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争点了点头:“我还是要尽快见到他,如果不能分兵出来的话,燕国想要自保都难。就算打下了幽国有怎么样,到时候燕国被灭,要幽国何用?”
常欢:“你留在这休息一晚,我这里有可以联络方知己用的法器。”
他带着安争进了中军大帐,里面正中摆着一个沙盘,制作的极为精细,从燕国边境到北平城都在这沙盘之中,山川大河,村落城池,一目了然。常欢指了指那沙盘一侧,上面镶嵌着一个类似于铁卷似的的东西,旁边有一只像是纯金打造的笔。
他提起笔在铁卷上书写,将安争的来意简单说明。然后铁卷上光芒一闪,字迹消失不见。
“这是方知己留下的,因为常登城实在太重要了,所以他要求我每日都要汇报常登城的消息。”
安争道:“他倒是信得过你。”
常欢苦笑:“哪个领兵的不是信任字迹手下的亲信?如果不是这守城的都死绝了,轮得到我?对燕国的战争,远比你想的要惨烈的多。三个月前,幽国大军迂回过来围攻常登城,想把方知己困死在幽国腹地。将军莫言,死守常登城,七日七夜不休修为之力耗尽活活累死,将军周燕山接替他的主将位置。一个半月前,永国和霸国的联军猛攻常登城,将军周燕山战死,副将霍深接替。一个月前,幽国神会的刺客潜入城中,刺杀了霍深......”
常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轮到我了,方知己留在常登城的亲信,已经全都战死了。”
安争道:“就算是这样把幽国灭了,就能守住幽国的国土?到最后,还不是被渤海国,永国,霸国这些坐山观虎斗的人瓜分掉。”
常欢摇头:“方知己从不听别人的劝告,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你以为没有人劝他,只是劝了也是白劝而已。”
正说着,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阵的号角声。
常欢脸色一变:“又来了......你运气好,再慢一点就被敌人的大军卷进去了。修行者个人实力再强大,在大军面前也显得那么无力......囚欲之境的修行者一旦深陷进去,就算杀敌上千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活活耗死。”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上城!”
随着他的亲兵传令下去,城里的守军立刻集结起来。方知己一手训练出来的燕国东军,确实精锐强悍。即便是在这样的困境之下,依然如此的严整,效率极快。
安争跟着常欢一起登上城墙,守军已经在城墙上集结完毕。一架一架的重型弩炮已经装填好,随时都能开火。所有守军秩序井然,虽然快速但没有一丝的慌乱。
方知己治军,可见一斑。
城外的天空上,一艘一艘的战舰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那些战舰上飘扬着的幽国战旗,宣告着他们的身份。
常欢嘴角挑了挑,带着一抹冷冷的血腥味。
“弩炮准备!”
城墙上的一排弩炮全都调转过来,瞄准了天空上越来越近的战舰。每一架弩炮需要四个人操作,两个人装填,两个人瞄准发射。弩炮的威力比重弩还要大,是城防守军对付空中敌人的最强有力的武器。
常欢回头看了一眼,见霍棠棠也跟了上来,他大声喊了一句:“回家去!”
霍棠棠微微摇头,站在他身边。
常欢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一把将霍棠棠推开:“一个娘们儿家家的,跑到城墙上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地方,给老子滚回家里去!”
若是在武院的时候,常欢怎么可能用这样的语气和霍棠棠说话。若是在武院的时候,霍棠棠又怎么会忍的了常欢这样说话。可是在这一刻,霍棠棠却根本就不可能生气。她只是摇着头,然后将袖口挽起来:“你是我男人,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安争心里有些发苦,这就是战争。若没有这狗日的战争,常欢和霍棠棠这样的人完全可以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两个人陪伴着修行,那才是他们应该过的日子。
可是现在,他们每天要面对的是敌人的战舰和数不清的厮杀。
“弩炮,给我干他娘的!”
常欢眼看着对方的战舰已经快要到了,只要一把将霍棠棠拽到自己身后,然后指着远处天空上嘶吼了一声。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大燕东军士兵迅速的动了起来,一排弩炮几乎是同一时间激射出去的。那一排炮火,像是巨龙的怒吼。火弹带着长长的尾焰飞上了天空,在敌军的战舰群中炸开。
一颗火弹正中战舰的船头,甲板上的幽军士兵们被轰的四分五裂,战舰转头漏了一个大洞,不少士兵哀嚎着从天空上坠落下来。他们不是修行者,落地之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粉身碎骨。
天空上像是燃放着烟花似的,一颗一颗的火弹在那爆开。战舰开始左右摇摆着避让,有战舰因为躲避火弹而撞击在一起,然后两艘战舰一块坠落下来。
“怎么这么多!”
有燕军士兵喊了一声,但动作飞快的将火弹装填进弩炮之中。
安争看着那些士兵们,他们的脸上都是平静的。因为这就是他们的日常,想想大燕生活的那些百姓,如果没有这些边军一年一年一日一日的厮杀,怎么可能有平静的生活?说岁月静好,只是有一群他们看不到的人在战场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捍卫这种岁月静好。
损失了至少十几艘战舰之后,后面的幽军战舰终于靠近了城墙。一颗一颗的火弹被他们从半空之中投射下来,现在到了他们报仇的时候。
火弹在城墙上爆开,残肢断臂乱飞。
安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士兵刚刚抱着一颗火弹要塞进弩炮里,敌人的火弹就落在他身边。巨大的威力之下,连人带弩炮全都被炸成了碎片。人的骨骼,血肉,还有木屑夹杂在一起飞的到处都是。那些碎肉就贴在别的士兵的身上,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
“近战队给我上来!”
常欢扯着嗓子嘶吼着:“敌人的修行者就要下来了,不要给他们在城墙上立足的机会,下来一个杀一个!”
一群军中的修行者从城墙上专门修建起来的用于躲避火弹轰击的地方钻出来,他们有权力有资格在那个地方藏身。因为他们一会儿之后要面对更强大的敌人,幽国的修行者会从天而降。他们如果在刚才的轰击之中战死了,那么谁来保护城墙上不懂得修行的士兵们?城墙上的防守一旦破开,那么不久之后幽军就会破城而入。
军中的修行者们才刚刚从躲避的地方出来,他们头顶的战舰上就不断有人往下跳。一件一件的法器在半空之中就轰了下来,而燕军之中的修行者则抬着头迎战,一件一件的法器朝着天空上轰了出去。远远的看过去,那是如此的美轮美奂,流光溢彩。可是谁也不能将那形容成美,因为那是厮杀。
血雨在半空之中洒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幽军的修行者在半空之中来不及落地就被击杀。
而在城外,号角声一声连着一声。数不清的幽军士兵密密麻麻的好像蚂蚁一样从远处出现,带着各种攻城器械,朝着常登城如同暴烈的潮水一样汹涌而来。从规模上来看,至少有五万人以上。而天空上,战舰悬停在城墙上空,不断的有幽军修行者下来,同时下来的还有火弹。
幽军的指挥官根本就没把自己人的性命当回事,他要的就是破开这座城!
“操-你-奶奶的!”
常欢骂了一句,朝着落在城墙上的敌军修行者冲了过去。在他身后,霍棠棠寸步不离。
第三百七十七章 宿命之中的对决
战争从一开始就没有试探,来的那么直接那么猛烈。双方的士兵都好像是彼此的杀父仇人一样,见了面就要么你死要么我死。这就是幽燕两国所有人的态度,不仅仅是士兵,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对对方恨到了极致。当初幽国联军杀入了燕国,从东疆到方固城的人几乎都死绝了。现在,燕人杀入了幽国境内,从幽国西疆到北平城的人也几乎要死绝了。
这是因果轮回?
一个幽军的修行者从天空之中落下来,手里的长刀一扫,一条刀气延伸出去,面前的四五个燕军士兵和一家弩炮全都被斩成两段。
安争在人群之中掠起来,瞬间到了那个修行者面前,掐着他的脖子举起来然后往下一按。那修行者的后脑重重的撞击在城墙地面上,直接撞碎了脑壳。安争随手将尸体扔出去,把一个半空之中的幽军修行者砸的落在了城外。
一个幽军的修行者从半空之中落下来之后,一脚将守着弩炮的士兵踹翻,然后将即将发射的弩炮调转过来对准来城里的守军。安争的身子瞬移了过去,一拳轰在那修行者的鼻子上,将他的人头直接打爆了。然后将弩炮调转过来,来不及对准天空上,朝着城外汹涌过来的幽军轰了出去。
火弹在城外的人群之中炸开,数不清的残肢断臂飞了起来。
安争抬起头往上一指,圣鱼之鳞从血培珠手串之中飞了出来。其中九片圣鱼之鳞形成的护盾留在了安争身边,另外九片圣鱼之鳞化作了半月形的蝉翼一样透明的利刃,朝着天空上迅猛的扑了过去。九片刀刃在一艘战舰的底下直接切了进去,洒了一路的血水之中,如同九个旋转的风火轮一样在战舰里杀了一个通透,那战舰破损不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倾斜着从天空上坠落下来。
那些幽军士兵们哀嚎着落下来,摔成了肉泥。
嗖!
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安争的脑后飞过去,正将一个敌人击毙的安争猛的回头,这才注意到城外的敌军已经开始进攻了。他们在城外迅速的搭建起来抛石车,超过五百斤沉重的巨石一块一块的被抛了上来。那么沉重巨大的石头,比得上强力的法器。石头落在城墙上,被砸中的人连尸体都留不下。
一个城垛被石头轰碎了,碎裂的小石块好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
安争站在城墙上,看着那血腥的一幕一幕,脑子里有些发炸。虽然曾经他是大羲明法司的首座,见过很多别人不曾见过的东西,经历过很多别人不曾经历过的事情。但是他没有经历过战争,大羲太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对大羲发出任何挑衅。大羲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争,这是安争第一次置身在这样的惨烈之中。
也不知道幽军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不要命似的开始进攻。城墙上的燕军士兵开始反击,弩车,弓箭,暴雨一样洒了下去,冲上来的幽军士兵被镰刀放倒了的小麦一样一层一层的倒下去。他们的尸体上插满了羽箭,有一个被重弩贯穿了胸膛的士兵甚至都倒不下去,重弩支撑在地上,他的脸朝下,能看到自己胸膛那巨大的创伤。
安争在城墙上不断的瞬移,将一个又一个幽军的修行者杀死。在城墙上,那么密集的人群之中,他就好像流光一样来回穿梭。没有一个人能在他面前坚持住一招,哪怕安争越发的厌恶战争,但也很清楚在战争之中绝对不能有一丝的心慈手软。
眼看着敌人的云梯就要搭载城墙上,安争一甩手将圣鱼之鳞洒了出去。九片圣鱼之鳞贴着城墙横飞,将至少几十架云梯斩断。已经爬上了云梯的士兵们哀嚎着掉了下去,摔的骨断筋折。
“轻骑出城!”
就在这时候,守城的士兵们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从另外一侧城门出去的燕军轻骑兵,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狠狠的戳进了那数万幽军之中。轻骑的数量虽然只有三千左右,但是速度太快了,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杀了进去。
“没办法!”
满脸是血的常欢脸色悲戚:“这样让轻骑兵冲进敌人的阵营简直就是送死,可是城门上一次被攻破还没有完全修好,一旦让敌人的重型攻城器械靠近的话,城门立刻就会被撞开。我们的骑兵,擅长的是往来如风的战术,可是这样一头撞进去......”
他的眼睛里带着泪,和血混在一起。
安争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如一只展开了双翅的雄鹰。
他在半空之中伸手一指,护在他身边的九片圣鱼之鳞迅速的变大,形成了九层铁闸将城门堵死。
身在半空,安争左手紫电缭绕,右手紫日出现。他的身子从城墙上如炮弹一样激射出去,然后在半空之中戛然而止。双手举过头顶的安争,朝着下面高喊了一声:“所有燕军骑兵,向左侧突围!”
【九罡天雷】
禁术级别的九罡天雷,在战争之中彻底发挥了它的威力。虽然安争远没有恢复到自己的巅峰时期,但是九罡天雷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现在的安争只能将九罡天雷发挥到接近紫品功法的地步,可是对于下面的幽军士兵来说,依然是一场无法抵挡的灾难。
轰!
在燕军轻骑兵左侧,汹涌而来的周军人群里掀起来一股狂潮。那场面如同覆盖式轰炸一样,每平方米的土地上都落下了一颗炸弹。剧烈的气浪一阵接着一阵,而在气浪之中人的尸体高高的飞上了天空,然后被剧烈扭曲的气浪撕扯的如同尘土一样细碎。整排整排的爆炸一样向前推进,直接在幽军大军之中撕开了一条血糊糊的口子。
一招九罡天雷,为那被困住的燕军轻骑兵杀出来一条生路。
安争从半空之中落下,伸手往前一指,剩下的九片圣鱼之鳞绞肉机一样在前面开路。他回头朝着那些骑兵喊了一声:“跟我杀出去!”
本来已经陷入泥潭一样的轻骑兵看到了生机,跟着安争往幽军大军外面杀。如果说安争是这支队伍的最锋利的匕首的尖,后面的骑兵就是匕首的锋刃,将安争刺穿的阵地进一步撕裂。
安争在前面飞奔,后面就是两千多疾驰起来的轻骑兵。当轻骑兵速度起来之后,那些幽军士兵就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了。
“杀!”
随着领队的将军一声令下,骑兵队伍开始朝着两侧扑过来的幽军士兵用连弩扫射。每一次可以连发十二支弩箭的连弩,是这种中近距离的大杀器。暴雨一样扫过的弩箭,将幽军士兵一层一层的放翻。
安争将幽军大军杀穿,指引着骑兵冲出去之后,又反身杀回去救那些零零散散被困住的骑兵。
“那是谁?”
冲出围困之后,有轻骑兵回头看着安争的背影问。
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但是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少年的伟岸身影。
安争在人群之中往来冲杀,将被困住的差不多一百多名骑兵一个一个的救出来,形成了一小队骑兵之后开始第二次冲锋。在前面旋转飞舞的圣鱼之鳞,对于幽军士兵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就在安争刚刚把那一百多个被困住的骑兵救出去的时候,远处一大团黑影迅速的冲了过来。
九片圣鱼之鳞自动飞过来挡在安争身前,那冲撞过来的东西好像重锤一样撞击在圣鱼之鳞上。安争的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后滑了出去,地面上被犁出来两条沟。
圣鱼之鳞打开,安争看向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幽军将军甲胄的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岁。这个人浑身上下有一种铁铮铮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巨人的气息。他站在那,整个人就如同一杆标枪一样。而那双冷冷的眼睛看在安争的身上,就好像两道利箭。从那眼神就能感觉的出来,这个人杀人无算。他的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
从一看到这个人,安争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一震。
不只是因为这个人铁甲外面还披着一件残破的血红色神会的长袍,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好像标枪一样冷峻的气息,最主要的是......那个人刚才轰过来冲击安争的法器......是圣鱼之鳞!
安争眼神疑惑的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也一样疑惑且充满敌意的看着安争。
这是安争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他已经发现了十八片圣鱼之鳞,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那鱼鳞的价值,也没有人可以操控鱼鳞。可是现在,对面那个人就是用圣鱼之鳞将安争撞了出去。刚才那一刻,是圣鱼之鳞和圣鱼之鳞的对决。
大鱼曾经说过,安争是它的选择。
安争的嘴角往上挑了挑......大鱼啊大鱼,看来你的选择并不是唯一的。
“你!”
对面那个年轻人用手里的铁枪指着安争:“为什么会有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