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以牛为贵,寻常百姓家,不可无故宰杀,而高门大户则更是以牛车出行,以示身份高贵。
世子陈瑜家中有一通体雪白之母牛,是其成亲之时,一朝中权贵所赠,因那牛儿美得毫无瑕疵,因此平时也不舍得让它套车,只当是个宝贝,好生供养着。
这日,陈瑜带着孕妻到宗祠祭祖,妻子再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这次前去,也是希望祖宗保佑,可以诞下麟儿,因此格外重视。
那从不曾驱策的白牛,也在这日被套上了车,由每日负责喂养的奴仆牵着,缓缓朝祠堂走去。
途径一水塘旁,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花间的蜜蜂骚扰,白牛突然发起狂来,拉着车一阵疯跑,最后导致车子翻倒在了路边,陈瑜之妻动了胎气,眼看就要生了。
丫鬟仆人们乱作一团,赶紧把她移到附近的农家,然后又请了稳婆和大夫。当晚,陈妻生下了一个男孩儿,那孩子不足月,因此显得比一般孩童要小上很多,且又黄又瘦,像个小猴子一般,着实可怜。
而陈妻也因为失血过多,生下孩子后便撒手人寰了。
夜里,陈瑜抱着儿子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白牛,想起因它而死的妻子,心里愈发难受,竟然找了把匕首,不顾家人的阻挠,冲出去,将白牛的舌头割了下来。
白牛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竟然毫不闪躲,被割掉的舌头汩汩流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含着泪……
陈瑜心软,扔了匕首,抱着牛头哭了一阵儿,然后挥了挥手,“罢了,这都是命,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说完,转身回了屋,关起门来,再不曾看它一眼。
此时那白牛被割掉舌头,流了一地的血,也没有人敢上前去管。
不知过了多久,那牛站起身,朝陈瑜所在的房间低头拜了拜,调转身子,走了。
没了娘亲,孩子也没有奶喝,此时他们又不方便回府,只能在那农家将就了一晚,孩子饿了,就给他弄些米汤,打算第二日回到府上再做打算。
次日,陈瑜一行人收拾完毕,准备暂时将祭祖之事搁置,先行回府给陈妻安排丧葬,给孩子找个奶娘。
刚要出发,却听到前面一阵骚乱,原来那池塘里,竟被人捞起个想要寻短见的妇人。
陈瑜扫了一眼,那妇人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壮些,但是面容姣好,穿着件月白的衣衫,头上别着朵素花,看起来,就像个刚刚死了丈夫的寡妇。
本来想直接叫下人打发了,谁曾想,一旁却有个婆子凑上来,对着他低语道:“老爷,我看这妇人不错,说不定,能收了给小少爷当奶娘!”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往那妇人胸前扫去。
陈瑜顺着婆子的目光看去,果然,那妇人的胸脯高高耸起,再加上刚刚投了湖,衣衫也半湿着,更包裹得那对大奶像是要撑破胸前的布料一般。
周围有不少家丁奴仆,也都红着脸,将眼光投向那妇人隆起的前襟。
陈瑜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婆子会意,赶紧跑过去,附在她耳边,小声询问起来。
“小娘子可是生养过?”
那妇人红着脸,不说话,却是点了点头。
婆子心中暗喜,又道:“可是有奶?”
妇人咬着嘴唇,又点了点头。
“太好了!”婆子扶手大笑,“快,快把小少爷抱来!”
边说,边将那妇人搀扶起来,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扶着她,上了陈瑜的马车。
四下无声,过了一会儿,那婆子才从车里出来,到陈瑜跟前复命,“老爷,小少爷现在吃得饱饱的!我看了,那奶,挺足的,肯定够!”
陈瑜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好,你去安排吧。”
于是,那寻短见的妇人就这样进了陈府,成了小少爷的奶娘。
日子久了,众人才知道,她一直不说话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她是个哑巴。对于她的一切,虽是派了人去打听,却也一直没有查出什么。
不过她待人和善,总是带着笑,对待小少爷也像自己的亲骨肉一般上心,久而久之,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她“茹娘”,意为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