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等我去拿个东西。”
很快他就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开始在那些石头堆里扫。
周明愈见他居然拿着一块磁铁在那里面吸!
高余飞吸了一会儿,绝大部分没反应,不过最后居然真有几块能吸引磁铁!
周明愈乐了,这也叫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有这几块就能证明这一堆都可能是铁矿石,只不过含铁量有高有底罢了,糊弄一下张根发他们还是可以的。
高余飞点点头,“我可以帮你证明,不过我有个条件。”
周明愈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高老师你说。”
“第一,最后的结果我不担保,如果有问题,不要牵扯我。”
周明愈保证,“肯定不会连累高老师。”
“第二,能不能麻烦莫茹同志帮我画两幅画,一副农业大丰产,一幅工业大炼钢。”
周明愈也答应,“高老师,等莫茹出了月子就先给你画。”这个他就可以帮忙搞定。
高余飞:“给陈爱月画的要差一些,不用太好。”陈爱月找莫茹画画的事儿他当然知道。
周明愈暗笑,“那是自然,我们听老师的。”
高余飞就跟着来到大队前面的场里。
张德发领着人称铁的重量,铁锅铁器等都收进大队屋里去,等够数了就往公社送。
但是张根发死活不承认这些石头是铁矿,非说就是普通的石头。
铁矿和造纸厂无关,张金焕自然不会为二队说话,他可以帮忙保锅炉,不会管别的。
周诚志等人争论说就是铁矿石,大队不收就是故意刁难,除非证明这不是铁矿石。
这么一闹两拨人又开始争辩吵吵,谁也说服不了谁。
有人看到高余飞喊道:“高技术员来了,请他给看看。”
知识分子在某些问题上有着天然的权威,因为他们懂得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高技术员是农业技术员,可人家是读书人,只要是技术员就让人觉得很厉害,普通人哪里知道是什么样的技术员,技术员是不是还分类的。
高余飞道:“我来看看。”
他像模像样地看了看,“这块是,这块是……”
最后基本都是。
张根发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高余飞道:“张书记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撒谎?你认为我一个技术员有必要撒谎?你们种庄稼我可说错过什么?”
张哥发被他呛的说不出话来。
高余飞不依不饶:“你说不可能,你有证据就拿出来证明这不是铁矿石。不过我也好奇你为什么没有证据就一口咬定说不是,是不是别有所图?”
张根发辩解,“当然不是。”
高余飞就讥讽地笑了笑,“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尤其是自己不了解的东西。”
大字不识几个还好意思当大队书记,有这样的书记?只会喊口号的书记还真是让人不齿。
张根发只能接受那些铁矿石,因为哪怕含铁量很低也可以说是铁矿。
一队的社员们一看二队可以用铁矿石把锅省下,他们也嚷嚷着说要换。
一个鸡蛋两斤铁矿石啊,不用三十个鸡蛋就好,买口锅可三块多钱呢。
张金焕见高余飞出面就知道这事儿要再争就得去公社了,公社现在忙得脚都插不下怎么可能管他们,便道:“那就记上,到时候炼钢的时候用事实说话。”
周明愈似笑非笑的,“到时候说不定我们的铁矿石比你们的铁锅炼出来的还好呢。”
张金乐蹦跶过来,“你不用得意,用事实说话,到时候要是炼不出来就把你抓起来,治你个破坏大炼钢铁、大/跃/进的罪名!”
周明愈冷冷道:“要是你们的铁锅炼不出钢铁来,那就要治你们一个歪曲党中央建设指示,趁机欺压百姓的罪名!”
张金乐又不服气还要呛声却被张金焕拉回去。
周明愈轻蔑地哼了一声,又道:“书记,作为先锋大队的一员,我也得提醒一下,免得你们总是排挤我们。公社说各大队也要炼钢铁,肯定不只是收集原料的任务,还有炼钢的任务。炼钢铁可是需要煤炭、焦炭的,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怎么去买煤炭吧。我可先说好了,我们造纸厂的煤炭是造纸用的,不能动。”
一说炼钢铁他就让周诚志派人看着锅炉和煤炭,免得张根发或者谁抽风去抢。
本县没有煤矿只能每天从坊子煤矿往县城运,而且数量有限仅供城内用。现在要炼钢铁,县里每天运的那点肯定不够,也落不到红旗公社来,那就要自己想办法。
听他这么说,张根发一下子想起公社干部说的一句话来,他道:“现在钢铁元帅升帐,都要‘停车让路,首先为钢’,造纸厂也不例外。”
他看了张金焕一眼,要给儿子一个机会,如果自己放过造纸厂,也是儿子的面子,那二队这些犟驴就得领情。
哼!
周诚志几个人就道:“厂长,你也是这个意思?”
张金焕接收到张根发的信号,笑道:“别激动,暂时不会。书记是提醒大家一切要为炼钢让路,如果以后公社有命令,我们也只能服从。”
周明愈道:“那就看公社决定,如果公社要决定拆除一切生产队副业工厂来炼钢,那我们自然也服从的。”
如果不拆别的只拆他们造纸厂,那自然也不可能。
“是啊书记,你是不是得去申请拨煤炭过来,要不咱们怎么炼钢?还是我们只管出铁就好,炼铁是公社的事儿?”周玉忠也问道。
张根发被他们闹得头疼,道:“先收铁矿,往公社送的时候再问。”
他的能力自然当不起这个大队书记,根本不知道工作应该怎么安排,像这种事开会的时候应该请示清楚,可他只顾着喊口号,跟着领导拍马屁,哪里想到这个?
☆、第90章 做坏事!
这样的话在公社指令下来之前暂时没事,周诚志就喊道:“各家各户把铁矿都交上,赶紧上工继续收秫秫!食堂赶紧做饭,早点往地里送饭!”
他一声令下二队和一队就赶紧撤退准备收高粱去。
收高粱也不轻松,钻进比人还高的秫秫地里用镰刀把高粱杆儿连同高粱穗割下来,用筐子或者直接用绳子捆起来背回去。割完穗儿还得有人用小镢头将秫秸刨出来,扔在地上一排排地晾晒,敲完泥巴捆起来再拉回场里去。
现在先集中收秫秫穗,把能吃的收回去,免得熟过头下雨发芽。
一队向来是跟他们看齐,也急急火火地去收秫秫,同时各家老人孩子则拿了鸡蛋去换铁矿。
周明愈家剩下的那点石头就都被换走了。
俩对收高粱,还有俩队躲懒儿。
三队赵化民那些人还嘲笑二队呢,“看那些犟驴,真是受苦的穷贱命,不好好跟着书记炼钢,又去收那点高粱了!你说你那点高粱能有大/跃/进人民公社重要?你不知道现在钢铁元帅升帐,全民大炼钢,一切都要为炼钢让路?”
他最近跟着张根发也学了不少套话儿,说起来溜溜的。
……
抢收庄稼周明愈少不得也要去上工,他跟莫茹说了一声就拿了镰刀去上工。
刚走到东边的路口,后面一个人喊住他,“周明愈,你站住!”
周明愈听着声音有点熟又有点陌生,回头看过去,傍晚时分日头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之际,他看到一个身量和他差不多的青年从南头走过来,两只大圆眼乌黑发亮,放射着愤怒的光芒。
他心里嘀咕了一下,这是谁,怎么没见过,一脸恼火的样子语气愤愤,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你谁啊?”他随口回了一句。
一句话跟投入了□□桶似的,那青年一下子怒火万丈朝着他冲过来,挥拳相向。
“你个红鲤子,二愣子,你果然是创好了就瞧不起兄弟!”
周明愈一把夹住青年的拳头和肩膀,嘿嘿一笑,“小叔儿你回来了啊?吃不饱还是咋的啊,瘦的我都认不出来了,你等我收秫秫回来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啊。”
来人正是原身另外一个好兄弟周诚廉,前年冬天就去马旺修水库,除了过年回来几天连农忙都不得回家。
周明愈乍见到的时候真的是没认出来,不过他问了句你谁的时候立刻就记起来,赶紧用一个玩笑糊弄过去。
在周诚廉看来他就是开玩笑,绝对不是真的没认出来。
周诚廉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兄弟。”说着转身就走。
周明愈忙追上抓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周诚廉对原身那可是比亲兄弟还好的,这样只能说明他有什么误会。
周诚廉哼了一声,“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和周培基好。”
周明愈道:“都是一个队的互相帮衬。”
周诚廉却不满,“以前你说绝不和他玩儿的,你都忘了?”
周明愈道:“那时候不是犯浑嘛,现在都是大人了没必要还记着,再说他们也来咱们二队了。”
“那东子是怎么回事?你不管他了?就由着张金乐欺负他?”
周明愈不解:“张金乐欺负他?不能吧,我看他们关系挺好的啊。”
“好个屁!”周诚廉脸都涨红了,“那、那能叫好?让他这样,咱们是他兄弟,以后咱们还能有脸见人?”
“你是不是见着赵喜东了,他跟你乱说什么了?”周明愈不用脑子几乎也能想到跟赵喜东有关系。
周诚廉:“他没说什么,他一向最听你的,整天跟屁虫一样跟着你,我还嫌他烦,都是你说他怪可怜的咱们多帮帮,怎么这会儿你自己一脚把他踹开了?你嫌他穷嫌他烦了?那你以前是干嘛?装假?”
周明愈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大哥,大哥,你别生气,你先家去歇着我去割秫秫,等你歇一觉睡醒我去跟你说成不?这会儿你晕乎乎的我说什么你都听不明白。”
俩人打小犯浑哥哥弟弟的叫,根本不管辈分。
周诚廉嘴上道:“我又不傻我怎么听不明白?”
倒是也没非要把周明愈甩开。
周明愈就拍拍他肩膀,笑道:“以前你跟我说姓赵的不可交,那时候我不听,非拉着你和我一起帮衬他们。后来我突然就想明白,我自己家人还顾不过来呢,我去管别人干嘛啊,吃饱了撑的吧。”
周诚廉哼哼,“你也知道啊。”
周明愈一边说一边推着周诚廉家去,“快回去吃个饱饭睡一觉啊,你看你累的,黑瘦黑瘦的,回头我去找你说话。”
说完他就拿着镰刀大步去地里。
周诚廉挠挠头,虽然他生气但他当然更相信周明愈,本身他们就是一家子,从小一起长大玩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