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别过来,应该就是闹肚子。”杜绡拒绝。
石天说:“我给你送点药啊,我这有黄连素。”
杜绡说:“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你别过来了。”
石天从电话里听见了风声, 问:“你进小区了吗?”
杜绡撒谎说:“在路上,看见小区大门了。”
石天稍稍放心,催促她:“那你赶紧回去, 别在外面,不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杜绡走下台阶, 快步的朝石天小区的大门走去,“挂电话吧, 太冷,冻手。”
她走出这个小区, 转头回望。石天的房子亮着灯,落地窗前有个颀长的人影。她隐约看到他两只胳膊都架起来,手好像放在额头, 身体好像贴着落地玻璃窗。
他是用手挡住光,趴在窗户上在……看她吗?
寒风的夜风吹得脸疼。石天的窗子发出明亮的光,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中提到的壁炉。
那个颀长身影忽然动了,消失在窗前。
杜绡拉紧羽绒服的领子,转身跑起来,一路跑回了家。
石天趴在窗户上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他走回沙发上打开笔记本,定位了一下,当光点亮起,他不由微怔。
杜绡的位置就在他的小区外面,还没有到她自己住的地方。可她刚才说“已经看见小区大门了”,难道说的是看到这边的大门吗?
石天放下笔记本又趴在落地窗上,挡着光向外看,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他再去看笔记本,光点已经移动到接近她住的地方了,很快进了小区。他们毕竟住的近。
他放下心来,给她发了语音:“到了给我发信息啊。”
过了几分钟,杜绡回复:“进家了。”
石天放下心,踏实睡觉了。
他睡得很足,第二天早上精神抖擞。杜绡却有了黑眼圈。
“怎么了,没睡好啊?”石天摸着杜绡的脸,拇指还把她眼皮扒下来看了看,都是血丝。
杜绡笑了笑,闭上眼睛,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石天心中微动,总觉得杜绡的笑容比起往常来格外的温柔,格外的情意流动。
但杜绡很快的系好安全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他就没说什么,挂挡起步。
路上,杜绡忽然睁开眼问:“你今天离职是吗?”
石天说:“对啊,我今天last day了。今天晚上同事们给我饯行,你得自己回家。”
杜绡就说:“好。”
石天想起来特别嘱咐她:“你叫车啊。这两天风这么大!”
杜绡就是这样,石天明明专门给她开了个亲情账户,但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下雪,她还是去坐地铁。偶尔才叫叫车,还要来跟他撒撒娇,让他知道“你给我的宠爱我收到了啊”这样子。
石天也是拿她没办法。可石天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杜绡。
过了一会儿,杜绡忽然又问他:“元旦有什么安排吗?”
石天就紧张起来:“你有安排?”
“我没有。”杜绡说,“所以问问你。”
石天松了口气,说:“我想好了,放假第一天,咱俩先去你家看看叔叔阿姨。然后第二天我们去温泉,在那儿住一个晚上,第三天回来,怎么样?”
“温泉”两个字,在西北风呼啸的冬天,听着就温暖舒服。
“在哪呀?”杜绡问。
石天说:“在密云,是个半山温泉酒店。我看了一下评价,应该还不错。我把房订好了已经。”
杜绡就“嗯……”了一声,看着窗外。
过了许久,石天踩着刹车减速正要从入口进主路,就听见杜绡轻轻的说:“订一间就可以了……”
石天险些来个急刹车!
虽没急刹,车子还是晃了一下,把杜绡吓一跳:“小心点!”
上班高峰期车多,后面的车已经在不满的按喇叭了,石天就没敢再耽搁,给油提速朝前走。
杜绡说完让他小心点之后就没再说话,靠在椅背上补眠。
石天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杜绡难道是那个意思吗?他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幸福来得太突然。
杜绡一直补觉,车里就格外安静。堵车的时候,石天偷偷瞧过她好几眼。她白皙的脸颊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
石天有心想问明白,又见她睡的香,不忍打扰。他这心里就痒痒,一路痒痒到东方广场。
车一下地库他就把杜绡叫醒了。杜绡睡得迷糊了,揉了揉眼睛,打了几个大哈欠。
“到了啊。”她带点倦意的说,又揉了揉眼睛,意识终于清明了。
等石天把车停稳,她说了句“走吧”,侧身就想拉开车门。石天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杜绡转头身来。
石天的神情里带着期盼还有一丝的忐忑不安,犹豫着开口向她求证:“那个……你先前说只订一间……”
石天想问杜绡她说的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但他话没问出口,唇就被堵住了。
杜绡的吻,温柔极了,一如她的人。
这个吻是她的应允,代表着他想要的,她允了。
明明这柔软的嘴唇已经亲吻过不知道多少次,石天的脑子里还是炸开了烟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次亲吻梦中的情人。
当杜绡离开了他的唇,他还有点傻呆呆的。就这样傻傻的看着杜绡一句解释也没给他,拉开车门,跳下车,跑着消失了。
石天的眼睛慢慢变得明亮,那亮光如焰火一样在瞳中绽放。石天的嘴慢慢的裂开,他拼命想忍住,却控制不住大大的笑意在唇边漾起。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神清气爽,跟每个迎面碰到的人打招呼。
大家都已经知道石主程今天last day,也有很多人听说了他辞职是自己去创业。他这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让人看了之后都觉得格外激励人心。
年轻,优秀,朝气蓬勃,整个世界都放仿佛在为他敞开大门。
他他妈的还长得贼好看!
杜绡到了办公室,放下包先端着杯子去打咖啡。才进茶水间就看见了jacky刚倒了杯咖啡在啜着。
“早。”她打招呼。
jacky转头,见是她,挑挑眉:“早。”
杜绡就走过去倒咖啡。
jacky端着杯子,后腰靠着橱柜,啜着咖啡打量杜绡。总觉得杜绡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这女孩很简单,很透明。用那些关于人生、事业、婚姻、房产的话题稍稍撩拨她一下,就能看到她隐藏在眼底的不安和茫然。
这个年纪的年轻女性就是这样,二十四五岁,刚刚好就是在人生的迷茫期。她们似乎大多都在进入婚姻并适应了婚姻之后才能进入一个稳定状态。
但杜绡……杜绡今天给jacky的感觉与往常不太一样。她的眉目间似乎变得沉静了。
这个女孩,开始变得更像一个女人。
jacky看着杜绡纤细的身影走出茶水间,微感遗憾。
他瞄了许久,最后相中了杜绡。偏偏杜绡是个有男朋友的,意志还很坚定,对他明确的表达了拒绝。
jacky昨天晚上又接到了他远在老家的老娘的电话。她吼他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没娶到老婆,还不能给她生个大孙子,她的碎碎念简直能让jacky的脑袋壳开花。
jacky只要一想起来,就又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娶老婆哪是那么容易的事,那得找个合适的人才行。女人虽多,有些只能用来滚床单。只有那宜室宜家的,才能娶回去生儿育女。
大不列颠回来的英伦绅士,想到被催婚,也一样是脑壳疼。
谁都逃不了。
周四晚上石天的饯别宴。四年共事,石天在这间公司里成长起来,对游易,他感情颇深。
黄总拍着他的肩膀说:“将来,告诉别人你是游易出来的!”
将来是什么将来?当然是成功后的将来!
石天就跟黄总把酒干了。他喝了酒,人虽清醒,却不能开车,叫了代驾回去。
回到家借着酒劲给杜绡打电话:“绡绡,绡绡,我喜欢你!”
就听到了电话里她轻笑的声音,虽然看不到,但石天能想象得出来她笑时眼睛弯弯,嘴唇红润的样子。
“绡绡,绡绡,想赶快到元旦!”他嘟囔。
过了片刻,杜绡轻轻的说:“好。”
第二天闹钟把石天闹起来。他已经离职了不用再去东方广场,但他还要送杜绡。
把手机闹钟划断,他习惯性的看了眼微信,却发现杜绡给他留了言:
【我走啦,我自己上班就可以哒。你好好睡,睡醒了就去西三旗那边吧。】
【下雪了,我叫了车,你不用担心我哒。天气好的时候,也可以坐地铁,都很方便,以后我自己上班就好啦。】
【么么哒~】
石天趴在被窝里,撑着下巴,笑着叹了口气。
一切如计划,三十日那天,石天再度登门拜访,过来吃晚饭。
这一次来就不必拿那么贵重的礼物了,带的都是时令的进口水果,还有他让老妈帮着从家里发过来的石斛,好几大盒。
“这个没关系,可以放很久的。”他说。
他这一趟再登门,已经和第一次纯然客人的身份不一样了。拥有了官方认可的男朋友的身份,俨然可以登堂入室的架势。
未来老丈人问他要不要喝点酒的时候,他豪迈的一挥手,喝!杜绡瞪他,他也假装没看到。
哪有毛脚女婿不陪丈人喝酒的。
晚上杜锦送他们下楼,亲眼看着代驾坐上了驾驶位,才放心跟他们挥手道别。
石天和杜绡都坐在后座,石天借着酒意就非要躺在杜绡腿上,仰脸朝上望着她就“嘿嘿嘿嘿”。
他酒量好,杜爸爸都明显醉得狠,开始吟诵古诗了,石天才只是微醺。他喝得微醺的时候,既不红脸也不红耳朵,他就是眼睛特别的亮。
杜绡低头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焰火般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期盼。她知道他在期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