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冷嘲热讽,老夫看他恨不得给谭松龄也安个叛逆的罪名,要不是沈首辅力保,谭家恐怕连全身而退的机会都不会有。”
“谭阁老辞官了?”这位阁老已经七十高龄,乞骸骨也就这一两年的事,苏家这时候还要推一把,吃相就委实难看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圣上那意思摆明已经厌了谭家,这时候再不识时务,说不定过两天就真成叛逆了。”
“可苏家为何会和孙儿过不去,就算孙儿往日和苏煜有些过节,但那也只是小辈之间的摩擦,跟整个苏家有什么瓜葛?”
“不会是苏阁老想和邵家联盟,所以惦记上孙儿那门婚事了吧。”
就知道瞒不了这小子,老侯爷不自在的咳嗽几声,才接着往下说,“这内阁退一个就得补一个,邵文熙已经在礼部养望那么多年,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嘛。”
“苏阁老肯定是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一再放任苏煜去骚扰邵家。之所以没用强硬的手段,无非是顾忌婶娘背后的沈大人罢了,他们苏家,真是欺人太甚!”
难道就因为他是永安侯府的旁支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打他妻子的主意吗,苏家是吧,很好,他赵秉安记住了。
明明眼前这个孙子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可老侯爷心头就是没来由的一紧,“你小子可别胡来,苏家最近风头正劲,就是咱们整府碰上去都不见得讨得了好,你这孩子千万不能做什么傻事,听到了没?”
“孙儿明白,蚍蜉想撼树就得结够群成够队,孙儿想对付苏家也得慢慢积攒本事,咱们来日方长,我就不信苏家没有犯错的时候!”
“你这性子倒是像我,记仇。不过,秉安你记住,要想成大事就不可儿女情长,邵家女子娶进门是为了你的前途,为了两家的联合,你不能钻牛角尖,更不能学你五叔,但凡他要是再理智一些,绝不止现在这点成就。”
对于五爷的婚事老侯爷一直抱有一个遗憾,当初与沈家联姻确实是步好棋,侯府和老五也受益良多,可唯一错漏的一点就是他没想到自家儿子是个痴情种,不仅为了沈氏散尽后宅,而且在官场上只要涉及沈家的事就难免优柔寡断,全不似往常精明模样,要不是老五只是嫡幼子,不用继承府里,他哪还能容得下沈氏。
“祖父说话你没听见吗?”秉安的资质还在老五之上,老侯爷打定主意这回绝不能重蹈覆辙。
赵秉安理智上觉得老爷子说的没错,可只要一想起邵家女郎隐在杏花树下的明眸,里面充斥的欢喜和信赖,他就觉得自己张不了嘴。
“祖父,孙儿,孙儿不可以喜欢一个人吗?”
“可以,你可以喜欢很多人,但只能到喜欢为止。秉安,温柔乡英雄冢,女人就像啐了毒的软刀子,她会一点一点的消磨你的意志。当然,祖父并不是让你苛待邵家女子,该对人家好的还是要对人家好,后宅中馈,满堂儿女,尽可以付于她,女子要的不就是这些吗,只是你的真心就不要妄动了。”
赵秉安想把这些话听进去,但他心里就是压抑不住的难受,像五叔和婶娘那样有什么不好,红尘太长,找一个心灵契合的人陪着走才能轻松一些不是。可一旦自己动了心,那很有可能会平生许多变故,而且他只是希望有个人可以一直在身后陪着他,并不一定非要爱上她对不对,赵秉安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渣,但他觉得自己可以补偿,只要自己不纳妾,那么情深与否,“她”应该不怎么在意的,是不是?
“孙儿,明白了。”
瞧见孙子受教,老侯爷相当满意,他绕过书桌拍了拍赵秉安的肩膀,朗声安抚着,“放心吧,他们苏家势强,咱们永安侯府也不是吃素的,老夫已经和邵家几位太爷商量过了,你这门婚事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等你乡试一了结就完婚。娶了媳妇之后也不要懈怠,明年可还有一场会试,那才是关键的时候呢。”
“是,那孙儿告退。”
“嗯,回去多劝劝你娘,这邵家女子是一定要娶进门的,让她不要听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平生事端。”这老三媳妇行事从来不带脑子,要是不直接点醒她,说不定到时候被人挑唆一两句就去邵家退婚了,那可就坏了两府的大局。
不过这次老侯爷好像是白操心了,蒋氏虽然心里对外面那些谣言有些膈应,但对邵家女郎还是满意居多的。
“这件事当时我和你婶娘都在场,委实怪不得人家姑娘。你可不知道苏家那天有多张扬,他家里老太太要去慈恩寺解个梦,结果整整占了半里地的道,要不是咱们家在京城还有几分名号,估计那天连慈恩寺都进不去。那苏家小子也不是个正经人,女眷上香,他偏要堵在大殿外面,要搁你姐那脾气,能拎着鞭子上去抽他。”
蒋氏说着说着就来气,当天她舟车劳顿的进寺,身体就有些不舒服,所以邵家那孩子便一直在一旁照顾自己,原本赵邵两家就不大和苏家来往,她们这些内眷也不欲往苏家跟前凑,可苏家那小子一听自家名号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邵家大夫人都出面拦了,那眼珠子还往她儿媳妇身上瞟,简直欠打!
“儿看这苏家就没安什么好心思,母亲不知道,这苏煜一直视儿为宿敌,在国子监的时候就多番挑衅,恐怕这次他也是成心的,就想把邵家姐姐的闺誉给毁了,逼儿子退婚呢。”赵秉安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一开口就本能的把错处都栽到苏煜身上,不想让蒋氏有一星半点讨厌邵家女子的可能。
“我就说呢,这苇帽遮得严严实实的,他能看见啥,原来他是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人他想恶心人,这丧德玩意他爹妈是怎么教养的,下次跟你姐夫说遇见一回揍他一回,非让他长长记性!”
蒋氏原就觉得自家儿子比那姓苏的小白脸强多了,邵家才不会眼瞎选错人,但四弟妹这几天老跟她嘀咕外面那些嚼舌话,她听得越多心里就越不安稳,总是忍不住想邵家女子和那姓苏的会不会真有什么首尾,要不然怎么大家都在传,今儿听儿子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懂了,敢情是苏家那小子嫉妒她儿子的才华,所以想故意搅黄她儿子的姻缘呢,这下作东西想得美,明儿她就和五弟妹去邵家商量婚期,这儿媳妇她还就非娶不可了!
第103章 邵府忧虑
“你确定没看错,那真是赵家公子?”
“小的认得真真的, 小公子当初是在咱府上加的冠, 奴才在前堂伺候过, 来来回回见过好多次, 绝不会认错的。”这四房的下人也是运气,他今儿正好被打发到府外办事,结果一出门远远的就瞧见了自家未来姑爷骑马立于街口,原打算等人靠近请个安才走,没想到左等右等,他家姑爷竟然转身走了,白瞎他半天功夫。
不过, 现在瞧主母这脸色, 自己报来的这消息恐怕讨不了赏啊。
“行了, 你先下去吧,今儿这事不要在府里乱传,要是被我和老爷听见什么风声,到时候少不了家法伺候, 可记住了?”四太太正心烦意乱着呢, 也没闲心搭理下人脑子里在想什么,直接把人撵出去了。
“是,是。”下人心里沮丧面上还不能表露,他家四太太治家虽不像大太太那样重规矩,但一口唾沫一口钉,向来是言出必践, 若是他真敢朝府中人胡吣,必会挨好一顿收拾。
等到下人垂头丧气的走远,邵家四老爷才慢悠悠的开口,“夫人,你转悠什么,这明诚应该是刚回京,先回侯府拜见双亲也是人之常情嘛,有什么好担忧的。”邵文渊觉得自家夫人就是爱大惊小怪,当初不过是带闺女出去晃悠一圈结果回来就关了一年禁闭,好不容易今年绣完了嫁妆,也没让闺女松口气,天天瞧那劳什子账簿,这眼都熬红了。
“你没听下人说明诚在府外望了许久吗,我估计应该是苏家那档子事传到他耳朵里了,心里不舒坦呢,要不怎么过门不进?”
“不至于,明诚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这里面想必有什么误会。”邵文渊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在意的,是苏家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关他家乖囡什么事,真是大丈夫那生气也该冲苏家去,何至于迁怒后宅里的弱女子。
“这种事哪说得清楚,你可别跟我说最近外面那些流言你一句都没听过,要是咱们儿媳妇传出那样的风声,你也乐意啊。”
“这,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咱家闺女清者自清,不怕那些小人诋毁。”话是这么说,但邵文渊心里也敲起了鼓,只是苏家小子几句话,应当不至于吧。
“众口铄金,这女儿家的闺誉可经不起半点儿折腾,再说这件事现在闹得那么大,赵家就算没出面表露什么但难保心里不会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咱闺女嫁过去可不就受罪了吗。”四太太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那赵家三夫人原先登门可勤快了,见面就拉着自家闺女说话,一口一个丫头,亲热的不得了,可最近这都快半个月了也没见露一面,连朝府上递的节礼都是下人代送的,这不是明晃晃的不满吗。
这后宅里头的弯弯绕绕邵文渊是不懂,但他身处士林,最清楚名誉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再想想那天苏家小子那副无耻的嘴脸,心头咻的就是一阵火起,“那苏煜委实不是个东西,老夫已明言相拒,他还恬不知耻的屡次上门,要不是顾忌苏家最近势大,老夫真想打断他的腿,扔进护城河喂鱼。”
四太太一听就急了,“他怎么又来了,这人是不是听不懂好赖话啊。还有咱们府上的门倌儿是干什么使的,人一露面就赶紧驱走啊,昨儿幸亏明诚没撞上,要不然咱家闺女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要不老爷你再去和大兄商量商量,就算再不想招惹苏家,也不能容忍那苏家小子一再上门滋事啊,他再来个两三回,咱家闺女这门婚事就要毁了……”
邵文渊被自家夫人这么巴拉巴拉一分析,心里也急了,手上捋胡须的动作都比往常快了许多倍,他要是能和大兄开口这件事就简单了,但现在邵家正处在关键时候,他这些年受家族庇佑,却要在这时候拖后腿,委实是干不出来。
“大兄前番已经和苏阁老交涉过了,可被人家一句少年思慕人之常情给堵回来了,苏家摆明偏袒自家子孙,大兄也没什么办法嘛。”
“那也不能再放纵下去了,要是大兄不想管这件事,大不了让我娘家出面,我去求父亲,让他老人家朝苏祇铭要一个交代,我就不信姓苏的这回还敢搪塞。”
“不至于,不至于,儿女间的这点小事怎么能劳动岳父大人,他老人家都退隐多少年了,再说内阁里的局势我不是没和你提过,谭次辅一走,大兄眼看就能入阁了,这苏阁老平时最得圣意,这时候和他撕破脸,不是,不是平生波折吗……”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邵文渊明显是心虚了,都不敢直起头看自家夫人的眼睛。
“邵文渊!你,你……”
瞧见夫人要暴起,邵文渊立刻躲到了一边去,他倒不怕被夫人捶,就是不想在下人面前丢面子,“夫人你且息怒,为夫再想想办法就是了,总能让那苏家小子知难而退的。”
四太太嫁过来这么多年,对自家这个相公的脾性是看得透透的,闲散的都发懒,不刺两句压根就不动弹,天天就惦记自己的学问山水,哪问过一句家计,要不是背后有邵氏一族撑着,都不知道被埋在哪个山沟里了。想他重视这件事,不放重话不成。
“二月二龙抬头,就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到时候京中未出阁的千金都会齐聚月拢河放花神灯祈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此之前把这件事的风波平息下去,要不然我就带着馨儿回娘家住,你以后就一个人过吧!”
看来这回是真的气着了,连回娘家这话都说了出口,邵四爷瞧着身上好像自带小火苗的夫人,吓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许多年没爆过了,他都快忘了他家夫人当初也是出了名的烈炭脾气,连岳父那样的一部堂首都硬顶过的,看来要是再不解决苏家小子,她还真能把老丈人和几位大舅子都折腾出来,哎呦,到时候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夫人放心,我马上就着手去办。那苏家小子不是还在国子监求学吗,老夫明日就约见钟拱,这十五已经过了,年假早就该休完了,怎么还能让学生在外面晃荡,简直是不思进取。”邵文渊严肃起来还是很能唬住人的,就他刚才几句话就说的很有气势,只不过维持不过几息,他就又不自觉的露出了讨好的神色,直看的邵四太太一腔怒火发也不是憋着也不是。
正尴尬的时候,外面守帘的下人掀起棉卷通报,“老爷,太太,小姐往这边来了。”
一涉及赵家那小子,邵四太太就知道自家闺女坐不住,只是没想到消息传的那么快,这大宅门里还真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邵媛馨屈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瞧见母亲没什么意见才轻身起来,转头慢慢朝着父亲身边踱过去。邵文渊瞧见自家贴心小棉袄就高兴,赶忙拍拍旁边锦塌示意闺女坐过去歇歇。
按理说女儿家一般都应该和母亲更亲近一些,但搁在邵家四房里却全不是这样,邵四太太一直扮的都是黑脸的角色,膝下两个孩子的教养问题从小到大都是她一手抓的,邵四爷倒是想插手,但家里人都不站他那边,生怕他再把两个孩子的性子给养歪了,连他大兄都说他适合教人但不适合教子,所以在儿女们的姻缘前途上,一直也都是四夫人拿的主意。而膝下两个孩子也因为母亲要求严格的缘故,更亲近随和没有架子的父亲。
“吾家乖囡这些日子都清减了,是不是睡得不太好,要不那些账本咱就不看了,反正到时候也有陪嫁嬷嬷,咱懂个大概不被下人蒙骗不就可以了嘛。”邵文渊就这一女,说是掌上明珠都轻了,现在瞧自己的孩子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心里也起了怨念,怎么说把孩子逼到这份上都有些过了。
“咳咳,话不能这么说,以前咱们馨儿嫁过去是做幼媳,要求自然不用太严苛,可现在赵家的情况已经变了,明诚的兄长一房都离了京,且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馨儿将来就跟长媳没什么差别,那原来教的那些东西自然就不够用了。”
“那也得考虑孩子的身体啊,你瞅瞅这脸色,一点血色都找不着,成什么样子?”
“不怪母亲,是女儿自己老是爱胡思乱想,所以才睡不着。”外面的流言都传成那样了,邵媛馨能休息的好才怪,尤其是她今天听说那个人已经回京了,心里就更是忐忑。
四房夫妇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摊上这种事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爹爹,我听下人说他来过府上了,是吗?”
“你这消息又是哪传出来的,明诚今日刚回京,舟车劳顿的怎么也得先回府休养休养,怎么会来咱们府上。”邵文渊在自家人面前从不擅撒谎,所以他这几句话压根骗不了此时敏感超常的邵媛馨。
“爹爹不用宽慰我的,娘亲自去年起就教导女儿如何打理内院,门房那里的消息也从不避讳儿在的绣楼,所以女儿早就知道了。”
“你也不用如此忧虑,明诚,应当不是迂腐的人,以他的个性不会轻易被外面那些话动摇的,想来没进府也只是为了遵循礼数罢了。”这安抚的话还不如不说,原本下人为了不惹怒主子瞒报了后续的事只说在街口看见了赵秉安,所以邵媛馨还不知道人压根没进府,这一下所有希望被戳破,心里是又羞又愤,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虽然平时老念叨不省心,但闺女眼泪一掉,最心疼的还是邵四夫人这个当母亲的。
狠瞪了一眼口无遮掩的相公,四夫人动作轻柔的把人揽到了自己怀里,拍着肩膀轻声安抚着。
“不哭,不哭,天塌下来还有爹娘顶着呢,苏家的事你爹马上就去解决,等明诚下次来娘亲自和他解释这件事的缘由,那孩子脑子清楚,一听准会明白的。”
对于这件事,邵文渊原本的打算是通过国子监把苏家小子隔开,再施以警告就算了,毕竟要为家族妥协。可现在瞧着闺女委屈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刚才绝对是糊涂了,苏家那小王八蛋敢这么毁他女儿清誉,不好好收拾他一顿难平自家受的这口恶气!
第104章 单马过人
最近京城出了一则大笑话,碍于当事人都是权势赫赫的人家, 京中百姓不大敢在明面上提起, 但私下里那都快传疯了。
就连宫里都得了信儿, 乾封帝为此还特意把赵苏邵三家都诏进了宫从中协调, 希望三家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要为儿女间的小事伤了和气,虽然这三家在立政殿里都答应的好好的,但瞧离开时老永安侯和邵家大太爷对苏次辅那蔑视的眼神就知道这事离了结还早着呢。
这件事要想理清楚还得从赵秉安回京讲起,蒋氏从儿子那里知道那苏家小子是故意想搅黄自家姻缘之后,就一股邪火憋在了心里,连夜就去找沈氏商量, 沈氏对这种背地里使坏心眼的行为也极为看不上, 尤其其中还牵连了一门女子的清誉, 这苏家简直太过分了。
第二天一早,两位夫人连早膳都没用就急着驱车到邵府上商定婚期,这对于邵家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一开始瞧见赵三夫人气势冲冲地来, 还以为是要上门问罪的呢, 没想到居然是想把婚事彻底定下来,这下邵府上几位夫人的心都安稳了。说实话,对于苏家那件事她们比侯府还急,毕竟家里还有好些未出阁的姑娘呢,媛馨要真是被退婚,接下来她们的孩子还怎么谈婚论嫁, 邵府内眷出门不得被人笑话死,好在现在终于是定下来了。
邵四太太也明白这事是自家理亏,因此在大婚礼程还有嫁妆聘礼上都格外的好说话,邵府几位妯娌也没为难赵家两位夫人,她们现在就盼着能把侄女顺顺利利嫁出去就好了。倒是府上老太太听说赵家来人的消息,喜的赞了句厚道人家,小叔子眼光不差,特意给孙女多加了一份添妆不说,还亲自露面和蒋氏聊了好半天,给足了赵家颜面。
原本事情发展到这就该圆满结束了,蒋氏马上就要开口告辞,突闻邵府门外一阵锣鼓喧天,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邵府几位夫人两两对视,也都摸不着头脑,邵家大少奶奶便给自家婆婆递了个眼神,下去查看去了,结果她还没出老太太的院子就和外面冲进来的下人撞了个正着,打眼一瞧居然是婆婆身边的王嬷嬷,这位平常最是稳重刻板,连说话都控制音量,这会儿前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能慌成这样?
“大少奶奶,是,是苏煜,他又来了……”拜那些流言的福,现在京中无人不知苏家七公子苏煜,痴心邵府千金,已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什么!”邵家大少奶奶一听这个消息就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向蒋氏在的正堂,这姓苏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定婚期这个档口来,他这是什么居心,真当他们邵家是泥捏的。
“传话给门房,把人赶出去,不能让他踏进咱们府上一步,有多远赶多远!”真叫姓苏的搅黄了四房小姑子的婚事,那几位婶娘还不得气疯,再说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将来要是个闺女,那岂不是生下来清誉就没了,想到这,邵家大少奶奶恨不得让人直接把那苏煜打死了事,省的再祸害其他人。
“没法赶啊,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戏班子,就在街口对着咱府门唱《关雎》,门房上前驱了,可赶走一批又来一批,现在咱们府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王婆子心里也看不上这苏家公子的做派,整个一地痞流氓行径,哪像是有教养的世家公子,想当初那赵家公子哪回来自家府上不是规规矩矩文质彬彬的,怪不得十三姑娘看不上这苏煜,人品差太多。
邵家大少奶奶也是清流名家出来的千金,哪听过这等荒唐事,当即差点被气晕过去。
“把府上家丁都派出去,一定要把人赶走,这赵家夫人马上就要出来了,要是撞上面儿,那可就……”
“撞上什么?”蒋氏最喜热闹,她一听外面的鼓点就忍不住想出去看看,邵家几位夫人瞧她那脸色也不好泼她冷水,再说今天确实是应该好好庆贺一下两府终定姻缘的大好事,就都陪着她出来了,却没料到刚掀开帘子就听见邵家大少奶奶这句话,蒋氏忍不住和沈氏对视一眼,瞧人家这语气,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这,这……”邵家大少奶奶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再说邵府上几位夫人也都识得她旁边的王嬷嬷,几人望向大夫人,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已经捅到人家跟前了,就是想遮掩估计也做不到了,而且现在不说,等赵家夫人待会出门自己撞上,那就更解释不清楚了。没办法,邵家大少奶奶只能让下人把这件事重复了一遍。
这种事当着亲家的面说最是尴尬,尤其人赵家刚不计前嫌主动上门定了这门婚事,结果还没出你家门呢就遭到如此羞辱,是个人都不能忍。
邵家几位夫人气的那是暗戳戳撕碎了好几条帕子,老太太常年乐呵的一张笑脸都拉了下来,直接吩咐下人去把府上的老爷少爷们都给喊回来,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死绝了,居然让人家这么欺上门。
蒋氏一张脸早就黑的不能看了,要不是沈氏在旁边拉着,她现在就能出去把苏家那个玩意给撕碎了,一腔怒火憋得她坐都坐不住,要不是不在自己家,她现在非得摔几套茶具泻泻火。
“这,亲家,你看……”
“哼!”就算知道是那苏家小子的错,蒋氏此时也不想给邵家好脸色,这动静都响了好一会儿了,真有心,不早就把人赶走了。
“三嫂,先不忙置气,咱们得为安儿着想,今儿要真是让苏家得逞了,咱安儿以后怎么出门!”沈氏也很气,但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从自家出发什么是最重要的,今天那苏家小郎搞出那么大动静,自家要是毫无动作,那传出去非被人耻笑不可,而且三嫂现在绝不能出邵府,她俩人一旦出去,那乐子可就大了,京城上下的唾沫星儿非把安儿淹了不可。
蒋氏对沈氏的话那是很能听的进去的,她气咻咻地坐到客椅上,连喝三盏茶都消不下去心里那团火,一点都不想搭理邵家四夫人的示意。
邵家理亏,蒋氏要是想走,邵家老太太都没脸拦,现在却瞧见人还愿意留下就知道这是赵家给的机会了,再处理不好苏家那摊事,那真是被退婚都说不出什么来。
最先接到消息的倒不是邵家人,而是正待在书房里练字的赵秉安,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再加上侯府暗卫相助,沈林手下的人已经渗进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所以在苏煜往邵家去的时候,赵秉安就收到了信,当时他面上没表露什么,手上捏着的笔杆却被直接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