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萝用力的握紧自己的小拳头,一口银牙咬的“嘎吱”响。
“姑娘,奴婢再看看您的腕子。”
当时,因为苏锦萝挣扎的太厉害,她的腕子还被陆迢晔给绑住了。然后又因为她哭的太凄惨,嚎的跟鬼哭狼嚎一样,差点吓死明厅里头的那只鹦鹉鸟,所以陆迢晔又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这腕子上的皮都磨破了。”鸢尾嘘声,净过手后,小心翼翼的替苏锦萝上药。
“姑娘,您的皮肤真嫩。”
所以她受伤,只怪她皮嫩,不怪那个伪君子咯。苏锦萝扭着小脑袋软绵绵的哼了一声,拒绝跟鸢尾搭话。
她的嘴还疼着呢。
鸢尾替苏锦萝上好了药,便让丫鬟将午膳抬了进来。
三五丫鬟抬着几个红酸木食盒鱼贯而入,将里头尚温的午膳一一置于圆桌上。
苏锦萝轻瞥了一眼,小肚子发出一阵清晰的“咕咕”声。
“我才不吃这种嗟来之食呢。”苏锦萝用力仰起小脑袋,努力忽略鼻息间浓郁的饭菜香味。
好香哦……
“姑娘,民以食为天。这些菜可都是王爷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
“我不吃,你们不放我走,我就绝食。”苏锦萝的态度尤其坚决。
鸢尾笑道:“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依照奴婢说呀,这什么事,吃饱了才好办,就算是您要自个儿逃出去,也要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呀。”
苏锦萝眼前一亮。是呀,她何必委屈自己,她就应该把这个静南王府吃穷,她可不能让那个伪君子白白占了便宜。
她还要把静南王府闹个天翻地覆,最好是让伪君子受不住,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把自己送出去。
一想到那个鼻孔朝天,阴险毒辣的伪君子、真小人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模样,苏锦萝就喜难自抑。
“你们,把桌子抬过来,我要在榻上吃。”苏锦萝伸出小嫩手指挥道。
“是。”鸢尾唤了婆子,将圆桌抬到榻前,然后又给苏锦萝在身下垫了好几个石青缎面的靠枕。
账内散着清淡药味,被抬过来的午膳冲散。苏锦萝用力呼吸,满口留津。
她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圆桌上的菜色。
酸甜苦辣,大鱼大肉,清粥小菜,应有尽有。
“哪个最贵?”轻咳一声,苏锦萝抬眸看向正在布菜的鸢尾。
鸢尾一愣,然后端起圆桌上的一只白玉碗道:“姑娘,这是血燕窝,前几日里太后刚刚差人送来。应当是……最贵的。”
更准确的说,是千金难买,有价无市。
“嗯。”苏锦萝就着鸢尾的手吃了一口血燕窝。
血燕窝本没有什么味道,但因为是用高汤熬煮,还加了红枣等物,就变的有滋味了许多。
稠厚滑腻的血燕窝入口,苏锦萝原本干哑的嗓子立时舒缓了下来。
“再来一碗。”
“姑娘,太后送的血燕窝,统共也就那么几斤,今日只做了一盅。除了您吃的,就只剩下王爷那处的小厨房有了。”
“你们堂堂静南王府,难不成还舍不得一点子小小的血燕窝?”听到鸢尾的话,原本并不是执意想要血燕窝的苏锦萝立时坚定了念头。
只要能让那个伪君子不好过,她就开心。这么贵的血燕窝,那个伪君子即便是脸上不显,心里肯定在心疼的滴血。
“这,那奴婢去替您问问。”
鸢尾去了,片刻后端来一盅血燕窝。
“姑娘,王爷说了,姑娘想吃什么便点什么,不必忌讳。”
苏锦萝转了转眼珠子,“还剩下多少血燕窝?我全要了。”
“……姑娘,您确定?”
“都给我煮了。”
一开始,苏锦萝是豪气云天的秉持着要将静南王府吃穷的伟大目标而奋斗的,但是她却没有想到,那么多血燕窝下肚,把她的鼻血都给补出来了。
“姑娘,您别慌,仰头。”鸢尾用绣帕替苏锦萝按着鼻子,赶忙招呼丫鬟去将静南王请来。
苏锦萝的屁股还疼着,她坐立难安,躺又躺不下来,所以当陆迢晔慢吞吞的打开帘子时,就见苏锦萝撅着小屁股跪在榻上,小脑袋又使劲的往后仰的怪异姿势。
“王爷,姑娘吃多了血燕窝,这会子鼻血止不住了。”
苏锦萝的鼻腔和喉咙里都是血腥气,她害怕的不行,看到陆迢晔,又哭又笑的跟抓住救命稻草似得使劲挥手。
“呜呜呜……”流这么多血,她要死了……
“贪多嚼不烂。”陆迢晔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件事,只双手环胸的靠在榻旁,任由苏锦萝拽着他的宽袖使劲。
伪君子换过了一身靛青儒衫,身姿儒雅的立在那处,居高临下看着苏锦萝,清冷眼眸之中沁出笑意,带着恶劣戏弄。
苏锦萝知道,自己这是又着了他的道了。
小姑娘哭的眼睛红红的,白嫩小手上沾着一点血腥气,紧紧的拽着镶白边暗纹的袖口。陆迢晔俯身贴耳,细薄唇瓣触在那只小巧玉耳处,说话时气息吞吐,带着熟悉的冷梅香。“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鸢尾上前,替陆迢晔递过巾帕。
陆迢晔接过,握住苏锦萝的手帮她将指尖处沾着的血渍擦洗干净,然后一把将人揽到怀里。
苏锦萝跪趴了许久,腿脚早就软了。
她软绵绵的被陆迢晔半空着托在怀里,腰部被他用膝盖抵着,受伤的臀部不着地,脖颈搭在臂弯上,小脑袋向后仰着,全无防备。
从向下跪趴到向上仰躺,苏锦萝觉得,还是仰躺舒服些,可当她意识到这个揽着她的人是陆迢晔时,又觉得她还是自己跪着比较好。
“别动。”
按住苏锦萝挣扎的身子,陆迢晔替她换过巾帕,擦干净了脸上的血。
鼻血已经不流了,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苏锦萝衣襟上沾着血迹,披头散发的窝在陆迢晔怀里,小小一只,面白眼红,可怜异常。
“内衫都湿了。”勾住苏锦萝脖颈处的系带,陆迢晔恶劣的往上扯了扯。
苏锦萝身子一僵,下意识环住自己,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看向陆迢晔,里头满是不可抑制的惊恐。
她这个模样,伪君子竟然还有闲心耍流氓。
对上苏锦萝的惊恐表情,陆迢晔笑意更甚,他抬手招过鸢尾。“去备干净的衣物替苏二姑娘换了,再差人将小厨房里头温着的药端来。”
“是。”
鸢尾应声,打开帘子去了。
卧室内,只剩下陆迢晔和苏锦萝两人。
苏锦萝被陆迢晔扯着脖子后的系带,她努力仰起脖子,避免自个儿被这个伪君子不小心给勒死了。
“真是不乖。”修长白皙的指尖带着微冷温度,沁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草味擦过苏锦萝的鼻尖。
听到陆迢晔说这话,苏锦萝屁股一紧,只觉那上过药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她对这伪君子的条件反射已经一轮严重过一轮了。
“我,我只是吃个燕窝……”苏锦萝心虚的埋首,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真是小气。
陆迢晔扬袖,锦帐被打落,珠玉翠环轻触,纱幔轻飘,滑过苏锦萝搁在榻旁的藕臂。
“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卷着苏锦萝的青丝,陆迢晔若有似无的用指尖刮过她的耳垂。苏锦萝的耳垂白嫩如玉,珍珠似的小巧一片,缀着两只玉石耳珰。
“在学堂里,不听话的学生是要被打掌心的。那用来打掌心的竹板子是用当季的竹子做的,青翠翠的敲下来,发出清脆脆的声音。只一下,这掌心就能肿的跟蚕茧子似的,放在琉璃灯下头一瞧,还能瞧见里头藏着的脓。”
苏锦萝下意识一缩,却被陆迢晔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腕子。
腕子上破了皮,苏锦萝疼的一抽,陆迢晔瞬时放开她,顺着肌理按住了掌心。
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屈,在苏锦萝掌心轻滑,陆迢晔能明显的察觉到小姑娘被吓得连掌心都在颤。
“王爷。”
账外,传来鸢尾的声音。苏锦萝如获大赦,扭头朝锦帐外张望。
陆迢晔单腿搭在榻上,鞋袜都未脱,撑着身子霸占了她的软枕,颈后是石青缎面的靠枕。
腰间系玉带,上头挂着香囊、扇囊等物,头上戴玉冠,束发一丝不苟的抹着她送的茉莉头油。看模样像是正准备出门,被鸢尾临时唤了过来。
陆迢晔起身,打开帐帘下榻。
“好好照料。切不可怠慢。”一离苏锦萝,伪君子又变成了那个清冷高贵,不染尘世污浊的清贵公子。
“是。”
鸢尾上前,挂起帐帘,替苏锦萝擦洗身子,换过干净衣物。
苏锦萝折腾了这么久,早就心累疲乏,方才又被陆迢晔吓得不轻。这会子她缓过神来,吃了一碗牛乳,便赶紧搂着软枕睡下了。
养精蓄锐才是最重要的。
一觉睡醒,苏锦萝醒过来的时候天似乎已经暗了。
帐子里头黑乌乌的瞧不见一点光亮。她撑着身子起身,浑身软绵绵的有点发晕,指尖触到一抹光滑细料。
嗯?是落在榻上的裙衫吗?
苏锦萝抚着往上触了触,按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醒了?”
突然,昏暗账内传来一道声响。似乎是因为刚刚睡醒,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暗隐。“傻姑娘,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乱碰的。”
苏锦萝早就已经缩了回去,甚至因为被吓得厉害,连滚带爬的钻到了榻角。可因为陆迢晔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她心口跳的极快。
她刚才,碰到了什么?好像,还是活的?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厚实的帐帘被拉开,卧室外头的光透进来,苏锦萝终于看清楚了陆迢晔的模样。
他披散着头发,敞着衣襟,露出光洁胸膛。身上宽大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滑出一只肌理分明的胳膊。
陆迢晔的力气很大,但身上的肌肉却并不纠结。薄薄的一层微微拱起,白玉似得散着光泽。他的胳膊不粗,浸在晦暗月色下,修长白皙,如苍松劲枝般有力,尤其好看。
男人站在榻前,慢条斯理的点燃一盏琉璃灯。
琉璃灯亮,氤氲光影侵袭而下。男人的身影被拉长,转身时黑发轻动,覆在榻上的黑影随即往上蔓延,覆上苏锦萝的身子。
苏锦萝盯着那黑影,只觉心尖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