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池收回视线又吸了一口酸奶。
他当然知道海边阳光太大,女孩子的皮肤的确黑了,却黑的很匀称,呈现出一种熟透的麦穗的暗金色。她的头发也长长了,在脑后胡乱抓了个小揪揪,穿着宽大的白色t和男孩样的短裤,领口有点大,露出玲珑的锁骨以及……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曲线。
他嗓子眼有点发紧,裤子口袋里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的棱角抵在大腿上。
他明明想说是啊,我去了北戴河,我……我还带了些小玩意回来,既然凑巧碰上了,你看看你喜欢不?
可一团棉花塞在嗓子里,这句话怎么都吐不出来,憋了半天居然憋出来一句:“青岛好玩儿吗?”
青岛他从小到大去过不下20次,这问题太白痴了!
谁知道对方眼睛一亮,好像终于碰到到可以倾诉的知己,兴奋的无以言表:“好玩啊!当然好玩!喏,你不忙吧?跟我来跟我来!”
不由分说于青拽了战池就往家走,大白天的,方萍和于成勇都去上班了,家里只落她一个。
战池这是第一次迈进于青家院门,挺普通的小院儿,院子不大,一半的灰砖铺地,另一半是鸡舍和种的几拢子大葱,屋檐下一株半大的石榴树,挂果的形势很不错,拳头大小的石榴果皮已开始泛红。
红砖的两间房半新不旧,一进屋凉风习习,一抬头原来是天花板上一顶绿色的吊扇正转的欢畅。
于青还算懂点待客之道,从茶几的果盘上抓了只桃子往战池手里一塞:“吃桃,水桶里还冰着西瓜呢,待会给你切。”
她引着他走过堂屋,到西侧的房间,行至房门口战池脚步顿了顿,如果他预感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的卧室。
她在前面含着冰棍,回头招呼:“进来呀。”
她的房间很简单,一床一橱一桌,靠窗的写字台上一台风扇被她按了下开关,开始摇头晃脑。
绿纱窗外就是那株亭亭玉立的石榴树,她朝他神秘的招招手,战池走上前去,看到窗台上排成一溜的贝壳。
“都是赶海的时候我从海边捡的,好看吧?”
她脸上一副等待赞美的神气,战池伸手拿了一个过来,其实就是很普通的贝壳,带些或多或少的花纹。
如果叫他说实话,他肯定不屑一顾,可是——
他说:“好看。”
“是吧是吧?你喜欢哪个,我送你!”
她这幅财大气粗的慷慨模样挺逗人,眼睛亮晶晶的直戳人心。
他举了举手里现成的这个:“这个就挺好。”
她大臂一挥:“送你!”
战池把贝壳捏在手心里,抄去裤子口袋,掌心捏住那个四方小盒子。
她送了他贝壳,想当然的他也该回礼,这时候拿出来给她,应该不会太突兀吧?
她弯腰拉开抽屉,宝贝的捧出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也是几片贝壳几只海螺。但瓶子里被她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子,所以衬得格外五彩也格外珍重,被她显摆样的一举。
“看,这是陈曦给我的。”
方要抽出口袋的手一顿。
“陈……曦?”
“嗯,我们在海水浴场碰上的,他居然也在青岛!巧吧?实在是太有缘了!我们都一起赶海的,陈曦手气可好了,每天都能摸了好多小螃蟹和虾,带回家去炸着吃,一口咬下去酥的呀!”
他的脸慢慢转向她:“你是说,这半个月在青岛,一直都和陈曦在一起?”
“嗯,他二姨家在青岛,他去走亲戚嘛,我住我发小亲戚家,俩家挨的不算远。他说家里都表姐妹,女孩家爱漂亮不愿意老往海边跑,所以他愿意每天和我们一块玩儿。”
他又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的那个玻璃瓶,虽然被打扮的五颜六色,但里面装的贝壳其实和窗台上的一样普通。
之所以被宝贝成这样,无外乎是因为那是:陈曦送的。
果然连老天爷都帮他们。
他看她捧着玻璃瓶脸放红光的样子,突然间意兴阑珊。
那个方正的小盒子从指尖又滑去了口袋。
“没事我先走了。”
她张手拦他:“别介啊,我还没给你切西瓜呢,你说咱们也个把月不见了吧?花花咋样了?我好久没去看它了。”
他想是啊,你在青岛和小白脸玩的不亦乐乎,便是大雨夜里救回的花花也早抛去脑后了。
“它挺好的。”
话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人高腿长的,真要走一阵风一般,于青根本拦不住他。
她哎哎在后面追着叫了几声,好不容易在门口追上,拉了把他的胳膊:“等你有空带我去看花花吧,话说它是不是快生了?”
花花是快生了,肚子涨的老大,几乎要走不动路,吃东西都是躺着喂去嘴边才成,而且现在嘴刁的只吃蛋黄,不肯吃蛋清。
可他突然没了心情跟她说这些。
“再说吧。”
本来还算敏感的于青不知是因为心情太好还是怎得,完全没发现对方的异样,冲着他的背影喊过一声:“小池,那我给你打电话。”
他连头也没回。
一拐过弯,高大的少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正小盒子,扬手狠狠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