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半个小时的跪坐不是白坐的，高平心一直在她身边，手把手地教导，南希对这个味道很熟悉。
    想来阮媛媛是看到了高平心，假如自己刚才真的随口应了阮媛媛的话，按照高平心那么严肃刻板的脾气，恐怕马上就能把自己退给谭晔，不再教导。
    瞥了一眼那瓶水，南希感觉别人的好处果然不是可以随便拿的。
    不过就在这时，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阮媛媛一见来人眼睛就亮了起来，推开给自己按摩肩膀的助理小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娇声道：“亦泽，你怎么过来了？”
    顾亦泽淡淡的喊了一声：“三表妹。”但他却没有走向阮媛媛，而是转而走到了南希面前。
    阮媛媛的表情一变，也不往前凑，只是定定的看着南希。
    南希觉得自己每次都在坐成一团的时候被顾亦泽找到，顾亦泽低头看着她，淡淡道：“跟我来。”
    “去做什么？我还要等高老师回来。”南希看了看自己身上为了训练走路才穿的曳地裙，感觉到顾亦泽也跟着看向了裙摆那里，南希迅速的将小腿盖了个严严实实。
    跟着顾亦泽过来的剧务赶忙道：“已经和高老师请了假，她同意了。今天有个新人试镜，谭导想让琳琅郡主过去搭个戏，已经在等了。”
    南希看向了顾亦泽，有些疑惑，这个人又为什么过来？
    顾亦泽这会儿一身青色长衫，但是眉宇间属于王爷的威严一点都没有散去：“路过。”
    大概是顾亦泽的表情过于正直，南希一点怀疑都没有。
    剧务见他们还有心聊天，眼睛在南希和顾亦泽之间转了转，想着之前的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位南希果然和顾影帝……
    突然，剧务的脑袋里闪过谭晔发火的时候地动天摇的脸，打了个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郡主，咱‘起驾’吧，谭导要催了。”
    南希听了这话急忙想要从沙发上起身，却看到顾亦泽对着她伸出了手。
    曳地裙裹着腿确实是不太好站，反正刚才连抱都抱了，这会儿拒绝人家的善意反倒矫情。
    南希一把抓住顾亦泽的手，借着他的力站起来，而后一行三人就离开了训练室。
    不过在关上门的时候，南希听到屋子里传来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想要回头看看，却被剧务一把抓住拽走。
    赶到了试镜的地方，南希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场地中来回溜达找机位的一个年轻女孩。
    这张脸南希是认识的，甘雨，同样是陆然手下的艺人，她们的关系还算不错。甘雨还专门在游戏里开了个男号陪她玩儿，不过一贯坑队友，南希就经常把她派到对面去卧底，这让甘雨在公会里一直都是甘于奉献的代表人物。
    能在圈子里交到朋友很不容易，南希对于甘雨一直很珍惜。
    谭晔看到南希过来，招呼了她一声：“希希，过来，我给你说说戏。”
    或许是南希平时乖巧，又不怕他，谭晔十分热衷给南希说戏。
    南希接过剧本，因着她之前已经把这部剧来来回回读了许多遍，只是扫一眼就知道这个片段的出处。
    琳琅郡主去宫中闹着悔婚，被得宠的云妃拦住，骄横的琳琅郡主不小心伤了云妃，琳琅抱着云妃去了太医处。
    是的，就是抱着，在剧情设定里，琳琅郡主就是这么一个美艳动人却天生神力的选手。
    穿上宫装就是千娇百媚，穿上戎装就是杀伐果断，要不是因为为情所困强制下线，最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但是这位云妃是剧本里的女四号，原本定下来的是王倩倩的，怎么现在变成甘雨了？
    南希有些疑惑，却没有问出口。
    只管把剧本放到一旁，听着谭晔和她说了说，而后她也没有换装，直接过去准备帮着甘雨搭戏，争取让自家好友拿下角色。
    “小雨，我……”走近前去，南希正准备打招呼，却看到甘雨几步小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南希的手！
    下一秒，甘雨扬起甜甜的笑容，用力的摇晃了几下：“南老师，以后多多照顾！”
    南希有些愣，对甘雨突然转变有些懵。
    下一秒，甘雨笑眯眯的凑上来，小声道：“我会给你和顾影帝保密的，地下恋嘛，我懂我懂。作为报答，等会儿你帮我找顾影帝要个合影呗？我寄给我妈，她可喜欢顾影帝了！”
    ……啊？
    第9章
    在谭晔的催促下，南希心里有疑惑也没时间和甘雨细说。
    调整心态，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状态，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她们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女演员，是需要拿着简历和作品视频跑剧组的普通艺人。
    除了脾气相投，也是因为她们都有被人把简历当面扔进垃圾桶的经历，这种像是阶级友情一样的关系让她们凑在一起，有着同样的奋斗目标，也在一起为此而努力。
    不过两个人的戏路不同，南希外貌姣好，身材窈窕，之前一直接拍的是现代剧，很多细节也是契合现代剧的审美。
    好处是能努力混个脸熟，但这也让她在《凰上》内部的仪态课程上要耗费更多的力气去琢磨古代人的行为坐卧。
    甘雨则是因为长相婉约一直在古装剧里露脸，纵使心里住着一颗活泼奔放的灵魂，但是人的脸真的是最具备迷惑性的东西，任谁看着甘雨都觉得是个端庄古典的小美人。
    一声“action”，南希下一秒就看到甘雨两行清泪流下。
    第一次和甘雨对戏，南希显然被自家好友的画风突变震惊到了。
    刚刚还死皮赖脸的缠着自己要大神签名的人，这会儿已经化身成了古典美人，纵然身上穿着的是现代的连衣裙，可是甘雨就是有本事站的风姿绰约。
    抬了抬手，用不存在的帕子拭泪，甘雨一双泪眼对着南希，甜美嗓音带着焦急，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郡主，千万别做了傻事！你娘亲离京时将你交托给本宫，本宫必然要护你周全。”
    南希此刻也收了戏外的心思，背脊挺直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刚刚仪态课的成果显现无疑。
    一双桃花眼带着冷傲的神情，弯起的嘴角带着嘲笑。
    琳琅郡主心里是瞧不上云妃总是妖妖娆娆得模样，可是多年情分让琳琅耐着性子，语气却说不上好：“莫要总是抬出我娘亲来压我，我……”
    “琳琅，天威难测，本宫必是不会让你去的！”
    这一嗓子把南希嚎的耳朵都疼了，她看着明显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甘雨，眼角一抽。
    南希很清楚，自己只能拿到配角资源，除了因为没有背景没有资历，还因为她之前得罪过人，只要那人得意，自己纵使会多很多磕绊，娱乐圈的踩高捧低总是那么赤裸裸。
    可是甘雨小姑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一直没上位恐怕和这种总是用力过猛的演技有很大关系。
    因为选片方向不同，南希没见过甘雨拍戏的现场，现在一看就很想揪着好友的耳朵好好跟她说说演员的自我修养。
    幸好甘雨还是能在谭晔的大吼中把自己的情绪收回来，小心翼翼的道歉，谭导摆摆手让她继续。
    而这一个插曲过后，两个人就这么演了下去，南希有心把舞台让给甘雨，甘雨很好的控制了自己躁动的演绎之魂，在南希看来表现虽然不算惊艳但也是中规中矩。
    谭晔并没有再打断，最后就以南希扮演的琳琅一把将甘雨版云妃推到在地上为结束。
    地上早就铺好了垫子，甘雨倒在垫子上的时候听到了谭导说了一声“cut”，她迅速出戏，手背抹掉了泪水，也顾不上起身，就坐在那里伸着脖子去看谭晔。
    而在谭晔点头的时候，甘雨知道自己拿下了角色，一声欢呼，蹦起来一把抱住了南希，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喊人家“南老师”的事儿了。
    南希心里却藏着事儿，和甘雨一起去了谭晔那里，这期间看都不敢看顾亦泽。
    听着谭晔给甘雨分析刚刚这一幕戏，南希一直紧紧站在甘雨身边，在谭导说痛快了之后，南希才扯住了甘雨的手腕把她拉到一旁去找地方说话。
    一直没说话的顾亦泽这会儿才开口：“你不满意她。”
    谭晔笑了笑：“不算不满意，只是不够满意。”摘掉了遮阳帽，谭晔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一部剧里你不能要求每个演员都尽善尽美，现在云妃的角色空缺需要人补进来，我宁可要一个可塑性强的年轻演员，起码听话，不会闹事。”
    要不是王倩倩把事情闹得太难堪，恐怕时间充裕的谭晔也不会选上甘雨。
    只能安慰自己，新人形象好，还听话，教导一下也是不错的。
    顾亦泽点点头，没说话，而是看向了那边凑在一起准备离开的两个女孩。
    谭晔跟着看了一眼，道：“这次微博热搜的事情，你看过了吗？”
    本以为顾亦泽这种脾气，除了剧本其他什么都不关注，谁知道顾亦泽居然点头：“嗯。”
    谭晔低声道：“热搜不是顾总的手笔吧？”
    顾亦泽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哥哥顾景和，慢悠悠的摇摇头。
    “这就奇怪了，南希她那个小破经纪公司看着就不靠谱，这次热搜空降的太凶了，没人在背后推是不可能的。”谭晔皱紧眉头，“难道她真的……”
    “不可能。”顾亦泽声音淡淡的，“她的经纪人是陆然。”
    谭晔眉头瞬间解锁：“差点忘了，我记得进组的时候陆然还专门躲开我。那小子从小就要强，什么都要干干净净的，在他手下当艺人恐怕只能拼才华了，他可是什么暗路子都不会给手下艺人准备的。”
    顾亦泽脸上看不出喜怒：“这是保护。”
    “是啊，这是保护，在这圈子里能坚持干干净净的太难。”作为导演，谭晔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大导的。
    从底层一步步往上爬的过程中，见多了经纪人拉皮条，坑起自家艺人毫不手软。
    能有一个保护艺人的经纪人，虽然说少了些上升的门路，可是谭晔依然觉得能到陆然手底下是南希的福气。
    谭晔挠了挠头，突然把眼睛转向了顾亦泽，感觉顾亦泽还在往南希那边看，就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南希是个好苗子，有天分，也肯努力，确实是挺讨人喜欢的。你要是想约她我不反对，但是别在剧组里，本剧组禁止谈恋爱。”
    顾亦泽冷漠的看了谭晔一眼，没说话，起身就走。
    谭晔正想要感慨自己是不是逗顾亦泽逗得太过了，就听到顾亦泽的声音传来：“你的话我会告诉顾景和的。”
    谭晔的笑容立刻僵硬在脸上。
    谁不知道顾景和护着这个弟弟就和护眼珠子一样，任谁要是动了顾亦泽一下，轻则雪藏，重则滚出娱乐圈。
    要是让顾景和知道自己居然撺掇他弟弟泡姑娘……
    谭晔直接蹦起来：“顾亦泽！顾大神！顾大爷！我们打个商量，做人要善良啊！”
    身后的热闹两个女孩没来得及看到，南希拉着甘雨到了片场旁边的一处凉亭里坐下。
    南希并没忘记甘雨刚刚说过的话，这可能只是甘雨随心调侃，可是南希却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过去。
    甘雨的这个消息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可是南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顾亦泽摆在一起。
    圈里捆绑炒热度的不少，之前也有人想要捆绑顾亦泽炒作，无一例外都以最快的速度在娱乐圈里消失，直接糊穿地心。
    只要顾亦泽不愿意，没人能蹭他的热度。
    第一反应就是有人黑她，南希拉着甘雨低声道：“你刚才说的地下情是什么意思？”
    甘雨一脸“居然还和我装”的嫌弃，一手勾着南希的胳膊，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这里信号很差。”南希提醒。
    “没事儿，我有截图。”甘雨说着，翻出了一张图片，把手机差点就怼在了南希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