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洒洒差点没站稳摔个狗吃屎,因为惯性使然,她往前冲了一步,几乎要扑到中间那个少年的怀里。
秋季午后,惊慌失措的女主和打完篮球的男主,多么唯美的邂逅。
结果……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演好吗!对方身姿矫捷,轻轻巧巧避开,完全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站得近的周墨只得扶了一下:“没事吧?”
付洒洒摇摇头,一个箭步拦在正弯腰从最底层货架取矿泉水的人面前:“喂!”
少年缓缓直起身,他刚运动完,睫毛有些湿漉漉,右眼下的小小红痣愈发鲜艳,汗水划过弧度优美的下颌,没入校服外套内的t恤领口。
若是陆绛梅在场,大概会高喊禁欲系和妖孽系的完美结合体!
美色当前,付洒洒不免有些口干舌燥,想要质问他的话在口里滚了滚,变了味道:“那个……我给你买饮料吧?”
在场的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哄笑起来,他们都是实验班的,哪个不认识泱神的头号狂热粉,能一再碰壁迎难而上,妹子绝对勇气可嘉。于是善意地给两人留出空间,几个人窝到角落里侃大山去了。
闻泱朝同窗们扫了一眼,破天荒搭腔:“可以。”
听到这句话付洒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她不动声色往他那里挪了半步,缩短两人距离,“你要喝什么?红牛好不好?”
“随便。”今天的闻冰山似乎特别好耐性。
男主这么配合,不演一番实在太对不起付洒洒的戏精性格了,她脚跟一转,把自己挤进货架和闻泱中间,而后指着最高那层的功能饮料区,歪着头佯装烦恼:“可是我够不到呢。”
你他妈一米七的人说够不到?!
原本津津有味看戏的曾青感觉这剧情太辣眼睛,赶紧低头抓了一把老板的瓜子压压惊。
付洒洒非常敬业,还保持着娇憨天真的姿势,按照三流小言的走势,这个时候他应该帮忙取下饮料,揉揉她的脑袋,然后宠溺地看着她。
闻泱正单手把袖子卷高,听到这话顿了下,随后牵起嘴角笑了笑。
这一笑就如大雪初霁,雨后初晴,付洒洒心跳如擂鼓,看着他缓缓凑近,她不由自主闭上眼睛,莫非美梦要成真了?
下一秒,凉薄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扣子开了。”
旖旎氛围烟消云散。付洒洒啊了一声,慌忙低下头,果然!衬衣第三颗扣子爆开了,露出粉色内衣的蕾丝边和若隐若现的深v。
闻泱拿了瓶佳得乐,看她手忙脚乱拉外套拉链的样子,难得有些扳回一城的乐趣,薄唇恶意弯起,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也不是没看过。”
什、什么!付洒洒还没从震惊回过神,那人已经走了,另外几个同班的见状也跟上,周墨回过头,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刚出门,闻少爷已经把饮料毫不留恋地丢给身边人了。周墨拧开瓶盖,递给他:“人家妹子特地买给你的,真的不来一口吗?”
“也对。”他停下脚步,淡淡道:“你把七夕节偷吃的那些巧克力吐出来给我尝尝?”
……叫你多话!周墨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至于呆在超市的付洒洒自然没看到自己送的饮料进了他人肚子,她砸吧着嘴,还在回味刚才的场景。
曾青摇了摇她:“洒哥,回去午休了!”
付洒洒双手怀抱自己叹了口气:“怎么办,越接近他越泥足深陷,哎呀呀,让我魂牵梦萦的小东西,什么时候才肯乖乖束手就擒。”
还小东西……
曾青听不下去,捧着那包好丽友猛泼凉水:“醒醒,下午数学随堂测验!”
陈芬芳的魔咒,成功让付洒洒觉醒,她怨念地白他一眼,扎好购物袋,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后就打算离开。
自动门再度打开,擦肩而过一群人,为首的胖子人高马大,满脸油腻,一进来就嚷嚷:“有烟吗?”
老板磕着瓜子,表情很冷漠:“我这儿是学校超市。”
“你复读的是什么破几把学校。”染着红头发的小流氓从背后踹了胖子一脚:“赶紧给老子弄烟去。”
胖子躲开,皱着眉道:“行了,又不是让你来观光的,等下再说。”语罢,他又扭头和手背上纹满刺青的男人说话:“刚才从超市出去的小子看清楚了没?”
刺青男开了一罐雪碧,正咕嘟咕嘟往下灌呢,满足地打了一个嗝后,才哼道:“老子又不是瞎,就那个中间的小白脸吧,你打算怎么弄?”
胖子不吭声,谨慎地观察了一遍周遭环境,柜台不远处站了个刚买完东西的高中女生,玻璃门附近蹲着个瘦不拉几的少年,除此之外,没有闲杂人等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嗤笑:“怎么着今晚也得让他流点血意思意思吧。”
对话一字不落,全入了付洒洒的耳,她低着头,脸色晦暗难懂,曾青过来拉她,几不可闻地冲她摇了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超市,脚步飞快,一直到了教学楼下的树荫才驻足。
“泱神和人家结了梁子啊?”曾青挠了下耳朵,脸色也不好看。
“不可能吧。”付洒洒靠在树干上,觉得很荒谬,十九中作为h市第一重点高中,从来没有和外校打架斗殴的破事儿。就连作为吊车尾的国际班,最多也就是逃课,基本不挑事,更勿论平日里生人勿进的闻家少爷了。
“你电话借我下。”不管怎么说,她先警示一下总是不会错的。
“哦。”曾青愣愣的,把手机递给她。
付洒洒懒得和他解释自己被拉黑的惨痛历史,划开屏幕拨出倒背如流的号码,她把听筒挪到耳边,冷冰冰的机械女音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接通了没?”曾青上蹿下跳。
付洒洒沉默,不死心地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接着右眼皮开始跳了,这种若有似无的不详征兆萦绕着她,等到看到一班属于他的位置空空如也时,付洒洒心里的弦绷到了极点。
“洒哥,快上课了怎么还过来?”周墨从窗边探出头,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刚见过面吗,难道相思成疾不能自控了?
付洒洒冲着他身边的空位一扬下巴:“人呢?”
周墨惊讶道:“你不知道吗?泱神下午去实验中学参加全国物理竞赛笔试。”看到她煎熬的样子,他又补充道:“笔试要三个小时,估计完事就回家,你今天应该等不到了。”
……
付洒洒简直要疯了:“他手机关机了?”
周墨耸耸肩:“考试关机正常吧?”
付洒洒没辙了,她匆匆忙忙给群里发了个消息,让她们帮忙请假,然后直接打车去了实验中学。
位于近郊的实验中学,校训朴素到只有十六个字,崇德尚勤,求实创新,尊敬师长,友爱同学。
最后四个字简直了!付洒洒已经和一点都不友爱同学的门卫对峙十分钟了,她双手合十拜了拜:“拜托了大爷,让我进去吧,我真有急事。”
“拜我也没用,我又不是菩萨。”大爷铁石心肠,脸黑到连包拯都要退避三舍。拿起喷壶给窗台上的盆栽浇完水,他又强调:“你回去吧,今天有全国性的竞赛,除本校师生及有访客证的考生们以外,一律不得入内。”
付洒洒没辙了,乐观地想了下,等在考场外面和等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乖巧地帮那几盆花正了下位置,她又讨好道:“大爷,不让您为难了,我不进去了,就在您这等一个朋友,成吗?”
门卫大爷看了她一眼,终于大发慈悲地点点头。
付洒洒舒了口气,怕错过他们竞赛完出来的时间,她搬了把小板凳坐在窗边,屁股还没坐热,陆绛梅电话就来了。
“请问你还是我们国际班坚持只睡觉不旷课的洒哥吗?”
付洒洒干笑了下:“陈老师没说什么吧?”
“她说明天看完学校组织的电影后,让你去她办公室补考。”
没有人能在我手里逃过考试,哪怕只是随堂测验。付洒洒想起陈芬芳的名言,头皮都发麻,恰逢那一头上课铃声响起,她实在不想继续这个恐怖的话题了:“行了,今天事出有因,等回来再给你们细说。”
按理说,光凭那一段话,其实抓不住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第一,时间太笼统,只能判断是今晚;第二,压跟就没提到在哪儿动手;最后一点是最恐怖的,除了超市那三个人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帮手。
付洒洒想了下闻泱那稍稍有些单薄的少年身躯,尽管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让他感动是最好的,但……她毕竟不是李连杰的师妹,单手难敌四拳啊。
于是一整个下午,门卫大爷就看着小板凳上的少女表情千变万化,时而哀叹时而兴奋,恍恍惚惚不知所谓。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宣告考试结束的广播响起,她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站了起来。
周思茂带队来参加竞赛,手底下一共四个学生,除了走在最后的那个面瘫外,其余三个都苦着脸,他边走边安慰,经过大门边上的传达室时,冷不丁有道身影窜出——
“嗨,周老师。”
少女穿着十九中的制服,眼睛亮晶晶的,还有灿烂到可以和太阳肩并肩的笑容。
“你是……”周思茂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那个在办公室公然调戏闻泱的妹子吗?再回头一看,闲杂人等已经齐刷刷往两旁边退了一步,这样子就把男主角的位置让了出来。
被迫站在中心的闻少爷脸上第一次有了外露的情绪,明晃晃写着“为什么阴魂不散”的愠色。不过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点,这个世界上奇葩的人可不止付洒洒一个,因为三分钟后周思茂就用蹩脚的理由拒绝他上车,然后载着另外几个学生走了。
闻泱冷冷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身侧的少女跳到他身前,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吧,殿下,让我送你回家。”
第12章
眉眼冷冽的冰山小王子,似乎连夕阳的余晖都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着裤袋,他长腿一迈,走路速度都快赶上骑车的人了。
付洒洒背着双手在身后,玩心大起地踩着他的影子。
感谢父母的身高遗传,她也拥有傲人的大长腿,压根不吃力就能轻轻松松跟上。只是眼瞧着他越走越急,她忍不住拿手指勾了下少年的书包,“喂,周老师不让你上车,你生气啦?”
对方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仿若未闻,足下步伐倒是又快了几分。
付洒洒不以为意,悠悠拉长声:“闻郎……”这一声百转千回,情感度满分。路边刚好有家饭店,有桌客人坐在外头用餐,看到两人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偏偏她还在唤,一声比一声婉转,闻泱终于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她:“你有病?”
“对啊,相思病晚期,你要负责。”付洒洒认真道。
“……”闻泱用力按了下眉心:“别这么叫我。”
“哦。”付洒洒耸了下肩,跟在他身边走了还不到五十米,又忍不住开口:“那我喊你什么啊?叫闻同学也太生疏了吧。”她很苦恼地摸着下巴,半晌眼睛一亮,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有了!”
闻泱懒得理这个白痴,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准备看看附近有没有空车。可付洒洒是真的不想让他好过了,红唇一张就是惊天动地的四个字——
“临洲哥哥。”
“你说什么?”闻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付洒洒很得意,又喊了一遍:“临洲是你的小名啊?挺好听的。”最重要的是好像除了他家人外别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她感觉自己又赢在了起跑线上,狠狠甩了情敌们一条街。
这表字,本来在古时候是给不熟的人客套客套喊的。但到了闻泱这里,就有些变味了,他小时候某个晚上无意闯入过父母卧室,闻太太娇娇弱弱喊着闻郁“参瑾哥哥”,那叫一个古怪。当然,现在他是全懂了。
“临洲哥哥害羞了?”付洒洒看他耳朵尖上隐隐约约泛起了粉色,还挺稀奇的,这玩心一起来就很难压下去了,她变着花样在舌尖咂摸这四个字。
闻泱心里的弦彻底断了,做了人生中最大的让步:“除了这个,别的随便你。”
付洒洒反应超快:“老公。”
……脸不要了?
素来优雅的闻少爷忍住几乎要破口而出的语气词,低头扫了一眼叫车软件,眼下是高峰期,根本没有司机接单。
他低下头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和这个疯子待在一起了。
面前适时出现了分叉路,闻泱松了口气:“你家要走哪条路?”
付洒洒眼珠子转了一圈,立场很坚定:“死心吧,你走哪边我走哪边,今天我一定要送你回家?”
这可真是狗皮膏药了,怎么甩都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