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洞还在,小了些,还有紫色的火焰不时冒出来。
疼
这是唯一的感觉。
在他的身体里,还没有被彻底吸收的圣胎和魔似乎都在冷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
魔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你如此弱小,却想吞噬这天地间最强大的两种力量,胃口这么大......你把自己害死了,也把我们害死了。”
圣胎则显得很愤怒:“我得道几十万年,汇聚天地灵气,居然被你一个小小的修行者给吞了!”
“闭嘴!”
安争冷笑:“真以为拿你们没办法?”
魔依然戏谑:“你那点微末的修为之力,还能怎么样?这样不死不活的,早晚都会被我们反噬,不管是我还是圣胎,最终都会夺取你的肉身。你最可怜的地方就在于,你根本不是什么至纯至净的肉身,那一点点的雷霆之力快把你害死了吧,哈哈哈哈......”
“既然这是不可避免的事,那就一起承受吧。”
安争的眼神一凛,忽然之间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天道雷力全都引入了丹田气海之中。
“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你自己找死不要连累我们!”
魔和圣胎几乎同时骂了起来,充满了恐惧。
“你们不是说,我会害死自己吗?我死了的话你们都还想着抢我的肉身,我何必留给你们?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大家一起承受,一起完蛋。”
一道一道的天道雷力从安争的四肢百骸之中提聚起来,然后凶猛的冲进了丹田气海之中。此时,不管是安争还是圣胎还是魔,都是极为脆弱敏感的。它们两个都是最精纯的力量没有任何属性,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冲进来的天道雷力,对它们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不要!”
魔只来得及嘶吼一声,然后就是痛苦的嚎叫。
山洞里,紫光充满了整个空间,石壁上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三个影子在不断的扭曲挣扎。相互纠缠在一起,又被什么力量强行分开,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的,撕裂不开又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方城郡。
十二个缉事司谍卫站在那座大宅子门口,有些无聊的 交谈着什么。这次的任务对于他们来说很轻松,只是护送以为功勋卓著的老人回燕城养老罢了。
出了缉事司的人之外,刑名司那边调集了大概两百名官差,主要是看守第二辆马车里那个重犯。这件事很隐秘,知道的人不多。全城百姓都知道苏澜分院的老院长今天就要离开苏澜郡回燕城了,人山人海的在路边等着送行。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次去燕城更重要的是护送那个坠落仙岛的人。
但是每个人都不能表现出来紧张,而且护送的队伍规模不能太大,太大就容易引起怀疑。所以看起来缉事司只出动了十二个人,但实际上,这十二个人个个都是高手。
老院长从自己的宅院中走出来,站在门口对百姓们挥手致意,然后深深一拜。在两个家人的搀扶下,他依依不舍的登上马车。
本来还不到启程的日子,可是燕城那边忽然来了消息,催促他尽快上路,显然也是故意避开之前传出去消息的那个日子。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以至于满城人尽皆知。
老院长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安,总觉得今天这日子有些不对劲。
人群之中,带着一顶很大的斗笠,岑暗站在那握紧了拳头。
曾经你是站在众生巅峰的大羲圣皇,万人敬仰。你挥挥手,整个世界都会颤抖。你一句话,就能让山河变色。那个时候的你身边都是人,你永远都不会孤单。可是在这个时代,你身边只有我了,终于......只有我了。所以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若不能,那就陪你一起死。
岑暗咬了咬牙,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个叫安争的年轻人。明明已经做好了必死准备,可是为什么脑海里会出现那个年轻人?而且会有一种淡淡的不舍?
她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因为朱校检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苏澜郡,所以送行的官方人员并不是很多,百姓们感念老院长这些年带给苏澜郡的改变,所以自发的出现在大街两侧,不少人落泪。
苏澜郡城主的位置是空的,这么多年来,老院长的所作所为,比一个合格的城主还要尽心尽力,所以尽得百姓爱戴。
在距离老院长家不到四百米有一座钟楼,那是苏澜郡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此时此刻,仙师府巡天督师楼非凡站在那冷冷的看着远处大街上的人山人海。
“尚久云出去很久了也没有消息回来,不等他了。”
楼非凡指了指那队伍:“出城之后往北六百里是个下手的好地方,所有人都给我记住了,无比一击得手,除了坠落仙岛的那个人之人,其余人皆可杀。宁小楼背后有大靠山,仙师府的人在这个地方执法需要谨慎小心,而且速度一定要快,得手之后立刻撤离,谁若是耽搁了行动,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他身边站着的仙师同时垂首:“卑职明白。”
“楼十二......”
他叫了一声,站在队伍里的一个看起来冷峻孤傲的年轻人随即上前一步:“父亲,有什么吩咐?”
“嗯?”
“督师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负责跟着队伍,确保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们会在六百里外等你,你一个人小心些。”
“是!”
叫楼十二的年轻人从钟楼上一跃而下,身子飘渺如烟一般朝着那边掠了过去。
楼非凡等了大概几分钟时间,确定楼十二已经就位后摆了摆手:“走吧,咱们先出城,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一阵的很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上来。速度并不是很快,似乎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那声音到了顶层外面后停了一下,然后居然很礼貌的敲了敲门。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给我滚。”
楼非凡脸色冷寒的说了一句,一摆手示意手下人去看看。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身银色锦衣的许写意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平静,似乎这些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得在意。
看到许写意的时候,楼非凡的脸色显然变了。
许写意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那坐下来,像是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角:“这才多久......我杀了你十个人,你也没记住我的话,看来自己不疼,总是容易遗忘。我不是一个喜欢说很多话的人,话多了,也就变得没那么大的分量......唉,看来是我想的多,我的话对你们来说看来一直分量都不大。”
“许写意,你别欺人太甚,这件事我仙师府先接手的,一直在跟。”
“我不管谁先接手的,谁在跟。但我神裁廷说接手的那一刻起,任何人都得放手。想放不想放,都得放。实在舍不得,我就斩了你们的手。还舍不得,我就斩了你们的头。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太多的不死心,是因为敬畏不够......所以今天我就灭你一个巡天督师,再加上你手下这些垃圾,若是仙师府的人还没有觉悟,不够敬畏,那我就把仙师府一个一个的拔掉好了。临死之前你们都记住,人间界,只需有神裁廷,不许有仙师府。神裁廷的人坐着,你们站着。神裁廷的人站着,你们跪着。”
几百米外,跟在队伍后面准备出城的楼十二右眼皮忽然毫无征兆的跳了起来,极为剧烈,跳的眼睛都发疼。他心里开始发慌,下意识的往钟楼那边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悄悄离开后朝着钟楼那边冲了过去。
他冲回钟楼的楼顶,撞开门进去的那一刻,啊的叫了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钟楼那口大钟旁边,堆起来一座小型的人头踏,他的父亲,巡天督师楼非凡的人头在最上面。
地上的血很多,汇成了十六个字。
大千世界,三千界域,仙师尽灭,唯有神裁。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我知道了
/p> 没有人察觉,几十个仙师府的巡天仙师,再加上一个地位很高的巡天督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方城郡的钟楼里。尸体东倒西歪,而人头被叠起来堆了人头塔。那个叫楼十二的年轻男人,第一次放声大哭。
方城郡,六百里外。
两边青山绿柳,官道旁边还有一条和官道几乎平行流淌的小河,景色恬淡自然。白胜书院苏澜郡分院老院长代玉筹拉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着,眉头皱的很深。
他记得前面再走个几十里有个叫博庭的小镇子,人口稀少,小镇子的名字倒也有几分雅致。传说这个小镇子曾经出过一位文圣人,所以这里的百姓哪怕穷苦也颇为自傲。
六百里了,队伍走的速度越来越快,代玉筹明显感觉到整个队伍都被一种压抑沉闷的气氛所笼罩,越走越快,只能说明大多数的人心里都开始发毛。
明明没有什么危险的征兆,或许只是大家太紧张。
代玉筹的马车很大,也很空,马车里只有他自己。他盘膝坐在那,面前是一个刚好能放在马车里的矮桌,上面放着一个剑匣。刚刚打开了包裹,剑匣上还有不少灰尘,代玉筹从袖口里翻出来一块手帕,轻轻擦拭。
队伍忽然停下来,却没有人说话。代玉筹吹着头擦是剑匣,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他一声叹息。
没有人说话,但他清晰的听到了前面开路的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老院长,前面......”
有人在马车外面说了半句话,后面半句似乎是不敢说出来了。
“扶我下车。”
帘子被挑开,下人扶着代玉筹走下马车,在这一刻老人忽然抬起头挺起胸,佝偻着的身子骤然挺拔起来,像是一棵虽然已千年但却巍然不倒的青松。
他大步走到队伍前面,发现官道上摆着一张桌子,一个身穿银白色锦衣的男人盘膝坐在地上正在抚琴。桌子上那古琴看起来至少已经有几百年,声音已经悦耳动听,如高山流水。
“琴音里有独孤。”
老人轻轻摇头:“越孤独,杀气越重。”
一声脆响,琴弦断了一根。那个白衣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老人一眼,然后站起来双手抱拳俯身一拜,很挚诚,很认真。
“书院弟子许写意,拜见院长大人。”
“果然是你啊。”
老人的眼神里都是失望,也都是释然。
“当年你离开书院,说云游天下,待有所成就回来看我。”
老人语气有些悲凉:“你就是如此来看我的?”
许写意依然微微前倾着身子,显得极为谦卑:“学生不敢惊扰院长,当年我在书院修行,是院长亲自教导,所以院长也是我的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来,只是想松松先生回燕城养老。第二,才是把先生不该留下的人带走。”
老人摇头:“还记得当年我给你的八字评语吗?”
许写意的脸色似乎微微变了变,但态度谦卑不变:“学生记得,先生说,学生心浮气躁投机取巧。这八个字的评语,学生一直谨记在心,所以这些年来,也勤修心性。”
老人嗯了一声:“看得出来,你改变不小。你在书院的时候,我不敢说待你多好,也不能说待你不好。你在书院特立独行,我不闻不问,是因为我知道以你的天赋早晚都会有所大成。我当时给你八个字评语,就是想警醒你,谁想到你最后还是走了投机取巧四个字。”
“先生说的对,但学生也有自己的看法。”
许写意抬起头,这一刻已经不再是学生,而是神裁廷的白袍神谕官。
“学生以为,不管走的什么路,终点还是那个终点就无需计较那么多过程。”
他再次垂首:“请先生垂怜,将人交给我,先生自可回燕城。待学生该做之事做完之后,便去燕城找先生请罪。”
代玉筹深吸一口气,一招手,剑匣自马车里飞了过来,砰地一声戳在他身边。
“老迈之人,不在乎的很多了,你懂吗?”
他看着许写意说道。
许写意垂首:“学生懂得,先生是说,您将死,所以不在乎死。可是先生,我还年轻,我在乎的很多,先生懂吗?”
代玉筹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果然还是那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偏偏要装作谦卑谨慎彬彬有礼的许写意。你当初在书院影壁墙上画大周天星辰图,窃天地剑意,我当时看到了边封了你的剑脉气穴,告诉你说永生永世不得用剑......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就看破了你的偏执和阴厉,为什么不多教导,多阻拦?”
许写意笑起来:“先生不许我用剑,我便一直没有用剑。”
代玉筹眼神微微一凛,剑匣啪的一声自己打开,里面有一柄如一泓秋水般的长剑,散发着古朴的气息。这是一柄青铜古剑,但剑身却明亮清澈如碧波一般,和寻常的青铜剑完全不同。
“长谪。”
许写意看着那柄古剑,眼神终于变得明亮了一些:“先生的佩剑,已经百年没有动过了吧,先生看的起学生,学生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