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把崔发忠也扯出来,但是崔发忠如今已经不是干部,他之前就被撤职没有再上任,而且以前的事情他都推得一干二净,算不到他头上。
确认莫家没事儿,莫茹和周明愈也不在莫家沟住下,毕竟这样敏感的时候,还是低调比较好。
一开始那些学生干部们也没揪出崔发平和崔发忠太大的事情来,倒是把崔公会、崔公兆等人给揪出来,一顿批判教训。
他们还做主把莫家的几个人提起来当了队干部,把崔家的几个没有能力的队长、会计给踢下去。
就在他们还要大干一场,立志要把崔发忠和崔发平几个人的短处也挖出来的时候,又接到撤回调令。
无奈,他们也只得准备撤离莫家沟。
可就在他们要走的当口,突然接到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将崔发平和崔发厚一家当初如何两面逢迎,一边给日本人效力、给伪军提供物资,一边悄悄地投靠抗日支队的事情给抖出来。
这一次,随着匿名信还有一张盖有伪军蓝戳儿的收粮单!
……
接到匿名信的时候,蹲点干部和学生们一下子沸腾了!
这一下也不提撤离的时候,反而要坐下好好地查查这件事,而这封匿名信和确凿的证据让崔发忠一下子慌了神。
他这两年一直抱病,虽然还控制着莫家沟的大事,可精力不济,很多事情都是崔发平在做。
他知道这封匿名信分明就剑指他崔发忠!
好在幸亏没有拿出哥哥崔发厚和日军的联系证明,否则那才是真完蛋呢。
他相信,没人能找到那个证据的,因为当初哥哥和日军的所有联系全部被毁得一干二净,谁也找不到的。
只是……家里当时给伪军送粮食的收粮单是怎么来的?
抗战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把家里里里外外的痕迹都抹掉,不可能还留下证据!
难道是从别人手里发现的?
可能是当时另外服务于伪军的人保留下来的?
但是崔发平悄悄告诉他,就是发给崔家的单据而非别人的底单。
这下子,崔发忠是真的有口莫辩,却还是要努力狡辩,“当年我们崔家为支援抗日,得罪了很多人,有人要陷害我们也说不定。”
蹲点干部组成的审查组立刻证明这就是真的,绝非伪造,崔发忠又改口“特殊的情况下,国难当头,为了能够更好地支持抗日,有时候难免要对那些魑魅魍魉加以虚与委蛇,实在是违心之举,不得不如此啊。”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那些年轻的学生们却不肯听他说话。
他们为了挖莫家沟干部的四不清证据,可是仔仔细细了解了他们村的历史呢。
他们大声道:“当初你们把莫家打成地主坏分子的时候,莫家曾经申辩‘为了暗中支持抗日,不得不表面对伪军虚与委蛇’,可你们说的是‘虚与委蛇也是事实,只要有支持伪军日军的事实,管你是虚与委蛇还是真心拥护,都是反/革/命坏分子!都要被打倒!’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要搞特殊?”
这架势分明就想将崔发忠一家也打倒!
崔发忠吓得赶紧就连夜派人去给崔发厚送信,结果数日后回来的是一纸划清界限的声明。
崔发厚表示:他当初在外奔波抗日活动,并不了解家里的情况,如果实在有不得不支持伪军的行为,那他支持秉公办理。而他崔发厚,要跟家里划清界限,一心为党为国,坚决不袒护家里。
“苍天啊,你怎么不开开眼啊!我们崔家冤枉啊!这是莫家人的阴谋啊!”崔发忠当时就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地主坏分子崔发忠,妄图伪装成我党人员行破坏之实,即刻收押审判!”
“打倒地主坏分子崔发忠!”
“揪出地主坏分子漏网之鱼崔发忠!”
一夜之间,崔发忠就从原本的莫家沟掌权人,一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虫,虽然鉴于有支持抗日的活动没有被判死刑,却也判了无期被押赴五一农场去劳改。
这样,他就又和莫树仁父子碰头了。
……
周明愈和莫茹虽然为了避嫌不常回娘家,但是他们一直都关注着莫家沟呢。崔发忠被举报,被收监,他们都是第一时间就听到消息。
大快人心!
莫茹还有些纳闷,“小五哥,这证据是哪里来的?”
当初他们举报崔发厚和崔发忠的时候,却没有实际证据,只是本着无风不起浪的原则,先给县委提个醒儿,让他们被注入一种崔发厚是日军翻译官的说法,就算没有证据,可是三人成虎呢。
三人成虎这句话,对谁都是有效果的。
虽然崔发厚没有被揪出来,但是从崔发忠被撤职以后一直都没有官复原职,两人就敏感地觉得,也许崔发忠和崔发厚已经被组织怀疑了呢?
现在,果然时候到了。
当然,如果莫家再能够被摘掉地主坏分子的帽子,那就更好了。
就算摘不掉地主帽子,但是抗日爱国地主和坏分子地主也是天壤之别的。
周明愈也好奇道:“找机会打听一下,看看谁这么厉害,藏得太深了。”
这个时候真的是一击而中,之前民主补课的时候拿出来可未必管用呢。
于是这张作为铁证的收粮单到底是哪里来的,谁也不知道,大家议论纷纷。同时崔发忠在莫家沟彻底垮台,崔发平也被连累,崔家的几个队长、会计等队干部纷纷落马。
在蹲点干部的主持下,莫家沟重新进行了选举,莫树杰居然被选做大队长!
莫树杰自然不肯,再三推脱,说自己如今还在各种改造学习中,不够做大队长的资格。
最后他做了他们生产队的会计。
他有文化,读书识字,会算账,做会计也算是发挥所长。
崔发忠被拿下,还有一个直接的影响就是莫树杰的成分重新判定,从中农改为了下中农。
因为他当时没分家没有占有任何土地、财产,反而跟着长工们一起吃住干活儿,而且对村里孤寡老幼非常照顾。为了顺应民意,蹲点干部就写文件向县委负责成分评定的办公室汇报,很快就得到批复,同意将莫树杰同志的成分定为下中农。
莫树杰的成分一变,就会连锁反应一样惠及儿女们。
先是莫应熠入党成功。
他听姐姐和姐夫的话,在学校一直积极向组织靠拢,之前就在老师的引荐下写了入党申请书,可惜因为成分问题被卡着,一直没有通过。
现在莫树杰成分改变,他不再是中农的儿子而是下中农的,且他父亲莫树杰已经和爷爷莫章宗这个地主划清界限,所以莫应熠入党成功。
然后就是大弟莫应棠。
他原本在青海,只能做后勤方面的工作,自从成分变成下中农以后,就开始参加一些作战项目。
他先是被提拔为班长,因为在几次自卫反击战中屡立战功,又被提拔为副排长。
当然,关于战争以及部队的事情他是不会写太多的,毕竟战士们写家信都要经过指导员确认没有违规泄密内容才能发出的。
这些也都是莫茹根据他的信以及津贴和周明愈推测出来的。
转眼又是寒冬,虽然外面很多人家因为社教而倍感难熬,可先锋大队却感觉不到,靠近年底,先锋大队的年味儿越浓。
整个村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路边、墙根、树底下堆满了积雪,道路上没有一点积雪,走出来也不用怕脚滑会摔个大马趴。
不少人家院墙外面堆着很多青砖,等着来年开春化冻以后翻盖房子或者猪圈、院墙,因为砖窑厂的砖瓦也不是一次就能买够的,他们也都要分几次才能攒够。如今全村已经实现百分之百的房屋都覆盖了瓦片,哪怕大雪压顶,也不至于漏水、烂屋顶。
村里响起敲梆子的声音,有人喊着:“下粉条了,下粉条了!”
这是招呼谁家要下粉条就去搭伙儿。
家里准备着要吃猪肉炖粉条的就赶紧拿地瓜粉面子往食堂去,晚了赶不上那就只能自己开火。
自己做不值当,而且技术也不行。
今儿下粉条,第二天就杀猪。
如今除了集体的养猪场,各家家里也养猪,既能完成供销社的任务,还能卖钱。
一头猪到年底可以买个七十块钱左右,加上队里分红,再有砖窑厂打工赚的,先锋大队中等收入的人家一年也有将近三百块。
这在高进县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收入。
有些大队,最好的家庭年底也收不到三百块!
就是县里有些职工一个月也才三十块钱不到的工资,一年到头拿不到四百块,工资可包括吃喝穿用上学等一切开销呢。
而先锋大队粮食是另外分的,这个钱就是赚的,所以很是让人眼红羡慕。
现在先锋大队已经不算工分值,免得吓着人家,再有眼红搞事儿的。
因为不缺粮食,村里养猪就多,年底以各生产队的名义,一个队杀个六口猪,杀了猪以后各家用工分或者钱来买,这样过年也就有肉吃。
再穷的人家,过年这肉是一定要割的,毕竟自己队卖,可以用工分抵,算下来也没多少钱,当然要买啊。
除了猪肉,队里又分一批麦子。
这也是周诚志怕有些懒馋的汉子婆娘们一分到麦子就不肯吃粗粮,一口气把细粮吃光过年没面包餶餷蒸饽饽,到时候大家又吃餶餷又是炖肉的,他们寒碜得要命,他这个当队长的也面上无光,就想出这么个办法。
下粉条,杀猪,然后社员们都按份额买肉。
莫茹自然又比别人多买不少,一个猪头,二十斤肉,一堆排骨、筒骨。
结果除了她在自己队买的,队里奖励她的,另外三个队也来给她送。
周明贵带头给莫茹送肉和骨头,他知道莫茹喜欢吃猪耳朵和舌头,特意送来一副下水给她,还带着俩蹄子和一些排骨。
陈福海和周玉贵一看也不能落后啊,现在村里的棉花就靠着劳模呢,如果不是劳模他们棉花任务都交不齐,现在不但圆满完成任务还能多卖赚钱,剩下的社员们也能分几斤呢。
另外养鸡场、果园也都靠她指导呢。
所以分水果劳模多分,分猪肉当然也要多分的。
几个队长笑眯眯地,大声道:“我们就是要奖励劳模,不管分什么,都要奖励劳模,这样我们才能越收越多。劳模多吃一些,我们心里才舒坦。”
到最后,莫茹发现她自己得的猪肉拼一头猪还富裕!
这可把有些人给羡慕嫉妒坏了,可惜,嫉妒也没用,县委副书记来蹲点都没动得了她,那分明就是认可她以奖励的方式多吃多占了呗。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哦。
……
周明愈把肉推家去,两人收拾一下,莫茹将大部分囤在空间里,留着慢慢吃,尤其那几条最好的五花肉,她还想买点木炭回来做个烤肉吃吃呢。
她拿出三斤肉来拎到蘑菇大棚交给丁兰英,“二嫂,这个拿回去晚上炖粉条蘑菇。”
猪肉炖粉条蘑菇,这可是冬天家人的最爱,老奢侈了!
丁兰英看着那有肥有瘦的一大块肉,估摸着得三斤,激动得差点没拿住,“七七娘,咋这么多呢?一斤就不少!”
莫茹笑道:“这一顿就多吃点,让大家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