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心里还是有气,他伸手把她推远一点,可不知道是不是真喝多了,她笑嘻嘻的一点惭愧的自觉都木有,抱着他的手又缠过来,故意将酒气继续喷他一脸:“生气啦?”
“这都是命!”她精神抖擞振振有词,“你看,我要是刚刚不在天台上,说不定薄琴就真跳楼了,这可是一条命啊!一条命!”
于青其实还算清醒,本来是有点熏熏然的,但被薄琴这一折腾,啥啥都变成了惊吓。
但此刻在他跟前,那点被惊吓回去的酒神经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特别是看他一张沉着的木头脸,本来少年模样非要装出个大人相来,这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他又把她推远一点。
不过,力气只有一点点,正好叫她打蛇随棍上,贴上去问的煞有介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他咬着牙根,“待会松子出来得对你三拜九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她噗嗤一乐,食指放在嘴唇上:“也不用啦,做人要低调,低调。”
他几乎要被她给气笑。
他真该生气的,可就是对着她生不起气来。
特别是她一笑,肿得老高的眼角快攒成一个桃子,他瞧着瞧着忍不住就心软,指尖不由自主伸出去,极轻的碰了碰她的脸:“不疼吗?”
于青扯了下嘴角,他不提她都忘了这茬,方才还觉眼角闷疼,这会子酒精上头,倒不觉得了。
她冒冒失失的也伸手去摸,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别乱摸,手上脏。”
她呲牙一乐:“心疼了?”
“谁要心疼白眼狼。”
话虽这么说,他却掐紧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身边:“你啊,路都走不稳了,消停会吧。”
朝紧闭的楼道门瞟了一眼:“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有班长在,当然啥都搞的定。”于青嘟嘟囔囔,被他拉着也倚了墙根站了,贴在他的肩头边,“不过薄琴也怪可怜的,你们男的啊……啧啧啧,我就不说了。”
“喂!”他却不服,眉毛挑起来,“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晓得了晓得了,”她从善如流的,却也敷衍的、轻浮的,笑嘻嘻伸手过来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像我们小池,就是好男银!”
她的指尖温热,而他脸颊微红,整个图书楼的顶层空荡荡的,走廊的灯照不到这一块,他和她都隐在一大片的阴影里——他握住她的手,胸中腾起一股想把她拉进怀里的冲动。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真正看得到他?
不是插科打诨的,不是暧昧不清的,不是嘻嘻哈哈的,不是永远落在那个人身后的,而是能被她第一眼看到、第一个想起,而且是唯一一个,能真正放去她心里的那个人。
初尝情滋味的少年,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无力去追究,无力去辨别,只凭本能,却好像永远都陷入一个怪圈中。
他真想抱抱她啊……
亲吻她。
他记得她唇的味道,是他十八年来品尝到的,最美好的滋味。
身后的楼道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正文 第164章好好说话
许友松扶着薄琴一只胳膊走了出来。
他面上表情平静,薄琴看样子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不声不响,低着头,两鬓的头发依旧把脸挡的严实。
“我送她回家。”许友松简短的跟他俩打了个招呼,停顿了一下,看了眼于青的脸。
他抿了抿唇,如影随形的小梨涡在阴影里倏忽一现就不见踪影,轻声:“今天谢谢你……”
于青冲他摆了摆手,小池抬了抬下颌,没吭声。
望着他们慢慢走远的背影,于青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踢踢身边人的脚:“你说,这事能就这么过去吗?班长以后肯定不会只系在她一个人身上,这回看来是安抚下去了,可保不齐没有下回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这回她想不开,也许日子久了,见多了,她就习惯了。”
他拍了下她的头:“走了,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咋么不操心下自个。这么晚回家,不怕你爸妈骂你?”
于青缩了脖子嘿嘿一乐:“我妈今天加班,至于我爹——”
她揉了下鼻子:“他老人家现在一翅膀可刮的老远了,不到周末不能回来。”
“为啥?”
“换工作了呗,被发配去大王庄村了,去一趟得坐两个半小时的公交。哪有空这么来回折腾?而且还得值班,所以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家。”
于青她爸于成勇小半年前调动了工作,从建设公司调去了区法院。
这年头进法院还不像日后那样必须拿到司法资格证书,只要是干部身份,有关系,进去没那么难。
90年代的改革大潮终于席卷过怀姜这个十八线小城,这一年怀姜市很多企正面临改革转型,很多中小企业都摇摇欲坠。于成勇呆的建设公司虽属国企,但规模不大,这一旦转型或者改制,还不知会经历何种变故。
所以于青爸妈两口子一合计,觉得企业现在这碗饭不好端,趁着刚开始变动,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于青不得不说,自己父母对政策的敏感度还是相当有的,这事儿倒和上辈子如初一辙,两口子托了关系找了人送了礼,于成勇顺利从建设公司调去了区法院上班。
就是一进去,不管年纪多大,都是新人。
按规定,新人务必要去下面乡镇基层工作几年,日后再看有无调回城里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