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心一愣。
“景总,您怎么知道?”
她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景博渊没有回答,只说:“别害怕,等我。”说完就挂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带着莫名强大的力量,重重撞击在叶倾心的心上,让她的心,忽然就‘噗通噗通’加快了跳动。
她害怕吗?
是,她害怕,不管她性子怎么冷静,终究只是个刚满二十的小女孩,面对这么多的变故,这么多的刁难,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
只是,她隐藏得很好。
她不想被对手看见自己的脆弱,更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
所有人都以为她倔强而坚韧,唯有景博渊,轻易就能看穿她的内心。
只是……
等他?
叶倾心咬着唇,眸子盈盈若水。
他这话,什么意思?
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却又觉得不真实。
他是要来t城吗?
为她而来吗?
会吗?
他那样高高在上、举世瞩目的男人,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普通女孩,远赴t城?
叶倾心怔愣了许久,然后起身,背起沉重的双肩包,回了医院。
宋久见她回来,一脸担忧,小声地说:“周姨刚刚又咳了口血,心心,你说她会不会……”
“不会!”叶倾心厉声打断她的话,异常笃定地说:“我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久见她这个样子,咽下嘴里的话。
叶倾心坐在病床边,握着周翘翘的手,一瞬不瞬看着她。
想到这两天从叶俊东那里得到的那些晴天霹雳般的讯息,叶倾心的眸子,充满了复杂。
从小,她就听街坊邻居嘲笑她母亲:当初反悔与邰正庭的婚事,死活要嫁给一贫如洗的叶俊东,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人给抛弃了?连父母都被气死了,到最后还是要靠邰正庭过日子,恐怕周翘翘的肠子都悔青了吧?
叶倾心的眸子越发粘稠复杂。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和小国都不是叶俊东的孩子?
小国是邰正庭的,那么,她呢?
叶倾心面上平静无波,脑子里却一团乱。
忽然,周翘翘剧烈咳嗽起来,‘哇’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来。
“妈!”叶倾心心里一慌,但也还算镇定地对宋久说:“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再去求求医生……”
恰在这时。
病房门被人推开,门口,进来几个医生和护士。
叶倾心和宋久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直接推进来一架移动病床,动手想把周翘翘搬上去。
叶倾心忙阻止:“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医生笑容可掬地对叶倾心说:“您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这间病房太简陋了,我们现在就帮您母亲换个好点的病房,届时,再为她安排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物治疗。”
叶倾心、宋久:“……”
医生护士的动作很利索,十几分钟的功夫,周翘翘就转到了高级病房,也打上了吊水,还多了两名护工。
宋久惊讶得下巴就没合过,叶倾心若有所思。
过了约莫两个小时,病房门被人敲响。
叶倾心去开门。
门口,站着好几位西装革履、年纪或老或少的男人。
叶倾心一愣。
为首的她认识,是陆婕的父亲陆建,如今的s市市长。
陆建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应该也是什么重要的领导。
最后面的,是医院的院长吴锋,和医院的几位院领导。
吴院长和几位院领导脸上陪着笑脸,谄媚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陆市长,这位就是您要见的周翘翘……”
他的声音,分明是忐忑的。
两个多小时前,他忽然接到市里打来的电话,说市长和几位领导要到他们医院探望一位叫周翘翘病人,让他做好准备。
他吃了好大一惊,赶紧打电话让医院的人好好安置周翘翘。
吴锋狐疑地看了看周翘翘,又看了看周翘翘,不知道这周翘翘跟这些领导是什么关系?
陆建倒没怎么看周翘翘,而是一直打量着叶倾心,目光,意味深长。
叶倾心只认识陆建,便向他问好:“陆市长您好。”
到底是身居高位,即便陆建此刻笑容满面,也让人不敢轻易放肆。
他看着叶倾心,安慰似的说:“你母亲不会有事了,放心。”
叶倾心怔了一瞬,旋即道谢:“谢谢陆市长关怀。”
态度不卑不亢,说出来的话得体好听。
陆建点点头,然后斜睨向吴锋,一改刚才面对叶倾心时的温和,冷声命令:“叶小姐的母亲,你可要好好照料。”
语气,暗含威胁。
吴锋心里又是一惊,但面上不显,点头哈腰地说:“当然当然,一定一定!”
陆建没再说什么,只叶倾心说了句:“好好照顾你母亲。”然后,带着人离开病房。
他一走,宋久猴子似的一步窜到叶倾心面前,咋咋呼呼道:“陆市长哎!你说,这陆市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亲民?居然半夜三更的跑医院来命令吴院长好好照顾周姨,这不是明摆着罩着你们吗?你说会不会是温泽闫替你求情了?”
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我看有可能,除了温泽闫能帮你请动陆市长,也没有别人了吧?”
叶倾心安静地坐在病床边,握着周翘翘的手。
听了宋久的话,她眸光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心里,并不认同宋久的话,就算温泽闫有心帮她,陆婕也不会同意的。
而且陆市长兴师动众,很像是做给别人看的,李家要是知道市长大人亲自带着各位领导来探望周翘翘,就算再想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也要掂量一二。
而,能促使陆市长如此兴师动众的,怎么可能仅仅凭温泽闫几句求情的话就行?
恐怕,其中是有什么利益牵扯。
叶倾心思来想去,唯有一人能轻而易举搬动陆市长这座大山。
景博渊。
一定是他。
叶倾心握着手机,想打电话过去问问,可是,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他大概已经睡了。
她忽然,不想扰他清梦呢。
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应该不会像醒着那样严肃吧?
忽然。
“心心!”宋久拍了下叶倾心的肩,“你想什么呢?脸都笑开了花儿!”
叶倾心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我有吗?”
她刚刚,有笑吗?
宋久眯着眼睛盯着她,“你有,是不是在想着谁呢?笑得一脸甜蜜,简直要甜到别人心坎儿里去”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啊!’一声惊呼:“你该不会是想温泽闫了吧?”
叶倾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下宋久的脑门,“你想什么呢?”
宋久拍了拍胸脯,“不是就好……”她一屁股往叶倾心身边一坐,说:“其实有句话,我当年一直想说,那个温泽闫,长得虽然还算可以,但是和你站在一起,我总感觉欠缺点儿什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不登对吧,所以你们当初分手,我感觉挺理所当然的。”
叶倾心唇畔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都过去的事了,以后别再提。”
“嗯,不提了。”宋久笑说:“我们心心以后啊,一定会嫁给一个又高大英俊,又有钱有能力的好男人的!”
叶倾心听了这话,眼前不知怎么就浮现景博渊的脸。
脸颊蓦地烧起来。
可旋即,她又沉下脸,自言自语般地说:“怎么可能呢……”
“嗯?”宋久没听清楚,“你说什么?什么不可能?”
叶倾心咬着唇,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宋久打了个哈气,走到一旁的沙发里睡下。
病房里安静极了。
叶倾心感觉这几天经历的事跟做梦一样,分外地不真实。
不过好在,事情发展到最糟糕之后,没有往更糟糕的地步去发展,而是在往好的那面去发展。
只是,不知道景博渊说的那句‘等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想着,叶倾心不觉有些懊恼。