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见苏姑姑走后,才平稳地回视身旁的莫言之:“你弃婚之事,必定会惹得御史大人不高兴,御史千金想必也是很难过。”
对于名门望族而言,被人毁婚是何其的受辱。
“其实这桩婚事并非我府上安排,女方也非我中意的人选,是有人从中作梗,才促成这桩婚事。”莫言之起身换了位置,平稳地坐到秦卿身后的石凳上,直接将秦卿搂在怀中。
秦卿侧过头看向莫言之,平和而礼貌地反问:“是何人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可替你决定婚事?”
“这桩婚事是鬼面一手促成,他向老皇帝禀奏说我与慕鸿歌治水有功,请老皇帝分别给我与慕鸿歌赐婚。”莫言之蹙眉,靠在秦卿的脸庞,平静的告知了秦卿关于老皇帝赐婚之事。
鬼面上次招揽不成,便用了如此办法。
御史与宰相都是当朝辅佐老皇帝的,若是慕鸿歌与莫言之分别成了宰相与御史的女婿,那便是老皇帝亲信的女婿,也便等于归顺老皇帝。
可秦卿听到“鬼面”二字时,却不着痕迹地捏紧了腿上的青纱衣袍。
此事竟是鬼面所为
“那你此次弃婚,岂不是违抗圣旨?”秦卿心绪复杂地跳动,他担忧地注视着莫言之。
莫言之沉默不语,回避了秦卿的问题。
“这是要杀头的,此事恐怕会招来严重的后果,甚至还会牵连到你府上其他人。”秦卿侧着头,面对着莫言之,他语气虽是平静,可眼底却透着几分焦虑。
今夜秦卿身上穿着薄薄的青纱衣袍,那连肩的轻纱帽松松地戴在头上。
“若是要斩,也是斩我一人,不诛连九族,满门抄斩的。”莫言之抚着秦卿质地柔软的衣袍,顺着秦卿身前微敞的衣襟,将手探入了秦卿的衣衫内。
秦卿隔着衣衫,平缓地捏住了莫言之的手。
他试图拉开莫言之的手,可莫言之却是察觉到秦卿的抵触,稍稍地将其抱得更紧了一些。
秦卿动不了。
莫言之的嘴唇靠在秦卿的耳畔,嗓音平稳道:“你现下的表现,是否是在担心被我这个带罪之人所连累?”
秦卿轻轻地摇头,且避开了莫言之的视线。
“违抗圣旨并非儿戏,你现下回去跟御史大人说几句好话,且商量将婚期延后,尚许此事还能够挽救。”秦卿低声的奉劝莫言之,依旧尝试着、试图拉开莫言之环在他腰间的手。
违抗圣旨此事后果严重。
为了莫言之好,他应劝莫言之回去。
莫言之眸色不变地看秦卿,更是捏过秦卿的下巴,将秦卿的脸重新正了过来:“你这是何意?”
这嗓音明显低沉了几分
莫言之眼底隐隐的笑意也散去。
“你还是走吧。”秦卿垂着眼未看莫言之,低缓的声音轻轻的,隐含着丝丝的苦涩。
“你赶我走?”
秦卿靠在莫言之的怀里,沉默了半晌后,才无可奈何地沉沉点头。
“我不走。”莫言之平缓的拒绝,他正微低着头,精致的鼻尖抵触着秦卿的颈侧,似有似无蹭着秦卿身上那淡雅的气息。
秦卿稍微地捏紧莫言之埋在其衣衫下的手,他思索了片刻后,心中经过无数的交战,最终才轻声道
“你走吧,我由始至终对你都只是对待普通客人那般,并未有过特殊的感情,你为了我做这些事,不值得的。”
秦卿的嗓音带着几分低哑。
莫言之愣住了。
秦卿趁此机会拉开了莫言之的手,平静的眸色隐含伤痛:“我听闻,外面有传闻,说你未过门的妻子,是被你英雄救美所救,你也很中意她。”
“胡扯。”莫言之眸色深浓得化不开,他低声地呵护秦卿住口。
可是,秦卿为了能够让莫言之平安无事,还是对莫言之说了一些他不想说的话。
“你若执意要留下来,我也不拦着你,你是我的客人,我都会依着你,但”秦卿站起身与莫言之距离拉远,他端过桌上的汤点,坐到了莫言之的对面。
莫言之并未阻止秦卿,只是眸色深幽了几分。
那手心还残留着秦卿身体的余温。
“你用这种态度对我,你信不信我打你一顿?”莫言之端过了秦卿手里的碗,转手便将盛满汤的碗砸在了地上。
陶器砰然破碎的声音,与莫言之那冷静的表情形成的强烈的对比。
那散落一地的陶器碎片,仿佛割伤了秦卿的心。
秦卿惊愕的眸色随即便被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掩饰难过的沉定:“但即便此事过了,往后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莫言之唇角闪过几丝嘲讽的笑意,似错爱秦卿的自愚自嘲。
“是因我表兄陆漠寒?”莫言之低声反问。
在莫言之看来,当初始终是比陆漠寒来晚了一步,不管他怎么做似乎在秦卿心里都比不上陆漠寒。
“嗯,他比你待我更好,我与他在一起,我一直很”秦卿脸上的面纱掉在脸侧,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话语。
因为,他看到莫言之眼中,浮现出失望之色。
似对他的错看。
月光下,秦卿的脸色平和,容颜清素依旧,可他的心底却传来阵阵的疼痛。
“若是有一天他来为我赎身,我会跟他走的,我一直都在等他开口。”秦卿眼角泛红地避开了莫言之探寻的视线,眸光青青地停留在桌面。
他的心,抽痛加剧。
只因莫言之在听完他的说辞后,便站起身离去了,甚至没有再与他多说半句。
仿佛现下与秦卿多说半句,都变成了浪费口舌的多余。
秦卿听到莫言之的脚步声走远,才依依不舍地看向那离他越来越背影
“请别怨我,我也是为你好,才会出此下策。”秦卿眼角闪着泪光,嘴唇也不着痕迹地颤抖。
他之前说的那些,是想莫言之快些走,莫言之若是现下回东洲跟御史大人解释清楚,也许还来得及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秦卿整夜都未能睡着。
他深知经过今夜之后,莫言之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的交集,依照莫言之的个性也定然是不会再来。
他隔日便听苏姑姑说,昨夜莫言之点了数位姑娘在厢房内过夜。
今日一早,莫言之便退房走了。
也跟苏姑姑说了,往后不会再来,还给了苏姑姑最后一笔赏给秦卿的报酬。
秦卿接过了那袋银两,手心沉甸甸的,心中五味杂陈倾覆。
“苏姑姑我已尽力了,留不住客人,我也不想。”秦卿站在回廊上,幽暗烛火笼罩着他的青衫,他脸上面纱覆面,眼帘细微的低垂。
“此事我清楚,责任不怪你,莫公子这次抗旨麻烦可大了。”苏姑姑手里提着灯笼,花枝招展的站在夜幕下的回廊上,“听闻御史大人非常生气,莫公子走了对我们花楼也有好处。”
秦卿知晓苏姑姑不愿惹上麻烦。
这日,秦卿回到厢房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内好几日,由于风寒加重,他屋里都是极为刺鼻的药味。
“咳咳”秦卿咳嗽着,脸色疲惫不堪。
他坐在床榻间,腰间盖着红色的锦被。
纱帐虚掩地垂下。
他眨眼的动作也稍有变缓了。
这几日他吃了许多药,身体极为不适。
他很想念添喜。
也不知添喜现下在鬼面那里过得如何了?
他这两日有从苏姑姑那里听闻,鬼面将军最宠爱的那位青青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所以鬼面将军要照顾青青姑娘,也许暂时不会过来。
秦卿刚想到此处,便想躺下歇息,可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他披着单衣,起身去开门。
可刚拉开门却看到鬼面将军站在门边,夜风夹杂着一阵淡淡的酒气徐徐吹来,鬼面用手撑着门框,身形不稳地站在外面。
那凶神恶煞的鬼头面具在幽暗的烛火下,如恶鬼般恐怖。
那金红交错的华美衣衫,肩头和胸前都有软甲撑起完美的形态,那飞扬跋扈的鎏金肩饰与流苏金丝佩饰极为的耀眼。
“做什么见到我,即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鬼面那面具下溢出的朦胧嗓音带着醉意,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壶,说罢还继续饮了一口酒壶中的美酒。
秦卿为鬼面让开了路,并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试图掩住嘴里药味。
他不想客人嗅到这股气息,而引起不适或是反感。
“我不知将军此时会来,未整装梳理,还请将军见谅。”秦卿低声的轻语,眸色沉定且平静。
“我若是不见谅,你准备怎么让我原谅你?”鬼面一边醉意浓浓地反问秦卿,一边不悦地将身后的门合上。
秦卿面色未变,可心中隐隐不安。
他很快便感觉到鬼面的靠近,那股酒气笼罩在他的唇边,他的腰也被鬼面单手锁紧,导致他整个人都贴近了鬼面。
他未看鬼面,微垂着眼帘,低言细语地喃喃道:“将军,你喝醉了。”
哐啷
一声轻响,鬼面将脸上佩戴的恶鬼面具扔在了桌上
秦卿眼角溢出不安的情绪。
“将军唔”
秦卿本想开口请鬼面到里面去坐,可却被鬼面吻堵住,一股满满的烈酒被送入了秦卿的口中,那灼辣的触感弄得秦卿舌头刺痛难当。
秦卿被呛得咳嗽,但下巴被鬼面捏紧,无法回避分毫。
两人的嘴唇毫无缝隙的贴合,一滴烈酒都未从两人的嘴角泄流,秦卿的喉头不停地蠢动,只能猝不及防地吞咽着鬼面强行喂送的烈酒。
由于秦卿不胜酒力,当即便被这浓烈的酒气给弄得全身发软
第1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