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何若初的头发很好,又粗又黑,表舅妈把她的头发梳通以后倒了些头油在手心里,顺着何若初的头发抹,抹到头再用梳子分出一半头发一点点的把所有头发都盘在头顶,最后再把早就买好的大红色假花插到头上,假花自带了一串串的白色珍珠,点缀在头上向上翘了起来,在空中微微颤动,何若初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美猴王。
    头发盘好了便是上妆。自古以来东方女性化妆都以白为美,表舅妈给何若初也是这么化的,好在她在她闺女这些年的熏陶下也懂点东西了,先给何若初把多余的眉毛刮了,再让何若初洗了脸擦了郁美净,这才拿那盒粉给何若初抹上。她也不会化妆,就跟涂墙似的往脸上刷,刷墙的时候还不耽误和别人唠嗑。
    刷好了她又拿了只大红色的口红出来,这只口红有点干,在抹之前她还让找了一点菜籽油给何若初抹在唇上后才给何若初涂上口红。
    这就算是化好妆了,何若初看着镜子里白红分明的自己,真是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前几天她还嫌弃影楼的妆化的丑呢,今天看了她表舅妈化的妆以后她才明白,那家化妆师化的简直就是天仙,大师级别的。
    何若初在这边生无可恋,张三莲就在那边惊为天人了,她把表舅妈一顿好夸,还诚心邀请表舅妈在明年她的婚礼上给她化妆。表舅妈被夸得飘飘然,看张三莲十分顺眼,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下来。
    何若初在心里给张三莲点了一排蜡烛,希望明年去外面见过世面的张三莲想起今天说的话会不会回来掐死今天的自己。
    给何若初梳好头发化好妆,表舅妈便出去了,没多大会儿,端着一托盘的饭菜出来,饭菜很丰盛,量也很足,这是新嫁娘做姑娘时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饭,这顿饭过后再回来,新嫁娘就不是小姑娘了,是别人家的新媳妇了。因此只要是有点儿疼孩子的人家都会把这一顿饭做的格外好。
    饭菜才摆上,陈姨婆和外婆便相约过来了,在两位老人的身后跟着赵博涛。赵博涛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钟到的这里的,他找到刘大舅时把刘大舅都吓了一跳。时间太晚了他也没能来看何若初,他一直等在陈姨婆家,陈姨婆两人出门时她赶紧跟了上来。
    陈姨婆和外婆问了何若初许多问题,何若初一一答了,招手把赵博涛叫到自己身边,伸手给他理了理额角的碎发:“你什么时候到的啊,吃饭了吗?饿不饿啊?”
    赵博涛饿坏了,他正在长身体,哪怕吃再多的饭到了半夜都得饿,更别说他昨天晚上上完晚自习还从学校跑着来门头沟了,这会儿问到了饭菜的香味儿,他的肚子发出抗议般的轰鸣,周遭的人都听见了,发出善意的哄笑,赵博涛并不算白的脸上红成一片。
    何若初夹了一块儿肉放到赵博涛面前的空碗里:“吃吧。”说着率先吃了一口,陈姨婆等人也跟着举起了筷子。
    赵博涛吃的狼吞虎咽的,何若初不太饿,看他只吃米饭不夹菜,又给他夹上菜,夹的都是肉菜,赵博涛来者不拒。
    陈姨婆和外婆看姐弟俩相处融洽,颇感欣慰。外婆掏出手帕擦擦眼角。这一刻,她觉得自家女儿受的那些苦都值得了。
    桌上饭菜都不错,刘海佳却食不知味儿,她看着对面和乐融融的两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家人多,不算上大伯家的孩子她家就有四个,她不是最小的,在她之前有哥姐,在她下面有弟弟,四人从小就争吃争喝,三天两头的打架是常事儿,小时候也亲近,可长大了结婚了就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谁对谁都没有以前好了。像对面那两姐弟那样的情况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刘海佳是羡慕的,不知道为什么。
    吃过饭,陈姨婆她们便在屋里呆着不出去了,在屋里聊天,从小时候的事情聊到今年底的收成。五点钟,天蒙蒙亮,张三莲的弟弟张四磊来把赵博涛叫出去了,不一会儿,刘海佳出去上厕所了,陈姨婆和外婆在家里都商量好了,这会儿把张三莲叫到了外面,房间里就剩下了何若初和她外婆。
    外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做成了荷包的样式,样式很精致,是水红色的,上面绣着鸳鸯戏水,拉婶儿也是用同色系的亮色丝线搓成的。
    外婆把这个荷包放在何若初的手里,对何若初道:“丫头啊,这是你妈妈让我给你带来的,你收下吧啊,是她的一点心意。”
    何若初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根金项链,项链下面有一个挂坠儿,挂坠上面绣着她的生肖羊,惟妙惟肖的,项链有些粗,看着就不便宜,除此之外还有几百块钱的现金,何若初把项链装回去,递回去给外婆。
    “这东西贵重,外婆你拿回去给她吧。”
    陈外婆的表情一下子就悲伤了起来,眼里也聚集了眼泪,她把荷包推回去给何若初:“拿着吧,这些年你妈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这个外祖家也当得不到位,你就拿着吧,没什么贵重不贵重能拿不能拿的,这是你该得的。”
    何若初心里是不愿意要的,但看到外婆的表情,她还是收了下来。只是在心里琢磨着等到和裴邢去探亲那天把钱折成现金给赵博涛,当年她爸爸走的时候年岁还穷,抚恤金也就三五千块,除了给她爸爸办葬礼的钱,那两年生活的钱,她妈妈其实分走的钱并不多,也就五六百块。
    她伸手摸着荷包上那两只鸳鸯的眼睛,轻声问道:“这些年她过的好吗?”
    外婆叹了口气,没说话。她昧不了良心说她闺女过的好。
    联合今晚刘海佳说的话,何若初大概知道了,她妈妈嫁了人以后过得并不好。何若初想笑又想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不奢望刘秀的母爱,但听到她妈过得不好,她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儿的。
    过了好一会儿了,外婆才道:“若若啊,你别怪你妈妈,要怪就怪我,怪我当年撺掇你妈妈改嫁,怪我有眼不识人,把你妈推入火坑。”外婆说着从炕上跳了下去,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何若初的房间。
    她刚出去,赵博涛就进来了,他一直在门外,并没有走远,到何若初身边,她又说了何若初去请酒那天他说的话。
    何若初一如那天的回答。
    赵博涛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他时刻都希望自己长大些,再长大些,长大了他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长大了,他妈妈就不会受到他爸的折磨了。
    六点,天完全亮了,燃了一晚上的龙凤喜烛只剩下了一半,表舅妈让何若初把喜烛吹灭,放到了陪嫁箱子的最上面。
    七点,村里的小孩儿从外面奔进何若初的房间,大声说着新郎来了新郎来了,何若初猛地低下了头,她有些紧张,两只手不安地摸着衣角。
    张三莲兴奋了,她一个健步上前把门关上,从里面栓塞门栓,栓完她拍拍手,得意极了:“一会儿他们来敲门,你们谁都不能开啊,得给点好处你们才能开,总得让那边的人知道知道我们家若若不是那么好娶的。”
    张婶子也在何若初的房间,她笑着虚点了一下张三莲的脑袋:“就你鬼点子多。”但却没责怪她。
    新郎到了新娘家,得先在新娘家吃一顿饭,吃完了再拜祭何若初家的列祖列宗,拜祭完了才能到新娘的房间接新娘。
    这顿饭当然是不可能是单纯的吃饭,裴邢才端上碗,何若初的大表哥便端起酒杯向他敬酒,一个一两的杯子倒了满满的一杯子刚刚喝下去,又有个同村的人来向他敬酒,裴邢没办法又喝了一杯,眼看着还有人来敬酒,裴邢踢踢旁边正在埋头苦吃的一个胖子。
    这个胖子是他二叔家的堂弟,跟着裴邢来接亲的目的就是挡酒的,来之前在车上,裴邢没少听这货吹嘘他酒量好,他酒量好不好裴邢是不指望了,他现在对他这个堂弟十分的绝望,他甚至感觉他堂弟身上的这些肉都是吹牛吹出来的了。
    一点儿眼力见儿的没有!没看到他正在喝酒吗?还有他们这桌子上的人,都说好的有人来找他喝酒,他们就给挡,都是哄人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个新郎喝醉酒了一会儿还咋接新娘子?哼,一群牲口!
    他的伴郎们人选选错了!
    第14章
    裴邢的堂弟叫裴洋,接到自家堂哥的信号后他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嚼了几下咽下了以后端起酒杯,白胖白胖的脸上挂起笑容,高声和何若初的表哥打哈哈,其余几个也一起站起来,对着何若初家这边的亲戚一通敬酒。裴邢眼睁睁的看着何若初的大表哥在他堂弟的糖衣炮弹下稀里糊涂的喝了三四杯酒,他对他堂弟刮目相看。
    大表哥喝了酒后被人招呼走了,裴邢和裴洋坐回去继续吃饭,裴洋搭着裴邢的肩膀,裴邢肩膀一抖,裴洋的手便应声而落,裴洋也不在意,他得意的朝裴邢一挑眉:“我没骗你吧?”
    裴邢眼睛都没甩他一下,余光看到又有几个人提着酒端着酒杯过来了,裴邢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就看你了,加油。”
    来敬酒的都是门头沟的人,和何家关系不见得多好,但今天有喜事儿嘛,沾沾喜气,管他关系怎么样,就是喝呗。
    等人都应付走了,跟着裴邢来接亲的个人都喝了不少,只开车装嫁妆的那个司机滴酒没沾。但这并没有完,何若初的长辈那边的酒还没喝呢,好在都吃得差不多了,裴邢端起酒杯往何若初表舅家大舅走去,各个舅舅喝的非常的爽快,刘大舅还拉者裴邢聊了好大一通的日后夫妻相处之道。
    大体意思便是要尊重老婆爱护老婆,大事儿上要让着老婆,小事儿上要随老婆,再生气也不能打老婆。裴洋在一边听得牙酸,他参加过那么多婚礼,每场婚礼都听到女方家长辈这么说,他都会背了,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叮嘱,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男人怕老婆呢。
    裴邢他们吃完了饭,就开始装何若初的嫁妆,何若初的嫁妆并不少,她外婆家送来的是一套柜子,自家准备的棉被加上村里人送来的各种床上用品生活用品,放在小货车上装了整整一箱。
    八点半,艳阳高照,裴邢等人来到何若初的房前,裴邢叫了两声开门以后由裴邢的另外一个伴郎从门缝里塞进两个红包,房内的一群人疯抢,抢完了没得到的人便在里面高声喊道不够,不一会儿又从门缝塞进来好几个,等人手一个红包后,外面再叫开门,拿人手短,几个脸皮薄的手脚麻利的就给开了房门。张三莲气得干瞪眼。
    裴邢终于到了何若初面前了,早在昨晚上,她房间的炕上就铺上了一层大红色的褥子,何若初此时就盘腿坐在炕桌上,在婚礼习俗中,何若初这叫坐福。
    裴邢走到何若初跟前,裴洋机灵的从他身后走出,不知道从哪里捧来了一个圆瓷托盘,白底牡丹花,非常的喜庆。裴邢赞扬地看了她一眼,从口袋往外掏东西,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三样一掏出来,周围围观的人便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而后便开始交头接耳,无不在赞扬何若初好命。
    何若初低头看着托盘里的东西,耳边听着一声一声夸她有福气的话语,心里讽刺不已,这些人啊,真是见风使舵,要知道在上辈子这些人可不是这样说话的,哪怕是在这辈子,在结婚之前,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说她命不好呢。
    裴邢从托盘里拿出一枚戒指:“我听说现在人结婚都流行戴戒指,寓意是戴了戒指,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以后的日子风风雨雨,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闯过?”
    裴邢眉眼间尽显温柔,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脸颊两边的酒窝迷得人光看着就要醉了,何若初低下头,伸出手。
    她是个现实的人,裴邢于她而说,是个遗憾,重活一世,何若初先将这个遗憾圆满,那么以后的日子,无论是风雨还是艳阳,裴邢都逃不掉了。她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裴邢做了她的人,以后再想有什么花花心思,不可能的了。
    裴邢笑着将金戒指戴到和何若初的无名指上,也许是天意,这个戒指何若初的手指正好契合,多一份则松,少一分则紧。项链和耳环也在其后被戴到了何若初的身上。
    戴上后,裴邢看何若初是哪哪儿都满意,看着何若初的目光更是腻人得很,众目睽睽之下,何若初感觉臊得慌,于是低下了头。
    屋里的人看何若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娃娃,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更是盯着何若初身上的金饰猛瞧,要知道那可是金子啊,还是三样呢,金子多贵啊,她们这些人这辈子能有一样就心满意足了何若初居然有一套呢,多令人嫉妒啊!
    未婚的姑娘看着何若初的样子满是羡慕,何若初长得好看令她们羡慕,何若初找的男人那么温柔那么浪漫更让她们羡慕。要是她们未来的男人也像裴邢这么浪漫又温柔就好了。无形之中,裴邢给门头沟村的姑娘们上了一课,帮她们提高了鉴赏水平,给她们日后的男人树立了一座无法攀爬的大山。
    未婚男人看裴邢的目光满是敬佩,人才啊!这见过市面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看他那情话说的,要是他们能学来裴邢的一招半式以后还怕哄不了对象?
    在这一片羡慕声中,何若初被大表哥背起来往外走,赵博涛把背不动何若初便跟在大表哥的左侧,把何若初护送上车,车子是一辆捷达轿车,这辆捷达轿车是裴二哥朝他们运输队的老大借来用的,就为这儿,又和裴二嫂生了一回气。
    就在何若初坐上车的那一刹那,鞭炮声齐鸣,噼噼啪啪的都快将何若初的耳朵震聋了。鞭炮声过后,喜庆的唢呐声响起,这首曲子每家结婚都那么吹的。
    汽车缓缓开动,一股伤感涌上何若初的心头,何若初想回头,但是她不能,因为在她奶奶过世的那一日,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嫁人的时候一定不要回头,回头了就会舍不得,大喜的日子也不能哭,别把大好的日子哭苦了。
    裴邢拉住何若初的手,这一双手给了何若初无数的力量,一直到出村,她都没有回过头。
    车开得很快,在路上,何若初也遇到了另外一家结婚的人,他们结婚是骑的自行车,新娘新郎打头阵,车龙头挂着大红色的绸布,在车龙头的两边扎成两朵大红花。新娘穿着何若初同款礼服,斜坐在车后座上。在他们的两边,两列自相车列队在不紧不慢的跟着,吹唢呐的坐在第二排。在自行车队的最后,是一辆农用拖拉机,上面装满了一车的陪嫁物品。
    何若初他们的车队跟了上来,司机特地放慢了速度,两个车队并排行走,何若初打开车窗,对面的新娘朝她挥挥手、
    “新婚快乐,祝你们百年好合。”那边的新娘大声喊道。
    何如初把头伸到车窗外:“同祝愿你们。”
    自行车队的人问哈哈大笑,清朗的笑声淹没了拖拉机的嘈杂,何若初他们这边吹唢呐的师傅停顿了一会儿,再吹便跟上了自行车队的节奏。
    裴洋直接摇下后面车的车窗,从车里给车队的人递烟发糖,场面其乐融融。
    因为公路并不宽,两边人共同行走时中间的缝隙就隔得特别小,何若初就和那个新娘聊开了,等到裴家村的那个路口即将分别之时,何若初和那个姑娘都互通姓名了。裴邢也和新郎说了不少话。
    司机把车子靠边停下,自行车队先走,等自行车队的人走完了,他们才掉头往裴家村去,车子还没进裴家村呢,车子就被堵了,来堵车的都是一群小朋友。
    张三莲和裴洋两人下车,把早就准备好的瓜子糖果给小孩儿们一人抓一把,小孩儿们得到了吃的,欢呼着散去。车子终于到了裴家门口,经过刚才那个车队儿的事儿,何若初的心情已经大好了,车停稳后,何若初安静的在车上等着裴邢来抱自己。
    后世形容的女人在结婚这一天是皇后这话果然是真的,因为在这一天,何若初的脚不能沾到地上,需要沾地的地方都有人抱着。
    裴邢把何若初抱着走过大门槛,在门槛边上摆着一个烧的旺旺的火盆,裴邢抱着何若初跨过这个火盆,日后的日子便红红火火,百灾除。
    进了院子,在院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马扎,裴邢把何若初放在马扎上,伸手拉着何若初一起面向东边,朝东边拜了三拜,寓意紫气东来,财源滚。
    拜完了以后,何若初被裴邢送到了裴家给他俩准备的新房里,新房的外屋客厅坐满了人,卧室里人也不少,但是却没人在炕上坐着,除了两个光着屁股的男孩儿女孩儿。
    何若初坐到炕上,光着屁股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走到何若初身边,何若初怕他摔跤,赶紧一把搂过他,小男孩坐在何若初怀里伸手去扒拉何若初的胸,过了好一会儿见扒拉不下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男孩儿的妈妈赶紧跑过来,一脸尴尬的对何若初道:“不好意思啊弟妹,孩子可能是饿了,把你认成是我了。”
    何若初朝男孩儿妈妈看过去,小男孩把她们认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今天两人都穿了红衣服,款式要有些类似,何若初明白了原因,笑着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还小呢。”
    男孩妈妈松了一口气,周围的人也跟着打趣了起来,张三莲向着何若初,她见这些人话里话外的都在提孩子,怕给何若初压力,便和刘海佳一起跟着那群老娘们儿说话,在不经意间便转移了话题。等到那群人聊天聊到今天吃了什么菜时,张三莲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不等她们松完这口气,便听到有人道:
    “嫂子,你和我邢哥啥时候要孩子啊,我前几天和我大娘聊天,她可说了她想抱我邢哥的孩子了呢。”
    第15章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年龄要比何若初大个一两岁,穿着一身姜黄色的格子衫,看着何若初的目光充满了不善。何若初认识她,她叫姜芳,是裴二婶的娘家的亲侄女,上次在车上遇到裴二婶的那一次,裴二婶就拿姜芳来膈应她的。
    何若初又想起上辈子,上辈子裴邢走后,姜芳也来参加裴邢的葬礼了,当时的姜芳抱着裴邢的棺材哭得死去活来,哭完了又挣扎着过来打她,说她扫把星,说要不是因为要回来和她结婚,裴邢不会死。
    当时何若初以为姜芳有多么多么的喜欢裴邢呢,结果裴邢的百天还没过,姜芳就张罗着把自己欢欢喜喜地嫁出去了。没有人规定还一个人就一定要为那人守寡,只是姜芳这人前后表现太不一致,让人侧目。
    出嫁前不久还特地来偶遇过何若初,对何若初又是一波冷嘲热讽,诅咒何若初一辈子嫁不出去,说话之恶毒,让何若初和她打了一架,打完后何若初去南下打工,姜芳收拾收拾自己嫁人。
    后来裴母60大寿那年何若初回来,遇到同样来拜寿的姜芳,彼时的她们都已经不是年轻的姑娘了,世间的东西她们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姜芳那次对她说了很多话,很多何若初已经不记得了,但姜芳对何若初说她羡慕她,年轻时羡慕裴邢喜欢她,老了后羡慕何若初活得潇洒。那时姜芳的两个孩子都大了,有一个快要结婚了。
    姜芳比何若初大两岁,但与何若初相比,姜芳的头发已经白了许多了。
    从那次说过话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今天再见姜芳,何若初还想和她打一架!
    张三莲脸上的笑容耷拉下来了,刘海佳的表情也不好,她们两人作为陪在何若初身边的送嫁人,代表的就是何若初娘家的脸面,虽说何若初家里除了她也没谁了,但这个女的当她们这些亲戚是吃素的吗?
    刘海佳张嘴就要喷,但有人明显比她更气愤,小男孩儿的妈妈狠狠地剜了姜芳一眼。姜芳这人,在这村子里就没有谁不认识的,明明是裴二两家的亲戚,却次次来都往裴大斤家跑,谁不知道她看上了裴大斤家的小儿子裴邢,就连人家裴邢订亲了都不例外。
    裴家村里哪个小媳妇儿不膈应这样的女的,试想一下,你和你男人结婚了,结果另外一个女的天天往你家跑还毫不掩饰对你男人的觊觎你是啥心情,日她祖宗都不带够的!
    大家默契地说起了别的事儿,姜芳气坏了,一跺脚,鼓着腮帮子出去了。
    在院里,姜芳见裴邢在和来往的宾客寒暄,穿着西装的他比穿着军装的他更加令人着迷,她从初中起就喜欢裴邢,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变过,她这些年为了他拒绝了多少别人的提亲啊,可他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
    **
    裴家亲戚多,新房里的人来来往往的,光认人何若初就认得头昏脑涨的,终于到中午开饭了,新房里的人都出去了,何若初三人瞬间瘫倒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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