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佳鹤从没有在她面前这么失态过。一定是发生了她难以承受的事。
她得赶快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姐,你能跟我说说看么?”电话那头郁佳鹤的哭声转成了小声抽泣。
通话的这五分钟以来,郁佳鹤断断续续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躲在地铁出口处商场厕所里的白栗,霍霍地磨牙,加重语气,“要是谁欺负你了,我现在就买机票飞北京揍他去!我护着你!”
红着眼睛的郁佳鹤终于被逗笑了,忍不住戏谑白栗:“就你那小身板,还护着我呢。”
就身高上来说,178cm的郁佳鹤看起来不需要白栗的保护。
“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白栗轻轻叹了口气,鼻头一酸。
“别别别,你可别再被我弄的哭哭啼啼。咱们姐俩没那么矫情。我啊,就是恨自己,不怪别人。”郁佳鹤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辞职了,就在十分钟前。”
白栗愣了一下,随即傻笑道:“来魔都吧,你的淘宝店不是开得挺红火嘛~”
“以后我们天天一起吃火锅!”
郁佳鹤笑了,“每天火锅,你的脸会抗议的。傻丫头。”
郁佳鹤软着声音,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辞职吗?”
白栗说:“如果你想说,我听着。”
短暂的沉默。
耳朵里传来商场放的歌。
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
“过去的誓言
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
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那个曾经站在学校天台,对着全校的人喊,将来要名扬四海的小姑娘,现在敛了棱角,收了爪牙,分外安静地,向她诉说。
“我其实忍了很久。我很讨厌现在的工作。最开始的时候,上司要求的还只是普通的娱乐新闻,现在换了主编,我每天要挖空心思去找花边新闻,制造噱头,拿着那些恶心的照片录音视频去威胁人……”
“我以前觉得,这是一份神圣的工作,或许你不能理解,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娱乐圈鱼龙混杂,有些人仗着身上的光环,净做些不三不四的事。戳穿他们的真面目,我以前觉得是件了不起的事。可我越来越累了。”
“……”郁佳鹤又呜咽着说了好多话。
“就在今天早晨,我的u盘被人偷走,我才发现自己彻底被人骗了。拿着不雅照片去威胁艺人捞一笔这种事,其实是见怪不怪的。但他们答应我只是去给宋念一个下马威而已,绝对不会爆出去。可这群家伙已经开始筹备买热搜了,他们要搞宋念。”
“我跟他们大闹了一场,没什么用。”
“那一刻,我觉得我自己从头至尾,就是个笑话。”
“是我亲手把那些照片送出去的,现在却又内疚了,栗子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做这一行还玻璃心,呵呵。可最开始我根本没想过要对宋念怎么样,我害怕……”
白栗推开厕所的门往外走,避开旁人古怪的眼神,压低声音对郁佳鹤说:“姐,你听我说,你先别急。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你先告诉我,你挖到了什么?是那种很毁名声的?”
就这几天和宋念的接触来说,白栗觉得他是个挺孩子气的人,完全没有明星架子,时常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难以想象,他身上会有什么黑料。
郁佳鹤有些难以启齿,她给白栗发了条短信,说明这件事。
——宋念喜欢收集充气娃娃。
白栗不知怎地就笑出了声来。直觉告诉她,郁佳鹤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你倒是说说看,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在哪儿看到的?拍的照片清清楚楚地显示是这么回事吗?”
“我在他家门外蹲守了好几天,我看见他亲自收的快递。隔了一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又看见他抱着那玩意,好像是在院子里,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当时觉得自己眼睛快瞎了……”
“那份工作做得不开心就放弃了吧,我想事情发展到如今,你大概也明白,它不是你梦想的样子。”白栗温柔地说,“姐,你考虑考虑来上海的事,专心开淘宝店挺好的。”
“至于你担心的事,我帮你解决。”白栗信誓旦旦。
“傻丫头,你怎么帮我?”郁佳鹤苦笑。
“我现在去找他。”
“谁?”
“宋念。”白栗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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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白栗电话的时候,宋念在和经纪人吵架。双方就档期问题,大战了三百回合。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白栗”这两个字如同休止符一般,让宋念偃旗息鼓。他果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原本眉头深锁黑沉沉的脸,在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刘深鄙夷地看了宋念一眼,无奈地摇头。这家伙,真没出息!以后绝对是个妻奴!!!
“栗子,你到了么?要不要我出去接你呀?”声音也软了几个度。
经纪人拾起被扔在茶几上,已是七零八落的行程表,自觉地准备上楼去。不然,他的下场大概又是储物间。好歹身长一米九二,成天如此憋屈,真是遇人不淑啊。刘深边走边想,越想越窝火。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打来告诉我这件事。不用担心。”宋念很冷静,似乎听到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眼中余波荡漾,爽朗地笑了两声。“栗子,路上小心哟。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