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秦卿准备移步往楼雁青的厢房移动。
可是,还未走过走廊,便听到鬼面冷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往那处去是想挨他蹂躏,还是想挨我一顿好打?”
此声蕴含着浓浓地警告之意。
秦卿平缓地停下脚步,双眸含泪地注视鬼面,却是无言以对……
第265章
鬼面缓缓地走出了房门,仿佛知晓秦卿所想般,平静地堆秦卿道:“出了院子,然后直走左转……”
秦卿沉默地看鬼面,气息略微不稳。
他未动身是因为鬼面只说了第一步,左转后便未说。
“然后呢?”他轻声问鬼面。
“你往前走便是,我跟在你后面,到时再提醒你。”
秦卿不着痕迹地点头,便缓步往别院外而行。
随后,秦卿在回静禅阁的路上,鬼面都始终保持距离地缓慢跟在其身后。
待秦卿不知该往何处走时,鬼面便会出声提醒。
“我今夜对你听到说的那些,你可要自行思量一番,你若是不为自己留下后路,日后怕是会凄苦万分。”鬼面一边在秦卿身后叮嘱,一边自行拉整好衣衫。
但因彼此间稍微有距离,秦卿听到的声音甚微。
“何为后路?”秦卿眼角泛红,声音略显闷哑,“难道要我随你离去?”
也不确定鬼面是否有听到。
“倘若你愿意,我大可冒险试试。”鬼面幽幽轻缓之声随风而逝,似夜风吹散般不留一丝痕迹。
秦卿无力地摇头。
要他随鬼面离去时不可能的,他对鬼面由始至终都无任何特殊感情。
况且,走,又能走去何处?
若是楚千秋真要找他,他怕是跑到何处都会被抓回。
两人前后保持距离而行,直到走到亭廊的岔路前,秦卿见到回廊尽头匆匆而来数位翩翩公子打扮的人。
那三位行色匆匆,且风尘仆仆似冒着风雪远道而来。
秦卿平日里在寺庙中也不曾见过这三位打扮贵气的公子,应是从山下来的。
随即,他便听到身后鬼面加快脚步上前。
鬼面将秦卿轻垂在身后的轻绒披风的帽子拉上,戴至其头顶掩盖其清冷未干的脸,并直接将他拉至身边,似是不许别人见到他如此模样。
秦卿动了动刚想出声询问,鬼面却直接叮嘱——
“站好,别出声。”
秦卿沉默地站在鬼面身边,帽檐暗影掩住他还浅挂泪水的脸庞,目光停留在鬼面华美的腰带上。
那一行人走近后,便对鬼面说……
“将军,事成了。”
“老皇帝在最后关头还是惦记着将军您的,他已下圣旨召集将军回城控制朝中兵权。”
“圣旨与虎符我等都一并带来,将军现下大事已成,您可随我等离去了,马车已在山后备好。”
那三位在向鬼面禀报情况时,都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鬼面身边的人。
但是,秦卿并不知晓他们所谈是何深意。
“嗯,你们先去册苑等我,我随后便到。”鬼面沉稳地点头,便知会那几位下去了。
但并无获得兵权的欣喜,似是早就料到般。
待那三人暂且回避后,鬼面便告知了秦卿,往中间那条路走到底便可抵达静禅阁。
“不许再哭了,快回别院去,别冻着。”
鬼面用那粗糙的手指,拨开了秦卿粘在颈间的发丝,用拇指蹭去了秦卿脸颊的泪水。
秦卿沉稳地后退,似有若无地避开了鬼面此举。
见鬼面准备离去,秦卿才轻声地开口询问:“你这是要去何处?”
先前,那几人所言他只理解几分,但详情却不知。
鬼面再度靠近了秦卿,将秦卿逼到红柱旁,替秦卿挡住了强劲的寒风,便如此沉默地盯着秦卿泪痕未干的脸……
随后,那面具冰凉的额头,轻轻地抵着秦卿的前额。
“替你去将楚千秋给杀了,我最最心爱的秦卿,你觉得如此可好?”鬼面缓声地回答,语气并不严肃。
这似真似假的一言,令人难以分辨此人是讥讽,还是处于真心。
最最心爱的秦卿……
秦卿睫毛上沾染的泪珠,滴落在脸庞。
鬼面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那充满讥笑的面具嘴角,稳稳地贴在秦卿的脸颊上,似隔着面具亲吻秦卿般,沉缓地碰了一下。
“我要出征了。”鬼面沉静地靠在其唇边低语,面具下的声音沉闷低迷,“今日一别再见无期……”
回廊上烛火昏暗,寒风刺骨的阴冷,凌厉的风声呼呼作响,似空古德静默箫声般凄冽,彼此衣袍摆动声亦清晰。
直到,鬼面停留在其脸庞的气息稍稍地拉远——
“不,你别去。”秦卿哽咽着阻止,且直接抓住了鬼面皮毛丰软的衣袖。
他指尖微微泛白,不安地颤抖。
“你是舍不得他,还是突然良心发现开始心疼我?”鬼面稳稳地站在原地,平静的声线悦耳非常。
秦卿沉默着,微露在烛火光影中的下巴,有水珠滴落。
鬼面见秦卿不答,便准备离去。
可秦卿却双手抓住了鬼面的衣袖,艰难地出声提醒道:“去了你会死。”
“去不去我都得死,去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鬼面沉静地看了秦卿片刻,便缓缓地拨开了秦卿紧抓其衣袖之手。
秦卿无声地站在回廊上,目睹着鬼面的背影渐渐地远去。
两人至今啊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天深夜,秦卿回到别院时,手脚已是冰凉,冷冽的寒风吹得他周身似被寒气笼罩般,他在锦被里疲惫地躺了许久才稍感暖和。
但是,他整夜都未入眠。
他并不相信鬼面说的那些诋毁之言,他相信莫言之与慕鸿歌是真心待他的,他也不相信他们四人找添喜,仅仅是为了楚千秋。
即便是慕鸿歌与莫言之真的是楚千秋身边的人,他也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他难过,只是因鬼面竟如此的自我贬低,以及鬼面对他的那些感情剖白。
他很愧疚,因为他“害”得鬼面不人不鬼,却给不了鬼面想要的任何东西……
秦卿垂下眼,满眼的泪水,浅藏在轻颤的睫毛下。
之后几日,东洲暴雪不停,门庭苑外,高墙屋檐都铺满了银装。
白茫茫地一片略显刺目。
近日,秦卿都规矩地留在禅院内也不出去。前几日鬼面便离开了别院,更是将添喜也一并给带走了。
此事,令楼雁青极为不满。
而慕鸿歌与莫言之也因添喜被带走的事儿烦恼了几日,似是都在担心添喜的安全。
但秦卿并非太担心添喜安危,自从鬼面那日对他说了那些话后,他便觉得鬼面不会伤害添喜分毫……
然而,老皇帝急召鬼面回去带兵抗敌之事,早在鬼面离开寺庙的第二日,便已放榜天下。
如今鬼面事手握天下兵权,似的朝军原本涣散的军心重整。
那些胡乱指挥不善兵术的将领都被全部杀了,部分逃兵也被诛杀……
但是,鬼面并未抗击正攻打皇城的反圣大军,而派兵攻打在外围助攻的异族大军。
那些凶猛的异军经过了数月旷日持久的战争,在西洲与边关战争之上,早已是疲惫不堪,锐气消减。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那些最开始助攻九王爷的异族大军们,几乎被鬼面全军剿灭。
但是——
鬼面打完异族大军不但没班师回朝去对抗那些围剿皇城的大军,而是顺势攻陷了历代皇帝以及老皇帝在内都长久以来想要收复、以及扩张的地区……
更是将那些异族的残存部落,以及造次的藩镇都给杀得干干净净。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晓鬼面已弃暗投明,都认为事鬼面为了过去犯下的错误,这次为了戴罪立功才做出如此决定。
秦卿起初不太相信鬼面会重新投靠楚千秋的。
因为那日鬼面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是说要杀了楚千秋,但渐渐的他也从不相信到相信此事是真的。
若是鬼面此次平定下造次的外藩,又拓张了土地,然后再将添喜平安交给楚千秋,也许楚千秋会念在鬼面显赫的功绩,而放过鬼面……
到时,全天下的百姓,也都会再次站在鬼面这位大英雄这边。
若是楚千秋还要杀鬼面,那便难赌悠悠众口……
秦卿知晓鬼面想通之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他与鬼面之间的恩怨,也便是彻彻底底的了结了……
可是,事情的变故总是突然——
两月后,秦卿已随莫言之从寺庙回到莫府;而陆漠寒也已带着子崖回了陆府;楼雁青与慕鸿歌也都下山回到楼府……
在十日前,皇城已被攻下,据说老皇帝已在九王爷面前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