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寒沉默了下,而后刻板道:“对你们下手的人当时趁乱跑了,追出去的可能就是你说的官府的人,那群官府的人的头头没有跑,一直留着和镖局的人挖你,挖出来就跟着你来了。”
顿了顿,他又十分不开心道:“那个家伙跟着我一起在这里守了你五天,之后实在没办法,我们都需要一个出气的门道,就一起去幽鹿苑给你报仇出气了。”
贺兰叶挑了挑眉,没想到柳倾和居然和哥哥已经见过了不说,看样子还一起出行,想必关系还融洽,那她就放心了。
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的贺兰叶冷不丁听见身边的兄长格外不冷静的问道:“玥儿,那个家伙到底是谁,他以什么身份在你身边?”
贺兰寒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些传言,自己的妹妹喜好龙阳身边养了一些七七八八的小情儿。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是那样的人,作为一个女儿家喜欢儿郎并无不对,若真是喜欢了,只怕只有那么一个。
贺兰寒把传言和一直跟在贺兰叶身边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柳倾和对上了号,心里猜着这个莫不是以后要抢走妹妹的狗屁妹夫,看他简直处处不顺眼,全靠贺兰叶还昏迷中,两个男人心都没有着落,加上有齐沼这个出气口,两个人才没有打起来。
贺兰寒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妹妹说那个人就是妹夫,他一定要拍桌而起坚决果断的说一声‘不同意’!
贺兰叶完全没有发现身侧的哥哥摩拳擦掌眼中散发着愤愤不平的光,知道了兄长在问柳倾和,‘哦’了一声后,觉着都是自家人,该给哥哥好好介绍一下的。
她想了想,决定以最正式的方式说出柳倾和的身份:“他叫柳倾和,是我娶回家的媳妇儿,你弟妹。”
贺兰寒气势汹汹‘啪’的一声拍桌而起,而后整个人僵持着一个拍桌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口中本该脱口而出的不同意还卡在舌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半响,高大的青年迷茫的视线落在贺兰叶身上,犹豫而不确定地懵懵道:“你说……啥?”
作者有话要说: 柳倾和:大舅哥!
贺兰叶:喊大伯哥!
贺兰寒:滚滚滚!
小柳子vs大伯子,第一次交手:不战而屈人之兵,胜
第106章 第 106 章
贺兰叶的长发不易晒干, 她躺着未动, 用着晾晒头发的这点空隙, 给她阔别多年的兄长汇报了一下关于她成亲的事情。
只不过在她的故事版本中,把柳倾和暗探身份一刀切了,中间有些圆不回来的地方,她索性直接大刀阔斧改编了一下,假装自己早早看上了人家美色,而正巧柳倾和也垂涎她美色,两个色胚一拍即合,假夫妻做成了真夫妇。
贺兰叶听说过一些所谓的家庭纷争,什么婆媳不睦妯娌嫌隙,那自己的大哥和自己的媳妇会有些互不顺眼可能不算是什么事,但是还要提前做好预防。
贺兰叶想了想, 比手画脚把柳倾和多次救她于水火的英雄事迹着重强调, 立志于让自己的哥哥对柳倾和这个弟妹能多看顺眼一份。
贺兰叶嗓子伤算不得好全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赤大夫泡给她的水润着嗓子,慢慢吞吞说了许久,才把从去岁隆冬到今年初秋近乎一年的过往讲给兄长。
太阳光下, 贺兰寒坐在那儿的倒影被拉长了好大一截, 满地都像是他的不开心, 垂着眉抿着唇,即使不细看,也能发现青年眉宇间的两份不痛快。
他就说呢, 为什么妹妹明面上能娶回来一个高官家的女儿,合了半天,人家连个女儿家都不是。
还真不知道是谁家骗了谁家。
不过做兄长的,贺兰寒堵着气,他总觉着是自己家的娇妹妹被人骗了,傻不愣登就这么加……娶了个狼回来。
就这几天与那个姓柳的青年的相处,贺兰寒怎么看不出来这个人才不是贺兰叶口中乖巧懂事温柔的媳妇,分明就是个满腹心计阴鸷而充满危险的家伙。
这个的家伙,根本就不在他未来妹夫的考虑范畴之内!
贺兰叶躺的脖子困了,拍拍贺兰寒,示意他摇起来轮椅,长长的乌发披散一背,还带有两份潮湿。
她脸上带着两份笑意,松快道:“哥,回头让他给你敬杯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贺兰寒张了张嘴,看着妹妹温柔的笑意,拒绝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当天,阔别多年的兄妹俩一直在院子中晒着太阳,直至夕阳西落,赤大夫嫌弃贺兰寒碍手碍脚,把人赶走了,又一把连人带车抬起贺兰叶进了屋。
贺兰叶又过了一天才知道,这里是贺兰寒在西姜边境上组建的山寨,从上到下有近千人,不单单是山匪,家眷都在附近农田庄舍日常生活着,算是一个小片自给自足的圈子。
她所在的地方是距离山寨主寨还有不足一里路的药园,单独划给赤大夫住的,山寨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回来找赤大夫,唯独贺兰叶住进来之后,这里算是闭门谢客,也就贺兰寒会悄咪咪跑来看中窥探自己家妹子。
贺兰叶所住的房间是中堂屋,赤清棉住在旁边的药房,在她还未清醒不能自理的时候每天回来照顾她一会儿,自打她勉强能动弹了,也就过来看看她情况,每次来都是给她一大罐药。
山里清凉,夜中潮湿而阴冷,贺兰叶身上裹着两床被子,奈何受了伤之后对她身体似乎有些影响,自己的体温更消失了一样,冷的她在两层被子下艰难地打哆嗦。
睡不着啊,要不要去问赤大夫要一个汤婆子?
贺兰叶躺在冷冰冰的被子中,就着这个问题来来回回思考了半个时辰,最终迷迷瞪瞪都睡着了,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大晚上喊一声要个汤婆子。
睡着睡着,冰冷的被子中好像有了温度,温热的,在完全失去自我体温掌控的贺兰叶跟前就像是一个热汤池一般诱人,她迷迷糊糊不自觉就朝着温暖的怀抱钻过去,在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后,闭着眼的她头偏了偏,睡得更安心了。
这一觉是贺兰叶在赤清棉这里睡得比较踏实的一觉,不再是天不亮就干睁着眼等待大夫来,而是一觉睡到了一声惊呼将她吵醒。
那是熟悉的赤大夫的声音,伴随着她紧绷着声音怒斥一声‘兀那小贼’的声音还有陶瓷罐子摔落在的清脆响声。
贺兰叶睡饱了,迷迷瞪瞪睁开眼,不知道大清早的赤大夫怎么突然闹起了动静。
只她这一睁眼,忽觉不对。
紧贴着墙壁摆放的床榻不足二人同榻,而她又是一身的伤,平躺着几乎把整个床都占满了。睡前贺兰叶记得清清楚楚,她一个人睡在两床被子下冰冷的被窝中,怎么一觉睡醒,自己钻在一个怀抱中,那人的胳膊轻轻抱着她的肩臂。
头歪在她脖颈睡着的青年带着一脸疲惫,青色的眼窝深陷,胡渣都冒了起来,在他这张偏隽秀的脸上显得格外憔悴。
高挑的青年紧紧贴着墙面,侧着身委委屈屈,除了抱着她给她传递温度外,一个比她要高大许多的青年却丝毫没有占据她的床榻,半分都没有挤到她。
贺兰叶侧着眸定定看着歪头还在熟睡的青年,心里头一阵暖流,她微微垂下头,用额头温柔地轻轻碰了碰青年的。
而正从墙上拔刀的赤清棉从贺兰叶的动作中这才看出忽然出现在她床上的青年是相识的,心中紧绷的线才松了松。
她冷眼看着床榻上的两个人,一个还在睡,醒了的那个又是个不能动弹的,贺兰叶还偏要往人家那边偏,硬是等两个人耳鬓厮磨,才老实下来,跟着就满足地闭上了眼。
合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中还有一个她?赤清棉气笑了,她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一大早受了惊吓不说,两个人还都忽略了她,令她心中不甚痛快。
赤清棉只看了还在床榻上头挨着头睡回笼觉的两人,放下刀转身出了门去。
贺兰叶听见了关门的声音,这才沙哑着声道:“人走了。”
“嗯……”柳倾和含含糊糊应了声,用环抱着贺兰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再睡会儿。”
他是真的困,这些天来一想到贺兰叶就无法合上眼,刺激着他几乎没日没夜的投入到报仇之中。
什么押后,什么慎重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些天他就憋着一股杀劲,与贺兰寒两个人一路杀向幽鹿苑时,那些人居然无法分辨他们俩当中到底谁才是满身血腥的悍匪。
贺兰寒看他不顺眼,一等得手转身抽身离去,把后续所有问题都留给他。
偏他不得跟着走,即使知道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头的药房中,躺着他心尖上的姑娘,他也不得走,咬着牙留下来,不分昼夜带着手下一股气清算了整个幽西地区。
这么多些天来他连打盹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一等到那边需要他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一刻都不耽误马不停蹄赶回,大半夜的怕他吹了凉风冷到了贺兰叶,硬是忍着一股气把自己在热水中暖了暖,悄悄上了榻。
直到挨着软软的床榻,怀中搂着熟睡中向他靠来的小姑娘,柳倾和的这颗心才算是安定。
终于敢睡觉了。
他是真的困,短短两三个时辰怎么睡得够,拍着贺兰叶哄着她陪自己再睡一会儿。
贺兰叶一看自家媳妇那张写满了疲倦的脸,心疼都来不及,什么话都先不说了,让他好好睡才是。
她挨着柳倾和重新闭眼,两个人的呼吸交织,不多时,在熟悉的气息下,本该睡醒了的贺兰叶又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
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只听门外一个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匆匆走近,停在门口,忽地又折返走远了。
再接着,那脚步声又走近了,没有片刻,又走远了。
贺兰叶睡不着了,她刚睁开眼,就听见外头传来‘啪’的一声,而后是木柴从木墩上滚落在地的声音。
之后,院子里劈柴的声音接连不断,‘啪啪’‘咔擦’交替响起。
埋在贺兰叶颈窝的柳倾和终于艰难地呻|吟了声:“……夫君我求你,让大伯哥消停会儿吧!”
他要是不知道门外的是谁,为什么大早上的劈柴,这么多年白活了!
贺兰叶嘴角噙着笑,抬手安抚似的捂着无处发气的柳倾和的耳朵,低声道:“我给他说,你继续睡。”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贺兰叶了然一个丈夫在家庭中的位置和该起的作用,她知道要如何平衡媳妇儿和亲人之间的秤。
贺兰叶清了清嗓子,扬声用沙哑的声音对着屋外还在咔擦咔擦劈柴的贺兰寒道:“大哥,你弟妹昨儿累了一晚上了,别吵他,让他再睡会儿。”
外头劈柴的动静顿时消失。
贺兰叶十分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低头对目光呆滞的柳倾和笑眯眯道:“好了,你继续睡。”
柳倾和:“……”他还能睡么?
或者说,他睡过去之后还能醒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贺兰叶[自夸]:我平衡家庭有一套
柳倾和[惨不忍睹]:……你开心就好
贺兰寒[惊恐脸]:……我只想问一句,弟妹昨晚上……怎么累了?
今天出去了,更新有些迟,抱歉嗷
愚人节的骗局就是,有加更……你们信么→_→
红包包继续么么哒
第107章 第 107 章
老贺兰家大伯子与弟妹的正式会晤在一个时辰后, 当着贺兰叶的面进行了。
两个男人在没有一句话对白中莫名达成了共识, 外头劈柴的走了, 屋里头的柳倾和也不睡了,起身给贺兰叶换药穿衣。
柳倾和轻手轻脚把人抱起来放在轮椅上,伺候她洗漱了,还给她挽了头发。
贺兰叶自从被带到赤清棉这儿来,身上原本的衣裳被扔了,一直穿的是赤清棉给她做的里衣,这些天她能下床了,又给她弄了几条裙子来。
柳倾和配合着贺兰叶身上的罗裙,给她挽了个十字髻,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朵海棠,插在她鬓角。
就着还不够, 柳倾和兴冲冲想要去问赤清棉要一盒脂粉, 被贺兰叶好说歹说拦住了。
贺兰叶在有些事情上还算是很纵容柳倾和, 只是涂脂抹粉的,她到底还有些不太习惯,拒绝了去。
柳倾和也没有多加强求,反正在他眼中, 他家小姑娘怎么样都好看。
唯独贺兰寒来时, 看见贺兰叶这番打扮, 忍不住庆幸:“还好没有伤到脸。”
贺兰叶坐在轮椅上被推在院中,一张大圆石桌柳倾和并贺兰寒围着她坐。做哥哥的眼中没有妹……弟妹,弟妹眼中也假装看不见大伯哥, 双双的注意力都放在坐在轮椅上一身罗裙的簪花少女。
贺兰叶额前伤疤被碎发覆盖着,她也不想让哥哥知道她曾受过的伤,只不甚在意笑道:“脸上有伤也无所谓。”
“这怎么行呢,”贺兰寒正色脸,“小姑娘家家的脸上有伤到底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