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他和潘明飞本来都是自认体质过人的人,但跟着谢锦颐这样一番训练下来,他除了累,还是只感觉到累。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乏,更是精神上的,毕竟,在身体足够劳累的情况下,还要卯足了精力去瞄准枪靶,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训练方式。”手里死死的拦住□□,锦颐说道。
    往日里的训练都是独自在坚持着,她并不知道韩越和潘明飞两个人,怎么突然就想着也要跟着她一起加训了。但无论是他们突发奇想也好,抑或是她的努力真的就是带有鼓励性也好,有人能陪着自己训练,总是要比自己一个人咬着牙苦苦硬撑要让人好受得多的。
    倒不是说她自己一个人就坚持不下去了,而是人就是这样,但凡有一个人是肯定自己的,他便觉得自己受过的苦、受过的累都不算什么了。
    就好比拿她想要救国抗敌这件事来说吧,她救国、她抗敌,是因为她本能的爱国,即便她的国家穷途末路、即便她孤身一人,她仍旧会奋战到底。
    但只要这个国家里,能有一个人与她抱着同样的信念,与她共同奋战,那那份心境便会是全然不同的。她会觉得,她是能够挽救自己的祖国的。
    这是希望。
    大约是十分不想失去韩越和潘明飞这两个战友了,锦颐虽然也十分疲乏,却还是强自打起了精神,对韩越解释道:“上了战场,多数时候,就是跑到了战地,便立马便要开枪攻击。甚至许多时候,你一边跑就一边要开枪了。现在不练,上了战场之后就没人能给你练了。”
    说完,锦颐又瞥了瞥那把被韩越仍在一旁的□□,“一个战士,什么都不能丢,唯独他的枪不能丢。在你捡起枪,重新做好攻击姿态的时候,说不定你就已经命悬一线了。”
    因为疲乏,锦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恹恹的。韩越知道锦颐平常自己给自己加训有多艰辛,每次见到锦颐,十次有九次都是她十分疲惫的神态。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锦颐那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是,他不自觉的,便将手搭上了一旁的□□上握紧。
    “走,去看看你们靶打的准不准。”
    眼见着气氛有些沉默了下来,潘明飞便立马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一手抱着自己的那把□□,一手拍了拍自己军装上的黄土,首先便迈着步子去到了一百米外的枪靶处。
    一百米的距离算不上远,但也算不上太近。他们步兵队训练枪法,最远的距离也就是三百米。他们这才刚刚进到国民军校两个月不到,首先要练好的,便是一百米的打靶了。
    若说是平常上射击课的时候,他们一发一发的认真打,成绩倒也还不错。现在的情况,难就难在他们都是刚负重长跑完,便直接匍匐射击了。
    潘明飞看着靶子上的五个子弹孔,成绩虽说不上太好看,但在喘着粗气射击的情况下,还能做到不脱靶,他其实已经十分满足了。
    至于韩越和锦颐,锦颐本身枪法便十分不错,加之自己又用这种训练方式练过了几次,所以这一次发挥得倒也还算稳定,五发子弹基本都在七、八、九这三环的范围内。
    真正让人吃惊的,其实是韩越。
    在射击课上,韩越的射击成绩其实算是优秀那一类的。但这毕竟与射击课的训练方式不同,锦颐先前见他抱怨,还以为他失了平常的水准。现在离近了一瞧,竟发现他靶上的成绩,竟与自己训练了好几次的成果差不多。
    “嘿嘿,没想到我枪法还挺准的哈~”
    韩越显然也没想到自己靶上的成绩还挺好,不仅枪枪中靶了,还都在靶上的七环以上。他自己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愣了好一会儿,等锦颐和潘明飞走过来一看,不可思议的夸了他几句,他才回过神来,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锦颐和潘明飞手里端着枪,都没有要让韩越继续得意下去的打算,不约而同的忽视了韩越,一边往回走了回去,一边重新给枪里上了五发子弹。
    无疑,趁着天黑之前,他们还是要再练一会儿的。现在还才是一百米的距离,他们的成绩都称不上一句好,那么之后的两百米呢?三百米呢?
    他们将枪里的子弹一一打了出去。每打一下,他们的手就要被震一震,到了后面,他们的手几乎都要被震麻了。几乎是凭着一股信念,他们仍旧在坚持着,直到天快要黑了,他们也确信今天不会再有更大的进步了,才终于起身去归还了□□。
    同韩越和潘明飞两个人道了别,锦颐便回到了宿舍。
    她刚一踏进宿舍,原本正同其他好几位少女,一齐伏在窗边书桌上温习着上午课业的方舒蓉,便立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从书本上抬起了头——
    “锦颐你等等。”
    她叫住了锦颐,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了身来,走到门口牵住了锦颐的手,一路拉着锦颐,直到到了自己和锦颐的床位一旁才停下。
    “喏,”方舒蓉弯腰,拿起两封摆在自己床上的信便交到了锦颐的手里,“我今天去拿信的时候,瞧见有你的两封信,就顺便给你带了回来。”
    “嗯,谢谢。”
    “不用谢。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还要温习课业呢!”方舒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转过身便又回到了寝室窗边的木桌上。
    锦颐笑了笑,也不在意,坐在了自己的床边上,便拆开了那两封信看了起来——
    那两封信俱是从上海来的,一封是由谢锦言寄来的家信,还有一封,竟是由袁幼卿寄来的……
    袁幼卿?
    甫一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锦颐就愣住了。她忽然想到,自她预备来上军校之后,她便从来未曾告知过幼卿。自来到军校之后,她一天一天过得十分疲惫忙碌,竟也片刻不曾想起过幼卿……
    心里星星点点的开始浮上了些愧疚。约莫是有些不大敢面对袁幼卿的信件,锦颐纠结地捏了捏属于袁幼卿的那封信,最后还是把它搁置在了一边,首先打开了谢锦言的来信——
    谢锦言的信十分的厚,足足写了三页还多。究其原因,无非便是谢锦言替齐玉茹、他自己和谢峰德转达了诸多的关怀和思念罢了。
    锦颐也不嫌那些话语累赘,反倒还觉得十分熨帖,将信里的那些关心一段一段的看了下来,半字未曾错漏。等到那信还剩最后一页的时候,谢锦言才转变了话题——
    “听闻军事院校向来封闭严苛,我料想锦颐并不知晓,在你离开以后,华夏发生了什么事件,左思右想之后,我还是决定向你转述一二……”
    看到这里,锦颐松散的精神一下子又集中了起来——
    谢锦言所料不错,国民军校的院校生活的确十分封闭。就好比方舒蓉她们那些女生经常在寝室里说得一样,国民军校的其他都是可以容忍、可以坚持的,唯有一个月只允许离开学校一天的规定,极不人道。
    锦颐倒也并不是像她们一样,想着要去到市区里面放松放松,而是想要了解一下当下的时事罢了。毕竟,她要做的就是救国,假如连现下的形势走向她都不能把握,她又谈何救国?
    可以说,谢锦言的这一封信,来的是十分及时的。
    心情颇为激动,锦颐嘴角衔着一抹笑,忙不连跌的便就着第三页看了下去。
    谢锦言的来信,只说了华夏近两个月来,两件极受瞩目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排练东西,所以这两天比较忙,不过也会尽量更,毕竟我的榜单字数要求还没有完成......
    谢谢小天使们支持,也谢谢小天使们帮忙捉虫,笔芯(づ ̄ 3 ̄)づ
    另外,其实作者君没看过同类型的文,写这篇文只是想写而已,所以是没办法推荐给小天使们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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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且这两件大事都与秦非正的南京政府有着莫大的关系——
    一是原本同秦非正的北伐军斗得不可开交的奉系军阀林昌庸,因为拒绝给予日本利益, 而被日本关东军谋杀。二则是南京政府于七月七日, 宣告废除所有中外不平等条约。
    在看见林昌庸身死的消息的时候, 锦颐并不感到意外。日本妄想把内蒙古东部和整个东北变成一个实体, 成立一个独立的满蒙王国,建造一个由日本托管的为朝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林昌庸作为奉天督军,执掌奉系军政大权,却一直仗着自己手中还有几十万的军队,对日本一直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日本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必便是从引诱林昌庸乘上返回东北列车开始,便是日本关东军早已布下的阴谋。
    锦颐的神情有些不自觉的严肃起来, 但没过多久, 却又渐渐放松了开来——
    从谢锦言的信上来看, 即便林昌庸过世了,但似乎那些日本人也未曾得到自己心中所想要的结果。
    林昌庸死后,奉天督军的位置就落在了他的长子——林世源的身上。那些驻守在东北的日本人,原本是没有将林世源这位年轻的少帅给放在心上的, 甚至是起了想要将林世源给扶持成为那所谓的“满蒙王国”的傀儡皇帝, 只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林世源竟然拒绝了。
    不仅如此,甚至还因为有关“日本人谋杀了林昌庸”的消息随之曝光,东北一度掀起了反日狂潮。据谢锦言信中所述,另还有十五个省的代表在上海召开了反日大会。
    华夏人向来如此,任南京政府同那些北洋军阀斗得如何不可开交, 那都是咱们华夏国内自家的事,与你日本有何干系?原本“五三惨案”一出,国人们便大多都对日本人十分抵触,更何况现在日本人对内蒙古和东北的野心已然是昭然若揭了。
    那些原本还对秦非正不断挑起国内内斗不满的人们,一下子就全把不满与愤怒给转向了那些日本人。而秦非正这人向来也会顺着杆子向上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让国民政府赢得国人支持的机会,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决策。
    于是便有了谢锦言信里所说的第二件事——南京政府废除了所有的中外不平等条约。
    将三张信纸重新叠好放回到信封里去,她已经不需要再往下看了。
    纵然是因为多方原因而下了决断,要废除中外不平等条约,但秦非正到底还是个政治人,目光并不浅显。
    不论怎样看,如今华夏的实力都并不强悍,她不相信他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选择与列强闹掰。所谓的“废除不平等条约”,不过是换了个更体面的说法,给列强大开方便之门罢了。
    锦颐手里攥着谢锦言的来信,皱着眉,久久不能松开——
    在未能得知时势现状之前,她虽然挂念着、担忧着,但因为不大了解,却也还能一心一意的将心思给放在训练上面。现在她从谢锦言的来信里看见了她想了解的东西,但她的心却反而又有些不怎么放得下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日本侵华的开始,便是趁着华夏内战的时候吧……
    “咦,锦颐,你不舒服吗?”与锦颐同一寝室的室友,在路过锦颐床位面前时,看见锦颐脸色不大好,忍不住关心道。
    虽然是同在一个寝室里,但锦颐除了方舒蓉以外,是很少与寝室里的其他女生交流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其他的女生们就不对锦颐感到好奇了。
    事实上,她们知道谢锦颐是与她们不一样的。光是步兵队的训练量,便比她们女生队的训练量多了许多,但即便不是同一专业队伍里,她们也还是从一些教员和教官的嘴里,听说了谢锦颐“死不要命”的名声的。
    她们这些人,有学识有文化,在报考国民军校以前,多也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女生队的训练任务虽及不上其他正规军人的训练,却也决计是无法与轻松挂钩的。但出乎所有女生队教员和教官的意料,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们”,竟然从来没有一个人叫喊过一声“苦”。
    他们不知道,甚至连锦颐自己也不知道,这里面大部分的功劳,都是归属于她——
    这群女生们,是受了锦颐的影响。
    “啊?”突兀的听见有人在自己身前唤了自己一句,锦颐抬起头来,看着身前有一张颇为眼熟,却又叫不上名字的女生,想了半天,才回道,“哦没有,我这正看信呢。”
    说着,锦颐还抬起了攥着信的手,在那女生的面前晃了晃。
    等那女生松了口气离开之后,锦颐方才将谢锦言的信给放到了一边,重新拿起了另一封署名为“袁幼卿”的信。
    暂时放下了对时势的担忧,锦颐望着袁幼卿的信,心里再一次浮上了些许淡淡的心虚。
    良久,她才将袁幼卿的那封信给打开——
    袁幼卿的信并不如谢锦言的那般厚,锦颐打开了信封,才只从其中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将那信纸展开,锦颐一行一行的看了下去。
    在她的想象里,她料想过许多种有关于幼卿对自己的抱怨,以及她对自己“讨伐”的可能,但那些她所料想过的所有包含着抱怨的话语,却一句都没有在袁幼卿的信里出现过。
    “锦颐,我原本以为,如同你一开始那样,写出犹如利刃般尖锐的惊世之语,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女子爱国的方式了。但就在我决定要将你当做我人生奋斗的目标的时候,你却又给了我当头一棒……”
    “锦颐,我真羡慕你!”
    她在信里写道。
    她并不怪罪锦颐不曾告知她一声,便独自跑去报考国民军校。相反的,她对锦颐能够如此洒脱、毅然决然的做下参军的决定感到十分的羡慕。
    她是爱国的!她与那些只懂得儿女情长的女子不一样,与那些只懂得喊口号的“爱国”人士不一样!甚至,她与女生队这些只为逃避家庭不自由烦恼的女生们也不一样!
    自己早该知道,她是不一样的……正如她所说,她是没有办法像自己一样,可以毅然决然的选择参军的。她只要一走出来,代表的便是袁家。袁二爷是连秦非正夫妇都要喊一句“二爷”的人,他的女儿怎么可能去上战场呢?秦非正如果拿捏住了她,岂非等同于拿捏住袁二爷?
    锦颐叹了一口,叹世事难料——
    华夏多的是想着要“独善其身”的人,好不容易出了个想要“兼济天下”的人,却又不得不为身份所困。
    但是,想要救国,似乎也并不仅仅只有参军一条道可走的……
    锦颐拿起谢锦言和袁幼卿的两封信,跨着大步走到了窗边一处空着的书桌上。拿起几张白纸,便给谢锦言和袁幼卿写了两封回信——
    写给谢锦言的,除了也表达了一番对家人的思念以外,更多的还是嘱咐着谢锦言多留意一些时势的走向,写在信件里寄来给她。
    至于袁幼卿……锦颐在回给袁幼卿的信里安慰道:“救国之路并不单一,经济、文化、政治、军事,均是出路。华夏文人颇多,文化这一出路已近饱和,是以我转而参军。幼卿虽无法参军,但以幼卿的势力与条件,若能以其他的方式救国,于华夏而言,必定也是如虎添翼……”
    锦颐想要指引给袁幼卿的“出路”,其实是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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