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傻眼,勾头看去,正好看到走到门口的弘晅冲他挤眉弄眼:“十五哥……弘晅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十五皇子不太懂。
十八皇子:“捉弄我几次,突然好心一次,故意让我冤枉他啊。”
“你想多了。”十五皇子道,“估计是二嫂训他了。”
十八皇子用“你傻了吧”的眼神看着他哥:“太子二哥揍他都没用。”
“相信我。”十五皇子道,“二嫂轻易不出手,一出手除了汗阿玛和太子二哥,没人不怕他。”
十八忙问:“哥也怕?”
“如果我碰到了,我大概会怕。”十五皇子不能确定,“下次弘晅再来找你,看清楚再叫我。”
小十八“嗯”一声:“我记住了。”
傍晚,弘晅从上书房回来,一见着石舜华就连忙跟她说:“十八叔好没出息,额娘,他以后真能帮我干活啊?”
石舜华弄清楚怎么回事,没有说落弘晅,而是说:“不能干大事,也可以做小事。比如带人去吓唬吓唬偷偷来京城的日本鬼。”
“额娘,十八叔不行。”弘晅道,“叫他去吓唬人?我觉得他会先被吓住。”
石舜华:“管账本呢?”
“账本?”弘晅不解,“咱们宫里的账本?”
石舜华好笑:“笨儿子,当然是天下账册,都在户部放着。”
“这个,这个再不行,我就使劲揍他。”小孩道,“额娘,我听说十姑姑也要嫁去蒙古?”
石舜华:“婚事定了,明年秋嫁过去。还有什么事?”
“没有啦。”弘晅胆大聪慧,因年龄小,心性未定,太子怕奴才们管不住他,便一直让他住在东院,同石舜华行了礼,便去东院做功课。
阿鼓担忧道:“五阿哥捉弄十八爷好几次,十八爷不太容易原谅五阿哥吧?”
“不原谅也不敢记恨。”石舜华道,“弘晅乃东宫嫡子,汗阿玛的嫡孙,日后也是太孙,小五送给他两串葡萄是看得起他。
“早年爷还骂过他二伯,汗阿玛也不过是数落爷一顿。小十八真因为这点小事记在心里,汗阿玛为了他将来考量,也会亲自出面开解小十八,让他跟东宫和和睦睦的。不过,十八弟的确有点骄气。弘晋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照看弘暖和弘晗了。”
阿鼓:“后宫那位疼得很,皇上也宠着,只是骄气点,奴婢觉得还挺正常。”
“汗阿玛也惯着弘晅。弘晏和弘曜放学就逗他玩,弘晋和弘皙哥俩一得闲就抱着他到处转悠,也没把小五惯得一碰就倒。”石舜华说着,一顿,“他额娘王氏还年轻着,我操心这么多做什么。对了,去把晋江叫来。”
晋江一个看大门的整日往后院跑,东宫的主子奴才都觉察出他很有问题。可石舜华和太子不解释,无论谢嬷嬷、张起麟,还是几个侧福晋,都不敢多嘴。
阿鼓也同样不敢问。把晋江叫过来,她就廊檐下守着。
“主子是想问玉茗轩那边的事?”晋江进来就问。
石舜华颔首:“进展如何?”
“老崔掌柜和玉茗轩的刘掌柜亲自去找在京城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不知道怎么听说了,也想让咱们出人教他们种茶、做茶,而且主动跟刘掌柜说,产咖啡豆的那种树只能在比较热的地方种。”晋江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奴才怕记不住,都写在纸上。”
石舜华:“继续念。”
“葡萄牙人还想种桑养蚕,刘掌柜说交给他们可以,但欧洲有什么新鲜东西,他们也得交给咱们。”晋江道,“葡萄牙人便说,咱们派二十个茶师傅和养蚕好手去南边,就给咱们安排二十个人去西洋学东西,想学什么学什么。吃住是他们的,还保护咱们的人平安归来。”
石舜华挑眉:“西洋人跟咱们长的不一样,但脑袋一点也不比咱们笨,可是这笔买卖听起来很像咱们占便宜。”
“刘掌柜和老崔掌柜也觉得不大对劲。”晋江道,“怕您和殿下忧心,便跟奴才说过几天再出去一趟,确定真没事再向您禀报。”
石舜华:“西班牙那边怎么说?”
“西班牙人听到葡萄牙人开的条件,也愿意送咱们的人去西洋,过两年学成了再接回来。”晋江道,“崔掌柜说,如果没阴谋,那就是茶叶运到西方比咱们知道的价格还要高。”
石舜华:“我觉得是这样。你先下去,赶明儿出去的时候跟刘掌柜说,盯紧洋人动向。去西洋的人从庄子上挑,庄子上的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子都会洋文,到西洋也不会被洋人骗。”
“不跟殿下说一声吗?”晋江问。
石舜华:“必须得跟爷说,这事我来说,你不用管。”
“奴才遵命。”晋江出去继续守大门。
石舜华刚变成鬼的时候以为自己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事实上她只能跟着人移动。而当鬼的日子太枯燥,石舜华没事就试试,离人三丈米远,她就只能呆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离人约莫一丈,她就不能再靠近人身。
基于这个原因,盛唐时期石舜华见到倭人,想去倭国看看,怕倭人不再来大唐,愣是没敢跟去。以致于她飘了两年多年,最南端到过岭南,最北端到过塞外,最西面到过喇嘛在的地方,最东面到过海边。
若是知道不但能转世,还能成为太子妃,石舜华怎么着也得跟着郑和下西洋,看看西洋那边的情况。然而,世上没有早知道,石舜华除了后悔,只能把洋人提的要求告诉太子。
大清的女人十个有七个会养蚕织布,剩下三个不会,也会针线活。种桑养蚕以及制茶,在大清不是什么稀罕物。大清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洋人有心的话,封锁沿海各口岸,他们也能从俄人和朝鲜那边把人弄出去。
太子想也没想就跟石舜华说,答应洋人的要求,但去西洋学西洋工艺的人从二十增加四十,还不算跟过去保护他们的人。
西班牙和葡萄牙人觉得有点多,毕竟,大清总共才给他们两国二十个制茶和种桑养蚕的人。可是又怕西洋的茶商都找英吉利人买茶,时间就是真金白银,没过多久就同意了。
康熙本身喜欢西洋学,听太子派会洋文的人去西洋学工艺,金玉满堂四家商号出来回花费,不用朝廷的银子。康熙并没有直接同意,而是问太子:“是不是太子妃的主意?”
“儿臣的主意。”太子道。
康熙摆手:“不要骗朕。你的那个太子妃向来无利不起早。对她没一点好处,她会出这个花费?”
“选去西洋的那些人的家眷都在金玉满堂四家商号里做事。”太子道,“有的当跑堂,有的在作坊里做工。他们学成归来,也是先把学会的东西教给四家商号的工匠。”
康熙嗤笑一声:“朕就知道是这样,以朝廷的名义为她自己牟利。”
“人还没启程,您就想到这一点?”太子好笑,“能不能学到有用的东西,洋人自己都不敢保证,汗阿玛,您啊,想的着实有点远。”
康熙瞥他一眼:“你的太子妃是个有福的人,她想做的事几乎没有不成的。朕相信这次也能成。不过,她若不是太子妃,别说盖眼镜作坊,金玉满堂四家商号都不见得能护得住。保成,要记住这一点。”
“太子妃很早以前便跟几个孩子说过类似的话。”太子笑道,“她很有自知之明。”
康熙意外:“是吗?”
“是的。”太子道,“她说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您和儿臣给的,她若不是太子妃,杂货店也不可能这么多年平安无事。正因为她知道这点,弟弟妹妹们成亲时,她置办很多贺礼,却一点也不心疼。”顿了顿,“儿臣知道她有多少银子。”
康熙连忙问:“有多少?”
太子眼皮一跳:“有多少您应该比儿臣有谱?那四家商号每年交多少税银,户部都有记着,您找户部一问就知道啊。”
“不想告诉朕就直说,甭跟朕绕弯子。”康熙摆摆手,“退下。”
“皇上!”王以诚出现在门口。
康熙和太子齐刷刷看过去,异口同声:“出什么事了?”
“皇太后病了。”王以诚道,“张太医先过去的,刚刚又把当值的太医全喊过去,奴才瞧着他们脸色不对劲就跟上去看看。到宁寿宫看到太子妃,一问太子妃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这次病得有点重。”
第178章 太后崩逝
皇太后的身体一向很好, 突然病的严重,康熙和太子心中很慌,忙不迭往宁寿宫跑,到门口见院子里全是人,站在正中间的是太子妃。太子率先开口:“皇祖母怎么了?”
“嬷嬷说皇祖母用膳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 睡一觉醒来就起不来了。”石舜华道,“太医刚刚给皇祖母查了, 身子不能动, 嘴也不会说话,说是半身不遂, 可是瞧着又比医术上记的严重。这会儿太医正在给皇祖母下针。”
康熙很注重养生, 饭后还会慢走两刻钟,更是时常看医书, 听到“半身不遂”四个字已猜出大概:“太后吃的什么?”
“禀报皇上, 牛肉汤、烤羊肉、红烧鸡翅、猪肉香菇包子和几道时苓蔬菜。”太后倒下, 宁寿宫膳房人就被太医叫去问话, 康熙话音落下, 在院子里候着的膳房总管就跑过来, 说话间把膳食单子递给康熙。
康熙叹气:“朕就知道会是这样。太后平日里是不是喜荤厌素?”
“是的。”膳房总管应道。
太子不明白:“听您的意思, 汗阿玛,皇祖母的病跟吃的东西有关?”
“太过油腻。”康熙揉揉额角, “朕有次陪太后用膳, 见她很少食素, 曾提醒过太后。太后一向很听朕的话, 万万没想到她……”
太子:“这也不能怪您。您也没少提醒儿子饭后多走动走动,儿臣却经常忘记,何况皇祖母都那么大年龄了。”
“皇上,皇太后她老人家——”院使走出来,小心看了看康熙的表情,见其面色哀伤,不禁咽口口水,吐出五个字:“皇太后崩逝。”
康熙身子一趔趄,太子连忙扶着他:“汗阿玛,您可得保重龙体啊!”
“汗阿玛,儿媳去找佟母妃?”石舜华询问道。
太后的身子骨很好很好,一年到头没生过病,活个七年八年没问题,以致于皇太后身后的东西一样没预备。
康熙听出太子妃话里的深意,长叹一口气,揉揉眼角:“你来安排。跟佟佳氏说一声,以后由你总理宫务。”
“汗阿玛!”
“皇上!”
康熙回头看到佟贵妃进来,微微颔首:“既然你已经听到,太子妃也无需过去了。”
“是!”佟贵妃福了福身。
康熙携太子和石舜华进去送太后最后一程。随后,石舜华便出来使人去宣内务府总管和礼部尚书。
九月底,皇太后葬于孝陵之东。乾清宫和东宫也因此直到来年开春才听到笑声。
康熙四十八年,五月初六上午,石舜华正在处理宫务,当值的孙河走到书房门口:“主子,八爷来了。”
“八弟?”石舜华放下笔,起身走到前院便看到胤禩在廊檐下站着,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年前,每当胤禩有事求她的时候,就在门口站着,奴才千请万请,他就是不进去:“怎么了?”
胤禩摸摸鼻子,不太好意思说:“我来是想跟二嫂说说我娶侧福晋的事。”
“侧福晋?”石舜华不解,“你福晋不准你娶?”
胤禩:“咱们给皇祖母守一年孝,我想明年再让她进门,可她们是汗阿玛亲自赐婚的,弟弟如果跟汗阿玛直接说,汗阿玛估计会不怎么高兴,想烦请二哥帮我说说。”
“你的婚事不是在下半年?”石舜华道,“过了九月就出孝了,为什么非得推到明年?”
胤禩脸色微变:“弟弟说了,您别生气啊。”
“你二哥来了,找他说去。”石舜华冲他身后呶呶嘴。
胤禩就看到太子和胤禛一块进来,不禁挠头:“太子二哥怎么这会儿回来啊。”
“这里是孤的家。”惇本殿不大,胤禩的声音不大,往这边走来的太子听得一清二楚,“你四哥从你四嫂那里听说,太医说你福晋的身子调养的差不多了,琢磨着一出孝就给你生个孩子,就求你明年年底再娶侧福晋,是也不是?”
胤禩看一眼胤禛,颇为不满:“四嫂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我是她男人,她只能告诉我。”胤禛走到书房门口,挥退所有侍从,“这里没外人,我就说实话,咱们兄弟几个虽然跟皇祖母不亲,可那也是咱们的皇祖母。你福晋以守孝为由把侧福晋进门的日子往后推,可真不像样啊。
“再说了,守孝一年是泛指,虚数,咱们都知道九个月就出孝了。也就是这个月月底。甭说你八九月娶侧福晋,就算你六月娶侧福晋,礼部和御史也不好说什么。少在这里烦二哥。”
胤禩被他呛的脸色微红:“那你又来做什么?”
“你哥我如今是内务府总管。”胤禛道,“我赴任的第二天,汗阿玛就宣我去乾清宫,命内务府画师给太子二哥画龙袍式样、给二嫂画凤袍式样,和小太子的龙袍式样。”
胤禩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汗阿玛,汗阿玛要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