水果跟糕点分了一半,放在供桌上。
而此时外面传来的声音,却令施宸正了身形,敏锐地往大门那边看去。
即便门被合上,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他的目光依旧专注。
“席昕,你怎么过来了?”看守祖祠的其中一个护卫,恰好是先前在席昕村庄暗中保护施宸,并收了他新年礼物的人,看见席昕来了,他便上前去问候了一句。
席昕对他有印象,看见熟人,心里的拘谨也少了几分,他轻声道:“少爷是在这里吗?”
那人点头:“是。夫人只命我等在这里看着,不让任何人出入,不过你要是想跟二公子说说话,倒是可以的。”
席昕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谢谢。”
那人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顿时退到了一边,离得远一些的位置,方便他们隔着大门说话。
席昕走到门前,还没开口,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施宸却出声了,“席昕!”
席昕微微一笑,低声应道:“在。”
门那边的施宸索性将整个人靠在了门后边,对席昕说道:“你怎么来了?”
他有些不放心地问:“外面这么冷,有没有多穿几件衣衫?你的斗篷跟披风带了吗?”
听着他碎碎念叨,席昕又笑了,轻轻地点头,“有,我现在裹得可严实啦。”
他不仅戴了斗篷,脖子还围一条围巾。
想到施宸上一个问题,席昕又道:“是张爷爷叫我过来的。”
张管事?施宸听到是母亲那边的人,又是一愣。
随后却想明白了,这可能是他娘的意思,若没有母亲的示意与默许,只怕那位忠心的张管事,也不会擅自行动。
母亲还是跟以往一样,面冷心热。
只是施宸还是不放心,“外面太冷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在里边可好了,有吃有喝的。”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气氛一瞬间凝滞了。
施宸讪讪一笑,像是缓解尴尬那般,“刚刚那是意外,意外。”
席昕从怀里掏出来一颗糖,看了看门底下的缝隙,伸手将东西递了进去。
施宸看见一只瘦弱白皙的手伸了进来,同时手里还捏着一块糖,他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小心些,别让木刺扎到手了。”施宸说着,也伸手过去接住了东西。
两人的指尖相碰,施宸耳根很快便红了,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祖祠这边的门,底下的缝隙开得很大,据说是先祖在世的时候,经常被长辈罚去祖祠,他为了与外面的人能有个交流,便私下将门底下的缝隙开得再大了一些,之后被家人知道了,虽然因为此事又再次被罚,但却没有人将它补上,像是默认了一般。
所以在以后修缮祠堂的时候,他们也会刻意忽略这个地方。
施宸问:“你冷不冷啊?”
席昕轻笑,软声提醒道:“这个问题你刚刚问过啦。”
施宸不满意这个回答,“刚刚是问外面冷不冷,现在是问你觉得冷不冷,不一样的。”
“不冷。”席昕补充道。
施宸却不放心:“刚刚碰到的时候,你的手好像有些凉。”
他还在担心着,却见席昕的手再度从底下伸了进来。
施宸整个人呆在原地,耳边不断回响起席昕方才的那句话,“不信你摸摸看,还是暖的。”
他立即将手伸过去,握住了席昕。
一人在门外,一人在门后。
两个人的手,却紧紧相连在了一起。
席昕弯起眼睛,温笑道:“你看,不冷吧。”
第三十六章 书籍
席昕最近都在院子里, 很少出去, 但因为有圆圆陪着他,无聊时可以看书,所以并不显得无聊。
早上的时候,他无意中听见院里的人在讨论周夫人一行人的事情, 说是他们已经离开了。
周安昊他们离开的时候, 走得很低调。
来时施夫人几乎是带着府里的管事在门口迎接族亲姐妹, 给足了这位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妹妹颜面, 但是等到归去之时,他们狼狈不已。
尤其是周安昊,在周林氏听见他居然将施宸屋内的东西弄损的时候, 差点把他打了个半死,任何人求情都没有用。踏上马车那会儿,周安昊身上还带着伤。
消息已经传回周府, 府里的人都听说了,这位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差一点就毁了他父亲的前程。就算府里的老祖宗再如何宠他,只怕也是抵挡不了一家之主的怒火。
下人们在谈论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同情, 周府的人来了这里多久,便折腾了多久, 以往只有周林氏带着家仆来拜访的时候, 从来不会发生这些事情。谁知就只是多带了一个孩子,便差点将靖恪侯府搅得人仰马翻。
如今他们终于走了,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只是两天之后, 外边却传来了周夫人他们遭遇雪崩罹难的消息,虽然人被救回来了,但周安昊的一条腿及一只手,却因为在雪里被埋了太久,而失去了知觉,再也不能用了。
这话说得隐晦,其实也就跟残废了没什么两样。
周夫人在听见消息的时候,差点晕死过去,而她自己也受雪侵袭的关系,弄坏了身子,落下病根,日后再也不能见风。
施夫人听着下人们的回禀,眸色复杂。
随后她摆了摆手,叹息一般地道:“下去吧。”
残疾了的周安昊,在周府的眼中,就是一个废人,没有任何的价值。再加之失去祖母疼爱的他,以后在周府,只怕是寸步难行了。
在自己院落的施霖,伸手接过一只白鸽,将它腿边绑着的东西拿了下来,看清信中写的内容时,微微一笑。
看来,事情是办妥了。
施宸依旧在祖祠受罚思过,还未得到施夫人允可的他,只能就这么待在里边。
只是他也没有闲着,偶尔还是派小厮前去外面打听消息,不时还会有人告诉施宸,席昕近来的情况,以免他在祠堂坐不住,总想着偷溜出去。
当他得知周安昊一行人遇难的消息时,眼中一开始还存着一分惊讶。
毕竟前世的时候,周安昊跟他的母亲可是顺顺利利回到周府,所以才会有之后跟将军府交往密切的事情。
施宸原本以为,他们是在任职之后,才与大老爷府有了来往,但是在他今世的调查之下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早有迹象,在两年前,便开始有了联系。
周夫人是他母亲的族亲,却选择了暗地里与那边联系,这头在施夫人跟前卖乖,那头却又对着将军府示好。
如今他们突然出了事……
只怕,是他的大哥,出手了。
施宸神色不明地看向窗外,顿时思绪万千。
母亲说得对,他做事还是不够谨慎。
把他们解决了便是,直接免除后患,哪儿还需要弄这些阴谋阳谋的。
*
席昕将毛笔沾上墨迹,认真地看着摆放在眼前的佛经,然后耐心地将上面晦涩难懂的经书咒文,一一抄写下来。
他写得专注,旁边的小猫却有些无聊,开始捣乱起来。
席昕没有抬头,随手将左手边的一颗毛线团塞到圆圆跟前。
它的注意力瞬间便被这东西吸引去,连忙伸爪子去捞,一个不小心就将所有的线球都拆开了,弄得四处分散,一团繁琐厚厚的线把小猫包围住了。
“喵!”它可怜兮兮地大叫。
席昕讶异地偏头,看到它这样,有些忍俊不禁。
他笑:“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啦?”
席昕只得将笔放下,慢慢地替它解开身上的束缚。
圆圆叫声微弱,装可怜的功底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
席昕低头一看,它的尾巴不知道何时沾染上了墨迹,白色的毛发混入了一抹黑色的痕迹。
席昕有些无奈,他将线团解开之后,对着小毛球说道:“不要捣乱,过几天是佛涅盘日,我正在帮夫人抄写经书。”
席昕的字写得很好,所以施夫人便特意派了人来告诉他一声,希望这几天他帮忙一起抄写几份经书。
抄经需要诚心,席昕抄写的时候也很是专注认真,并不会受外界的影响。
只是圆圆实在是太不省心,经常耐不住性子。
它以为少年是像往常那样与它玩闹,所以闹起来便没个顾忌,不过在他解释了一番之后,圆圆便听话地下了地,往外面跑去。
席昕看了看,知道它约莫是找照顾它食行的丫鬟去了,这会儿应该是想要她替自己清洗干净身上的墨迹。
确认小猫此时没有危险后,席昕收回目光,继续抄写着旁边的经书,等到感觉到有些累了,他就将笔搁下,稍作休息,然后又将写完的宣纸整理好,放在一旁,让它自然风干。
席昕正低头收拾着上边的纸张,听见外面的动静时,微微抬了眼眸,往外边看去。
他们搬了一个巨大的花瓶,朝这里走来。
这花瓶几乎有半个人这么高,看上去似乎有些沉重,他们合力搬着它,都显得有些费劲。
花瓶被他们搬着,逐步走了过来。
走进施宸主院的时候,进了屋子,将东西放在了柜子附近。
“席昕,你在这儿正好,东西我们放这里了,等二公子解了禁足,你让他看看,这花瓶适合放在哪里,到时候我们好过来帮忙。本来是该等少爷回来再做决定的,但这个放在其他地方也不稳当,所以只能先抬回来了。”为首的对着席昕说道。
席昕看了眼花瓶,问:“这是少爷要的东西吗?”
他们点头。
席昕费解地看着这个偌大的花瓶,心里更是不解了。
“这个是?”他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