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尔敢,科举要事国朝大政,何能由你如此败坏,不要仗着身后家荫就妄想在此事上胡作非为!”这不止在责备赵秉安,恐怕也是在警醒太子,别以为你现在坐稳了位子就想扶持母家了,早着呢。夏家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外戚,你现在就把他胃口填大了,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太子瞧着地上被训的抬不起头的赵秉安,脸上真是火辣辣的疼。他只是这么一提,谁能想到太傅反应这么大。几位舅舅身上几斤几两他能不知道吗,可架不住坤宁宫的亲娘天天折腾啊。前头太后下了懿旨,夏家“咬着牙含着泪”认下了这门亲事,回头就进宫哭上了,大舅母就差把表妹塞进东宫被筒了,太子妃现在是挺着个大肚子天天还要应付那几人,这两天脸都快瘦没了,他能不心疼吗。
后来,这夏家也不知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说是东宫手里有从考的名额,他那位大舅这几日是屡次三番的试探,就差明言想要了。太子就不知道他这位大舅舅哪来的优越感,还想进礼部,他还想朝着内阁蹦跶是怎的,瞧把他能的,要不是怕在众人面前崩人设,太子早就想指着大门让他滚了。
“明诚只是觉得夏大人去礼部任职最合适,所以才想借此良机促成美事。”
确实是,京中实缺就那些,六部堂首又都在各位阁老掌控之下,其中吏部今年刚出了大变动,大皇子一倒,泰半堂官都折了进去。那里现在正是几位阁老的争斗之地,就夏铖那个脑子放进去恐怕会被人碾成灰。刑部兵部就更不用想了,那是魏康两位皇子的地盘,夏家人进去得被人生吞活剥。
那么剩下工部、礼部和户部,不用问也知道夏铖会想去户部,关键户部是苏家的大本营,当年苏祈铭就是从户部尚书入的阁,现在苏家大爷还在户部里头任职。放夏铖到户部,他不会被人刁难,但以后的风险性太大,哪天苏家要是决定站队了,这不就是现成的东宫把柄吗。再说苏夏联姻在即,弄一块儿显得太子吃像太难看了。
所以让夏铖去礼部是最合适的,清贵体面还不掌实权,怎么也闯不出大祸来,还能让乾清宫满意,毕竟虽然圣上现在有意放权太子,可这里面的分寸也是要拿捏好的,要不然前头那些表态不就功亏一篑了吗。再说从考这职位说白了就是要听从主考官的差遣,邵文熙不放权,夏铖就只能挂个名,撑破天去也不过给他涨点资历,就是考生认座师,人家也不会舍了邵文熙这尊大佛转去拜夏铖这座小菩萨,委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黎涣中好歹为官那么多您,怎么会不知道赵秉安是怎么想的,但他就觉得这件事办的不妥,坤宁宫那位有一就有二,一旦开了这道口子,以后夏家恐怕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要求,到时候,东宫是允还是不允?更进一步,将来太子登基,皇后要是携夏家行汉朝窦太后之为怎么办,本朝虽还无后宫干政的先例,但上下几千年毁在外戚手上的王朝还少吗。
老大人打定主意之后压根不听劝,对着赵秉安就是一顿狂斥,他老人家认死理,非要把赵秉安脑子里的条条框框都给掰直了不可,太子他拦不住,邵雍的徒弟总还是可以的。
第115章 当断不断
顶着东宫众人同情的目光,赵秉安面色苍白的退出了藏书阁, 旁边太子脸色也不好, 怎么说, 永安侯府最近都为自己出了大力, 这黎太傅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何况,夏铖之事,原就不是赵秉安的主意,不过是自己提了一嘴坤宁宫之后,明诚献上的解忧之策,他一片忠心何错之有。
此刻赵秉安面上惶恐,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这闻名朝野的黎太傅会是何等厉害人物, 如今看来, 不过是个顽固不化的糊涂人罢了。真按照他嘴里的那一套来,恐怕不用其他诸王算计,太子就能挖坑把自己埋了,他是觉得乾封帝没有私心, 还是觉得满朝上下皆是贤臣良将啊, 想走光明大道,那也得有那个条件啊,没看见东宫前些年走得多坎坷吗。
再说,夏家再不济那也是太子的母家,黎太傅当着东宫上下的面如此贬低,呵呵, 他真当坤宁宫那位皇后娘娘是个好性的呢!虽然从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位夏皇后不像是有什么大智慧的人,但就赵秉安来看,她绝对不傻,最起码就知道牢牢抓住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太后的护佑、东宫的爱重。
当今圣上登基二十几年,后宫里是几度飘摇,要不是寿康宫老太太一次次出手护着,就夏皇后那拎不清的脑子和夏家那不功不过的几兄弟,怎么斗得过当时备受宠爱、如日中天的诚王母子。要知道,大皇子的封王诏书是和立太子的诏书同一日发下的,宋氏虽只是贵妃,可人家实打实掌了宫权好些年,不像夏皇后,一年到头只能缩在坤宁宫发呆。
至于太后她老人家为什么愿意偏袒夏皇后,当然因为太子打小是在咸福殿晃悠大的啊,虽说七岁之后就迁宫了但那些年的情谊可是抹不去的,再说太子也相当念旧情,早些年去咸福殿请安的次数比乾清宫都多。
这也是赵秉安猜测东宫早年不受宠的原因之一,圣上就算再孝顺也架不住太后一次次不问缘由的偏帮东宫,尤其被针对的又是他的娇妃爱子,枕头风一吹,他心里岂能不窝火。偏偏这种事不能对自己老娘发脾气,那太子不就正好成了出气筒嘛,反正乾封帝原本看见“东宫”这俩字就不大舒坦。
而且这种事在皇家原就忌讳,也就是圣上和太后母子俩感情深厚才撑得起这种消耗。
因为早些年坤宁宫受的罪,太子一直对他这位母后颇多优容,哪怕知道夏家堂兄弟几个都不成器,他也愿意把人放在身边护着。其实要不是夏铖这次狮子大开口,东宫也早就给他在工部安排了一个不错的职位。可惜,现在说这些也都没什么意思了。
礼部三个从考的席位最终分别给了崔玉言、费昌、郝居林三人,这几位都是东宫的老资历,其中两人出自詹事府,是乾封帝早年指派给太子讲经的业师,最低也都是二甲上等出身,在士林里久负盛名,是黎涣中那一辈眼里的青年才俊,国之栋梁,哪一个挑出来都不是夏铖那种半吊子能比得上的。
“此事太傅大人教训的对,是明诚唐突了,累殿下受言,明诚之过!”资历摆在那儿,赵秉安也不敢妄言些什么,只能先把罪名担下来,要不然传扬出去太子脸上该更不好看了。
“唉,明诚一片苦心孤岂能不知,太傅他老人家也真是……罢了,多说无益,明诚几日离京,孤当为你践行。”太子想想刚才书阁里的情形脸上就挂不住,他早已不是懵懂稚儿,怎能用这种这样方式劝诫,太傅天天念叨储君的体统、大道,那为什么不把东宫应有的威仪一并授于他,说到底还是不想放权罢了。
“就这几日了,原本明诚是打算从苏州游学,一路北下直隶,结果没想到京中出了事,只能赶回来处理,现下已蹉跎了近月余,再不出发,恐怕赶不上乡试预检了。”
说到京中之事,赵秉安面上有些腼腆,毕竟这是两府私事,最后却闹的沸沸扬扬,倒是太子很不在意,还拍着赵秉安的肩旁笑着打趣了两句,花朝节过后赵秉安的名字可是传遍了京都闺秀圈,他那一手馆阁情书,撩拨了几多少女心,直到现在,坊间还有不少人暗地里寻摸当夜的河灯帛条,高价售往京都各后宅呢。
“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明诚就留下来用晚膳,孤也有几句闲话和你说一说。”太子憋了许多年,往常谁也不敢说,但今儿被黎太傅这么一刺激,他愈发觉得眼前赵秉安顺眼,一时便有了倾吐的欲望。
这种拉近关系的机会赵秉安怎么会错过,一顿晚膳,两人从天南聊到海北,从民生聊到国政,也就赵秉安有多年的底蕴铺垫,搁其他人都不见得能跟上太子变换话题的速度。两人说了不少喝的更多,东宫多年未醉,这会儿也只是微醺,倒是赵秉安瞧着时辰差不多,借着脸薄的便宜装了醉,他也怕再说下去太子就真的收不住了。
东宫里头太子显然意犹未尽,时时谨小慎微,他都许久未这么痛快过了,可惜赵明诚还太小了,想促膝长谈还得再等个两三年啊。
“殿下,公子这,要在宫里留宿吗?”荣宝作为太子身边的首席太监,自然是忧主子所忧,喜主子所喜,这赵家公子既然有让殿下开怀的本事,那他荣公公自然也该好好伺候着。
“不必了,他身无品阶又如此容态,留在宫中恐招闲言碎语,赵秉宣呢,他不是一同入宫了吗,让他把明诚带回去吧。另外记得准备一套上佳的文房四宝,赐去永安侯府,就当孤给这小子今科预备的贺礼,给他添添彩头。”
苏家在北直隶的动作太子如何能不知,只是眼下还不是规整这些小节的时候,他父皇刚刚在内阁布好了局,现在最重要的是平稳度过这段时期。
苏家,且看他们识不识时务了。
能让主子如此费心,荣宝在心里把赵秉安的重要程度又提高了一个台阶,他觉得日后见到这位可再恭谨三分,保不准以后人家就飞黄腾达了呢。
招呼两个小太监,荣宝就把赵秉安架往西厢殿去了,里面赵秉宣已经和詹事府几位司直郎清谈了半日,都是京都中常碰到的二代,要搁往常,赵秉宣绝对和他们谈的来,只是今儿小十已经进去三四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詹事府几人倒是知道一点,毕竟大家当初进东宫都受过那么一遭,黎老头一开口没个把时辰那是别想脱身,但今日这么久的还真是没听说过。顾及东宫留下的吩咐,他们也不敢往藏书阁那边打听,只好在这陪着赵秉宣打发时间。
其实他们心里都不大看得起赵秉宣,按理说你爹才是永安侯世子,那代表你们侯府和东宫接触的怎么都应该是你才对,结果可倒好,你被你堂弟抢了位子还坐在这一脸担心的模样,要不是那神态不似作假他们都要以为这人是装的了。
“十弟!”
赵秉宣自人一入门就迎了上去,还没走近呢就闻见那冲鼻的酒气,这是喝了多少啊……
“劳烦公公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我家十弟这是?”
荣宝也没推拒赵秉宣递过来的荷包,瞧殿下今儿的意思,以后永安侯府来往东宫的机会多着呢,而且就冲着赵家十公子今儿的表现他也得卖人家这份面子。
“赵大人勿忧,只是殿下赐宴,公子饮甚了而已。而且东宫里早就备下了醒酒汤,大人要是不放心,可让公子饮上一碗再走。”
太子赐宴不稀奇,可居然饮酒了,还把人喝趴下了,这让在场詹事府的几人惊得有些坐不住了。太子近些年有多自律,朝堂上下可谓无人不知,不酗酒不行猎,不纳妃不蓄宠,每日最多的时间就是花在内阁里读书习政,从没有什么逸闻传出。此次为何如此特殊,难不成是因为这赵家小子长得俊吗,明明他们也不丑啊。
倒是有精明人联想到了最近关于东宫从考的传闻,再想想赵家马上就要与邵家联姻,看来东宫此次势力又要大增了。
马车驶出宫门之后,赵秉安就慢慢“清醒”过来,瞧见一旁大堂兄来不及收起的落寞的神色,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这位大堂兄心慈手软的都不是时候,难怪府上老爷子最近愈发失望。
“大哥,四哥最近在和穆家接触,妄想借康王之力进阶吏部,这事你知不知道?”
“啊……,我,有所耳闻。”知道又能怎么样,现在大房里父亲已经不愿意亲近他了,他说什么都会被以为是在挑拨离间,打压庶弟。还不如放任老四去闹,反正二叔又不会让他翻出浪花来。
赵秉安瞧见那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就牙疼,大哥你是要承爵的人,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老四真惹出事来永安侯府一大家子还能跑得了?老爷子为什么一直放任老四上蹿下跳,就是在等你有所作为啊!这连十一都能轻易看透的问题为什么大堂兄就是不愿意面对呢,赵秉安揉着额角,真是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咱们府上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东宫打开局面,绝不能让四哥重蹈苏州的覆辙,大哥,你是咱们兄弟的领头羊,你得拿得了主意!”
赵秉宣瞧着小十冷酷坚稳的神色,推搡的废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忍不住想起前几日祖父在书房,也说了同样的话,让他想清楚自己到底该干什么,可真要他对老四下手,日后又该怎么面对父亲?他到底该怎么办?
“小十,你让为兄再想想,再想想。”
烂泥扶不上墙,这夯了几十年的黏土后期没活好也是白搭。赵秉安侧头躺下去,不愿再看堂兄脸上纠结的神色。反正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要是还不开窍,老爷子也怪不到自己身上,由着大房三父子折腾吧,只要老四不对三房动手,他就袖手旁观乐得清静……
第116章 长房之争(补)
不知是不是被赵秉安的一番话点醒了,大少爷回府之后终于意识到若他再无作为, 恐怕不止父亲不喜, 就连祖父也不会一直包容他, 到时候他在府中恐怕就真的无人可依了。
一咬牙一跺脚, 大少爷就以穆家之事为由将老四圈进了宗祠,随后紧锣密鼓地开始谋划将其撵出京城。可惜他行事不密,刚刚动手消息就泄露了出去,被急着赶回来的世子撞了个正着,这下大房算是炸了。
世子不是不知道次子的所作所为,他也气愤那孩子屡不受教,明知道自家立场还敢与虎谋皮, 真以为穆家是好相与的吗。
可再恨其不争气, 他也没想过把人圈进宗祠去, 涉及到家族利益摊开来说就没有小事,老二老三老四对苏州之事几多怨念他早就了然,只是秉宁几人回来之后老爷子一直压着没有处理这件事,世子就心存侥幸, 觉得撸了次子身上的官职就可以交代了, 难不成真按族规把那孩子活活打死吗,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坚持重开祠堂的居然不是外人,而是他心里一直敦厚仁善的长子!
往常见三房里小六和小十闹腾,世子只觉得三弟教子无方,徒添笑柄,如今这兄弟相残的一幕却要在大房重演, 他这才体会到其中心如刀搅的滋味啊。
府上其他四房在这时候都已歇下了,可祖祠那边的动静一响,所有人都赶紧爬了起来往那赶。赵秉安抬头望了望华厦的方向,心里不知给长房捏了几把汗。
对付老四的招数千千万,大堂兄偏偏选了最下乘的一种,宗祠一开,老四在府上再无立锥之地,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被驱逐出府,到时候他第一继承人的地位是保住了,但与大伯之间的父子之情恐怕就再无回寰的可能。
“这深更半夜的瞎折腾什么,十一明儿一大早还要进学呢?”周氏一边伺候四爷穿衣一边小声嘟哝着,这春寒还未褪尽呢,大半夜出门不穿厚实点明早一起非得风寒不可。
“唉……”四爷懒得搭理这蠢婆娘,侯府多少年没开过祖祠了,今夜恐怕小四得见血啊,因为苏州那回事打死小四他都不觉冤,关键是老爷子最近的态度琢磨不透,他总感觉有意无意的府上的重心好像在往三房挪,准确的说,老爷子现在好像把秉宣秉安放在一条线上,这明显就不符合他老人家的行事风格吗,除非……
“嘶,疼……,老爷,你怎么了?”周氏正理着前襟呢,手突然被四爷给攥住了,用力之大这一小会儿就把手腕给捏出痕来了。
“没事,没事。”应当不至于吧,老爷子在大房砸进了那么多心血,岂是说换就换的,而且秉安前面还杵着个秉宰,难不成老爷子还能一连舍掉两个嫡孙,不能,绝对不能,应该是他想多了,老爷子只是想让秉安辅助秉宣,所以许下些彩头而已,应该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四爷一番思虑把自己吓出了身冷汗,当即推开周氏自己胡乱理了把就领着几个儿子往祖祠去了。一路上被夜风一吹,他又清醒了起来,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管他谁当家呢,反正侯府缺不了自己这口食,要是三哥能上位,那他也不亏啊,十一这些年跟在秉安身边跑前跑后的,到时候前途是不用愁了。
回过神来,四爷脸上的担忧就放下了,正好走到院门口碰见二爷,兄弟两个打过招呼之后就并肩走了进去。
早先说过了,永安侯府的祖祠非逢生临死丧不开,这里驻守着世代死忠于侯府的铁卫,只有当家人见过这些人的真面目,他们就像是暗夜的月光与星辰,隐没的悄无声息。
赵秉安一踏进这里,身边的赵康田二就被拦下了,他俩人也乖觉,不用赵秉安吩咐就悄没声退下了,三爷给儿子递了个眼神,示意待会别多说话,明哲保身。
赵秉安倒是想安静度日,但就怕有人存心折腾啊……
老爷子一早就到了,端坐在左手的太师椅上望着先祖的灵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地底石板上老四被捆着,大少爷在一边跪着,世子的神色莫名,看不出什么意味来。
开祠先上香,赵家四代男丁除了外放的赵怀珏赵秉宰,今儿就算是来齐了。
头香,次香,尾香。等长房重长孙祭过最后一盏酒,祠堂里的气氛突然肃清了下来。
“父亲,秉宁他已经知错了,您就看在他已辞官回府思过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吧。”世子瞧着老爷子的神色不敢狠劝,可让他眼睁睁看着次子受刑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知错?真心知错他就不该和穆家勾连,当年在苏州若不是他首鼠两端,咱们府上不会有满门之忧!怀珩,你敢拍着胸脯说当初这孽畜不是故意把侯府拉下水的,若不是秉安在苏州九死一生挽回局势,你今日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三爷瞧着世子突然瞪过来的眼神,一伸袖把赵秉安给彻底挡住了,老爷子一句没说错,要不是安儿,府上几百口人说不定就给大皇子填坑了,大房在这件事上没资格指摘他们三房,他儿子,尽心尽力了。
二爷瞧见地上到现在还不安分的侄子,直接冷哼出声,他当初顾及叔侄情分没少给这个混账东西收拾烂摊子,人家可倒好,危急关头竟置小五生死于不顾,还妄敢对自家兄弟下杀心,这样凉薄自私的脾性真是和他老子像了个十成十。
眼看老二老三指望不上,世子只能示意不靠谱的老四出头跟老爷子说情,可四爷也不是软包子,任掐任捏的,侄子把他们一府的身家性命拉去悬崖边上溜一趟不够,现在还想再来,呵,真是好意思,他要是开口都觉得自己贱得慌。
低头玩扳指,四爷就当没看见。
“老四!”这是都不拿大房当回事了吗,居然一个出头说话的都没有。
“大哥你也别怨别人,就小四干的那些事在哪家哪户都是容不下的,秉宣以家法族规收拾他,没毛病。”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世子这么咄咄逼人,四爷也恼了,你不是让我表态吗,行啊,我就支持秉宣把小四弄死,还给府里清了个祸害呢。
“你……”
“四弟没说错,有功当赏有过则罚,秉宁自己犯下的错怨不了旁人。大哥你还说他闭府思过,难不成他闭的是穆家的府宅吗?”真是自欺欺人,老四要真是安分的主儿,长房何必急着谋划将其外放,今儿也就是被秉宣误打误撞给逮着了,要不然过两天人一准被老大送到太岳去了,呵,老大指使他们兄弟几个还真是不客气,老五都把人送回来了,他还能厚着脸皮再塞回去,真是绝了。
赵秉安往后躲了躲,长辈之间的交锋他可一点都不想牵扯其内,只不过老四当初在苏州恩将仇报着实惹恼了他,把这件事隐晦的往老爷子那捅了捅,也不算是报复吧。
“你这个孽畜!”
瞧见阖府上下竟无一人愿意说情,世子是又气又愤,一怒之下竟直接踹了赵秉宁一脚,情绪激荡之下力度没收住,连带着旁边跪着的大少爷都一起带倒了。
长房玄孙才八岁,瞧见父亲被讨厌的叔父压倒在地,当即就要上前拉人,被三爷一把扣住了,这时候小孩子冲上去局面就更乱了。
这底下一群小萝卜头,哪见过眼前这阵仗啊,强忍着没哭那都是平常教养的好,赵秉安瞅着实在不像话,招手让十一把他们领去前跨阁去了,那边好歹还有些人气儿。
老侯爷教养大房这么些年,说句不好听的,世子抬抬屁股他都知道要拉什么屎,现在摆出这副姿态是想当着满府上下的面来一出苦肉计是怎的。老爷子再多算计,本身还是疆场出来的铁血硬汉,最看不上的就是在自家人面前耍心机玩手段,惹出了事却毫无担当的人,今天世子真是屡次踩到他的爆点上,让他的火气成功往上飙。
“啪”老爷子一掌把手里的茶盏扣碎了,他连瞧都没瞧世子一眼,直接让人请家法。
蟒皮鞭,侯府开宗就有的利器,是第一代永安侯特意从北疆取的材料重金请锻造大师冶制的,数百年下来鳞光依旧,当然上面的尖刺倒是染了不少赵家子弟的血,抬起来往地上一甩,“啪!”,赵秉安几个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众人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四少爷,以他这身板,估计三鞭下去就废了,不过按照他的罪名,家法上可是要行五十倒鞭,那还不得活活把人打死。
显然四少爷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纵使被捆的严严实实他也往世子身边爬,这个时候只有世子才能救他了。早知道他就听他爹的话,早早出京,不跟赵秉宣争这一时之气了,可惜现在悔之晚矣啊。
四少爷因为嘴上勒着布条,说不清楚话,只能在世子脚边呜呜咽咽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世子没办法在老爷子面前保住儿子只能自己行刑让他少受些罪。
“孽畜,孽畜……”只消六七鞭下去,四少爷就被打得皮开肉绽,而世子的承受能力估计也到顶了。
“怎么不打了,继续啊。”老大还真当他眼瞎,搁眼前演戏来了,老侯爷就不打算惯着他这毛病。
“混账东西!”世子在兄弟子侄面前被逼到这份上也是真动了火,他也不分地上的是长子还是次子,都是一鞭子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