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然生父死后也学会察言观色,见江润言眉头稍皱,便想起她惯有的毛病。
因着驸马妾室众多,她素来不喜欢妾,尤其是妾生女。摇了摇头团扇,眼珠一转便又兴味盎然的朝着江润言道,“你只知道她生母是妾,知道她生母原来的营生吗?”
江润言便狐疑的看着李千然,“你知道?”
她便看着那边儿,“盛家与我家也算有些远亲。一开始你说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也是听家里长辈说的。十多年前,盛家三公子要纳个花船女子做妾,当时宋老太君气的都病了——我回来也不久,没听过盛家还有旁的妾的?”
便看着江润言。
果然她眉头深撇,目露厌恶。李千然瞧着如此也不说什么,又要往过看,却见一前一后两个男子朝这边走过来。
夜色深,月色冷。江润言瞧着他一步步往自己这里走,心中未免忐忑。
礼郡王与管平一路朝过走,停都没停下来。江润言不由面露失望,却见两人直朝着人群中央走,那里盛明珠死死拉着鞭子……她倒是忘了,虽然是观赏的湖水,却是种植莲花的,滩底有淤泥。
“快找人凿开冰面救人!”盛明珠手都磨破皮儿了,与底下那人又素不相识,疼的她有些想松手。
“救命……救命……”那少女微微漏出头,整个人似落汤鸡,很快又垂入水面。
第六十五章:永宁郡主
盛明珠手疼的不得了,湖中少女身量本来就不轻,加上冬日衣裳沉厚,如今遇了水顶上两个人的重量。又瞧她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不忍,便咬牙使劲儿拉着。
这时却见一直伺候着永宁郡主的奶嬷嬷走了过来,刚才郡主一直跟在安乐县主,焦急问道,“县主,郡主呢?”
安乐县主自然认得表姐身边儿一直伺候的老嬷嬷,便道,“不就在我身后吗?”便往回看,原本老老实实在屁股后面的永宁郡主人却不见了,“芷兰?魏芷兰?”她叫了两声,却没人应。
奶嬷嬷刚才不过是去茅房的功夫,回来就听见说有人落水了。如今便寻不到永宁郡主,立马焦急的朝人群中央走去。礼郡王刚才跟她会过面,知道掉进水里的可能是侄女,才连忙往这边赶来,又见旁边一众贵女虽然脸上担忧,却袖手旁观。
宋瑜立在盛明珠旁边,又瞧着她手心已经被勒红,旁边下人也不敢接手,只怕接过了没拉住反倒让人掉下去。礼郡王匆忙走过,因着可能是永宁郡主,也不顾什么风度,直接踩着冰进入了水中,旁边下人也都来了。
手中有拿工具的,很快将周围的冰块都凿开。浮冰没了,里头人猛的一沉,拉力连带着盛明珠半只脚都进了水了,金枝捞人来不及,旁边却不知从哪儿出来一个人影,盛明珠只觉手心一暖,很快被人拉上了岸。
“手怎么样?”管平很快松开她。
盛明珠右手手心微微被磨破了层皮,又摇了摇头。水中那少女很快被礼郡王连同王府里的下人捞了上来,一旁的奶嬷嬷等人出了水面还没露头,只瞧见了那身衣服便扑过去一样喊着郡主。
礼郡王将人捞了上来,衣裳在水里泡了许久,早已经湿透了。亲侄女男女之别也没那么重,他将身上的外衣拖下,盖在了永宁郡主身上。水浅,加上她一直在浮冰外头,没怎么溺水,如今只是冷的瑟瑟发抖。
“盛三小姐,多谢了。”礼郡王路过盛明珠身旁时道了句谢。
那嬷嬷也是,因着焦急永宁郡主身体,只道一句“今儿多亏三小姐了。”便又忙跟着礼郡王往屋内走,安乐县主刚才只顾着和盛明珠生气,现在却反映过来,刚才永宁好像叫过她……又看着永宁郡主脸色苍白,人已经昏迷,心中不觉慌乱。
太子妃匆匆忙忙来,脸色沉着,“小女今儿不慎跌入湖水,府中有些乱,诸位便多留几刻。”
摆明了不信这是意外,要调查。太子府中夭折的庶子庶女不少,太子妃生养大的就只一个永宁郡主,爱到了骨子里,如今以为旁人要害她,自也是恨到了骨子里。
安乐县主脚步晃了一下,还好旁边有丫鬟扶着。
那嬷嬷和太子妃又匆忙去看永宁郡主了,盛明珠几人却是救了永宁郡主,便有许多熟的不熟的绕着她。
江润言在一侧看着,又见管平招呼着太子府的下人,“盛三小姐手也受伤了。”
“小的明白。”
那太监便做了个手势,让盛明珠去包扎。盛明珠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是有点磨的疼,这管先生还真是细心,便冲他笑了笑,又跟着那小太监往前走。
管平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有股子风吹过来,本来就是在湖边儿,有些凉,他微微垂头,正准备散去。
“管都督,你似乎与盛三小姐关系走的很近?”
江润言在他身后,秀丽的眉头微撇。又仰头看着管平,“按道理背后不该道人长短,可是管都督……你知道她生母是什么人吗?管都督位高权重,原不该和这些人牵扯在一起。”
她觉得他不该和任何人扯在一起。
礼郡王刚放下侄女出来找管平,便见着两人在一处,走近时听见了江润言说什么,“英雄不问出处。江大郡主,你也是拓跋人,怎么学着那起子汉人一样,重起了出身?”这也是礼郡王最不喜欢江润言的地方。
平日里标榜着自己与汉人的不同,可又瞧不上庶子庶女。
礼郡王虽说是皇子,也是个庶出,到说不上有多感同身受。就是有些瞧不上江润言这样的作风。
“那也要是英雄才行?我只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礼郡王是闲散王爷,又不涉朝政。当年礼郡王母妃还想上门来提亲,江润言素来看不上他,眉头便皱着。
“不是英雄么?我瞧着也是个巾帼。永宁掉下水也只她一个人救,有些人还在旁边说些风凉话,瞧着比如今的天气还要冷。”
刚才与管平从这里经过时候,江润言与李千然说了些什么,自然是清清楚楚入了管平的耳朵,礼郡王摇了摇头,“永宁那里找了太医,我瞧着也只是着凉。院里冷,出去吃酒吗?”他只是随意找了借口。
江润言瞧着两人要走,“管都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还不知道盛明珠出身吧?”
礼郡王眉梢微微皱了,回头看了江润言一眼,又看着一侧立着的管平,有些难以理解。他风月场里那么多年,修炼出一双老辣的眼睛,什么看不出来——就是不晓得这眼高于顶的江郡主怎么瞧的上管平。
不管他现在如何权倾朝野,都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出身。
不过倒也没什么不可能,他收回了眼神。毕竟这管都督却实生了一副好面貌。
“生养之恩无可取代,出身乃天意。郡主出身高恩,管某生母也只是一贫民妇人。下贱人自然该和下贱人走一起。”说罢人便离开了,不过又想到了什么一样,扭过头道一句,“拿人身世议论无非是在伤口上撒盐,非高尚之士所为。”
礼郡王一笑,一面见着素来骄傲的江润言吃瘪心里头暗爽,一面儿又觉得这管平既不近人情,又不懂风月,便也跟上了她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