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节

    “杀!”
    那老者猛的一指安争。
    然后那些行动迟缓的普通百姓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同疯狂的野狗一样朝着安争扑了过来。他们奔跑的速度很快,但是动作格外的机械。那种场面,诡异到了极致。
    安争从来都不会杀普通百姓,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这些普通百姓已经不再是人了。这几年来,也不知道周深在安古城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让所有安古城里的百姓都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那些龇牙咧嘴冲过来的人,看着哪里还有一丁点的人性存在?最可怕的是,安争也没有在他们身上感觉到太多的生气。
    生命的气息。
    从安争进城的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这安古城里处处诡异。
    破军剑出,安争手握着剑柄,长剑一扫,剑身上延伸出来长达五六米的剑芒。如同流星的尾焰扫过一样,横斩上百人。四周的人太多了,多到让人心里发寒的地步。
    接下来,更恐怖的事发生了。那些被安争横斩的普通百姓却并没有死去,下半身在乱动,上半身依然往安争这边爬。而且他们的半截身子里,居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安争的眉头一皱,修为之力沛然而出。破军剑上的剑芒一瞬间从五六米延伸到了十米之巨,横扫的剑芒比死神的镰刀还要可怕,一片一片的人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安争的左手往上一指。九幽雷铃随即飞起来悬挂在他头顶,形成了九座围绕着安争旋转着的雷铃宝塔。剑芒有来不及杀死的人,都被雷铃宝塔上垂落下来的电流直接轰杀。而二十七片圣鱼之鳞飞直接飞入了人群之中,绞肉机一样在人群里来回碾压。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大街上已经堆满了残肢断臂。安争一步一步往前走,朝着城主府而行。
    每一步走过,面前的尸体都会多出来许多。可是更多的人好像疯狗一样从四面八方的汇聚过来,那嘶吼的声音难听刺耳,每一个人都疯狂的扑过来,似乎死亡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安争往前走的时候出了杀就是杀,再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安古城已经完了,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可是不管安争杀的多猛烈多凶残,那些修行者始终保护着盘膝坐在门口的那个老者。安争纵然实力逆天,可是向前推进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安古城虽然算不得什么很大很大的城市,但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下二十万。二十万人,朝着这一条街道上汇聚过来,那场面将会多恐怖?
    安争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从开始到现在只往前走了六步。六步而已,安争周围的尸体已经堆积起来好像小山似的。他往前走的时候,他和他的法器就好像是一个深深的进入了大地之中的铁犁,在犁地前行。他面前是一条峡谷,两侧都是堆积的尸体和依然在扑过来的人。
    九幽雷铃上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无数的电流从上面激射而出。只一下,方圆三百米之内寸草不生,所有的人和尸体都被轰成了飞灰。飞回飘洒起来,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好像一瞬间起了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原来......这就是你心目之中的太平盛世,人间桃源。”
    安争的眼神里都是悲伤,连杀意都挡不住的悲伤。
    可是他下手却丝毫也不留情面,哪怕他知道哪些百姓都是无辜的。
    “送你们入轮回,但愿你们下一世不会在遇到这样的疯子。”
    安争单手往前一推,二十七片圣鱼之鳞每一片都变成了一米多大小,二十七片并排着连在一起,拍起来差不多有三十米宽,几乎和大街一样宽窄。随着他单手往前一推,并排着的二十七片圣鱼之鳞往前平推出去,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拦腰斩断。
    当圣鱼之鳞推过去之后,九幽雷铃上电流落下,将所有的残缺不全的人都轰成了碎渣。安争踩着尸体的碎渣向前走,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而那些人依然络绎不绝的从远处扑过来,他们没有任何情感,只是听从那个老者的命令,目标就是安争。他们从房顶上直接扑下来,从墙头,从树上,可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不少人直接摔断了腿。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
    安争将破军剑往地上一插,一只手朝着大地,一只手朝着天空。
    【雷池】
    随着他的修为之力沛然而出,大地上的水汽被直接提聚起来,然后升上天空。天空上转瞬之间就形成了厚重的乌云,电流在乌云之中穿行,看起来如同一条一条的电龙在云层之中翻滚一样。片刻之后,数不清的电流从云层之上垂落下来,每一道电流都有差不多一米粗细,这样强度的电流根本不是那些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而乌云覆盖的面积超过了千米,直接三里之内,一瞬间就被直接轰出来一个缺口。密集的人群被清空了一块,这雷池的威力之大令人心悸。
    安争趁着这短时间的空隙,朝着城主府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保护供奉大人!”
    有修行者喊了一声,然后迎着安争冲了过去。
    “死!”
    安争手里的破军剑一挑,剑芒在十米外甩过去,直接将那修行者劈成了两片。而剑芒只有十米,但是剑气依然延伸向前。在笔直的一条线上,所有修行者都被剑气劈开。
    “为虎作伥。”
    安争眼神凛然:“你们这样的愚忠,也是做恶!”
    他如猛虎扑入了羊群之中,那些修行者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他。至少上百个修行者排列在那个老者面前,然后整齐的抽出短刀。可是他们却没有攻击安争,反而同时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血液在一瞬间喷洒出来,场面震撼。
    【血祭!】
    诡异的是,那些喷洒出来的血液居然没有落地,也没有往下流淌,而是如一条一条小溪一样在半空之中汇聚起来,形成了一条血河之后全都进入了那个老者面前的八角盘之中。八角盘之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而那个老者的眼睛也随即变了。老者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是红色的,其中还有无数的黑色的小点在盘旋。
    “星光之阵,吞噬灵魂!”
    老者猛的抬起手往前一指,天空上那密密麻麻的星光忽然之间汇聚成了一条银河,朝着安争汹涌而来。安争双手一挡,二十七片圣鱼之鳞组成了一面墙壁。可是星光并不是实体,也不是修为之力,虚幻缥缈,居然穿过了圣鱼之鳞朝着安争继续猛扑过来。
    虽然安争还不确定那星光之中蕴含着什么样的恐怖力量,但是确定和整座安古城里的百姓都变成行尸走肉有一定的关系。一旦被星光击中的话,极有可能会变成和那些老百姓一样的下场。
    然而不管是九幽雷铃还是破军剑,又或者其他什么法器,哪怕是安争聚集了全部的修为之力组成了防御,依然挡不住那银河。
    那是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力量,根本就无法阻挡,可以穿透一切。
    眼看着星光就要冲击在安争身上的时候,之前一直在空间法器里睡觉的善爷忽然喵的叫了一声,然后自己从空间法器里出来了。它一跃跳上了安争的肩膀,眼睛里两团光芒爆射而出。紧跟着所有的星光全都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如同江河入海一样汇入了善爷的眼睛里。
    这一刻,那个操控着八角盘的老者啊的叫了一声,一口血喷出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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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涌过来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人一样,而是兽群,甚至连兽群都算不上,因为野兽也知道害怕知道躲避知道为自己谋求生路。然而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那个老者的驱使下不断的汹涌而来。安争用【雷池】之术直接清理出来一片三里左右的地方,趁着远处的那些人来不及攻过来的空隙,安争朝着城主府门口冲了过去。
    那老者以上百个修行者的血液为引,试图将安争的灵魂吸走,可是就在这时候善爷出现。善爷将星光银河吸入了自己的眼睛里,那一刻操控着八角盘的老者立刻哀嚎了一声,紧跟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善爷蹲在安争的肩膀上,看着那老者的眼神里带着七分睥睨三分不屑,似乎那老者如此逆天的手段,在善爷看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善爷的出现让安争格外的惊喜,本来刚才安争已经以为自己挡不住那老者的一击了。那是灵魂上的攻势,安争现在还没有办法阻止。善爷霸气凛然的站了出来,然后随随便便就破掉了那老者的攻势。
    黑巾遮面的老者仰天喷出来一口血,脸上的黑巾都被喷掉了。那是一张十分苍老的脸,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安争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但凡遮住脸的人,要么是其丑无比,要么是担心自己太过漂亮,要么是因为有些什么特殊的规矩。然而这老者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安争恍然大悟。
    大羲圣庭星眸司,周家的那个老人。
    他以黑巾遮面,就是怕被人认出他来。
    安争皱眉:“你已经这个年纪,又到了那个地位,怎么会在临死之前作出这样大的恶事?”
    老者面如死灰,他知道安争已经猜出来自己是谁,所以才会这样的惊惧。但仅仅是一会儿之后,他的这种惊惧就消失不见了。
    “我就要死了,还怕什么。”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让人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你懂什么?你觉得这是做恶,我却觉得这是和谐。这难道不是大家都希望看到那个社会吗?每个人都那么亲善,这里没有任何的恶事发生。每一个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不会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我曾经想过很多次,想过很久很久,如何才能消除任何人之间的罪恶?”
    他看着安争问:“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安争默然无语。
    老者冷笑着说道:“只要是人,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和善,只要涉及到了欲望就会变得狰狞。哪怕就是一家人,父与子,姐与妹,兄与弟,只要涉及到了利益和欲望,都可以反目成仇。所以我来想去,所有的罪恶都来源于欲望,而所有的罪恶都基于接触。如果人没有了欲望,就不会变得邪恶。如果人与人之间没有了接触,当然也就没有了犯罪。”
    安争叹息:“你们都已经疯了,钻进去出不来。”
    “你才疯了!”
    老者怒视着安争:“如果不是你,周深一心要创造的太平盛世纵然不会普及天下,在安古城也已经成为定居。这里的一切都会越来越美好,都会沿着一条轨迹平稳的向前。如果不是你,这里将一如既往的平静,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会出现罪恶。”
    安争:“因为你们自身就是最大的罪恶。”
    老者怒道:“这有什么不好!”
    安争:“你们整天看着这些木偶,真的有那么大的成就感?边疆上数万人被活活饿死,只怕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总要有一个过程。”
    老者理所当然的说道:“任何一件大事的做成,都不可能是一次性成功的。越是好事,越是大事,都越是多磨。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不出现那样的意外。可是要想成功,就必须经过一次一次的试验,一次一次的失败,一次一次的从失败之中找到成功的经验。那些人死了,但是他们都是有功之人。若是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也不可能协助周深做成这样大的一件好事,足以名垂千古的善举!”
    安争:“你只会遗臭万年。”
    老者冷冷的说道:“我说过,你什么都不懂,你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也是一个不愿意为了实现理想而牺牲的人。周深和你不一样,他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伸手有我的理想,也有他自己的理想。而这些年,他一直行走在别人不敢走的道路上。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先驱,而我只是他走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帮手。”
    安争:“无话可说,唯杀可止。”
    他向前跨了一步,那老者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又迈步回来怒视安争:“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是不会改变什么的。我死之后,周深还是会一直做下去。”
    安争:“他也会死,你们做的事,天地不容。”
    他向前,老者面前的修行者过来阻挡。血光在人与人之间出现,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周深的手下。他们都好像被洗脑了一样,成了周深的忠犬。安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初燕国的沐长烟,那些追随在沐长烟身边的年轻江湖客。也是一样的言必称理想,做事无所不用其极。谁又能想到,天下间居然会发生如此荒诞离奇而又无比恐怖的事?
    面对这样的事,安争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些人都已经走火入魔,他们比真正的恶魔还要可怕。因为他们不管做了多凶残可怕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样做都是对的。而不管是谁阻止他们,谁在他们眼里才是恶魔。这就和世上很多极端的宗教一模一样,他们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只要有人反对他们就是恶魔,就该被灭掉。
    在周深和这个老者看来,人世间之所以有罪恶,都是人自己的欲望所致。他们想创造出一个祥和世界太平天下,那可能吗?没有人可以做到。所以他们用了这样极端的方法,那就是把所有人都变成行尸走肉,按照他们的理想生活着,在他们看来这居然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
    “你们在这挡着我,就是为了让周深逃走?”
    安争继续向前,可是手上却丝毫不留情面。每一步,都会血溅当场。那些冲上来的修行者虽然有血有肉,可是看起来和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百姓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那些人更要狂热,在他们眼里,周深就是他们的导师,就是他们的领路人。
    终于,最后一个修行者倒了下去,只有那个老者还站在安争面前。
    “你毁掉了一个美好的世界。”
    老者悲愤的看着安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安争早已经被他大卸八块。
    老者的手里还握着那个八角盘,他的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他将八角盘举起来,镜子一样照向安争。
    咔嚓一声,八角盘裂开了。
    “这......这怎么可能!”
    老者的脸色一瞬间就变成了死灰一样,眼神里都是恐惧:“我的星盘可以照出任何一个人的命途,为什么我照不出来你?为什么的星盘会裂开?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哪儿来的恶魔啊!”
    安争继续向前,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当安争从老者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老者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淡淡的红线。一秒钟之后,红线逐渐变大,然后啪的一声裂开,一股血如瀑布一样从脖子的断口喷涌而来。那颗苍老的人头从脖子上掉落下来,落在台阶上滚出去很远。
    安争身后,那些原本潮水一样冲过来的人戛然而止,茫然的站在那,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安争迈步进了城主府,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周深。周深早已经不是安争曾经熟悉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安古城城主了,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披着人皮的魔鬼。
    让安争有些意外的是,周深并没有逃走。当安争转过前院绕过一排房子之后,就看到了站在一株桃树下的周深。
    一个对着桃树在哭泣的周深,一个陌生的周深。
    他看到安争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和眼睛里还都是泪水。安争在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破坏了周深心目之中的那种完美世界,所以他才会哭泣?
    周深手里端着一杯酒,缓缓的洒在地上,然后他跪下来,郑重的磕了几个头:“诸位,走好。”
    他磕过头之后站起来,转身看向安争。
    “我一直以为,将来杀我的一定会是他。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他死了。虽然只和他有过短短几天的接触,但是我相信我们是同一类人。我知道我一定会和他成为朋友,甚至兄弟。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理想,和一样的认知。直到他死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这个世界是容不得我们这样的人的。”
    他看着安争的眼睛:“很像,真的很像......”
    周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安争面前就那么坦然的坐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来一壶酒,一仰脖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和脖子往下淌,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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