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不也得好看点?再说了,请灶王爷不得费神啊,备点辛苦费还是应该的。”周明阅觉得自家村里人一张一毛,外村必须一毛五,要不显不出自己人的特殊来。
刘奇也充分发挥自己的磨功,毕竟自己是第一个来的,而且还沾点亲呢,怎么也得便宜点。
王路就对周诚志道:“队长,要不怎么也便宜两分?”
周诚志痛快道:“中,那就一毛三,其他人都得一毛五,一分不少,你们不知道这灶王多难请呢,一群妇女眼睛都熬红了。”
王路:队长你忽悠起人来一点不比书记差。
刘奇:说两分就真两分啊?日常说两个的时候那是大约摸的,三四个也是两个,这黑脸儿也真够抠门的。
“那可多谢,还给我们便宜两分,那我们先请三十张回去。”先把中上游的社员打发了,笼络人心,那些落后分子再说,反正一毛五他们也买不起。
周诚志就让王路收钱请灶王像。
周明阅清点清楚记账,一分钱都不待差的。
三十张,一共三块九入账,周明阅喜滋滋的,比自己赚钱还高兴。
明天估计得卖一百多张,到时候就有十五块,哎呀,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以后每年卖灶王像也不少赚啊。
周明阅和周诚志一合计,觉得晚上睡觉不划算,不如让另外的妇女接班,让她们晚上替换一下,也能涂一些。
抓紧时间,赚这几天钱。
周诚志被他说得颇为意动,“麻纸不够了。”
“买啊,让王路明天一早赶紧去供销社多买一些,再多买红纸开始写对联。”
先锋大队毛笔字最好的是前书记李柏青,写得一手好字,周明阅也可以,反正给社员们写对联是足够的。
他们写对联也是职责所在,毕竟那么多社员都要过年贴对联,去求人也麻烦,队里有会写字的就自己解决。
周诚志:“你是会计,你安排。”
周明阅就又和周明贵商量,从他们队借手巧的妇女晚上接班帮着涂色,第二天再让二队的接上,这样连轴转不浪费时间。
他又问了问,还得继续去买麻纸、红纸、墨碇、毛笔等等工具。
妇女们现在也是工作热情高涨,毕竟已经涂抹熟练,之前几分钟一张,现在手脚快的一分钟能涂抹两三张呢,当然是涂抹越多越好,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啊。
周明阅有安排能说会道的人专门出去宣传,说先锋大队有不违反政策的灶王像。
果然,听说先锋大队有灶王像,附近大队的人蜂拥而至,都来请灶王像。
“哎呀,真是救命的啊,要是没有灶王像,可怎么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啊,差点耽误大事儿。”
周诚志见来请的人多也不客气,规定必须一毛五一张,少一分都不行。
一听说一毛五一张,那些人都惊讶道:“这么贵啊?”
“俺们这是手画、雕刻,再印刷的,再让妇女们涂色的。你们是没看到,周玉忠同志为了雕刻版子,带着伤手动工呢,现在手还疼得很。妇女们也不容易,一个个眼睛熬得像兔子眼儿。一毛五一张我们都只是本钱,自己家贴贴的呢。”周诚志一点都不松口。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立刻说不贵,毕竟这也稀罕着呢,现在不买等会儿人家卖没买不到又着急。
“不贵不贵,眼瞅着就要二十三,再请不到,两毛三毛也得请。”
“也是这么回事,这么贵,得挂一年才划算。”
等他们一手交钱一手请了灶王爷,拿到手里一看,“哎呀,这么俊,可不舍得烧,怎么也得挂满一年才行,当宣传画挂着也好看呢。”
“听说来年有可能挨家挨户检查不让贴呢,是不是真的?”
“谁还管那么多,先应付了今年再说吧。”
周明阅和王路等会计、记分员忙着收钱、送灶王爷,记账记不过来,干脆就写正字,卖一份画一笔。
随着小年逼近,来买的人越来越多,干脆都是大队干部代表全队来买,甚至还有人想搞点批发回去悄悄卖。
二十二这天就把存货全卖光,又开始排队等。
周明愈、周诚廉、周培基几个负责印,周明国、周明原、周明林等人负责带人烘干,莫茹带着人负责涂色……
第二拨买来的麻纸又用光,再去供销社买……最后供销社的麻纸也被买光,毕竟供销社也没太多存货。
画笔用秃了好几支,颜料用光了四五盒……
二十那天慢一些,涂了四百来张,等二十一就已经非常熟练,一天涂了六百张!
二十二因为纸供不上所以慢一些,涂了四百来张。
最后总共涂了一千七百多张,除了自己队一毛一张,附近来得早的一毛五一张,后面的因为大家都要抢,主动要求两毛一张。
最后一结账,周明阅吓得差点把笔掉了,居然毛赚248块!
天哪,这顶得上一千多斤棉花的收入,差不多十亩地的收入呢!
刚卖灶王像这一项收入就顶上有些生产队忙活一年的,怎么能不让人又惊又喜呢?
没想到临近过年他们又赚了一笔,这年过得,怎么这么有滋味儿呢!
原本因为吃食堂自己不能忙年而闲得五饥六瘦的社员们这会儿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起来,全都乐哈哈的。
“这个年过的,真好!”
“队长都说,要杀两头猪过瘾,让大家过个舒服年!”
☆、第160章 怼回去
二十三白天还有不少人忙着来请灶王像,所以周明愈、莫茹等人依然忙个不停,她寻思可能晚上祭灶以后就可以停工。
也不等二十六杀猪,今天周诚志就让周培功带人杀猪。
之前说好的,以为请灶王赚了钱,大家都辛苦所以要杀两头猪过年犒劳大家,周诚志说话算话,果真就让人杀两头猪,还让人割肉准备祭灶的供品。
晌午的时候,家家户户就开始祭灶。
风俗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所以祭灶就是男人的事儿。
周诚仁先亲自把烧纸打了纸钱,再叠成粮袋子、钱袋子,粮袋子里要装上小米秫秫麦粒等粮食。
又把灶王像上面的灶马头剪下来,也就是那匹小飞马,这个要养在粮食缸里。
之后把灶王像贴在东间灶台旁边的墙上,然后准备供品。
用香炉装满小米,插上点燃的三缕线香,再摆上供桌,用酒肉、鸡蛋、糖瓜、饺子等上供。
小米是队里分的,酒是以生产队的名义去供销社买回来各家五分钱二两买的,肉依然是队里自己杀的猪,没有肉的就用豆腐代替,鸡蛋各家还有存的,糖瓜就是集上买的,饺子则是生产队何桂兰领着妇女们包的。
饺子不是为了吃,所以并没有包多少,能贴灶王像的一户分一碗二十个。
准备好以后,周诚志就领着家里的男人,连泥蛋儿和坷垃儿也不例外,跪在供桌前祭拜磕头,这是请灶王享用酒肉,吃饱喝足以后就可以上天述职。
等傍晚时分,晚饭之前,周诚仁又领着男人们磕头恭送灶王爷回天。
磕了头,周诚仁就把钱袋子、粮袋子,还有粮食缸里的飞马拿出来,一起在灶王像下烧掉,一边烧嘴里小声嘟囔着:“灶王爷吃饱喝足,二十三请你上天言好事,大年三十再请你下界保平安。灶王,灶王上天堂,少生灾祸,多生五谷杂粮,祈求来年继续多下雨好浇地,五谷丰登,粮食满仓,社员们人人都吃饱穿暖不受饥荒。”
再磕头,然后把酒端起来浇在纸灰上,顿时一股酒香蒸腾而起。
然后他站起来,从香炉里抓一把粮食,从供桌撒到厨房门口,又在门口朝着外面拜了拜,道:“灶王上天言好事了,这几天都注意不许说坏话,都要说好听的。”
什么死、病、疼、坏、打、碎、破、穷之类的,统统不许说!
泥蛋儿还懂事的,坷垃儿哪里懂,他好奇地看着地上的米粒,还有空气里弥漫的纸灰和酒液的奇怪味道。
他指了指地上:“扔米,打!”
周诚仁身形一僵,周明原脸色一变,“坷垃儿,不许胡说,乱说话揍你啊!”
周诚仁咳嗽一声,拿出自己的烟袋锅子慢悠悠地走了,出门找人拉拉呱抽袋烟回来吃饭。
周明愈就道:“二哥,他又不懂事,你揍他干嘛?”
看着周诚仁的背影,兄弟几个嗤嗤地笑,都摸了摸坷垃的头,“行啦,吃糖瓜去吧。”
泥蛋儿欢呼一声就去把糖瓜碗端下来,一个小孩子分一个,他也没忘周七七的,让周明愈给保存着。
“五达达你别偷吃,等妹妹睡醒了给她舔舔。”
周明愈:“行。”
这糖瓜还是莫茹买回来的,家里根本不缺,他一转身就把糖瓜塞嘴里嘎嘣嘎嘣嚼,结果那糖瓜还真粘牙得很,一时半会儿竟然张不开嘴。
走到门口就碰到莫茹抱着周七七过来,画灶王像的工作已经结束,她过来吃晚饭。
她笑道:“小五哥,咱不是买了炮仗,拿几个晚上放放响,给孩子们玩玩儿。”
周明愈:“嗯嗯嗯。”
莫茹:“你咋了?”
周明愈:“唔唔唔。”
莫茹:……你干嘛学灶王爷?
周七七鼻子尖一下子就闻到糖瓜味儿,伸着小手要周明愈抱,嗷嗷啊啊啊地抠他的嘴。
莫茹:“你是不是吃孩子的糖瓜了?”
周明愈:你咋知道的?
……
吃过晚饭,各人不是做营生就是找关系好的拉拉呱。
周明愈则带着莫茹和孩子们放几个炮仗玩儿。
王玉芹过来,“妮儿,妮儿,队长说开工啦!”
莫茹纳闷,开什么工?
王玉芹道:“好些人来生产队请灶王像呢。”
莫茹道:“不是都祭完灶了,还请什么啊?”
王玉芹笑道:“那咱们哪里知道,反正有钱咱们就赚呗。”
原本莫茹寻思二十三过小年,灶王像都贴上也就不用再忙活,所以就让妇女们解散,哪里知道居然还有人大晚上来请!
她和周明愈去生产队看看,竟然挤着十几个人呢围着周诚志要请灶王像,每个人都要二三十张,全是带着本村和亲戚的托付来的。
“俺们才听到消息,听说你们生产队能请灶王像,俺们就赶紧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