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们说话,你叫我不要问?好,你是不把我当娘了。”
陈静梅忍不住哭起来,只好将来龙去脉讲了,老夫人极是震惊,瞪着许琼芝,半响幽幽一叹:“你这耳光挨得值当,要我说,还得打你一巴掌!琼芝,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对待阿玉,她哪里对不起你?那周王的事情,是我让她不要管的!而今看来,你这等性子,嫁哪户人家,能过得下去?”
从不责备的老夫人,此刻毫不容情,许琼芝捂着脸哭。
老夫人厉声道:“皇上刚才问时,我遮掩过去,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阿玉肯定会护着我们的。这孩子的性子我清楚,但你们记得,尤其是你,琼芝,你可是欠了阿玉一条命了!”
许琼芝呜咽着点点头。
“你回去好好反省罢,以后再出这种事,我不会认你这个外孙女儿。”老夫人以前当许琼芝只是天真直率,没料到差点捅出天大的窟窿。
这回幸好陈韫玉腹中胎儿没事!
被母亲,祖母轮番责备,只觉自己没法见人了,许琼芝将脸整个埋在膝头。
陈静梅看着,叹了口气。
太过累了,陈韫玉一直睡到下午申时才醒,宋嬷嬷心惊胆战端了吃食过来,生怕她又要呕吐,恨不得先去拜个菩萨,求个保佑。
陈韫玉也有点怕,先没有吃,光喝了一杯水。
“皇上在做什么?”她问。
娘家人都走了,殿内又冷清清的了。
宋嬷嬷道:“景川侯来了,皇上同他,还有周王三个人去了御马监,不晓得是骑马还是做什么去了。”
她隐瞒了一件事,就在前不久,皇上叫长春把桂心叫过去了,桂心回来的时候,脸色发白,显见是受到了惊吓。不过她没有问,因不问,都晓得是怎么回事。
实在陈韫玉说的谎太不像话了,谁都会怀疑,别说是那么敏锐的皇上了。
说得会儿话,陈韫玉才吃东西。
主仆两个都有点担心,幸好吃得几口下来,没有吐,陈韫玉才大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将东西都吃光了。
“嬷嬷,这儿中秋光吃月饼,你晓得我们在苏州还吃什么吗?”她笑嘻嘻道,“吃糖芋头,又甜又糯,不知道多好吃呢。”
“那叫膳房做啊。”宋嬷嬷道,“芋头还不容易?”
“要那种小芋头,只有半个拳头大的,还有桂花浆,这得腌制几日呢,以前娘经常做的。”她想着站起来,叫桂心扶着走到外面,“我们也弄些桂花下来罢?”
宋嬷嬷笑道:“这也容易。”
几个人行到宫里的桂花林,叫宫人拿长杆子一打,很快就弄了一大篮子,陈韫玉抓起闻了闻,香透了。
“去御膳房拿些蜜糖,酸梅来。”陈韫玉有点流口水,打算教桂心腌制一坛子,到时候光吃这个桂花浆,都停不下来。
桂心忙就去了。
延福宫里,几个宫人忙忙碌碌,陈韫玉坐在榻上拿着鞋子,趁空隙绣一绣。已经做了一小半了,打算给祁徽做双十分舒服的,这样他应该不会扔掉了。
天色渐渐发暗。
长春过来请陈韫玉去赏月。
陈韫玉道:“不在这里赏月吗?”
长春道是。
她只好坐着凤辇跟着过去。
没想到,祁徽竟在荷花池上的游舫上等她,也不知哪里弄来的,她第一次看见。游舫上的甲板挂着花灯,上面铺着锦垫,摆着案几。
月亮升上来,在湖面上留下了倒影,被风一吹,月光好像碎了一样,满湖的清亮。
她坐上去,被这景致都惊艳了:“难怪皇上来这里赏月呢,真好看。”
祁徽搂住她的腰,低下头在唇上亲了亲:“这是朕同你第一次正式的过中秋,当然要找个好地方了。”
是说去年不曾好好过吧,陈韫玉心头甜,勾住他脖子:“这回的我一定会记一辈子。”
“这就一辈子了?”祁徽捏捏她的脸,“你再看。”
陈韫玉抬起眼,往湖面上找,什么都没有,正当要问祁徽到底看什么,却听远处传来啪的声,只见一串红色的烟花平地而起,直升到了上空,化作绚烂的花朵,又哗啦啦的落下来,撒在湖面上,泛起点点星光。
她啊的声,瞪圆了眼睛。
“烟花啊!”她惊讶,“不是过年才会放吗?”
祁徽莞尔:“朕是皇帝,想放就放,还管什么日子吗?”
她嘻嘻笑起来,搂住祁徽的腰:“就一个吗,还有吗?”
正问着,对岸便是连着放开了,一个接一个,也不知多久,将上空染得好像春日,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她心里也好像盛开了花,一朵朵的,忍不住将目光又落在祁徽的脸上。
男人一只手搂着腰,一只手握着她的手,狭长的眼眸映着烟火的光,温柔又璀璨。那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就在她身边,宠着她,喜欢着她。
那瞬间,她似乎满是欢喜,可不知为何,又有一丝的钝痛,莫名的就想起了许琼芝说的话。她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滋味,患得患失。
是否有一日,祁徽身边还会有别的女人呢?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陈韫玉慢慢靠向男人怀里,将脸贴在他衣襟上。
祁徽垂眸,轻抚她秀发:“怎么了,烟花不好看吗?”
“没有。”她低声道,“我是在想……”
“选秀吗?”
陈韫玉差点跳起来,抬起头看着男人:“皇上!”
那该死的许琼芝,不过,陈韫玉为他选秀的事情,忍不住呕吐,却是让他心情颇是微妙,祁徽低下头道:“是不是怕朕纳妃?”
陈韫玉手心发麻。
这件事儿她原不敢说的,没想到祁徽竟然捅破了,他定是找谁问了今日的事情。
“不说,那朕真要考虑了。”
“不,”陈韫玉忙道,“我怕……”她拉住祁徽的袖子,期期艾艾道,“可是我这样说了,皇上真的不会纳妃吗?”
“那朕如果纳了呢?”他问。
陈韫玉不能想象,她嫁给祁徽以来,他身边就没有什么侧室,所以她从来没想过,但现在……似乎一想,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她不想看祁徽放烟花给别的女人看,她不想他抱着别人,不想他对别的女人好,不想……
她忍不住小口喘起气来。
眼见就要哭了,祁徽大约也猜到她会怎样了,这傻子,大概也只能哭罢,不然,凭她这性子还能做什么?
不过不对啊,她至少应该会更用力的贿赂下。
可能太着急忘了,祁徽莞尔,拿帕子擦一擦她眼睛:“朕要真的纳妃,就不会问你了,还哭鼻子,一点不动脑子。”
就怕她一直胡思乱想,他今日才要同她说清楚,省得又突然吐了。
陈韫玉破涕为笑:“皇上真的不纳妃吗?”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他做了承诺,陈韫玉高兴极了,脑中灵光一闪,伸出小手指,娇娇的道,“皇上再跟我拉钩钩。”
祁徽:……
作者有话要说:祁徽:你幼不幼稚?
陈韫玉:哼,你拉不拉?
祁徽:……
第50章
晚上陈韫玉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男人跟她拉了勾, 将她抱在怀里, 看了许久许久的烟火。
湖水波光粼粼, 游舫在上面慢慢飘荡,去了湖中心。他低下头亲吻她, 将她压于厚厚的锦垫, 在月光下, 吻遍了全身。
她搂住他脖子,紧紧缠着他,好像藤蔓儿一样, 任他用力驰骋……
“娘娘, ”耳边突然传来宋嬷嬷的声音, “娘娘!”
陈韫玉不想听, 贴着男人, 恨不得想融化在他身上。
可耳边声音越来越响了,她慢慢睁开眼睛, 看见藤黄色绣着牡丹花的帐幔,忍不住万分吃惊,怎么竟是大白天了,刚才,她明明跟祁徽在游舫上。想着,突然满脸通红,原来是在做梦,昨日他跟自己拉了勾勾, 生怕她受凉,随后就回了延福宫,根本就没有后来的事情。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呢?陈韫玉差点想捂脸。
“娘娘,是哪里不舒服吗?”宋嬷嬷关切的问。
“没有,为什么问这个?”陈韫玉奇怪。
“奴婢刚才听到娘娘发出了难受的声音,是何处疼了吗?”
这下陈韫玉的耳朵都红了,做贼心虚,忙道:“嬷嬷肯定听错了,我没有出声呢,可能是饿了,肚子在叫。”
肚子叫的声音哪里会这么响,宋嬷嬷狐疑得看她一眼。
陈韫玉被她看得更加不好意思,催促道:“快拿衣服,我要起来了。”
宋嬷嬷终于离开了床边,陈韫玉揉揉自己的脸,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做这种梦,肯定是祁徽总胡作非为,将自己也带坏了!
大坏蛋!
文德殿里,被称为坏蛋的男人刚刚下了一道圣旨,将许泽宏调任到湖州辖下的岷县任知县,即日便去上任。
那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昨日安全归家,还当这事儿过去了,谁想到第二日就遭受迁谪,他原先可是五品的通政司左参议,那知县是七品!许泽宏坐在椅子上,差点想将茶壶都摔了,陈静梅也十分惊恐,安慰得几句,连忙就同许琼芝回了娘家。
老夫人看她们哭哭啼啼的,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定是皇上知晓了,拿姑爷开刀,不过是想警示下你们。”
养出这么一个女儿,父母难辞其咎,皇上降罪,又能如何?
许琼芝趴在老夫人膝头:“外祖母,我实在没想到会连累父亲,您说,我要是去宫里认罪,求求娘娘,皇上能否网开一面?”
昨日自己挨了一巴掌就算了,结果父亲也没能逃得过,她可是成了许家的罪人!
老夫人摇摇头:“你以为你还能入宫吗?哎,而今我也知道了,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哪里是好糊弄的,还以为阿玉能护住我们……罢了,现在也不是最差的结果,至少姑爷没有掉乌纱帽,皇上不过是为出口气。”
陈静梅道:“难道以后还会有好转不成?”
“那是自然,毕竟你是阿玉的姑母,皇上还是留有一线的,后面的就看你们了。依我说,你们就同姑爷一起去岷县罢,好好反省反省,等时日久了,皇上的恨消了,你们还是能回来的。”
“娘,我去便罢了,琼芝怎么能去呢,她正是要定亲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