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站在路灯下,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还是那副茫茫然的表情。
谢清宴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等你想清楚。”
这次她点了点头:“恩。”
谢清宴还想说点什么,铃声突兀地响起,他看了她一眼,接起来,口气有些无奈:“你们先玩,我晚点过去。”
付洒洒把外套还给他,说道:“你回现场吧,大家都在等你,我上楼睡觉了。”她推着他往外走了两步,然后洒脱地挥了挥手:“别担心,明早起来我又回满血复活。”
谢清宴回头盯了好一阵子,见她状态不错,才放心离开。
f栋的宿舍楼在北校区的最偏僻处,进了大门还要走很长一道回廊,才能到楼梯口。
这晚的灯泡好像坏了,整个楼道黑漆漆的,很是吓人。
就算没心没肺如付洒洒都心里都有些毛毛的,尤其是高跟鞋的回音在地上哒哒哒地响着,更加渲染了恐怖氛围。
平时看的鬼片非常应景地在脑子里循环播放了。
她双手环胸,加快脚步,眼看着快到楼梯口了,拉开铁门的一瞬,嘴巴突然被人捂住,接着是某只手强势环住了她的腰间。
她绝望地喊不出声,被人从后面抱着拖到了一楼未上锁的储物间。
房间里一样黑漆漆,她面朝着墙壁被压着,双手被人轻轻松松反剪在了身后,耳边是偷袭者温热的呼吸,一下接一下喷在了敏感的颈侧,她不适应地想偏头,却被他禁锢地更用力。
过了很久,那个人终于大方慈悲松了她的口。
她怕激怒对方,不敢大喊大叫,只得放软嗓子:“你想要什么?我身上带了钱,都给你。”
对方没说话,只是把手又放到她腰上,然后一点一点收紧。
付洒洒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下一秒,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他刚才是怎么抱你的,恩?”
第30章
如果不是腰间的手臂触感这样真实, 如果不是耳畔的呼吸声这样灼热,付洒洒一定会怀疑此时此刻的自己产生了幻听。
快要过去两年的时间, 六百多个日子,她从一开始的夜夜失眠到中途的自我暗示,直到现在,自欺欺人一般的麻木。
以为已经痊愈了,以为再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不会再撕心裂肺。可是听到他的声音后,那瞬间卷席而来的回忆似蛛网笼罩, 逼得她再无抵抗之力。
被丢在路灯下的她,被遗忘在餐厅的她, 还有嚎啕大哭蹲在电梯旁的她。
她放弃了挣扎,无力地将额头抵在了墙上,不敢回头去看他,怕看一眼, 就会示弱, 怕看一眼,泪水就会掉下来。
闻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将她转过来,她整个人毫无生气, 任由着他动作。
“付洒洒。”他喊她。
她紧紧闭着眼, 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嘴唇咬得死紧, 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闻泱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个样子, 记忆中的少女, 一直都是明媚张扬,带着点肆意和狡黠。在他面前一往无前,好像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她,从未露出过这样绝望的表情。
他突然就煎熬起来,不敢细想他离开的日子里她是如何度过的,也不敢去深想那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窗外月光隐隐绰绰,视线瞥到她手腕上被他抓出来的痕迹,闻泱终于冷静下来:“抱歉,我刚下飞机,有些不理智。”
十二个小时的航程,他反反复复盯着周墨发给他的消息,未曾合眼,再加上之前连轴转的高强度学习,让他在看到那样刺眼的拥抱画面后,一瞬间脑子里的弦就断了。
那一刻,他清楚认知到了男人骨子里最卑劣的占有欲和嫉妒。
闻泱自嘲地笑了下,面前的少女依旧没有动静,几缕碎发黏在她颊侧,他思忖了片刻,伸手想替她勾到耳后去。
长指刚要触及,她倏然撇开头,避了过去。
“因为你大少爷的心血来潮,所以我就要被你像奴隶一般羞辱,对吗?”
她睁开眼,说话的语调冷冰冰。
闻泱愣了一下,皱着眉道:“你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
“是吗?”她俯下身,捡起刚才剧烈挣扎时掉下的手包,淡淡道:“一直贬低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是你令我放下自尊。
是你令我退无可退。
是你令我……卑微又无助地活着。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兴许是怨恨,兴许是不甘,他的回归令她嗅到了些许报复的快感。
付洒洒挺直了脊梁,朝他走近一步,继续道:“是不是很失望?”她很散漫地笑起来:“我现在不想当你的狗了,你心理不平衡了,所以千里迢迢来我这里找存在感,对吗?”
不对。
他垂下眼,不明白她忽如其来的敌意是何用意,但解释的话在喉咙滚了两圈,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心高气傲的少年,无法拉下颜面修复岌岌可危的破碎关系,这大概是最大的悲哀。
闻泱叹口气:“再给我半年时间。”再半年,就能毕业,以后岁月漫长,他会补偿。
这时候的闻少爷还觉得缠人精小姐会一直在原地等。
可他又怎么能这般自信。
受过伤的人不一定会选择原谅,流过泪的夜晚也不一定会成为烙印。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尤其是当她说了那样一句话后,他的镇定自若,他的风轻云淡,统统被打回原形。
“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时间仿佛静止,少女抬着头,一字一句地加重语气:“过去的我一直在漫无止境地等你,忽略了身边的人,现在我发现,除了你之外,其实我还有很多别的选择。”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心口的刺痛从隐隐约约变成了难以忍耐的频率。
这陌生的情绪来得太着急,伴随着怒火,闻泱不受控制地把她拽到身前:“别的选择是谁?是刚刚那个人吗?他有那么好?”
付洒洒才捡起的手包又掉到了地上,她的火也上来了,男女之间天生的力量悬殊令她痛恨起自己的软弱。
睁着一双大眼,她丝毫不客气地道:“他当然好,比你贴心比你主动比你会哄人开心……”
话没有办法说完了,下巴被他用力掐着。
少年的脸近在咫尺。
那眼神已经充满了阴鸷和攻击性,他盯着她可恶的红唇,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叫她闭嘴,叫她不要再说这些让他难受的话。
鬼迷心窍一般低下头,他在快要碰到她唇瓣的时候轻声道:“他亲过你吗?”
付洒洒挣不开,被迫微仰着头看他。
他的鼻息在她脸上温温热热地肆意蔓延,她有些晃神,曾经多少次想到过这样的场景,想得心都疼了,眼下梦想要化为现实,她却只剩下悲哀。
被粗暴地禁锢,被恶劣地对待,他留给她的,永远都是难堪。
“他是我男朋友,你觉得我们亲过吗?”付洒洒扯了下嘴角:“当然,我也不介意比较下你们的吻技。”
语罢,她顺从地闭上了眼。
月光和少女,旖旎又暧昧地氛围,只要再低一低头,就能尝到那心醉的滋味。
可闻泱如同被人下了定身咒,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了他,他十九岁的人生里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挫败过。
颓败地放开她,他靠回墙上,窗外月色一半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昧。此刻,哪里还寻得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徒留失意一人罢了。
付洒洒深吸了口气,绕过他朝外走。
每走一步,她都要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回头。
那些日子太可怕了,被噬心蚀骨的回忆折磨,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他,远离这朵罂粟花。
付洒洒用力地拉开门,冷风猛然灌入,让她起了一身寒意,心比身上更冷,她强忍着眼睛的酸涩,鼓起勇气朝外走。
身后又传来少年的嗓音:“你说不喜欢我了,那还留着这个做什么?”
付洒洒回头,心惊肉跳地看到他捡起了被她塞在手包内袋的幸运卡,大概是刚才连续的碰撞,才让它掉到了地上。
少年两指捏着那张卡,眼睛紧紧锁着她的一举一动。
付洒洒掐着手心,冷汗直冒。
踟蹰片刻,她佯装轻松地道:“哦,你说这个啊。”转过身抽过了那张卡,她当着他的面将它利落地撕成了两半,轻飘飘一脚踩着碎片,她不以为意地笑笑:“你别在意,我只是忘记丢了而已。”
他没再挽留,视线落在地上,那卡片上头的红章都没有集满,就教人毫不留情地丢弃了。
窗外的风刮得更急了,莫名其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又摸出了手机,壁纸上的傻姑娘还对着爆米花山比着v字。
他看着看着就笑起来,突然铃声响起,打断了回忆,他看了下来电,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周墨很焦急:“怎么样啊泱神?搞定了没?”
“搞砸了。”他缓缓蹲下去,捡了片碎纸,端详了半天,低嘲道:“我好像,真的被放弃了。”
第31章
简直没有比这位更混蛋的人了, 出现3分钟, 后遗症n小时。他大少爷屁股拍拍飞回了纽约, 徒留另一位当事人满腹心事。
付洒洒国庆回了家都不能消停, 连续好几晚做梦都做到了闻少爷,不过幸好这几次的梦还比较解气,都是她翻身做女王狠狠虐他的画面。
报复带来的快感无疑是强大的, 她竟然没有去思考为什么那个时间点他会出现在宿舍楼下, 倘若她能静下来想一想他回国的原因, 兴趣还能更解气点。
哈,当年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让你高攀不起, 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于是,等许柔的手机第十七次收到【主公, 要事相商, 茅庐一聚】的消息后,她也不得不狠心推开荆念那双在自己身上游走堪比艺术品的手,在男人意犹未尽的眼神中腿脚发软地出了门。
十月份的天气,她围了一根超级夸张的羊绒围巾, 刚进门就被床上的少女揪掉了。
付洒洒看到对方脖子上青青红红的吻痕就坐不住了,连连惊叹:“震惊!是什么让貌比潘安的华尔街点金胜手对着表里不如一的污妖王饥不择食,这究竟是人性的丑恶,还是道德的沦丧?”
许柔冷笑了一声, 在打嘴炮这件事上, 她还从来没有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